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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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作家说,宠女人不如宠小狗。女人一宠就会变得无法无天,而小狗则越宠越会听你的话,并且对你忠贞不二。
在江思凡的眼里,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是正经的。包括他的母亲,母亲的不正经,所以才会如此狠心的将他独自留在这个世上,他试图用一个男人的心思去解读母亲江雨,遗憾的是,那颗装满仇恨的心灵,如何能够解读得出一片晴天?无非是阴云加雨再加霜。
他仿佛行走在漫漫的长夜之上,头顶是漆黑的苍穹,周围是不见五指的荒芜。他就象一只从深山里跑出来的野狼,带着所有的力气去仇视着这个世界。
在他固执的心灵底处,他一如他的母亲江雨那样。恨,是他所有生活的动力。只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了这种恨当中掺和了他所不愿意见到的鲜花和雨露,于是,他害怕了。就象一匹凶狠的老虎,突然发现自己的利爪早已在不觉中变得毫无作用。
他瞥了瞥屋子里低头忙碌的杨枫叶,一种厌恶掺和着莫名的酸楚涌上了他的心头,他就那样定定的望着,望着,仿佛要将内心底处的那个自己一起就这么望进去。
于是,屋内的那个杨枫叶,莫名地就变成了张雨欣。那哪里是杨枫叶,分明就是张雨欣正甜甜地冲着他微笑。于是,他笑了,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纯真与和气。只是,突然间他又抿紧了双唇,仿佛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他恨恨地在心里唾了自己一把口水,随手掏出烟盒,抽了一只烟夹在食反映与中指之间。
他并没有立即点烟,只是将余光从屋内转向了更远的天际。阳光正一点一点的褪去,正象初升的婴儿正一点一点的成长,那种新生的稚嫩正一日不复一日。接着,他轻轻地歪了一下嘴角,自然就浮出了那种浪子似的笑容。
烟,终于在他的指间燃了起来,烟雾升腾,朦朦的,就象张雨欣那张越发远去娇艳的脸。他说不清此刻他的心情,他只觉得一想起这三个字,他的心脏就象被人活活的撕腾着,搜刮着,整个身体就象五马分尸。他感到一种天眩地转的疼痛,这种疼痛就象与生俱来的仇恨一样,牢牢的植于他的肌肤里,骨干里,细胞里,每一缕呼吸里。
这是恨么?是的,他肯定的答!
这是爱么?是的,他也肯定的答!
如何又爱又恨?这矛盾么?
是的,太矛盾!
他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甚至看得她泪流满面会是何等的畅快?他要喝她的血,生生的将她吸进自己的肺里,与自己的血液混为一体?!
是的,他恨她!恨得不能自己!恨得不知道如何去恨!
可是,-----
他又想起了折腾他的另一种感觉:他想抱住她,狠狠的有力的抱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哪怕只是一毫米的距离。他拼命地想吻她,那种甜蜜的柔软的唇象玫瑰花的露汁一样让他向往,让他甘之如饴!他恨不得将她揉碎,然后再将自己揉碎,用水轻轻的搅混,这样,她中有他,他中亦有她了!
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惭愧,更为有这样的感觉而羞耻!他极郁闷地吐了一个烟圈,就象吐了一口仇恨。他仿佛看到了张雨欣的笑脸,在他的烟雾中翻腾,象孙悟空一样。
突然,他发疯般地冲出了屋子,朝一个方向跑去。
他想见她,强烈得让他不顾一切。哪怕是恨,是的,即便是恨,他也想不顾一切地冲到她的跟前,狠狠地吻了她,再一口将她吞掉,然后自杀。
他脑子里早没有理智。对于凡人而言,理智不过是自我约束的绳子,他不想再用那样的一条绳子来捆绑自己。他想起了那个清晨,他刚转学去那个学校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眼就瞥见了那个精灵一样的眸子。他的心跳得象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他喜欢她。喜欢那样灵动的眸子。
是因为仇恨让他主动出击么?
他不只一次地在心底里拷问自己。不论哪一次的拷问,他都无法确定一个标准的答案。就象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永远没有一个最最正确的答案。
是爱,让他接近她?亦是恨让他接近她?他已经不需要去在乎这样的一个问题了,此刻,他只想看见她。看见她,哪怕只是远远地,躲在一颗大树的旁边,用老鼠的眼睛瞧着她的一举一动!他愿意,真的愿意!
如果做老鼠可以无时不刻地跟随在她的身旁,他想,他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做一只老鼠的。他肯定的在心里想到。
他想起母亲临终时的话:“恨一个人是需要好大的力气的。我这一辈子,都在恨。怨了,恨了,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儿子,如果可以,我倒愿意教会你另一种生活方式!”
母亲究竟要教会他怎样的生活方式呢?
是爱么?
他低声地想着,心里有着一种极度不相称的悲凄。那种况世的苦涩也只有这种从小历经着苦难与不幸的人来说,才能真正体味和感受得深切的。
半小时后,他已经在这条街道里转了好几个圈。可笑的是,至到此刻,他在清醒,他压根就不知张雨欣住在哪里。
哼,他冷冷地自嘲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沮丧,就象天空突下的那一场冰雨,让他莫名的烦躁。
他沮丧地趴在方向盘上,垂头丧气丝毫不亚于一只失去青草的小羊。城市的灯光象星星一样在闪耀,人群各自奔向各自的地方,只有他,他象没有目标的魔魂,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飘荡。
耳边传来了苍凉而温柔的声音,仿佛是越过了重重的人墙,穿过了千年的轨道,带着一种浓烈而厚实的力量向他逼近,穿透,深思: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就象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说再见
就让一切走远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让它淡淡的来
让它好好的去
到如今年复一年
我不能停止怀念
怀念你,怀念从前
但愿那海风再起
只为那浪花的手
恰似你的温柔
-----
他忽而感觉脸颊湿湿的,就象刚刚下过雨一般。他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个时间听到这样的一首歌,心情竟有点象是淋浴在小雨里,即惆怅又享受。
想到这,他抬起迷茫而又失意的双眼,往前望去。却好,正有一个身影从他的前方闪过。他一阵欣喜,从车上跳了下来,追了过去。
“雨欣,雨欣,----”他兴奋地叫着,可对方始终没有回头。他一下冲到对方的跟前怒叫:“为什么不回答我?”
这个时候,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如此反复无常而又惆怅的心事所谓何来。雨欣,是张雨欣呵!这几个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牵扯着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唉,他重重地在心底里叹了叹气,仿佛有朵乌云压在了他的眼帘之上。
“先生,你是在叫我吗?”对方诧异的问,一双眼睛小得就象蟑螂的两根胡须。他失望极了,真想一头撞了过去。
“哦,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对方讪讪地笑了一下,道:“我也常有认错人的时候。你一定很想她吧?”
“多管闲事!”他在心里想道,冷冷地转过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他根本懒得回答那女子的话,他认为他多停留一刻,就是对张雨欣极度的侮辱。如此丑陋的一个女子,怎会让他误以为会是雨欣呢?
是呀,背影多像呀!
背影美丽的,脸蛋并不一定美丽。正如包装美丽的产品,内容不一定精致出彩!人呀,总是会被某些外在所欺骗。不是欺骗别人,就是欺骗自己。
“江思凡”小燕从背后叫他,他转头,见她正抱着一大包东西站在人行道上向他微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谁规定我不能在这里?这又不是你家修的路。”他很没好气地答,心情实在提不起一点兴致。
“谁得罪了我们大公子呀?”小燕继续调侃。她原本对这位江先生没啥好感,在刑氏集团的时候,受张雨欣的影响,对他有了一点认识。只不过她在心里压根就没有认可过他。一想到他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她就觉得见到此人定当绕道而行。只是今天,突然在离雨欣家不远的超市里遇见他,心里还真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那股子调皮劲直冲着她嚷:“逗逗他也不错。”
“高兴了?有人帮张雨欣报了一恨之仇,你乐意了?”江思凡脸都没有转一下,就冲上了驾驶座上:“如果你不开口,没人会说你是哑巴!”
“哈哈,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不是来找张雨欣的?”小燕狡黠地望了他一眼道:“你脸上的神情写满了这三个字哦!”
“女人太聪明了,不是件好事。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他很气闷地横了小燕一眼,心底真想大声咒骂,若不是在公路旁边,他还真有此雅兴。
“这里没有古人,只有人古!”小燕毫不示弱:“真以为自己是潘安再世呀!嘿,徐子郁可比他不知强多少!”小燕在心里想,一脸的讥俏。
“谁是人古?”江思凡冷冷地问,高高在上的模样,很上小燕不爽。她白了他一眼,道:“你罗”
然后,她就把被她弄得莫名其妙的江思凡甩在了那里,一路哼着歌走远了。
江思凡原本一肚子气没处发作,现在倒好,又被张雨欣的朋友小燕给涮了一把,更是气上加气,恨不得提刀杀人。但这时候,杨枫叶却打来电话。看来,杨枫叶永远是他江思凡的出气筒。
“思凡,你在哪?”
“在地球,在空气,在路边,在人群里,----”他没好气的一阵乱答。近来,他越来越厌烦杨枫叶的这种电话。总是每隔一下就会给他一个电话,不是问他在哪,就是问他在做什么?有时候,他说他在工作,他就一下打办公室的电话,试探他,看他是不是在撒谎?
“你究竟在哪里?”杨枫叶穷追猛打:“是不是在路边,我听见了车声,好吵!”
“是的,在路边,在回家的路上,----”他没好气地答:“有点塞车!”后面的这一句,是他故意塞上去的。
“才一转眼就不见你人影了,你究竟上哪去了?”
“出来透透气不可以?”
“你可以叫上我嘛!”杨枫叶撒娇。
“叫上你还叫透气吗?”江思凡一阵抢白:“我只想一个人独自呆一会儿,如果我连这个权利都没有,都要向你汇报的话,你还是搬回自个的住处吧。”
“你要透气,你透就是啦,为何牵涉到这上面来?难不成我是应招女子,招之则来,呼之则去?我究竟算什么啦?”
“好啦,我不想再和你吵了!”江思凡吼道:“我们原本就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你天生是富人家的小姐,而我天生就是贱骨头。这样的两个人,怎会走到一起?我们不要再彼此折腾了,枫叶。你好好回家做你的大小姐吧,你爸妈还在家里眼巴巴的盼着呢?何苦为我这样的一个男人而抛父弃母的,我何德何能,如何担当得起?”
“那是我的事情,我啥时候要让你担当了。我不过就是让你和我好好过嘛。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也过份了不成?”枫叶带着哭腔,却也咄咄逼人:“你就招了吧,你还想着张雨欣。什么报仇?什么一生的仇恨?你压根就是爱上了张雨欣,对吧?可惜呀,江思凡,你太不走运了,人家可要嫁进豪门了。就凭你?别赖蛤蟆吃天鹅肉了。”
“我他妈的吃什么肉,也不想吃你这死猪肉!”江思凡是彻底被激怒了。尤其是杨枫叶哪壶不提哪壶,偏要给他提张雨欣。所谓做贼心虚,江思凡被她这么一语中的,无疑是把他拔光了裤子上街游行。男人可以被打败,但决不能丢了脸面。于是,他叽哩呱啦地一阵抢白,他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为什么而说,只知道他不能停下来,就象机关枪一样,一定要扫中每一个目标,且要看到目标一个一个地倒地,他才会舒畅,才会痛快,才会感到胜利。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狠狠地反击,他再也不想做什么缩头乌龟,被杨枫叶骑在脖子上的日子从今天彻底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
他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仿佛子弹发射完毕,需要上枪上膛,方才可以继续扫射。
杨枫叶彻底惊了,呆了。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脑浆凝固,仿佛一下子被胶成了一个硬壳。血液转瞬间变得冰凉冰凉,好象喝了死人的血浆。整个身子象患虐疾般的颤抖不停。
“你,你,你——江-思—凡,-----你他妈的去死!我干你祖宗八代,----!”她又眼冒着火花,仿佛刚被点燃的烈焰,只要稍不注意,就会将整个大厦烧毁。
眼泪在她的眼里打滚,她硬是生生的逼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流泪的时候,杨枫叶,你得坚强,坚强!
她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坚持、坚持、再坚持!
她放下电话,颓然地倒在了沙发上,任泪水姿意横流。
对男人切记穷追猛打,打破沙锅问到底。得象对待自己的儿子,只可关怀备致,循循善诱,方是上策。若想把他变成自己手中的那一握沙,那么你捏得越紧,就流失的越快。
男人是天,女人是地。这是千古古训。当然,我们且不去论它的合理与平等性,就其这天的形容来说,天,自然是广阔而辽远的,深广而厚实的,他时而如明镜,透着温柔而闪耀的光茫,让我们神往而激动;时而又是一大海,波涛汹涌,激荡着我们的情爱,稍不留心,则会来个雨打风吹,全军覆没;时而又是一平静的小河,任我们在里面缓缓的遨游,尽情领略万物风光,宇宙之精华;时而又是一忧郁的小鸟,即便展着双翅,也不愿意吐出其郁闷的密秘。
我们可以探究、欣赏、向往、崇拜,但切忌不要去打破“天”所拥有的规律与无常。如果谁试图将这“天宇”完全的洞悉,这非但不能够获取好处,反倒破坏了其在我们心中的神秘性与高贵性。
如果从这点上来说,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何男人总不喜欢女人的唠叨,不喜欢女人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那份坚持与毅力!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自己轻意被女人剖析,正如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轻意被一个男人看光全身。
男人对自己脸面的保护一如女人对自己处女地的保护一样。一个女人当所有的衣服都在男人的面前去除的时候,意味着这个女人在这个男人中的份量就象那件件飘飞的裙裳一样,越来越小,越来越小。而女人对男人面具的摘除,同样就象那褪除的衣裳一样,除了降低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地位和破坏良好的形象之外,得到的不过是男人的白眼与鄙视。
男人与女人,自盘古以来,就是一个永远无法界定答案的一个问题。男女间的相处,亦如水和舟之间的关系,分寸的拿捏相当具有火候。稍有不适,则会弄个你死我活,伤痕累累。只是,遗憾的是,在这些个问题上,我们且不去谈男人该如何去做,就从女人自个身上来说,女人可是从来都不晓得去检讨自己,除了一味的抱怨,怀恨之外,似乎从未想过要从自个的身上找出原因,终结教训。
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男女间的恩恩怨怨,又如何能够分得清是是非非?
只是,杨枫叶永远不会这么去想。
“江思凡,你是怎样对我的,我将要怎样回报你!记住,我杨枫叶可不是张雨欣。有仇不报非君子!记住,江思凡。从这一刻起,我将不在爱你!我曾经爱你,爱得忘却了自己的存大,忘了该怎样去做一个女人,忘了一个女人该持有的道德与尊严。可是,我发誓。我今后不会再这样,不会再这样,----你以怎样的羞辱来对付我,我将要以百倍的回报你!!”
她流着泪,握着拳头,咬着牙齿,----
夜,正在继续。
门,开了。
江思凡走了进来。
桌前摆满了艳艳的玫瑰花,满桌子的佳肴,杨枫叶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性感而又飘逸的紫色长裙,化了个很雅致的妆容,美美地等在桌前。见他进来,立即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叫:“思凡,回来了?”
江思凡先是一愣,随后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嗯”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一肚子火的他见着杨枫叶美美的冲着笑的时候,他的心情不自禁地就象窗前的那点点月光,摇晃起来。
“你不必这么对我的!再说了,委曲求全可不是你杨枫叶的性格!”他拉下脸面,挤出的那点笑容,就象清晨不小心挤剩下的那点牙膏,很是小家子气,倒是杨枫叶的大大方方让他感觉非常不自在。
“何来的委曲求全?”杨枫叶婉尔一笑,走到桌边,点起了蜡烛,说:“为自己心爱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在我的心里,你就是一切,我的一切,包括生命和荣誉。”
这样一说,可真是让江思凡难堪得不行,他的心仿佛放在油锅里一般,煎得嘶嘶作响,他将外套一放,自我解嘲道:“象我这样的混球也佩拥有荣誉?说出去都会让人笑死,不过你说对了,不论怎样的作价也罢,烂命是有一条的,你随时可以取了去。”
“你说的可是真的?”杨枫叶低眉道:“可不要后悔哦!”
后面的这句带着几分娇媚,几分狡黠,还有那么点不可抗拒的性感。江思凡砰的一下,心就那样急烈地跳了一下,他硬硬地吞了一下口水,眯缝着那双眼睛,就象那只对着乌雅嘴里的那块肉的狐狸一样。
杨枫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轻轻地在心里哼了一下,然后端起桌上的那杯红酒,带点坏坏的笑容,递给了江思凡:“来,纪念一下我们的日子!”
“什么日子?”江思凡极速地转着眼珠子,可是搜肠刮肚,仍不知其何日子。
杨枫叶轻轻地呡了一下酒,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尖利而狂浪,就象一只发情的小鸟,散发着浓浓的雌性苛尔蒙。随后,嘎然而止道:“庆祝我们偷情730天零十小时”
江思凡再也受不了了,他就象一只被迫推向竟技场上的公牛,此刻雄性苛尔濛大量地占据着他的身体,主宰着他的脑子。他毫不犹豫地就将杨枫叶横空抱起,然后以秋风扫落叶的速度将障碍扫除。
“叶叶,今晚你真性感!”他喃喃自语:“我要你,要你,非常强烈地想要你!”
杨枫叶没有丝毫的反抗,这原本就是在她的设计之中。大脑就象是缺氧一样,只处于僵化的状态。什么复仇,什么计划,就象变成了水蒸气,瞬间蒸发了。她那仅有的一丁点的自尊所引起的微弱的反抗,不过是秀花拳腿,增加兴致罢了。
她太喜欢这个时候的江思凡了,喜欢得可以忘记那些仇恨!喜欢得可以忘记在这一小时前所带给她的所有伤害与屈辱。喜欢得她实在舍不得推开这一切。
当他有力的胳膊揽着她的腰身,当他灼热的双唇覆盖着她的灵魂,当他**裸的身体压在她洁白的**之上,她所有的理智与愤恨全被那滚滚的**之流给淹没了。
不论怎样的恨也罢,仇也罢,都太虚妄。这一刻,她只想好好地享受,抓住这实实在在的快乐与幸福。
她和他,就象两根交缠的腾蔓,不停地在床上打滚,斯打,喘息,----
“用力,我喜欢你的力量,----不要被我打败了!”她大声地在江思凡的耳旁呐喊。
“你这个不要脸的泼妇!”江思凡回应着,丝毫不客气。
终于,在一阵又一阵的快感中,他们停了下来。
月亮,露出了脸。
江思凡颓然地倒在了杨枫叶的旁边,大汗淋淋,就象刚从河中捞了起来。杨枫叶带着一种满足,挂着那惯有的诡异,和着客厅的蜡光摇曳不停。
等江思凡醒来的时候,早已是日上三竿了。
“叶叶,叶叶,----”他闭着眼睛在屋子里乱叫着:“做了什么好吃的呀?我今天可想吃红烧排骨,----”
叫了几遍之后,他才睁开眼,发现屋里除了他自个儿,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又跑哪去了?”他一阵嘀咕,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来回在屋了里找了个遍,仍不见杨枫叶的影,心里不由地一阵发怵。
本能的,他拉开衣柜,一看,顿时明白了过来:“她真走了!”
这才想起昨夜,她性感的双唇,火辣的身材,还有媚惑人的温柔,还有床上过份的激烈和狂放。这些细细想来,都可以看出不同寻常,极度的反常。只是,为何他没有想到呢?
是因为太过自信吗?还是太过自私?
男人自信过头,就是自私!一个太过自私的男人是没办法去思考女性的种种表现是否正常?倘若稍有一丁点的罪恶感,他就该想到,他那根本是混蛋加三级的刀子语言根本不可能得到凉解。女人这动物根本就是一个大大的漩涡,风平浪静时,则一脸的妩媚与柔情,若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则会让你跌入万丈深渊而面不改色,心不跳动。
江思凡在翻遍了整个屋子之后,确认杨枫叶真的走了,心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他颓然地坐在了沙发里,象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打电话,“我怎么就没想到要打电话呢?”,于是,他急忙拨杨枫叶的手机。结果,却传来语音提示音:对方已关机。
“也对,一个人成心要躲你怎会不关手机呢?”他自嘲地笑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气馁。
去找她吗?
不,他摇了摇头。倘若他还要去找她的话,那他真的太不是东西了。一个如此作贱人家的男人,还明目张胆地去要求人家继续被自个作贱,那不是找抽么?再怎样爱一个男人,做人起码的尊严还是得有的,而他,给过她尊严了么?
不,他从未给过她尊严!哪怕是做人的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
他只记得无数次从她的身体里找安慰,无数次在安慰里梦着另一个人的脸。这原本就是极其下作的,对她格外的作贱。人,可以厚颜,但决不能无耻。
他胡乱的点了只烟,感觉烟也无味,觉得人生亦无味。人,总做些无聊的事。就比如说吸烟吧,天天都在吸,不管多贵的烟,味道就是那样,不过是让二氧化碳从自己的肠胃里打一个转,再吐了出来。这种感觉就象是慢性自杀,几十年的烟龄下来,若真要做一下解剖,保准那肺就象煤球一样的黑。可是,那又怎样。吸烟的人比不吸烟的人更自得,就象干了件极其光荣的事情一般。倘若碰到个不吸烟的,还会来句,“老兄,不吸烟多没意思呀。男人不吸烟就象不娶老婆一样,让人耻笑。”
这就无端让人觉得吸烟,是一种象征。雄性力量的象征,自由自得的象征!若不吸烟,那真有点对不起“男人”这两个字。
只是,女人呢?为何吸烟?
因为怕被看不起?怕被忽视?怕无人注意?还是只是证明女人和男人是一样的平等?
生命不是被一连串偶然组成的,得是一连串的无聊组成的。他抑郁地想:人总是在无聊中被动得历经生老病死,分离聚会根本不在自己个的掌控中嘛。
叔本华说,人们交际,是因为本质存在的空虚。只有当心灵充实得足可以抵当一切空虚的时候,那就不需要交际了。恋爱大抵如此,亦是空虚的成品。
那些隐于山灵中的高人,是不会感到空虚的。他们一生逍遥自在,自己就可以和自己对话,何来的交际?
而他呢?
他就象一个被蛀虫蛀空的壳,且不要说什么灵魂,就是这点躯壳,他且不知如何安放?何况灵魂呢?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为什么活着?活着的方向在哪里?他统统不知。
人说,生命是一条忘川,喝了忘川的水就会忘记前世来生,若真有前世来生的话。他悲哀地想到,感觉所有的一切就象那灰色的天空,厚重得喘不过气来。
本来嘛,他的天空就没有晴朗过!他淡淡的轻笑了一下,很象是自我解嘲。没有晴朗过么?他反复地问,反复地想,结果,他脑子里竟然闪现着那样的一张脸,张雨欣含羞的眸子在阳光下闪着别样的光彩,他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接着他感觉到血液象是被某种东西推动一样,哗哗地往前冲,他的脸红了,象个不太鲜艳的小太阳。因此,他笑了,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但是,很快,就象明媚的天空中突然闪过的那丝乌云,他仿佛被某种力量牵扯,就象在拔河,拼了命地拽他,扯他,----他跑了,落荒而逃。
这算什么晴朗,顶多也就算是从乌云中不小心泄露的那点点阳光。
他相当的悲哀,眼里的倔犟依旧掩饰不了那种对未来的恐怖与绝望。
恨?他一直就只知道恨!哪里有过啥“阳光”,这可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东西。母亲江雨的遗传,他可是一丁点没去浪费,相反发扬光大。他可是最最听话的儿子!也是最最努力的儿子。为了这种仇恨的发扬光大,他甚至非常喜欢上了几何学。
母亲恨韩星蕊,张雨欣是韩星蕊的女儿,他是母亲江雨的儿子,于是他得恨张雨欣!
这个等量代换的程式,很符合几何学的方程式应用。他很喜欢几何学,也学得特别的好,因此,他深知这要闰个代换程式的成功运用就代表着他恨的无所不在,无孔不入,甚至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当一个人认为对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时候,也就代表着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了。他实质上已经缺乏正常的理性了,一个稍为有理性的头脑定不会有这样离奇的思维。然,江思凡却有,而且相当的自以为是。
于是,他一头栽进了那个他自我编织的牢房里,一发不可收拾。
江雨是意识到这点的,否则也不会在临终时讲那样的话:“如果可以,我愿意教你用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与其说江雨是因为深爱着欧阳帆,想去追随他而自杀,不如说她是对自己人生的彻底否定而选择自杀,---
一个女人的一生,除了恨,再没有其它,这是何其的苍白,更是何其的难堪?!她那么要强,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呢?因此,唯有一死来结束这几十年来的茫茫苍白与遗恨!
这点,江思凡何尝又不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他恨!恨江雨,恨韩星蕊,恨张雨欣!哪怕现在没有具体的目标摆在他的跟前,但那股子恨却从未消停过!
也这样,他特别恨那个爱上张雨欣的自己!恨得几乎想去撞墙!恨得不顾一切的下作!恨得抱着杨枫叶的身体,却当是张雨欣来发泄!
他疯了,彻底疯了!他想:“如果真这样疯下去,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快乐呀!至少不必背负太多的人情世故,道德枷锁!也许,他就这样疯下去,沿着街道乞讨,也说不定会走到张雨欣的脚跟前,一脸的肮脏伸出那个破了角边的碗。当然,张雨欣一定会很漂亮的丢几个硬币给他,这是她一向的作风。不管是谁,她总是习惯地往外掏,却从未想过要从外面往里存。也难怪呀,张雨欣,你注定就是斗不过杨枫叶的。杨枫叶可不象你,她压根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争取什么的女人。她太有野心,太会心疼自己。而你呢,就她妈的一味的忍让,退让,你就不晓得抗争吗?就不晓得去争取吗?-----呵呵,争取?她要争取什么?争取我这样的垃圾,废品?凭什么要人家来争取?你想要她争取?你原本想看她来向你祈求?哀怜?可是,----她没有?所以你更恨了,----她没有,她竟然一点都没有!仅有的那次,还是在她陷入失忆的状态里,那不算,----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乞求的人?哈哈哈,你这个疯子,今天才该明白了,她只会施舍,怎会乞求、哀怜?----”
他抓起桌边的酒杯,一饮而尽,眼里涩涩的疼痛,突然,他大声的呜咽:“这个疯子傻瓜呀,笨蛋加三级的傻瓜,你恨!你凭什么恨?你恨什么?恨她就这样无视你的存在?无视你的抛弃?无视你与杨枫叶的偷情?你恨,恨她在见到你时还那样的从容,那样的自信,那样的美丽,----她怎可以美丽?怎可以从容?你不是认为她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么?呵呵,愚蠢的男人呀!自以为是的男人呀!男人的自以为是正是愚蠢的代言词。这个世界,谁会离不开谁?谁又是谁的谁?没有,----永远都不会有!生命、时间、爱情,这原本就是三位一体,-----哈哈哈,------”他狠命地喝下一口酒,呛了喉咙:“愚不可及的江思凡呀!你怎么到现在才明白?没有谁是可以控制谁的,即便是强大的西特勒也不行!何况你区区的小人物江思凡呢?没有谁控制谁,只有谁更爱谁?-----”
“谁更爱谁?谁会爱我?我又会去爱谁?------还有爱么?”他虚弱的张望着天花板,陷入了一种酒精的昏迷里:“就连杨枫叶都走了,还会有谁再来?”
杨枫叶跪在杨利民、叶枫面前的时候,一定不晓得江思凡如此悲凉的感怀。她也在忏悔,不过是向自己的父母忏悔。她的忏悔带有更多的目的性,因为今日的妥协是为了明日仇恨的胜利。
她踏出江思凡房门的时候,不带有一丁点的表情,就象一个冷漠的石雕,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那时,江思凡正睡得象只小猪,还轻轻地打着小酣。往常,她是多么喜欢这样时刻的他呀。某作家说,男人睡得香,表示他的身体棒,更表示他心无二志。一个心有他想的男人是不可能在那个女人身旁睡得象只小猪的,他一定恶梦连连,或者说是失眠至天明。因此,,杨枫叶总是很喜欢看到他这样的状况,并潜意识的提醒自己:他心无二志,他身体健康!于是,一种小女人的满足顿时会充塞着她的全身,她觉得很幸福很幸福!!
然,今天,她没有一丁点的心思。她坚定而相当无所谓地踏出那间屋子,仿佛从未曾走进过这里一般。
杨枫叶“死了”!杨枫叶要“新生”!
她狠狠地咬了咬牙,直奔父母亲那里。那时,天边才刚刚露出一丁点玫瑰红。
于是,当杨利民推开卧室的房门时,很是吃了一惊。他甚至以为是出现了幻觉,大声地直呼:“叶枫,叶枫,快来一下,快来一下,---”
叶枫被老伴杨利民的紧张语气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跑了出来,一看:正是杨枫叶!非但是她,而且还背着一根腾条,跪在客厅里。
“你这是做什么?”杨利民与叶枫不约而同地问:“还不到七点呢,你就跪在这里?”
“已经跪了一小时了,----”杨枫叶一副可怜样,低声道:“怕吵醒爸爸和妈妈!”
“你这是所谓何来?演得活灵活现的,----”杨利民正色道,之前女儿那样无法无天不服管教的面孔并没有因为她的可怜相而抹杀,相反欲发的清晰活现起来。他的心硬是生生的疼了一下,但碍于父亲的威严,他硬是沉默了下来。
“女儿都回来向你请罪了,你还要怎样?”叶枫一阵数落,赶紧跑去扶杨枫叶:“女儿,才出去不到两月,怎瘦得这副模样?”
“那是她自找的!有要一味,挨了苦就不要往家里跑!”杨利民一看她瘦得皮包骨的样子,就一肚子火冒了上来。
“你还有完没完呀,老东西!”叶枫也上火了,她一看到女儿又腿跪在地上,背着根腾条,鼻子就一阵心酸:“还要有完没完呀!她都这样了!”
“爸爸,妈妈,请原谅我!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爸爸,你打我吧!如果打我,可以消除你的气恨!你就用这根腾条狠狠的打我,我绝不会哼一声,怨你一句!妈妈,爸爸,-----我好想好想你们!----”
杨枫叶边说,边流着泪,真真是小可怜模样,丝毫不逊于电视剧的悲情女主角!
“真是作孽呀!”
杨利民一声大喊,声音苍凉而悲痛,他一把将杨枫叶拉进自己的怀里,痛哭不已:“是爸爸不好,没有好好照顾好你!是爸爸不好!是爸爸不好呀!!”
叶枫已然是泪流满面,结果是一家人哭作一团!懒得去清算谁是谁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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