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散兵（一）
八卦洲，人头攒动。油轮的到来犹如平静的江心投入石子，让本已大乱的人群更加无序起来。
“鬼子来了，弟兄们操家伙啊！”
“36师和教导总队的这边集合！”
“87师、88师到这里来！”
………………
尽管吼声如雷，穿着各色军服的军人依旧各行其是，他们各自持着火把，把洲上照得一片煞白，全然不闻少数几个人的大声疾呼，犹如迷失的羔羊一般寻找着自己的队伍。
“请问521团的人在哪里？”
“533团的有吗？”
“哒哒哒哒……”
“熄灭火柱，都拿起武器集合，王八蛋！”一名军官模样的人突然持机枪朝空横扫：“鬼子顷刻登岸，你们这些混蛋还在这里乱哄哄的！”这一突如其来的枪声把刚从鬼子魔窟中逃出的众多**当场吓呆了。
“告诉你们，能逃出南京城是你们命大，再不听指挥乱七八糟，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在小鬼子手里！”
“这是533团上校团长刘红瑞，鄙人是参谋长李师云，众家兄弟可服我俩的指挥！”自称李师云的人站在较高的一块地势上，，正要继续说下去，刘红瑞止住了他的话，大声吼道：“鬼子转瞬即至，没有比兄弟军衔更高的请即刻执行命令！”
这话似乎有用，虽然尚有不少人嘟嘟囔囔，散乱的队伍终究集结起来，手中持着型号不一各种武器的散兵们逐渐排成队形，望着刘红瑞等人。
“好，排连营长出列，各率所部准备和鬼子决一死战！”
“都明白了吗，降也是死战也是死，你们愿意怎么死，自己看着办吧！”
“宁愿战死决不投降！”不知谁叫了一句，众人跟着叫了起来：
“宁死不降！”
“宁死不降！”
…………
这些士兵大多是从遭鬼子屠杀后的降兵中侥幸逃生，亲身体验了鬼子是如何残杀中国人的，在此气氛下群情激愤，竟是瞬间斗志昂扬。
见油轮已经近在百米之内，刘红瑞紧张调遣着这支杂七杂八的溃兵，士兵们在他的安排下却也迅速归建，在岸边严阵以待，和先前顾前不顾后逃命的**部队有了迥然之别。
“他们把我们当成鬼子了，千万别发生误会！”此刻楚邵阳极为紧张，马金荣却是兴奋起来：“原来这里这么多自家兄弟，老子要归队了……”
侧方突然响起阵阵轰隆隆的机器声响，前方数百米之外若隐若现出现数艘游艇，正向八卦洲方向分散逼近。
“不好，可能是他们的机枪声引起了鬼子的注意，他们朝枪响的地方去了！”
“这是八卦洲，四面环水，还要绕行很长一段才可以到对岸的！”老七突然紧张起来：“这些长官若被鬼子包围，没有船只肯定逃不出去！”
“那怎么办，他们那么多船，我们打得过吗？”马金荣一扫刚才的喜悦之情：“这里少说也有数千**兄弟，要是落到鬼子手里……”
“打吧，到鬼子后面去，先用迫击炮轰他娘的……”谢晋坚决箍紧拳头，楚邵阳和杜飞等人却一言不发。
“杜飞兄弟，老乡们对这熟，这里你又是一队之长，不听听他们的意见吗？”楚邵阳似笑非笑望着杜飞，杜飞一片茫然：“我不懂打仗……再说，老乡们又哪里懂这个……”
“队长长官，您可也别看不起我们，我江娃子还真有个提议！”
“你……”杜飞想说什么，却还是摆了摆手：“那就给大伙说说吧！”
“这里的叔伯兄弟水性好的可能不少，要是能趁鬼子疏于防范的时候在水里下手，岂不是出其不意……”江娃子说到这里望着杜飞，不知道这位新任的队长懂不懂这套玩意。
“对，这主意好！”倒是楚邵阳先笑了起来：“这要是木船，就可以学海盗中的水鬼一样砸穿他的船，如今他的油**部分是铁质的，咱可以放手榴弹、放炸弹……
“不可！”正操纵油轮的顾正华突然插了句话，众人大半个时辰皆见他缄口不言，此刻一说话，当即被他吸引过去。
“顾大哥有何良策？”
自和顾正华一起杀出鬼子魔窟后，其精湛的武功深深吸引了杜飞，对他好感愈盛。
“油轮一炸，鬼子是没了，可油轮也没了，咱们潜入水中的兄弟更无法回来……这么大的响动，鬼子舰队势必出动，咱们逃到了对岸，可八卦洲上数千**兄弟呢？”
说到这里，顾正华已将油轮缓缓往江心驶去：“到鬼子油轮后面去，出其不意给他来个混水摸鱼……”
这样做对油轮上的人来说风险很大，但此刻别无良策，竟也无人反对。
“洲上毕竟是数千**兄弟，咱不能只顾自己，置他们于险地……”楚邵阳默然望着众人：“顾大哥的话大家该明白，都是中国人，我们不能见死不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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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重归宁静，刚才喧嚣的场面、以及遍地的火柱蓦地消失，更给夜幕下的八卦洲增添了一丝苍凉。
“八嘎呀鲁，支那军的统统投降，不听话的死了死了的！”
机器的轰鸣声已经震耳，数艘油轮上的探照灯把八卦洲沿岸照得煞白，鬼子们正在叽里呱啦地朝着洲上乱叫。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在刘红瑞和李师云等人的指挥下，**临时归建的队伍顺着鬼子探照灯，向油轮猛烈开火。
接连数声惨吼，却是轮上鬼子中弹，这些天来成千上万成建制的**放下武器任日本人宰割，在他们的眼里，“支那”军队早成了不堪一击、毫无战斗力和抵抗意志的代名词，哪里料到刚才还乱哄哄的一批溃军能迅速组织起来首先出击，这“皇军”尚未开始攻击就连被人家连伤数人，这还了得！
“八嘎，统统的死！”鬼子指挥官命令一出，各火轮上的迫击炮和歪把子机枪如恶魔般肆虐起来，朝洲上溃军猛烈开火。
“兄弟们，占领有利地形，等鬼子上岸！”
溃兵们缺枪少弹，都是拼了命才从南京城中逃出的，大多赤手空拳，连枪也没有，哪里受得了鬼子如此猛烈的炮火攻击！除了隐蔽之外，却也实无良策。
扑天盖地的迫击炮放了十余分钟，洲上少有的土丘早已炸平，只是杂草众多，又是晚上，众多溃兵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倒也一时不易发现。
鬼子的机枪继续横扫，几艘油轮上下来上百鬼子，在探照灯和机枪的掩护下，端着带有明晃晃刺刀的三八大盖朝前方搜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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