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断龙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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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石台上堆积的金玉珠宝、珊瑚玛瑙就像一个大蛋糕,大家把带来的三个大登山包塞得鼓鼓囊囊后,这个大蛋糕却只像是被个小孩子咬了一小口。显然这几位盗墓界的顶尖高手也失算了,未曾料到这下面的宝贝会有如此之多。众人只能先把这几包运送回地面后,再多找些趁手的大包裹下来搬运。
你一定会以为大家是哄拥而上,你争我抢地塞满自己的兜后,才开始往登山包里塞珍宝。其实不然,这时是最能体现一个职业盗墓人应有的职业素养的时候,大家都很冷静,两个人撑开登山包,两个人小心地顺着珠宝堆的最上方开始拿,递给身后的两个人,然后是两个人小心地摆放在登山包里,尽可能地多利用空间,譬如胡三先放进去一个玉炉,炉内又放了一个翡翠碗,碗内放入几串珠链,而这些东西之间都会垫入一层厚厚的卫生纸,防止相互碰撞、导致破碎。也有好些个包里塞不下的东西,譬如刘德义挑拣出来放在一旁的五尺多高的珊瑚树、墨玉挂角羊头、象牙雕刻的黄河十八村、大小套叠的金盘等。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王昌忽然又返回至石台旁边,探手拿下来一个乌黑发亮的弩弓,朝大家说道:“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就破这一回例。”
原来,这拿宝贝也有个规矩,拿宝贝的时候一定要把宝贝放入带下来的包裹里面,绝对不能私自将宝贝藏在身上,否则会被认为是私吞大家的财产,这是被大家所不齿的行为。但是王昌眼见这把弩弓甚是威武,黑黝黝的弩身上雕刻着各种被弩箭射中的凶猛禽兽,弩弓上端是亮灿灿的青铜崩簧,下端是黄玉手柄和紫金扳机,弩下系一对银角箭壶,壶内插满了寒光闪闪的弩箭。他实在是心痒难耐,才将这把弩弓取下,像端冲锋枪那样端在前胸。胡三笑道:“就数你事儿多。”
就这样,一行人也算是满载而归,决定回去。穿过泥俑,经过假山,众人沿着台阶走了上去,接着推开紧闭着的水晶门。
常二道:“谁最后下来的,怎么还把门给带上了。”见众人皆不言语,他也就不再追问。路过水晶门前两个孩童的时候,福六愣住了,塞在俩孩童手里的几块甜豆糕不翼而飞,连豆糕屑都没留下。王昌挠头道:“难道会是这俩孩子嘴馋,吃了不成?”大家都不敢说话,进来的时候都亲眼看见福六把甜豆糕塞进了孩童的手中,怎么现在会无端不见了呢。福六皱着眉头,绕着孩童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难道是你俩吃了不成?”然后转身对众人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去吧。”
不料众人转身没走几步,便看到了紧闭着的石门,不,是石门紧闭着!我们没看错,刚才大开着的石门,现在紧紧地闭合,看不到门外雕刻的两个怒目而视、作势欲扑的门神,只看到门内侧的光滑石面在黑暗中反射着汽灯手电的光束。这是很吓人的一件事情,大家都没有随手关门的习惯,石门也不像商场酒店的弹簧门那样会随开随合,它只是两扇巨大厚重的青石板。门外的镇墓兽是石头所做,石头雕刻的镇墓兽和门神自然不会动身关闭石门,那究竟是谁关闭了这两扇石门呢?
虽然那几个人都是高手,但也许这样的事也是生平未见。福六的嘴在发颤,喉间发出阵阵低沉的轻呼声。范氏兄弟并没有阴沉着脸,而是一脸的平静,就像一个扫大街的清洁工人看见前面扔着块香蕉皮一样,他们走近石门仔细打量。门缝很严实,塞不进去一张纸,几乎能说压根就没有门缝,没有门缝的门怎么打开?大声呼叫,希望外面忽然跑来个人把门推开吗?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就像一个既没能源也没争议的小国家的弹药库里没有核武器,盼着超级大国忽然给他们送来一样可笑。既然没有门缝,那就找门和地面的缝隙好了,范氏兄弟趴在地上,查看石门与地面之间的缝隙。缝隙很小,但是正好能把羊蹄子尖塞进去一些。
范四手握羊蹄子,朝着缝隙上方的石门合拢处砸了下去。先是轻轻地稍微用点儿力砸,等砸出些小豁口后,才用力砸向豁口部位,不一会儿,石门正中间便出现了一个小凹洞,探入羊蹄子轻轻一撬,石门便向内滑入一些,再撬,石门的侧边光滑不受力,所以再用羊蹄子把石门侧面砸得毛毛糙糙,这样范四才能继续撬动石门。有人喜好刻制印章,刻完后用刀背随意地在章面上戳几个缺口,那是文雅之人的行为,而我们却是逼不得已才在石门上戳几个小窟窿的,不然我们就会永远待在这个墓**里面了。
终于,门被撬开了,范氏兄弟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面的人则长长地吁了口气。王昌道:“高人啊,我还在琢磨这石门怎么就会关上呢,你俩就把它给撬开了。”

胡三嘴一撇:“这算什么,雕虫小技而已,范氏哥俩曾经只用一根断龙丝就挖开过一座石墓。”
王昌道:“什么是断龙丝?”
胡三的嘴撇得更歪了:“连断龙丝都不知道,就敢去盗墓了,嘿,真有你的。”
王昌正欲开口询问,见大家跟着范氏兄弟和福六快要走出石门,也就把噪子里的话咽了下去,众人手中的灯光飘向了石门之外,他也急忙跟了上去,走出了石门。
石门外,系在镇墓兽脖子上的红丝带不见了,写在地面上的三个朱砂字也不见了,就像红丝带根本没往镇墓兽脖子上系过,朱砂字根本没在地上流过一样。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下来这座墓**,写在镇墓兽前面的三个朱砂字,同样也是不翼而飞。莫非这下面果真有什么蹊跷不成?
福六抚摸着镇墓兽的后背,像一个骑士在抚摸自己的战马,也像一个老人在抚摸熟睡中的孙子。他又从包裹里抽出两块手帕般大小的红布,对着角搭在镇墓兽的后背上,像一匹野马的后背上被人装上了一副马鞍一样。镇墓兽脖子上又重新系上了红丝带,地上也重新留写了朱砂字。
福六忧心忡忡地说道:“赶紧离开这里吧。”
大家都看得出来,福六很担心,他不住地东张西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自从踏入这座墓**,福六的脸就一直是阴沉沉的。平时他可不是这样的人,他喜欢在阳光下微笑着挥动手里的高尔夫球竿,喜欢在树荫下泡上一壶铁观音和朋友们谈笑风生,他的脸上永远都带着微笑,就连跟妻子离婚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微笑。可是,现在却不一样,大家从未见过他这样紧绷着脸。
然而大家并未被福六的情绪所感染,因为还有范氏兄弟。所以,当大家看到下来时的地道口紧闭的时候,虽然吃惊诧异,但并不担心出不去。
向出走的路上,胡三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递给了王昌:“别害怕,抽支烟缓缓神,范氏哥俩很快就会打开机关,我们很快就会出去。”
王昌接过烟,没吸,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包蓝盒万宝路拿出来一支,用胡三递过来的烟点燃,又把胡三递过来的烟递了过去:“我害怕?开什么玩笑,我会害怕?这个地道就是我把石像的胳膊拧下来后才打开的,我会害怕?”
胡三呵呵笑着接过来烟,伸出大拇指:“听上去像是有种。你看,范五手里拿的就是断龙丝。”
王昌顺着灯光望去,见范五手里拿着个小盒子一样的东西,正在地道口仔细地来回比划。范四在他身后用手电照着地道上方的青石盖子边缘的缝隙。
王昌正想凑上前去,好好看看断龙丝的模样,忽然觉得脖子后一阵冰凉,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后脖子钻进了衣服里,不由“啊”的一声大叫,跳了起来。
胡三乐呵呵的道:“我看你脖子后都出汗了,想替你擦擦,你喊什么呀,不是不害怕吗?”
王昌惊魂不定地瞪着胡三,一言不发。
刘德义在一旁喝道:“老三,别胡闹。”
韩生走近王昌,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没事,他跟你逗着玩呢。”
王昌还是一言不语地摸着自己的脖子,扭过头去,不再看胡三一眼。
胡三讪讪地说道:“小兄弟,哥哥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把你吓着了,哥哥给你赔不是了。”
常二道:“王昌,他这人就是这样,没心没肺的,跟谁都敢开玩笑,没个轻重,你别往心里去,以后大家呆在一块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其实他这人很不错。”
胡三上前站在王昌的对面,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我真心实意地给你道歉,成不,再不理我可就有些小心眼了,跟个大姑娘似的。”
王昌抬头道:“你才大姑娘呢,我这不是刚缓过神来吗,谁跟你怄气了。”说罢,朝范氏兄弟走了过去,眼里不住地打量着范五手里的断龙丝。
范五的手里拿着个黑漆漆的盒子,烟盒般大小,中间镶嵌着一个能转动的手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号的钢卷尺,或者是小号的皮卷尺。范五从盒子的一角抽出了一截钢丝,顺着石缝塞了进去,来回试探缝隙中有无异物。那是有锯齿的细钢丝,像钢丝锯一样,但比钢丝锯要细很多,韧性弹性也要高出许多。
果然,在石缝前端,范五探到了支撑着石盖的滑轴,便不住地抽出断龙丝塞进去,断龙丝绕过滑轴,打了个弯儿,从下面的石缝中探了出来,被范四扣合在了盒子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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