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夜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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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个很遥远的梦……
明月高悬,清风微拂,纺织娘躲在草丛中欢唱,白色的影子在爬满月光花的院子里纵情演奏。月色的花,月色的琴,月色的人……
仿佛是从天上降下来的使者,那么的干净,那么的迷人。他在心中暗暗计较,那是属于神的东西,不可亵渎的。
纤长的手指抚摩着肉鼓鼓的圆脸:“你是怎么进来的?迷路了吗?”男孩的声音,比他的琴还好听。
咿咿呀呀的挥着小手,那时的宝宝,还不会说话呢。
宝儿嘤咛一声,挣扎了下,却是浑身刺痛,眼鼻都皱成了团。
依稀感觉到自己睡在床上,身边是散发着火焰味道的男人。
木纳的对望,宝儿眼中空落落一片,僵硬的脖子转向窗口,痴痴的数着漫天星辰发呆。
——自己真的是愚蠢,是太思念了吗?竟把恶魔当成了天使。
“还是没学乖的样子。”男人伸出手,掐着宝儿的下颚逼他与自己对视。
宝儿的目光淡淡的,透过眼前人,遥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男人冷哼着一巴掌打上去,这次不是很重,却还是留下了五指印痕。
偏着脸,仿佛已没了知觉,宝儿唯一的回应,就是缓缓的合上双眼。
“你确定他真的好了?”男人压抑的怒火喷向守侯在旁的小桃红。
丫头一个激灵跪趴在地:“真的,真的陛下!他先前都好好的,有时还会说笑呢……”怕是又被您打傻了。最后一句,她只在心里嘟哝,绝对不敢放在嘴上。
男人的眼神道出不信,斜眼睨着宝儿,嘴角扬起讥嘲的弧度,衣袖一甩,大步的走了出去。
小桃红吓出一身冷汗,待听不到那恐怖的脚步声,方才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挪到床边瞧了瞧宝儿。
合着眼,呼吸平稳悠长,竟似睡着了!
“公子!您和陛下对着干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小桃红见您明白了不少,有些话不得不说……”一改往日的嬉笑,她小脸涨得通红,眼里蓄满泪水:“就当是行行好,别再惹恼陛下了,您身子金贵,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却也想好好活着呀!地上的蝼蚁尚且偷生……您……您多少给我们留条活路呀!”
睫毛微微颤动,宝儿缓缓睁眼,金色的眸子在阴影中闪烁着异彩流光。
“……对不起。”
小桃红听他道歉,不但没释然,反愤愤的咬破粉唇,冲出屋去。
远远的传来咬牙切齿的诅咒:“你怎么不死呢?死了就天下太平了!”
宝儿微一叹气,眼望床幛神游天外。
小桃红第二天就恢复了常态,许是已经发泄过了,还乐此不彼的给宝儿讲述夏皇的丰功伟绩。
宝儿两颊都有淤血,稍有表情就刺痛的厉害,好好的一张脸,竟才两巴掌就被打成了猪头。
药都是上好的贡品,只是宝儿恢复力实在太差,这般面无表情的过日子,几乎忘记了该怎么笑,怎么哭。
“苍王剿灭东鲁叛变凯旋而归了!”小桃红坚持着她的每日汇报,无论宝儿听与不听,独个感叹着:“哎……真想一睹朱雀战神的威风神采啊!”
阴影下的宝儿眼珠略有闪动,小桃红整理着桌上的瓜果:“苍王与大祭司都是皇帝陛下的兄弟,也是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天下无双。听说苍王当年是为了陛下才上的战场,那些可是我听过最浪漫的故事了!”
宝儿接过每日三餐般准时的药剂,一口一口缓缓的喝,仿佛是什么最值得回味的琼浆玉液。小桃红细心的递上糕点,他却只是微微摇头拒绝。
丫头见他如此,不自觉的磨着樱唇,跪到地上握住宝儿的手仰头哀怨道:“公子,您这是在怨我吗?小桃红这就给您赔不是了!”
宝儿的心思遥远,好象什么都没听到。
“那日我是给陛下吓怕了,真的不是针对公子您。陛下冷心冷情,有功的赏赐如山,有过的却连个赎罪的余地都没有皆是身首异处……宫里的人天天提着脑袋过日子……公子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比您……”
小桃红还要哭诉什么,突然被宝儿伸出的手阻了下文,冰凉的手指按在唇上,莫名的竟觉火热……
宝儿睫毛轻颤,苦涩一笑,满园花树折了腰:“可怜的孩子……”
小桃红哇的哭将出来,扑上去搂着宝儿把眼泪鼻涕涂了他一身,宝儿轻轻的拍打着她抽搐的背,口中喃喃:“我该怎么做?该怎么做呢?……”
铜镜中的人儿还是张纯然童稚的脸,黄水晶色的眸子映在古铜镜面上,竟虚恍得仿佛消失了一样。五官玲珑精致,乍看分不清男女,眉如罥烟,唇色灰淡,扶病之姿,却无端端的凭生魅态……
轻叹着推开铜镜,小桃红用绢带给他系了发,取来案上书籍悠闲翻阅。那些都是手抄本,字迹端正秀丽,问过小桃红才知,这个时代,还未有“印刷”的发明。
玉轴牙签,绡锦飘带,宫廷的书籍,就连装饰都是奢华。宝儿无意的翻到末页,瞧见一行蝇头小字:
——无尘赠九弟宝儿,天禄五十三年,冬。
小桃红见宝儿出神,凑过来瞧,不过她不识得几字,也没看出名堂,只补充了一句:“这些书都是前朝留下的,听说许多都是无价之宝,大祭司怕你闷着特地差人送来的,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宝儿低应一声,手指在那行文字上来回摩挲了下,合上书籍塞到枕下。
确实是无价之宝呢……
宝儿正经端坐,手握象牙小紫毫,嘴角带笑,笔下生辉,一幅竹趣瞬息跃然。
独坐幽篁里,
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
明月来相照。
题完词,正待属名,宝儿笔下一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落款。
凝望手边的诗集,薄薄一叠香墨,满是对天地的咏唱,对万物的倾慕。那人定是极美的,他是天上的人,清逸潇洒,雅洁尊贵,就如他的名,无尘,无尘……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在那本诗集末页添上这段有感而发的禅语后,宝儿方回到画作上举笔落款。
“几日不见,不想轩辕皇子竟这般有雅兴。这可作的什么?”声音极近,似在耳侧。
啪嗒一声,笔墨污了落款,黑忽忽的一团就像宝儿此时的心境。
手脚冰凉,背脊僵硬。他怕他,没错的,宝儿被那两巴掌打怕了。
“滋滋,一副好画,怎就糟蹋了?”男人的胸紧贴着他,宝儿错觉自己的背烫上了铁板。慌乱的拾起笔,不敢回头。
压抑着狂乱的心跳,理了理杂乱的笔毛,宝儿低头沾墨静静描画。
“妙!妙!”男子的声音是愉悦的。
宝儿轻而易举的将墨迹改成飞入竹林的山雀,令一副静谧的月竹图凭添生趣。
“却不知轩辕皇子还有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他伸手在歙砚中胡乱抹了把,一掌拍在水墨图上,震得宝儿笔又握不住了。
“这样,可还有办法修补?”夏少煌轻佻着伸手摸上宝儿前襟。
微一扭身,以取笔的姿势避开不规矩的手,夏少煌脸色一沉,却毕竟对宝儿修补画作的技艺好奇,也没进一步为难,静待一旁看他动作。
宝儿心烦意乱,柔弱的人儿,大笔挥洒间竟徒生豪气,脸上掩饰不住的傲,如同俯瞰群雄的王者。
夏少煌盯着宝儿的脸看痴了,待他丢下纸笔身子挪开,方回神去赏那纸玉笔丹青。
巴掌印早已消失,那处跃然一块腾龙般秒趣横生的奇石,石上青苔绿草点点,石尾竟还有涓涓细水流过……飞溅的污墨也被细心的修成应风而落的竹叶。
原画淡雅的意境,经一折腾,晕成了仙境。
夏少煌刚擦去手上墨迹,戏弄心又起,拾起枯笔丢上画作任其滚动:“这回,轩辕皇子可想怎么改呢?”
宝儿心下一团火,他冷着脸走上去,斜飞了一记眼刀,操起一砚浓墨泼洒在画上。
夏少煌还想待他修画,却见宝儿端来洗笔一股脑的将水倾了满桌。
两人的衣服都贱了稀释的墨汁,此时的墨香,却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道。
夏皇的笑容扭曲了,宝儿一脸豁出去的盯着门外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小树瞧,他一向很能忍,不过股子里却实实在在的是个躁性子。
夏少煌冷哼一声举起手,宝儿知道又要挨打了,脸颊腾的火烫,仿佛已经挨了一巴掌。
“你还敢跑!?”
皇帝要打人,谁不是把脖子伸长了让其打个尽兴?见宝儿小鹿似的转身就逃,夏少煌举在半空中的手竟一时放不下来。
逃不掉也要跑,宝儿才不官他是皇帝还是天王老子,他怕疼,不愿意被打,自然要逃。
虽然很快就被扑倒在地。
宝儿挣扎着,尖叫着,头发散在草丛中,手在推拒时抓破了皇帝英俊的脸。
疼痛引发了夏少煌的暴虐,他一手就将宝儿双腕摁在头顶,举手要打,对上一双盈满水光的惊恐妖瞳。
没错,是妖瞳,人眼是不可能有那么魅的颜色,莹莹清透,毒药的诱惑。
曾经的轩辕宝儿,目光呆滞,神情木然,了无生趣。不想那拥有了灵魂的双瞳,竟然如此诱人……
身下异火雄起,收回手,掐开宝儿下颚,狠狠的吻了下去……
“呜!”
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宝儿脸色由白转红,仿佛在雪地里滴了血,他不是没有过亲吻,只是这般疯狂的,能叫是吻吗?
宝儿错觉自己的舌头都要被那人嚼烂了!
他蹬着腿挣扎,却无意识的磨到一处硬烫,一时间脑袋像炸开了似的疼。
不会的,不会的!
这身子是男的,自己已经是男人了啊,怎么还会遇这种荒唐事!
夏少煌防着他咬人,一吻结束前,一直将宝儿下颚掐得死紧。骨头碎了似的疼,宝儿合不拢嘴,侧着脸,口涎在颊侧暧昧的流淌……
——救我,哥……
眼泪溅在草叶上,水晶般晶透美丽。
皇帝不是什么怜花惜月的温情人物,嘶啦一声,干净利索的扯开宝儿衣物,新瓷一样单薄脆弱的胸膛颤栗起伏,像那风中的白花曼陀罗,诱惑难挡。
夏少煌用牙齿轻磨宝儿胸前粉嫩,手在他腰侧敏感处揉捏。
宝儿的眼中透着绝望,泪水静静的流淌,身子早不像是自己的了。即使夏少煌不压制他,也已无心挣扎。无谓的反抗只会引发眼前这人更强的兽欲。
夏少煌显然对“奸尸”没兴趣,他在宝儿腰后狠捏一把,见他疼得双唇直颤,笑着开口:“怎么又成了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非得朕用上春药才肯就范?”
惊恐从宝儿眼中一闪而过,若真这般,他是连死了的心也有了。
其实夏少煌只是随口说说,他不是没用过春药,不过那是用在过去的轩辕九皇子身上,再烈的药都像落入黑潭般掀不起宝儿任何春情,让御医看过,也看不出个究竟。
凶器顶在宝儿下体,他乐于见到宝儿一刹那的失神。邪笑着咬住宝儿耳郭呵着热气:“还记得这个吗?”边说着,手边在宝儿腰后一片受伤的皮肤那摩挲。
没有回应,只是略微皱眉,腰后的位置宝儿自己看不见,他只知道那里有块巴掌大的烫伤,没怎么妥善处理过,疤痕甚是明显。
“是皇族的奴印,代表性奴的奴印,可还记得?我亲手给你烙上的。”
穿过耳膜的热流简直像是毒气!宝儿突然挣扎起来。夏少煌乐于见他反抗,身下一使力,瞬息贯穿了脆弱的人儿。
——啊!
那声惨叫仿佛不是自己的,宝儿听到回音缭绕,树叶沙沙,好象灵魂已经抽离了身子。
“皇上。”
一声清亮如水晶击磐的声音夹带着几分威严,天籁之声莫过于此。
夏少煌松开对宝儿的钳制,若无其事的翻身跃起整理衣袍。
“小夜子……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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