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心只有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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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鹤门的人跟踪钱多多的时候,她觉得很别扭,她突然想起来的时候,身后的人又消失不见了,这种感觉更难受。她窝在客栈只是为了等消息,这样,飞鹤门的人有什么发现,很快就能找到她。
她无数次的假设,然后再推翻假设。那天的凶手假如是顾元朗的人,他派黑衣人去做什么呢?故意让她目睹整个过程,这似乎又说不通。
如果真凶不是顾元朗的人,那有可能就是张杨氏的同伙,他是去杀人灭口的。这样一来,不管是通敌判国还是栽赃嫁祸,已经没办法说清楚,证人被“顾家人”杀死了!
这个证人也很奇怪,既是这个案件的重要人证,又是绑架她的人,两种身份,两个事件,这其中有什么必然联系?张杨氏临死前说的花柱又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她将精力放在调查顾元朗的事情上,酒楼,茶馆,她混进去就是想听听别人的看法,哪知道各有各的说法,差点让她崩溃。
“顾总镖头是难得的好人,为朋友两肋插刀,义气!要是让我知道哪个混蛋诬陷他,爷爷我非拿刀捅了那孙子。”那人竖起大拇哥。
“姓顾的那老小子是好人?呸,看他那没骨气的熊样,给点好处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叭地一声,酒杯砸到地上去了。
“你有种再胡说试试,爷爷这刀可是不长眼的。”有人蹭地拔出腰间的片儿刀。
“姓顾的给了你什么好处,莫不是看中了他家小娘子!”那人不甘示弱,挽起袖子准备战斗。
钱多多实再看不下去了,步子刚刚迈出酒楼门口,里面嘁哩喀喳一阵打斗,背着身子都让她心惊肉跳。
那就换个地方,到市井间走走,街头巷尾的转转。
“哟,你说顾总镖头啊?听说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顾夫人容不下,告到衙门里把他抓了,这男人就是靠不住的,家里的再漂亮,也还要去偷腥。活该抓起来,砍了头才好呢。”一个尖利的妇人,明显有点吃不着葡萄的劲头。
“你胡说什么,要不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他和另一个人为女人争风吃醋,最后,把那女的杀了。”男人双手拢在袖子里,说不出的猥琐。
“老娘要是顾夫人,早把那小贱人打死了,让她勾三搭四的学狐狸魅子!”
“听说啊,姓顾的夫人那个不行,他才出去找女人的。”
“啐,你个的挨千刀的,少在这里胡说。”..............
乱了套了,整个一个八卦制造基地。钱多多再没心情调查,靠她一个人真是太难了。此刻,她觉得丐帮兄弟的力量是伟大的,同时,将丐帮弟子培养成了侦探,她认为是她做过得最正确无比的事情,刚才的不快被这巨大的喜悦发现冲击得荡然无存了。
之所以钱多多此时单枪匹马,是因为比赛结束后,她派人到柳家木材行,将那堆榆树皮拖走加工去了,这动用了所有的人力。虽然掌柜的态度不善,她完全没心情去考虑这些。这堆榆树皮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她可是一直觊觎着的。
冬日的街头,迎面而来的人都让钱多多觉得温暖,形单影只的她很孤单,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偶尔和她擦肩,她才能获得一点存在感。这让她想到了顾元朗,身陷囹圄地他此刻应该也是孤单的吧。钱多多意识清晰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向着衙门走去。
钱多多到了监牢,给了看守人一把铜钱,就被放了进去,她不知道这个人是那晚的马夫,他一眼就认出钱多多,立刻想到的是平步青云,根本没考虑其他。
阴冷的空气混合各种刺鼻的气味,让钱多多有种熟悉的感觉,同样的地点,只不过里面的人换到外面,外面的人进到里面。而里面的人不一定是大恶,这使她对监狱里关着的人多了几分同情。

她走到了顾元朗关押的牢房,一个头发凌乱的大胡子倚墙而坐,倏然投过来的两道审视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然后,轻声笑笑,堆积着满腔无奈。
“顾总镖头,”钱多多本来想恭维两句,说些久仰他的大名,大名如雷灌耳之类地客套话。可是,又觉得这些话太过虚假,她又不屑说这样的假话,看着顾元朗,一时之间无从开口了。
“没想到我顾某人沦落到只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子来探看,也好,我正烦闷得很,陪我说说话吧。”顾元朗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栅栏下,豪迈的嗓音还在钱多多耳边回荡。
她被顾元朗感染了,他在经历困苦的时候仍这样爽朗洒脱,对生死来去从容不迫,更像一个信步江湖的侠客。那些闲时淡看天边的云涛聚散,危时紧随边陲的锋烟落起的人,在钱多多的眼里全都成了侠义精神的代表。
钱多多毫不迟疑地坐在地上,两个人面对面,“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钱多多,长安来的。”
“有趣,我叫顾元朗。”他挑动眉毛,大手拍了拍头,这个名字他听过几遍。
“呃,等你出来以后,我请你喝酒。”她看过电视上的英雄,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越是粗犷如大漠黄沙,越是吸引着她。
“好!一言为定。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顾元朗的眼神越过栅栏,栅栏外是一个秀气的少年,正是因为年少,像春天的树上的一抹嬾芽,鲜活,跳跃着。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收留张杨氏。”她想到顾元朗一连串的动作,心中矛盾着,我该怀疑他吗?却偏偏无法做到不信任。
“我曾到过无数地方,结识了一帮又一帮的朋友。江湖上的朋友之所以卖我三分薄面,无非是一个诚字。顾某无以为赠,雕木人为证,发鸿愿,凡是收到顾某木人的朋友,只要不违反江湖道义,我都会为他做一件事情。”顾元朗的神情迷离,似在回忆,又似怅然,全无悔怨。
“可是,她却栽赃嫁祸你。”钱多多有些不平,显然是受了他刚才那番话的影响,尤其是他说一帮又一帮的朋友,而不是一个一个,又让她江湖更痴迷。
“呵呵,你相信我?”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心想,顾元朗啊顾元朗,你怎么会突然在意一个小孩子微薄的信任呢?还是,你动摇了自己心中的笃信?你并没有做到心无旁骛啊!
“我不知道,可是,我没办法怀疑你。”钱多多看着他,机械地摇头,半张着的唇像是在期待着他的肯定回答。
她无法怀疑是因为,一个在江湖中如此自在的人,会为功名利禄这些虚名屈从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心中瑰丽的江湖梦就要折翼,她不知道是该相信瑰丽的梦,相信顾元朗。还是该亲手拆毁心中构筑的海市蜃楼般的江湖。她不想选择后者。
“年青人,心思单纯未必是好事,以后多多磨炼呐!”他了然地看看她,起身,大踏步向墙角那堆乱草走去,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不再说话。
“人们所求太多,就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心思怎么能不复杂?要知道,心只有那么大,即使全都得到了又怎样,也不能全放进去,累人累己。”她不置可否地一笑,站起身来,扶着栅栏向里面看了两眼,转身走了。
顾元朗紧闭地睫毛颤动几下,听见脚步声,直直坐起身子,“帮我个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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