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太，您……是不是在和我们闹着玩呢？”馨彤母亲表情尴尬地说着，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下意识抓着自己女儿的手，一双眼睛也紧盯着老板娘，生怕自己刚才听到的是真的。女儿暂时还不能失去这个工作，自己在夜总会累死累活的做，所赚的钱虽然不少，可真正到她手里却少之又少，那点儿钱养自己都吃力很，更别说养活她们母女俩了。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一时糊涂把护照押在了那个该死的夜总会老板“疯波”手里，当初还真以为他能帮自己借到高利贷，没成想他手里有了护照之后就开始疯狂地敲诈自己，直到把自己逼上了出卖**这条路，屈辱和痛苦，她甘愿自己一人承受，可无论如何不能让女儿挨饿，因为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女儿虽然累一点儿，但总比饿死强，也许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就有办法了。晚上上班的时候，“疯波”手下把自己看得死死的，一步也不让出夜总会的门，而下班之后也经常悄悄派人跟踪她，更甚的是“疯波”还扬言说，如果她敢报警或者向中国大使馆求救，那么就把馨彤杀了。她很清楚“疯波”，他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畜牲，他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为了女儿的安危，她决定忍辱偷生，静待时机。机会终于被她等来了，一天，一个中国企业老总模样的中年客人，对她的遭遇非常同情，答应她完事儿以后可以帮她去中国大使馆求救。她感激坏了，使尽了浑身解数讨好他，就是对自己原来的男人都没有这么卖力，毕竟这是她和女儿唯一的一点希望，她必须争取，拼着命也要争取。她奇怪自己为什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对已经过世的丈夫没有一丝愧疚，也许是生活的磨难和重压，让她原本脆弱的心渐渐变得有些麻木。但即使这样，她在夜里梦回的时候还经常能梦到自己原来的男人――那个曾经一呼百应、八面威风的男人，虽然已经有一把年纪了，但是他人长的帅，所以看起来并不老，反而越老越见成熟魅力。他是一家著名企业的老总，手里有调动上百亿的流动资金的权力。在没遇到她之前，他曾经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老总，他带领他的企业创造了同行业无法超越的业绩，书写了一部当代创业神话，他也由此成为了一位知名度很高的著名企业家。一句俗话说的好，命里有时终须有，该来的终归要来，命运安排他们在一次偶然的场合相遇了，他欣赏她的美丽娇柔，而她则被男人身上权力和金钱交织的光环晃得目眩神迷。就这样，两个人好上了，一好就是十多年，在第二年的时候，她还幸福地为她生了个小天使一样清秀的女儿――馨彤。在这十多年里，他也为她们挥霍了大把的金钱，什么豪宅，名车，名贵珠宝，应有尽有，他把她和女儿简直宠上了天，她们母女就像是童话里无比幸福的女王和公主。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天男人回来告诉他说，自己可能要退下来了，因为年龄快到了。她一下子慌了，这时候，她已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富豪生活，而他没有了身份地位和金钱，她和女儿怎么办，靠谁去养活？于是整日里长吁短叹，唉声叹气，男人被她磨得实在没办法，只好铤而走险，事先通过关系，他把她和女儿办到了日本，然后又一次性挪用了将近一亿多美元，随后自己也到了日本。
在东京，他们又过了一年多的幸福时光。可是，就在两个月前一个夜晚，一场飞来横祸突然降临这个原本幸福的的三口之家，丈夫遭遇抢劫，被人刺死在车里，身上所有的信用卡、身份证统统不翼而飞。而当她忙过丈夫的丧事，从丧夫的悲痛中摆脱出来赶去银行取款的时候，结果却发现钱已经被人支取了，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她当时几乎晕死过去，并且隐隐地感觉到这可能是一个专门针对她丈夫的一个阴谋，从那一天开始，她知道自己和女儿倒霉的日子来了。果然，在随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盗贼先后光顾了她们家三次，最后一次居然当着她的面把家里仅有的财产洗劫一空，她和馨彤就躲在里面的卧室里，馨彤吓得蜷曲在床上不敢大声哭，要不是卧室的门多加了好几把锁，她还打电话报警的话，盗贼说不定就闯进来了，那样后果将不堪设想。后来，在他求借无门的时候，丈夫生前的一个朋友“疯波”找到了她，答应给她借一笔高利贷，可必须用护照和房产做抵押，她当时急着用钱，也就没想那么多，就照他的话办了。结果发现，这又是一个恶毒的圈套，最后，“疯波”以此要挟她只好就范，从此，成了“疯波”夜总会的一个小姐，而且凭借着天生丽质，还成了那里的头牌。
往事不堪回首，老板娘李太太冰冷的话语将她从甜蜜而枯涩的回忆中猛地拉回了现实。
“张太太，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这儿的生意，你也看到了，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我们根本就请不起人啊，所以，只好请你把馨彤带回去吧！”老板娘阴阳怪气地说着，还不时拿眼角儿的余光白一眼柳源。柳源眯着眼睛冷冷观察着她的表演，内心的愤怒却如火苗般猛劲儿地往上蹿，他努力克制着，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
小馨彤望望尴尬的母亲，眼中泪花儿迸现，她几步跑到老板娘身边，双手抓住老板娘的胳膊，一边摇一边哭着说：“陈太太，对不起，求你不要辞退我，我决不偷懒，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还不行吗？求你别辞退我，呜……”
老板娘嘴角儿一撇，冷笑一声，一抖胳膊挣开她说：“你可别求我，你那么招人疼，招人爱的，那用得着求我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啊，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去去，别在这儿烦我！”
可能是用的劲儿大一点儿，小馨彤险些被她耸得摔倒在地，还是馨彤母亲见机得快，一把拉住女儿，脸早已经吓红了，却不敢说什么，心疼地用手给女儿擦着眼泪，小声安慰着女儿。
柳源噌地站了起来，刚要说话。却见里面厨房里冲出一个矮胖的男子，怒气冲冲地来到老板娘面前，一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只打得老板娘原地转了个圈。那男子嘴里还骂着：“你个死婆娘，就知道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你也不想想，人家张先生在世的时候，对我们多照顾，你还有没有良心！”
老板娘一开始被打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捂着已经红肿的脸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男人，用嘶哑的哭声嚷嚷开来：“你个没良心的死人，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你还不是想着哪天能和这骚狐狸精上床，你个乌龟王八蛋……”
矮胖男人被她骂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表情甚是尴尬，扎煞着手，喃喃对馨彤母亲说：“张太太，你看，她整个一个没素质的泼妇，你可别往心里去……”
馨彤母亲原本还想说两句求情话，可眼下这形势已不容她多说，只好摇摇头，拉着馨彤向门外走去，母女俩儿单薄的身影在柳源看来是那样的凄凉可怜。
“慢！”柳源大声说道，馨彤母女闻声站住，两人目光疑惑地望着他。
只见他铁青着脸大步走到老板娘跟前，伸出一只手，那是一把钱，“这是我刚才的饭钱。”
老板娘还以为他是来找茬儿的，本来已经紧张到极点儿的心，现在登时又放松了，连忙止住了哭声，从柳源的手里挑了几张大额的钞票，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够了吗？”柳源冷冷问道。
“够了！”
柳源又转过身对馨彤说：“小妹妹，你刚才的菜别忘了拿走。”
小馨彤含泪默默点点头，走过去把已经包好的菜拎在了手里，又悄无声息地回到母亲身边，低声对母亲说：“妈，这是这位大哥哥送给我们的，不是我偷的……”
“妈知道……”馨彤母亲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女儿，脸上的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
柳源目睹这一撕心场景，心如刀割。木着脸转过身，对老板娘说：“现在，该和你算算账了！”
“算帐，算什么账？”老板娘显然没有听明白。
“你把她的工钱结了！”柳源指了指身后的馨彤。
“什么？你说什么，当初说好的，管饭不管工钱，现在哪有什么工钱啊，再说，你是她什么人，要你管这么多……”
老板娘说到后来，已经渐渐没有先前那么大声，因为她心虚地发现眼前这位男子的眼睛居然是红的，而这种眼神她只有在动物园里的狮子身上看到过。
“少废话，你给不给？”
“没有钱，给什么给！”看来老板娘是舍命不舍钱的主儿。
柳源很想抡圆了胳膊狠狠煽她一个大耳光，但他知道那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为了简单直接地摆平这件事，他把枪掏了出来，顶在她的脑门儿上。没想到，刚才还疯张泼辣的悍妇，此刻却一翻白眼吓得晕了过去。老板也吓傻了，白着脸颤声说：“这位大哥，要钱我给你去拿，千万可别开枪！”
柳源没有理会他，眼睛望着瘫软在地的老板娘，冷笑一声说：“滚起来，不然，我一枪打爆你的头！”说完，真的把枪弄出了一点儿声响。
那老板娘倒是听话，一骨碌爬了起来，哆嗦着手乖乖从包里拿出一耷钱钞票交到柳源手上，嘴里还一个劲儿求情：“大，大……哥，就这么多了，饶命啊！”
“这么多是多少？”柳源冷声问她。
老板一看他嫌少，连忙进里间又拿出一个皮包，递到柳源手里，嘴里还说着：“大哥，就这么多了，江湖救急的规矩我都懂，你尽管拿去就是……“疯波”疯老大是管这一片的，我们也是听他的吩咐才这么做的，其实，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可如果我们不这么干，就得家破人亡，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得罪不起这些黑帮的人啊！”
“疯波？！”柳源冷然一笑，“他是这一片儿的龙头？”
“是的，他是台湾来的，手下有几十号人，很凶的……”老板嗫嚅地回答。
“他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他看上了馨彤，想让她去做……雏妓，说能赚很多钱，所以，才逼我们……”老板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他！”馨彤母亲一听老板这么说，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上，幸亏馨彤在一旁扶着。
“畜牲！”柳源骂道，把装钱的皮包丢给馨彤说：“小妹妹，你看着拿，不用多拿，也不要少拿，要拿够你应得的那份！”
馨彤胆怯地看着柳源，没敢去接那个包。刚开始的时候，她就觉得柳源跟别人不一样，现在她终于知道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了，这位大哥哥虽然很英俊，但是他一旦发起火了，却是很凶，他身上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他把不怒自威的豪猛和文质彬彬的儒雅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地融为一体，特别是他拿枪的样子，简直帅极了，像极了动画世界的波月战神。
“都拿去吧，馨彤，是你陈叔我先对不起你们的，请你原谅我，这点钱就当是我赔偿给你们的精神损失费吧！”
“哼，看不出你还挺大量！”柳源讥笑道，“告诉我，‘疯波’住在哪里？”
“这个……我真的不清楚。”
“恩？！”
“哦，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住在青松竹道七十九栋楼……”
“真的吗？”柳源死盯着他的眼睛。
“真的！”老板这次回答的挺干脆。柳源在确定他说的是真话后，点点头伏在他耳边说：“如果你说的是假话，或者去给‘疯波’通风报信，我一定杀了你全家！记住了？”
老板吓得浑身一抖，连声回答：“是，我记住了！”
柳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喜欢诚实的男人，好好干，不要给中国人丢脸。”
“是是是！”老板一迭声回答，生怕回答慢了又招来无妄之祸。
柳源把枪放回口袋，走到馨彤母女身边，笑着说：“走吧，我送你们回家！”
馨彤母亲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却满是感激之色。馨彤毕竟是孩童心性，喜怒易形于色，她一把抓住柳源的手说：“谢谢你，哥哥，你真好！”
柳源笑了，笑得有些苦涩，他在心里默默问自己，我真的那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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