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章 生辰日巧遇南宫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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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四。
今天是我的生日。
清晨,当第一丝曙光照在我的脸上,我就醒了,不知怎么地,再也睡不着,我看看那只被我改进过了的钟,哦,真的还早,不过,醒了就起身吧。
我已经能够很熟练地替自己着装了,这个时间紫英她们都还睡着,我不知道要上哪里汲水,只好用茶壶里的水漱了口,以绢沾了水随便擦拭了下脸就出门了。
今天,我穿的是玫红色的襦裙,这个色调让我看起来少了几分幽然,却多了几许妩媚,有点喜庆的味道,让人眼前一跳,却不扎眼。这还是进宫前夫人替我做的,夫人嫌我选的料子都太素净,就又帮我做了这一件,算是我全部的衣裳里最艳的一件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选了这一件,我还是不会打理头发,只好任它们自然地披垂着。
走出绛云殿,走出钟庆宫的宫门,其实也没有什么方向,只是随意地走。这么早,宫里却已经有人在做事了,洒扫的粗使宫女恐怕没有见过这么早出来散步的娘娘吧,我看她们看我的眼神就能猜出七八分。自从上次差点回不了我的绛云宫后,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摸清宫里的地形,省得再找不到路,人的运气总有用光的那一天,不会每次都那么好命的。紫英和华容两个带着我边走边绘,终于完成了我的简易地图,有了这个,我再一个人走也是不怕的,当然只是绘到了一些可能常去和可能会打交道而且是我可以去的地方,虽然不算完美无缺,倒也差强人意了。
前面是一棵柳树,据说也是宫中唯一的一棵,原本有很多,但因圣太后娘娘还在做妃子的时候的一次经历,先皇一怒之下便下令将宫中全部的柳树都砍掉,这一棵很是奇怪,本已砍了树干,却不想枯木逢春活了下来,先皇请了钦天监的冯望之大人来看,冯大人看后直摇头,只说这棵树不可再砍,其他一概不言。于是,这一棵宫柳就存活了下来,长成了今天这么繁茂。
不过,宫柳附近没有什么宫殿,甚是凄清。我记得踩路线时,华容告诉我再往前是冷宫,让我不要再走,免得沾了晦气。现在我又站在了这棵宫柳下,其实我真的很想看看那座传说中的冷宫。想到是生日,便就此作罢,转向东行。往东记得有不少宫殿,不过我最感兴趣的是一个叫畅新园的地方,那是宫中的伶人们创作演练的地方,初尘在时跟我多次提过,畅新园里有她认为天下最出色的乐师——南宫雁!
正在漫不经心地走着路,就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琴音,但我可以确定一定就在附近。琴声如泣如诉,听音知心,看来抚琴之人似有伤心之事,每一个音符中都透着一股苍凉,正听至动情处,琴声戛然而止,有一种很突兀的感觉,为什么停下?突然很想看看抚琴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我往前走,转过了九曲桥,应该是梅林,穿过了梅林,前面就是畅新园了!我想琴声一定来自畅新园!不过,好像我的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偏差,因为当我走到桥的尽头,梅林处、宫河岸边放着一架琴,可是抚琴的人却不见踪影。
我走过去,看着这架琴,琴身雕饰着精美独特的花纹,琴尾处刻着一个字,“雁”,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南宫雁!我随意调试了一下琴弦,那铮铮之韵真的让我有些手痒,于是,我坐了下来,看着这落梅缤纷,信手弹起了一首很凄美的《梅花三弄》,“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梅花三弄。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梅花三弄!”边弹边唱,想起近来生活种种,最后几句已成哽咽。不觉眼眶有些湿润,忙拿衣襟去擦,这是却有一块白色的绢巾递了过来,我接过擦了擦,头也不抬就说了声,“谢谢”!,等说完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没有人的嘛。
南宫雁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这首曲子他不曾听过,美则美矣,只是太过悲切,比起自己的更甚!还有那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是经历了怎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才能发出如此感叹呢?听过之后,只觉悲从心来,奏者的琴艺绝不在自己之下。
我抬起头,一个男人,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他的五官是一种丰神俊朗之感,可是他的眼神却很忧郁,忧郁得让人有些心疼,想去为他抚平一些伤痛,我为心底升起的奇异感惊诧不已,他的头发是随意地披散着,飞扬的长发为他增添了一分粗犷意味,谁会在宫中如此随便,这个不就是他!那个传说中白夜王宫唯一一个不受任何宫礼约束的最高乐师,先皇的姐姐、大长公主的遗腹之子、南宫世家的二公子!“南宫雁!”我脱口而出。
南宫雁看着眼前这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她水样的大眼中还噙着泪花,实在无法从脑海中找到任何关于她的信息,他确信不曾见过这个女子,宫里所有的后妃他差不多都见过,记忆中没有这么一位后宫,也不是七位公主中的任何一位,因为每一位公主他都去过她们的宫中演奏,那么她是谁?而且她还认识自己,看她身上的衣料也不是宫中的贡丝,头发披散,这么早出现在梅林中,难道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对于这个判断,南宫雁突然觉得暗自松了口气,难道他希望是这样?!“你是谁?”

我怎么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一个男人,作为一名后妃,这样做是不可以的!我忙站了起来,“对不起,未经允许就动了你的琴!我走了!”我当然想认识南宫雁,只是会会知音的心境,可绝不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低着头,打算赶快离开梅林,我也应该回宫了,一会儿紫英她们起来不见了我,可是会反了天的,而我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惹出任何事非。
南宫雁不太明白自己这怦然心动的感觉是什么,他只是觉得不能让眼前这个女子就这么从自己面前走掉,于是,他站到了前面,他甚至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还有她那首恸人心扉的曲子,这不是南宫家的男人的作风。“小姐,你既然知道在下是南宫雁,在下却不知小姐一二,是否有失公平?”
啊?!他是什么意思啊?我看着这个拦住我去路的南宫雁。
南宫雁向我一抱拳,“南宫雁生平最喜曲谱,自认天下名曲尽收,却不曾听过小姐的曲,可否赐告?”
哦,原来是个爱曲的人!我大方地告诉他,“梅花三弄。”
“梅花三弄!”南宫雁咀嚼着这个曲名,难道是不曾闻世的曲子,如此神曲,可叹!“那么,敢问小姐又是何人?”
怎么办?他可真是穷追猛打!我低头,刚好头发掉了下来,我这个样子……不行,我不能说我是雷仪嫔,我思量了一下,“我是宫女,对不起,我要做事去了!”说完,我快步往回走,几乎是用跑的了。
宫女?!她回答得太快!南宫雁掂量着这两个字,这不是自己心底里希望得到的答案么,为什么会有一丝不安?看着她活像见到怪物似的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子,南宫雁的唇边荡漾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弹得一手好琴的宫女是吗?不管你是哪个宫里的,我南宫雁都会找到你!
我已经跑过九曲桥,一口气跑到了宫柳树下,扶着它粗壮的树干,我不停地喘息着,极力想要强迫自己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可是,真的没有办法。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我爱的不是李鸿宇么,为什么见到了南宫雁我依然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我使劲地摇头,不会的,不可能,人的感情是可以分割的么?不,绝对不会!
远处又有琴声传来,竟然就是我刚刚弹过的《梅花三弄》,我不禁失神,南宫雁,你真的是一个音乐天才!竟然只听过一遍,你就能一个音符不差地演奏出来,第一乐师的确名副其实!只不过,或许因为演奏者的心境不同,南宫雁手中的《梅花三弄》听来少了几分忧伤,多了几分不屈,不再是一味地慨叹,更多的暗含着反抗的力量,每一个音符都是一股力量!这才更让我震惊于南宫雁的音乐天分!我捂住耳朵,为什么每个声音都弹进了我的脑子里?我不要再听!
她在做什么?这么失魂落魄!李鸿宇远远地望着,昨夜沈妃还为她请旨说是要为她庆生,他也准了!那么她今天不是应该高高兴兴地等待着庆生就好了么?可是,她为什么不修边幅地一大早就跑了出来,而且还、这么憔悴?他很想冲过去问个究竟,可是去光明殿上朝的时间到了!所以,大队的人马跟着龙驾走了。
“娘娘,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半天了。不是说了,这个地方不宜再来的,免得晦气!走!”是紫英!
紫英扶起我,见我都没有梳妆,又絮叨起来,“娘娘,怎么能这个样子就出来?万一被圣太后娘娘、圣君撞见可如何是好呢?”
我有点累了,对于紫英的絮语也不以为意,其实是她说的在理,我不应该这样的,今天是我的生日,也许是这个原因,我,太无聊、太孤单了!我勉强笑了笑,“好了!还不走!”
一回宫,华容、秋水她们就围了过来,个个手上都捧着一件小东西,“恭贺娘娘千岁千千岁!”
怎么这么正式?这是什么状况?第一个过来的是紫英,递上一只小绣袋,“娘娘,今天是您的生辰,紫英祝娘娘福寿天齐!”
“还有我,祝娘娘花开富贵永不谢!”
“祝娘娘……”
我的手上捧了一堆,它们可能不值多少钱,可是在我眼里,它们重于黄金万两。
“参见仪嫔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进来的是福庆宫的宫女。
“起客!”
“是。启禀娘娘,贵妃娘娘特意在坤元殿摆下宴席,为娘娘庆生,各宫的娘娘已到,贵妃娘娘请娘娘早些过去!”
“谢贵妃娘娘,你回去禀告,本宫即刻就到!”真没有想到,沈妃真的替我筹备了生辰会!坤元殿是后宫们欢宴之处,也是后宫有重大庆祝时的场所,是必须求得圣君的准许才可以开宴的地方,也就是说沈妃向他请了旨,那他是知道了的,那么……他也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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