第二章.缘起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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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下来,我既给西湖曲苑社讲评书,又给罗老爷那里讲评书,竟也捞了不少银子。这下可不用发愁钱的事了。
相处几日,便知道罗老爷是满人,有四个儿子。老大叫罗真,是个几乎能让人忽视的男子,面色苍白、不苟言笑,只是眼神也是那么幽深,暗黑的眼珠中透露着主人固执的性格。老二便是那个阴柔男,叫罗唐。我听到这个名字就捂着嘴笑了,他们追问了半天,我才**着他们的眼神,断断续续地说:“罗唐……落汤鸡。”一语既出,立即招来罗唐和他四弟的白眼,罗祥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呛得直咳嗽。连罗老爷也忍俊不禁。只有冷漠如斯的罗真,淡淡地看着这一切。或许一开始是我错了,罗唐算不上吸血鬼,罗真才是不折不扣的吸血鬼。
老三就是潇洒男,叫罗祥。嗨!还罗志祥呢!不过,长的也和小猪罗志祥一样的帅啊!老四和我差不多大,是个霸道男,叫罗争。别说,罗老爷这四个儿子都挺英俊的。罗老爷出入有很多保镖跟在一旁。很拽呢!
罗祥对我还不错,而罗真和落汤鸡几乎视我为透明的。我也不愿意招惹这两个爷。罗争有些少爷脾气,这种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罗家的仆人很安分,从不多看我一眼,平素也听不到他们说话。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老仆人,常跟在罗老爷后面,嗓音听上去有些高,让人心里有些害怕。
罗老爷看上去倒总是很和蔼。可有时他看着我会迷茫,喃喃道:“你若是个女子,我倒还能看到希望。”希望?什么希望?难不成看上我了?几个少爷们总是面面相觑,看样子他们也是很疑惑的。
终于在听了无数次后这句话后,我忍不住说道:“罗老爷,就算我是个女子,我也不会给您希望的。我可不愿嫁个老头子。”罗老爷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你可误会了,我没有断袖之癖。”罗争听上去却有些不乐意了:“就你?哼!还想嫁给我阿玛?你想嫁,身份也不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满人,一口一个阿玛地叫!
身份?婚姻?这种观点让我打心底里抵触,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淡然地说道:“身份怎么了?身份就能让我去爱上一个人?身份又能说明什么?!就是康熙那老头儿娶我,我也不嫁!”一语惊四座。我也被自己的话吓住了,这可是古代啊,不像现代那么开明。
“放肆!”罗真终于发话,脸色竟有些薄怒般的潮红。“大哥,他不是有意的。”罗祥急急地为我开脱,眼睛却紧张地看着罗老爷的脸色。
“不碍的。”罗老爷微笑着发话,“你倒是说说嫁给皇帝有什么不好?”
我心一横,无非都说了那么多了,哪里还怕多说几句:“皇帝有什么好,就像种马一样。后宫本就是个残酷的地方,勾心斗角多累。弄不好小命还会丢了。再说,并非真心相爱,只是金钱和权利维系的婚姻,韦小宝无法接受!”众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罗老爷竟大笑起来:“种马?竟然还有有男人这样想?!还以为天下的男人都很羡慕皇帝有那么多娇妻呢?”
真是的,我跟他们制什么气啊。要不是为了银子,我才不来伺候这些讨厌鬼呢!才出来他们的雅间没几步,罗祥疾步出来,按着我的肩悄声在我耳畔说道:“小宝,以后切莫再这样说话。万事小心啊!”他说话的热气呵在我耳垂上,惹得心里泛起阵阵涟漪,而被他触及到肩膀的温暖,竟一直传到心里。罗祥看我脸色微红,只当是我在害怕,不住地宽慰道:“没关系,今天不会有事,以为要多在意些才好!”……
不知不觉中,西湖荷花节就要到了。民俗农历六月廿四日是荷花娘娘生日,定为“观莲节”,亦称荷花节。节日那天,人们倾城而出,赏荷花、采莲蓬、剥莲子、做荷花餐、听民间戏曲、放荷花灯祈福。沁蓝很想和我一起去过荷花节。我跟罗老爷都告了假。
罗老爷一听有这么个节日,也欣然欲往。
六月廿四日这天,我和勤轩、沁蓝一起出去游玩。我的头发还是很短,所以还是戴上了女装的假头套,我穿了一身白色衣裙,乌黑的可以逼真的假发简单地梳了一个发髻,再别上一直玉兰花簪,简约而不失美丽。勤轩不停地催我,我对着镜子做完最后一次检查:“好了,可以出发了。”勤轩敲了我的脑袋一下:“这么慢!”我捂着脑袋:“人家好不容易穿一次女装,还不好好打扮一下?!”身着浅蓝色衣裙的沁蓝,抿着小嘴轻笑。
街上到处都是人,原来全世界的人都跑这里来了。
我们随着人群朝杭州最有名的西湖走去。西湖岸边,青山环绕、流水涓涓,大片的莲花盛开着,湖中心还有人在泛舟。
我们也租了一条船,泛舟西湖。
下午,我拉着沁蓝去了西湖所有桥中名气最大的断桥走去。在这里,白娘子邂逅了许仙,开始了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在现代时,我就想来这里看看。勤轩在后面跟着,生怕把我们丢了。
断桥上也是人来人往。我拉拉勤轩的手:“我要吃糖葫芦。”勤轩一脸无奈,挤过人群去给我和沁蓝买。我忽然玩心大起:白娘子当初掉了一支金钗,许仙拾到并还给她才引发了两个人的相识。我笑着对沁蓝说:“要不,我把你的钗也丢在地上,看看哪个男人捡给你?”沁蓝忙讨饶:“好姐姐,别闹了。这么多人,谁顾得上一根钗啊。再说捡到不还给咱们可怎么办?”
我拔下自己头上的玉兰花簪,随手丢在地上笑道;“那就丢我的,权当放肆一回吧!只要不是女人捡到还给我就好。”沁蓝来不急制止,我拉着她的手不让她捡,带着她要朝前走。

“这位姑娘,你的钗好像掉了。”身后一个男声。“真的有人捡哎!”我小声的说,沁蓝忍不住笑了,却不敢回头看。
我故作羞涩地回头,看看是哪位“良人”捡了我的钗。回眸定睛一看,一个穿着月牙白色衣服的公子,正迎面站着。夕阳的余晖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发丝飞扬、衣袂飘然如雪,柔和的眼神带着些许温暖的笑意。
我顿时石化了。我的笑容僵在嘴边:这不是潇洒男——罗家老三吗?显然,他也愣了。我今天穿的可是女装啊!我可不想被认出来了。世界真是小啊!
“对不起,这不是我的钗。”我扭头拉着沁蓝就走。“小宝!”罗祥叫我。糟了!被他认出来了。可这人山人海的,我想跑也跑不了。
“小宝!”罗祥又在叫,一把拉着我的手腕。沁蓝有些恼,斥责道:“这位公子请自重,我家阿姊还没有许人呢!”“对不起!”罗祥松开我,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仿佛是要看清我一般。
“罗祥,怎么了?”后面是罗老爷的声音。完蛋了!
罗老爷和他的几个公子一起走来,罗祥略迟疑了一下:“没什么,认错人了。”说罢深深地看我一眼,朝我身后走去。我拉着沁蓝赶紧钻进人群里,大喘了一口气。不明白罗祥为什么会为我掩饰,心里一阵一阵地悸动。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这难辨的心情,有人忽然在后面按住了我的脖子,冷冰冰地说:“你没有认错人。”
我被按的生疼,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那个阴柔男,落汤鸡!罗老爷和他的几个儿子随后也赶上来了。“放开我!你这个落汤鸡,阴柔男,死人妖!”他脸色一黯。我忽然想到他们可能不懂什么是人妖,又补骂了一句:“臭太监!”
“你说什么?”阴柔男手上的力道更重了。我很倔强地不求饶,大声喊叫:“非礼啦!救命啊!”
忽然脖子一松,原来是勤轩过来了,一手劈掉阴柔男的手。勤轩护在我前面,声音冷地森然:“这位兄台,不知舍妹如何得罪了你,竟然对一个小女子下这么重的手。”
“哥哥,他都把我的脖子快扭断了,那个死人妖,臭太监!”我在勤轩身后叫嚷。“小雪,不得无礼。”勤轩训斥我。我丧气低下头。阴柔男很气愤,眼睛里都在喷火,眼神竟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你不叫小宝?”一直在一旁冷眼观看的罗老爷问道。“我叫周琦雪,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吧!若是想看我出丑的样子,你们也把我当猴儿一样耍了。可否高抬贵手。”我愤然地说道。
“听听,明明是她骗了咱们,现在还说咱们耍她。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霸道男在一旁冷嘲热讽。
罗老爷未置可否,眼神却再也没有离开我,建议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家客栈吧。”
到了一家客栈,罗老爷请我们吃饭,勤轩细细讲述了我因家境贫困而不得不女扮男装出来赚钱。我却不亦乐乎地喊道:“小二,把你们这里最拿手的菜都端上来。”勤轩脸色一黯,恨不能要钻进地缝里的模样。
勤轩和罗老爷、罗真他们谈论了一下政事、风土、民情。三人仿佛很有默契一般,时不时回头看看我们。我美滋滋地吃东西,根本不去理会他们说什么。沁蓝有些惶恐,不怎么抬头。我招呼她:“快吃呀!难不成你还想回家再吃?”沁蓝还是不怎么吃。
“难不成你看上哪个公子了,想饿肚子装淑女?”我靠在沁蓝耳边,小声地问。
“哎呀,姐姐说什么呢?”沁蓝一阵脸红,赶紧端起饭来吃。罗祥好笑地看着我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以后我经常请你们吃饭吧!”我抬头一笑,简洁地说:“好!”眼风一瞥,发现罗祥今天穿的也是一身月牙白。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侣装?古版情侣装?
阴柔男还在生气,不怎么吃东西。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明明我的脖子还疼呢。霸道男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们俩,时不时地和阴柔男耳语着什么。
挑明了身份后,我再给他们讲评书的时候,也不必忸怩了。
罗老爷很和蔼,再加上和他们几个也相处久了,不知不觉会和他们调侃。只是我大多爱惹惹罗祥,罗祥好脾气,不和我计较。偶尔逗逗罗争,但是不敢开罗真和落汤鸡的玩笑。
观察了许久,我终于忍不住偷偷问罗祥:“是不是你和你大哥是小妾生的?阴柔男和霸道男是大老婆生的?”罗祥看着我笑言:“阴柔男?霸道男?大老婆?小老婆?你这脑袋里天天在想什么呀?”我撇撇嘴说:“你和你大哥比较好,他们俩比较好。而且他们俩看上去很拽的样子,像大房生的。而你和你大哥,活像个受气包。”
罗祥拿扇子把打了一下我的脑袋:“比较拽?成天胡想什么呢?!”我抱着脑袋想抗议,罗争却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哥和四弟是一个额娘的。我额娘和二哥的额娘也不是同一人。而且,我们的额娘都不是大老婆。”罗祥忍着笑。
“天啊!罗老爷有那么多老婆!他体力可真好。”我惊呼。罗祥大骇,又打了一下我的脑袋:“小姑娘家,瞎说什么呢!”继而低语道:“受气包啊?可能是有些像。我额娘已经去世了,大哥的额娘……唉!”这一声重重地叹息之后,我知道肯定有着不同寻常的事情掩藏在里面。他不说,我也不问。
罗祥是跟我关系最好的,有时讲书太晚了,他都会送我回家。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他在一起时总是想笑,仿佛有无限的快乐。每当我们穿越条条大街时,总会有人惊得频频回头看我们:一个大个子的男人含笑看着一个小个子的男人活蹦乱跳,怎么说也是有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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