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旧事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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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送却了那戚言,裴煦也略微觉得有些倦怠了,只挥女,略略整肃衣衫等这些,就是往那书房而去了。
此时,却也是那凤曦退朝而来的时候了。
才踏入门庭之内,裴煦便是见得那凤曦手中持子,凝神于一局黑白子之间,神情淡定而沉静,只那一双眼开阖之间略略泛出一丝不甚经意的旁。淡淡一笑,裴煦便是放下手中褶皱着的烟绿晕绣洒花厚底帘子的绸面儿,眉梢眼角间俱是一片脉脉的温软之意,只吟吟道:“曦儿,正是看着什么残谱么?”
凤曦自裴煦进来,便是抬眼看去了,当下里他只将手中的黑子掷回,却也不管这棋局如何,只抬眼笑着道:“左右无事,便是随意取了一个残局试试手罢了。”
说着话,凤曦细细地看了裴煦数眼,见着他神色虽依旧是一片徐徐然的笑意,只那眸光却是略略有些涣散,心下一动,便是转过话头,道:“怎麽了?难道那戚言真是那等难应付的不速之客不成?”
“这不速之客还是我们邀请来的。”裴煦一笑,走到凤曦身侧坐下,只伸手捻起一百子,略略踟蹰,才是低首敛眉道:“他只是来威逼利诱的罢了。”
威逼利诱?凤曦将这四个字在心中咀嚼再三,便是皱眉,连那手中提壶倾倒茶汤的手也是一顿,半晌才是道:“周国能称得上这四字的也不过是当年煦你地家事了……”
话才是说道一般,凤曦猛然想起那戚言说谈言笑之间形似裴煦的面容。当下心思急转,放下那紫砂壶。道:“说起来,这戚言形容却是与你有三四分地相似,只是这麽多年来,绕是那天一阁扎根江南,却也是难以查找到煦你的身世之谜,只是略略探访出一丝风声,依稀是周国两大后族世家之一祁家的。但这又如何与那太后那一派的交关?这两家,虽同为江南世家豪族,但相互攻歼不休,最是不和,难道……”
凤曦说到这里,倒是想起最大的可能来。只是这与裴煦的父母相关,他却也是不能将那猜测之言轻易吐露出来,当下只略略一顿。
话说到这里,裴煦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何况以他所见大约也是如此,淡淡地一笑,裴煦便是道:“你地意思我清楚,事实大约也是这般了,当年看来,这阻力却也是大半来自家族世仇。只是。我却须是往那江南一趟了。”
听到裴煦的话。凤曦眉间一跳,眼眸之中陡然闪过一丝厉色。面色却已是略微泛出一片青白。半日却也是不曾说出一言半语。
看着凤曦这般的神色形容,裴煦略微迟疑。却是轻轻叹息一声,沉声道:“不论如何,我也须是走这么一趟的,曦儿你若是有什么劝说的,就是不必的。”
“毕竟是父母大仇,家族之念,我能说些什么。”凤曦略微自嘲地笑笑,神色间却是未曾露出一丝笑意。
裴煦见着,心下也是晓得凤曦心中所想地。这江南之行,不但是前途难言凶险祸福,便是他是否回转过来,而不是趁机泛舟而去,也是凤曦心中所忧虑的。

若是这两件解决不定,凤曦却是难以应下这件事的。
只是这两件事,后者自是能保证,前者便是他自己,却也是难以预测的,当下里却也是不能说满,略微思虑,裴煦微微露出笑意,道:“戚言的意思,不过是想让我接下那出使周国的事,大约也不会如何的。何况,他百般想将我折腾回那周国,必也不是想要我性命,而是惦念着其他的东西。”
“这却是难以确定毫无证据的话,你让我如何能相信!”凤曦听着裴煦泛泛而谈,心下便是浮出几分惊急,皱眉问了一句,又是接着问道:“何况,你素来喜好江南景致,若是便如此入了周国,泛泛于江湖之上,怕是逍遥得忘了回到这里的路了。”
凤曦这般沾上几分酸醋之味地话,裴煦听着,倒是生出几分好笑与无奈,只摇首道:“你这又是什么话,难道还不信我么?我已是答应你地,哪样是未曾应诺的?”
“这究竟不比寻常地……”凤曦沉默半晌,却是低声缓缓道。
“我自然是晓得地。”裴煦端起那一盏茶汤,略略啜饮了一口微凉的茶水,才是放下道:“只是此事乃是父母生死之仇,又是宗族家嗣地重要之事,休说是那周国,便是龙潭虎**,我也须是走一趟的。何况……”
裴煦沉默着看了凤曦一眼,才是转过眼,略微叹息着望着远处道:“何况,我们也是须略略分开一段时日,待得这段时日过去了,或许会发觉有甚不同的地方也不定。”
听着裴煦淡淡地地将事务说了个剔透,凤曦心中一颤,眼中陡然绽开一片不可思议、惊喜欲狂等等情绪的眸光,半日,才是呐呐着唤道:“煦?你的意思真是这样,不,不,我是说你真是这么想的?”
看着凤曦的神色举止,原还是有些迟疑踌躇的裴煦不由在嘴角露出一道微弯的弧度,只笑吟吟着道:“我原便是如此想得的。”
裴煦既然是愿意思虑与自己关系这一事,便是说明他也是察觉出心中略微浮出的那一丝情意。何况这么些年来,多少风雨交加下,两人的情感越发得诚挚凝重,只要他愿意想这件事,那么他心中决然不会往那自己不愿的地方而去的。
想到这些,绕是凤曦素来城府深厚,也是被撩拨着露出一丝极欣喜极锐利的喜悦之意来。
只是这一分笑容看在裴煦眼中,却也是心中一颤,倒是略微沉寂下来:曦儿这般极纯粹极炙烈的笑意,似乎很久未曾见到了。这么些年来,曦儿与他的笑容,或是诚挚,或是温柔,或是宠溺等等,却是未曾浮现出这般如少年青涩时代的笑容来。
想到这里,裴煦不由微微生出一丝酸楚与哀伤的感觉,踟蹰半晌,才是不愿在多言什么,只将那一盏茶饮尽,指着那一盘棋,温然笑道:“罢了,不说这些了,今日时辰尚早,不如我们便是来一局略略松散心思,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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