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人病愈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琼姐知道彭贵军想要说什么,琼姐真的不想让他说出这事。这是她跟他说好了的。所以,彭贵军才说是她不让说的。
琼姐离开座位,急忙走到彭贵军身边,把刘淑曼的手扒掉,跟彭贵军使个眼色,说,彭贵军,刘淑曼大病初愈,经不住这么闹腾,来,咱们到外面走走。刘淑曼她心绪不好,让她安静一下。好不好,兄弟?
刘淑曼却蒙在鼓里,她睁大了圆圆的眼睛,却偷偷地狠狠地朝彭贵军腰里拧了一把,只疼得彭贵军呲牙咧嘴,嗷嗷直叫:哎哟哎哟......
琼姐拉起彭贵军,彭贵军却往后退,且退,且难受,且哭,且说:琼姐,我不去,不去我也知道你要吩咐我什么话,无非是又要我为你保住秘密。琼姐,你不知道哇,我憋了这么多天了,都快把我的肚子给憋炸了。琼姐,你不让我说,她也不让我哭。这不能说也不能哭,我好好一大活人,你们俩还不把我给憋死呀!
琼姐还是给他偷偷地使眼色,不让他把那事说出来。她说,彭贵军,那你就哭几声好咧!
刘淑曼却偷偷地给他使眼色,让他说。她说,彭贵军,你要再哭不说,就把我给气疯啦!
彭贵军一咬牙,却狂嚎起来:琼姐,我不听你的啦!我说,我马上就说!
琼姐也跌足大叫:彭贵军,你要说出来了,气疯了姐姐,姐姐不会饶你!
只难为得彭贵军放声恸哭,且哭且说:琼姐,我说,我非说不可!你做了那事,就应该让刘淑曼知道!今天我说了,你就是骂我打我,扒掉我的皮,我也得说,这件事,让刘淑曼知道了我心里好受些!
琼姐无奈了,只好不吱声。她够过头,扭过脸,泪如泉涌。
彭贵军朝刘淑曼走过来。他轻声慢语地说:刘淑曼,这件事,发生在你在A市治病期间,已瞒住你快一个月了!事到如今,你一不要埋怨琼姐,二不要埋怨我。我们俩都是为你好,你听到了吗?彭贵军泪如雨下,声音沙哑。
刘淑曼点点头,替彭贵军抹掉一把眼泪。她自己也禁不住泪眼婆娑了。她说:说吧,说下去吧,别急我!
彭贵军叫一声:淑曼!他却泣不成声了。他慢慢蹲下来,把头埋在刘淑曼的膝盖上,只嗯嗯哦哦的哭,却说不下去了。
刘淑曼晃晃膝盖,拍拍他的后脑,说,彭贵军,你倒是存心急煞我,看把我急出一头汗来了!她从衣兜里摸出手帕擦汗,又去给彭贵军擦了脸上的泪。她催他说,别急我,快说!
他接下去说:先前,我看见琼姐爱你,认为她只是想框住你的心,领你走邪道儿,拆散了咱们夫妻情分,我曾经恨过她。现在,我明白了,清楚了,她对你是一种纯洁而真挚的爱,一种高尚的白玉无暇的情操!我叹服了,我感动了,我震撼了!琼姐,她爱你爱到骨子里去了!
刘淑曼又给他擦那脸上的汗。她急不可耐地说:贵军,这些我有体会!快别兜圈子,直直地说,你又急了我一脸的汗。说罢,她又去额头上的汗。且催:快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彭贵军咳一声,接着说:你到A市的第三天,医生要给你动手术。之前,医生要给你输三棒血。你的血是A型的。护士从血库回来说,血库里没有了A型血。这时,琼姐偷偷把医生和护士叫到输血室,说她的血是A型的,正好可以抽给妹妹用。护士说,三棒血会抽坏你的。琼姐说,没事儿的,请抽吧!当时,我听到了护士折腾针盘响声。
刘淑曼声音颤颤的说,啊,那后来呢?
彭贵军说,我冲进屋去......
刘淑曼急不可待地接上茬说,不让他抽!他说,是啊,我冲进屋去,拦住护士,走过来劝琼姐。我说,琼姐,你可不能这样。你待刘淑曼,已够尽心尽力的了,不能再把你的身体毁坏了。琼姐,你要自重啊!你要自珍啊!我哭着,说着,跪下求她。她也动心了,流泪了弯腰扶起我。没想到,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的一段话撼动了我的心,至今,仍在撼动着我呀!
刘淑曼瞪圆了眼睛,晃着彭贵军的胳膊说,啊,她说什么来着?
他说:“当时,琼姐抹着泪对我说,‘贵军,刘淑曼是我妹妹,一个命比黄连还苦的妹妹。可我却发疯地爱她,如痴如狂。我想了,想好了。我定了,定下了。我要让,我要让妹妹的血管里,注进我的滚烫滚烫的血液;让我的滚烫滚烫的血液,流尽妹妹的心房里。让妹妹娇娇的容颜里,也有我的容颜;让妹妹性格的善良里,也有我的善良;让妹妹倔强的性格里,也有我的倔强!‘”
“啊!”刘淑曼差一点儿没有放声大哭。“后来呢?”
“我看见护士端起针盘,哭着走向她。我也手捧着脸,哭着向门外走去。”
“啊!琼——姐——!”刘淑曼推开彭贵军,哭喊着朝琼姐扑去。姊妹俩紧紧拥抱在一起,唏嘘着,任泪水尽情地流淌,揉散了的乌黑短发,被泪水沾湿,贴在额头和面颊上。刘淑曼哭着却要朝姐姐跪下,姐姐却拼命地抱着她不放下。
“琼姐,你瞒住我,却这样,让我心疼死你呀!”刘淑曼又要下跪。
“妹妹,你要再这样闹,就是杀了我呀!”
琼姐这一句灵验,刘淑曼不哭也不跪了。二人直直地相对而视,泪水如注,泪眼模糊,但却含情脉脉,其情笔墨难书。
“妹妹,就不能多住几日吗?”琼姐泪如雨打芭蕉。
“姐姐,不能”连连摇头,“再多住几日,你会更瘦!”泪如雨打荷叶。
“要自珍,妹妹!”
“姐姐,你要多保重!”
“妹妹,天长了,我会想你!”
“姐姐,俺家里,你可要多去!”
啊,两个滚动着的灵犀的含情脉脉的眸子相碰了;两张薄薄的嘴唇甜甜地哧哧地相吻了;两双白白的嫩嫩的手臂拥了又拥,拥了又拥;她的丰腴的胸肌紧贴着她的丰腴的胸肌;她的心房搏击着她的心房......
从小镇回来,刘淑曼连连数日因思念琼姐而茶饭不香,睡眠也不足。她常常与琼姐梦中相会,且梦呓梦哭。每当此时,彭贵军都在她醒来时善言劝说。白天他又去镇子里,买些她喜欢的书给她看。随着日月的轮换,光阴的流逝,那种姊妹情思,才稍有所减,稍稍有所淡化。

琼姐也无愧医学界专家,她深懂人的心理。在这期间,她没来看过刘淑曼,更没有信息传递,她也有意想把这种情思淡化。
书是刘淑曼转变心里状态的最好的媒介。彭贵军欣喜地发现了这个秘密,便不惜财力地购起书来。每次去镇上归来,便有一大摞书抱给刘淑曼:“喏,看看吧,包你满意!”
刘淑曼急忙抖开一看:呵,书籍崭新,类别齐全:文学的、政治的、科学的、教育的......应有尽有。刘淑曼便笑嘻嘻地歪着头夸彭贵军说:“有出息啦!会给老婆挠痒痒了!”
彭贵军一听,心头一阵欢喜,便扮了个鬼脸,佯装正经地说:“如今是阴盛阳衰,俺不给老婆挠痒痒,俺老婆宁肯去想女人,也不想俺这男人!”
“哇!就你贫嘴!”刘淑曼说着,笑嘻嘻地追逐她,拿书背砸他。闹腾了一阵子,刘淑曼陡地脸色又变阴郁,双眼又噙满了泪。
彭贵军急忙自打耳光,说:“是我不好,我不会说话。人家会把哭孩儿逗笑,我偏把个笑孩子逗哭!”说罢,佯装悲伤的样子。
刘淑曼瞧着他那付滑稽样儿,禁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她抹掉一把眼泪,弯身去捡起撒了一地的书本,磕齐了,放到书架子上,坐下来,招呼彭贵军:“来,我有话要给你说!”
彭贵军见她一脸的正经样儿,也不敢再嬉戏,直朝刘淑曼走来,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也一本正经的样儿:“淑曼,说吧!”
“彭贵军,”刘淑曼柔声柔气地说,“这些天来,我身体有病,到A市开刀,到小镇治疗,这数十天又在家补养,算来已两个月绰绰有余。这两个月里,你又要伺候我,又要照顾淑婷小妹,你吃苦了,你受累了。看见你那日渐消瘦的脸,为妻我心中免不了难受!”说着,便簌簌地落泪。
“刘淑曼,莫这么说,在你面前,在琼姐面前,我都欠情太多。你和琼姐救我一命不死,这一生一世,我都承情不过,感恩不过!只是,自打结婚以来,我太对不住你啦!”心头一酸,他也抹掉一把眼泪,“我不顾你父母蒙难,不可怜小妹幼小,一心八道向你苛求生子,包假药欺骗你,使你遭遇流产之苦,得了宫癌大病。临你治病前,我又诈骗贷款五千块钱出逃。不是碰见好心肠的琼姐,这一下,我可把你害苦了!你连治病的钱也没有!曼姐呀!我太对不住你啦!”彭贵军只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心软的刘淑曼,只过来给他又擦鼻涕又抹眼泪。
“贵军,不要这样,事情都过去了,我也活过来了,你也活过来了。细细想来,咱俩都命苦。你自幼爹死娘嫁人,孤苦伶仃。我十九岁娘死爹疯,闪撇下未满月的小妹妹。我十九岁大病染身,又起死回生。你十九岁遭遇贼人抢劫,险些送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夫妻是俩个苦瓜一根藤。过去的,是好是歹,酸辣苦甜,都让它过去吧,以后的日子,咱们是该好好打算了!”刘淑曼泪流满面的劝着彭贵军。
“提起来以后的日子,”刘淑曼擦了擦眼泪又说:“我是害怕你过不胜心呐!我年轻轻不会生生育,你那想子的**可得打消哇!我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生活也需要理智呀!人生中,一些不能得到的,可不能强求呀!想想我那爹爹,为了强求儿子,只落得我妈去死,他去疯。想想咱们,你不是为了强求儿子,我能会落下大病,一生不育吗?大凡人生的**,不能强求,不能操之过急。不然,就生祸生悲。贵军,”淑曼过来给他抹眼泪,“这以后的日子,你痛快吗?对我能宽宏大量好吗?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好吗?想那些世界上著名的科学家,为了科学,为了献身人类,一生都不结婚!想咱那美丽而不同凡响的琼姐,今年都四十岁了,还是位处女!却在医学上取得了很高的造诣。想咱们已故的敬爱的周恩来总理,一生都无儿无女,却在国际上赢得了很高的威望!这些人物,难道能说他们活的不快乐吗?活的不幸福吗?活的没意义吗?恰恰相反,正是他们这些人,活的伟大,活的光荣,活的其乐无穷。他们才是真正的永垂不朽的人!
“啊!”彭贵军抬眼乞求地望着刘淑曼,“曼姐,你不要再说了,你要再说,我跪下给你磕响头!”
“不不不,贵军,我不要你这样!我只是害怕你,怯气你。我在向你乞求,向丈夫乞求,向丈夫求饶。我不会生儿子了!但,我要你高抬贵手,给我恩,给我爱,给我欢乐,给我幸福!我要活下去,痛痛快快的活下去,无忧无虑地活下去!活得像那天上的鸟儿,自由自在;像那天边的云朵,飘飘悠悠。我也是人,你要尊重我的人格。别嫌弃我,别把我看得低人一等。我也有爱,爱美,爱生活,爱自然,爱丈夫,爱一切从善。我也有理想,想给人生留下我的一串脚印......”
彭贵军急忙站起来,拥住刘淑曼,用手捂住她的嘴,“停停,淑曼!啊,你身上发烧吗?你又有病了吗?”他去摸刘淑曼的额头。
刘淑曼推开他的手,“不不不,贵军,我不发烧,没有病。我头好清醒好清醒,心里好好受好好受!”
“你说完了吗?”彭贵军撑不住了,脸色不悦。
“不不不!”刘淑曼连连摇头,“肚子里还有好多!你还想听吗?”
彭贵军连忙摇头摆手,“你看看我的脸,摸摸我的手,可以吗?”
刘淑曼惊诧地睁大了美丽的眼睛看他,“啊,你怎么啦?”她看见他脸色通红通红,又一摸,他手心滚烫滚烫。
“我......有病啦!头......疼的像打烂了一样!”头一歪,倒在了刘淑曼的怀里......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