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凤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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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可住在“舞凤馆”,馆中按她的意愿摆了不少名贵花卉和好玩玩意,一个长长的吊花秋千上轻纱漫漫,极雅致。龙凤可让人令设了酒席,四人欢喜的坐下。这里安静优雅,比大殿的热闹不同。
文沉逍二人这一行止,早被天山老人在一旁察觉,他一眼便认出文宫二人不是宫廷中人,见一行四人去了舞凤馆,立即跟了上去。唯一爱徒厉无计之死让他耿耿于怀,若不报此仇,他颜面上也过不去。到了舞凤馆,看着文宫二人进去,他也翻身而上,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却始终无法猜透文宫二人的身份来历。他想到要查明文宫二人身份,必要躲开龙凤可,当下心中一计。
正在吃喝之间,就有一个小宫女上前,给龙白二人施了礼,说道:“公主,瑶妃娘娘让您去碧罗宫一趟。”龙凤可之母瑶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便是皇后也因此被冷落到一旁。或是女随母贵,也或是母随女贵,反正如今龙凤可母女是其他后妃们艳羡的对象。龙凤可听了,不免有些惊讶,挥退宫主,看着白晶戈说:“丹哥哥,怎么办?母后偏偏在这个时候叫。”文沉逍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当下说道:“那就去吧,我们一起去。”龙凤可一想,拍手呼好,于是说了些宫中要领,四人按计而行。
碧罗宫到舞凤馆大约要走盏茶功夫,刚走一半,天山老人便领了几名金带侍卫迎而而来。他含笑着给龙白二人施礼,笑问:“凤可公主和丹小王爷这是要去哪里?”龙凤可淡然说道:“我母后唤我去陪她,玉侍卫请便吧。”天山老人却看着文宫两人阴阴笑道:“这两个人好面生啊。新来的吗?”白晶戈说道:“这是凤可在我府中侍伺她的下人,今天随我们一起进宫来了。”龙凤可佯装不耐烦道:“这不是玉侍卫该问的事情,你可以去了。”说着,四人平静的走了。天山老人冷目送四人而去,一个金带侍卫问:“玉侍卫,那两个人有可疑吗?我们要不要把他们抓起来?”天山老人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阴郁而去。那金带侍卫自讨了没趣,悻悻跟上。
龙凤可交待了几句,文沉逍和紫莹便立在殿外。龙凤可二人有些不放心的进去,立了一会儿,文沉逍悄声对紫莹说道:“我四处转转去。”紫莹讶然道:“这里你人生地不熟,危险。”文沉逍说道:“元宫中只有五个玉带侍卫麻烦,其他人不足为论。我去探探他们各自的情况,你们一会儿在舞凤馆等我。”紫莹紧张的点头。文沉逍对她又爱又怜,当下俯身在她额上吻了解一下,飞身而去。那一吻来的快去的也快,紫莹娇羞有加,目送他没去身影。
元宫委实不小,宫中回廓相错,殿阁相叠,亦山亦水,虽然各有差异,但在黑夜难免有所混沌。文沉逍少时曾经到过宫中,那时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再加上近些年的一些变化,眼前景物他觉得陌生的很。文沉逍刚落定,忽觉身后有人跟踪,一回头,正看见天山老人在身后不远处。文沉逍轻笑一声,认准右侧一个回廊,飞身而去。电闪的身形忽又跃上宫顶,复又跃下,但与天山老人隔了一墙。四下里看看,鼻中迎入一股芳香,大约是进了另一个宫殿。文沉逍躲过几队巡察,悄悄进了一个大厅。这大厅稍小,摆设不过豪华些罢工了。文沉逍回首一看,那天山老人竟然也进来了。他乃是玉带侍卫,身尊位高,可通行无阻。文沉逍一闪身,进了里面,偶尔一两句调笑声传出来,这让文沉逍大为好奇,里面有男人的声音,可是皇上分明还在外面大殿上!
几经门户,到了一间室外,调笑声更加清晰,是一个妩媚的女声和一个磁性的男音,透过窗纸,文沉逍果然看见一男一女,那艳美少妇坐在一个男人腿上,蛇一般在男人身上索取抚摸,欲求不满的样子。那男子竟然正是先前那中年美男子!但女子却显非他身边的女子。此时女子媚声道:“栖王,你这么快就走么?”她手手在男子衣中摸索,春光旖旎。男子轻笑道:“小半个时辰了,怎么,你还没有解谗吗?”女子嗔道:“可这一走又要大半个月才见到你。”“我的内衣不是在你这里吗?”“可那毕竟不是你,我要你嘛!”女子忽又搂住男子,亲吻不停,男子随她施为,只是脸色似乎时白时黄,心中不禁一凛。
男子止住女子挑逗的举动说:“来人了。”就听一阵脚步声,男女二人一起屏息。一个宫女在门外道:“黄妃娘娘,天山玉侍卫求见。”黄妃好事被搅,当下强忍怒气,懒声道:“就说我睡了,有事明天说。”“是。”宫主退下。忽听男子低喝道:“谁在窗外!”文沉逍吃了一惊,这个貌似风流的男子果然有绝顶武功。文沉逍连忙飞身而去,男子已经追了出来。文沉逍料这人武功必不弱,当下慌不择路,看见人少,便一路纵去。男子似极有把握,也不叫喊,稳稳地追在后面,便是有侍卫上前他也不动声色的挥退。见文沉逍要往右拐,男子一个长身暴起,猛然截去,文沉逍迫不得已,连忙拐到左边,男子就露出神秘一笑。
谁知,这一拐似乎就已经出了皇宫,反到了片竹林芭蕉地中。男子才笑道:“朋友,就停在这里吧,不用跑了。”文沉逍心觉有异,当下抹下掩饰,恢复原来模样,转身轻笑道:“大人身手不错。”一搭眼,正看见男子腰间系了一条玉带,心中暗道自己所猜不错。那男子含笑而立,看着他。文沉逍问道:“大人高姓大名?”男子笑道:“凤栖王。”文沉逍点头,果然是个玉带侍卫。
不料凤栖王忽然问:“公子姓文?”文沉逍点头,心中有些奇怪。凤栖王笑道:“果然好身手,难怪连天山老怪那冷傲的老头也制服不了。”文沉逍不语,凤栖王笑问:“你会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吗?”文沉逍吟笑道:“一般情况下不会。”凤栖王点头,道:“这算是我二人之间的私事,如何?公子有要求尽管提出来。”文沉逍点头,继而摇头,笑笑,便看见凤栖王的脸色又变得白皙起来,先前的腊黄已经不见了。凤栖王走上前,伸手道:“我佩服文公子是条汉子,交个朋友如何?”他五指修长,很有诚意的样子。文沉逍点头,与他伸手相握,两个相视一笑,凤栖王道:“随我来。”
这片绿色之地,所植全是修竹与芭蕉,古韵古色古香古境,很悠然,也很灵致。绿叶之上还有不少水珠,似是浇过一般,水珠轻落在竹杆上,发出一种常人难以听见的清响。顺着竹径,二人到了深处,三间竹屋挺立眼前。奇怪的是,这里的一切都郁郁葱葱,那竹屋一侧,有一张竹桌,四个竹椅,上面还有三只小碗,盖着。另有一紫砂壶,壶口烟飞袅袅,将四周衬得更静了。屋中还有人,那人也正坐在其中一把椅上,是个白须僧人,他双手合什,面无表情,双目轻垂,入定一样。文沉逍却发现那是个盲僧。
凤栖王轻问:“大师,你现在听到了什么?”盲僧开口道:“我听到左边第七棵竹子下有一只昆虫在鸣叫。”文沉逍大奇,不由地也凝功轻注意,果然听得一阵极其轻微的虫鸣,只是来自何方甚为模糊,不禁有些佩服那盲僧听力之绝。也就在这一刹那,文沉逍突然发现,那盲僧腰间也系着一根玉带!
盲僧道:“这位施主可辩出那昆虫的藏身之处?”文沉逍摇头笑道:“我不如大师耳力。”僧人说道:“老衲听雨僧,在此方面自有所长。”凤栖王冲文沉逍笑了笑,两人坐下。凤栖王自然地揭开茶盖,轻啜一口,赞道:“大师好手艺,这龙井茶经你冲泡,益发有味了。”听雨僧叹道:“这也是老衲唯一可做的事了。”凤栖王便不再说话,却将另一茶碗推于文沉逍,文沉逍含笑接过来。
听雨僧轻啜一口茶,缓缓说道:“这饮茶,也要一种安逸祥和的心境,若在闹市面上中饮茶,必是心乱意杂,品不出茶中之髓;在口渴之际用茶,也如长鲸吸水,不知究竟。可叹世人更多以茶迎客,那样用来,更无茶韵可言。”文沉逍闻言点头,凤栖王不时的轻啜一口,神态甚为安详,似乎已经淡忘前事。
文沉逍道:“大师这蕉竹林确是个品茶的好地方。”听雨僧点头道:“此地湿润,晴天白日也会有水气,凝而成滴,响落有致,虽非品茶绝佳之所,却也算得一方静土。”文沉逍心中若有所思,便见那修竹叶上水气甚重,一条竹叶有有滴水珠,颤颤欲滴,却又摇晃不定,一阵风儿过,那水滴才轻轻落下,正落在下一滴竹叶上,那叶子尖头处也有滴水,两滴水一汇合,立即大了许多,顺而滑下。终于落到一片临冬未枯的蕉叶上,发出“啪”的一声清响。在文沉逍听来,这便如天籁一般,轻微细致,但流畅,直直缈缈地落下,与绿的叶子相触,仿佛五指拨弦,便弹响了叶脉最内心处的一股清逸与昂扬生机,再在整片蕉叶上传播而来,让人身心随之舞蹈。
听雨僧脸上露出一股轻笑,仿佛赞扬一般对文沉逍道:“文施主似乎听到了。”文沉逍含笑道:“是,我听到了一种超脱生命之外的宁静。”听雨僧点点头。凤栖王忽然说:“大师,何不取出棋来?”听雨僧摇摇头道:“你二人无故到此,必不是为了一奕而来,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凤栖王道:“大师言重了。”却又话锋一转,道:“可是我却见大师脸上有一丝未完的遗憾。”听雨僧微微一笑,道:“栖王好眼力,老僧的确意犹未尽。”自起身,如常人一样进了屋子,取出一个棋坪。他的听觉超乎寻常的灵异,走路时候仿佛一个正常人。
棋坪之上白黑两子各已摆了不少,却是旗鼓相当。凤栖王看了一阵,方道:“大师好手艺,一人走两路,两路各不同,且迥然相异,实在高明。”文沉逍不禁有些惊奇,场上那棋子正如凤栖王所说般的高绝,如果当真只是听雨大师一人所走,那便真的匪夷所思。但见那白子攻势不强,守势却固若金汤,稳重沉实,颇有巨石立地之稳当感。而那黑子攻势却甚恶,仿佛蛟龙出海,几次欲对白子倾巢而下,却又惧于白子守势而不敢妄动,稍显后力不足,便似有劣势。这听雨僧盲中走棋尚且各逞机心,心智棋艺皆当属一流。听雨僧此时反而谦虚道:“这算不得什么,想家师在时,一人走两路,且心机与路数相信,不分轩轾,你来我往,起起彼伏,那才是棋棋神算。我离那境界还颇有距离。”凤栖王点头赞许。
凤栖王站起来,说:“如此,便不多扰大师了,你继续下吧。”听雨僧听了也不阻,当下点点头,双手合什当作送二人。文沉逍也依样合什道:“大师,在下也告辞了,希望还能再见到你。”听雨僧颂道:“阿弥陀佛,施主走好。”凤栖王对听雨僧一个长揖,二人方出竹林。
林外一片安谧,正在黑夜,只不远处的宫中还有些光明。凤栖王长笑道:“文公子,我们也就此话别吧,想那天山老儿也等不及走了。”文沉逍此时方知他把自己引入竹林的目的,心存感激道:“多谢凤先生了。”凤栖王笑道:“我们既然已是朋友,何必再多礼。再说听雨大师对你也是欢迎之至,才没有赶你出来,与我并无太大关连。”文沉逍还要再问,却又忍住,与凤栖王告了别,朝舞凤馆去了。凤栖王则朝另一边去了。
见文沉逍回来,房中三人一起惊喜道:“文大哥,你回来了!”文沉逍吟笑道:“让你们担心了。”龙凤可娇嗔道:“我就怕你闹笑话,没想到你的记忆还真好。”文沉逍笑笑。紫莹对他温柔的一掀眉,文沉逍这才安心下来,这说明龙凤可二人并没有怪他擅闯皇宫。也毕竟是年幼,图一时玩乐,哪懂得许多国家重地?四人又玩耍一会儿,方才出了舞凤馆。

大殿之上,酒兴正酣,文臣武将不论大小,都喝了不少,各夫人既阻止不住,索性任由各自畅饮。皇上也喝了不少酒,双颊稍红,保养极好的体态潇洒可掬。皇后先本极受宠信,只因她与皇上青梅竹马,又是门当户对的佳偶。但后来因为一名汉妃与皇上有了分歧,结果恃宠反惹恼了皇上,大有废后之危。亏得大臣们阻止,也在那一同时,那汉妃郁郁而死,也才得以保留后位。却再也恢复不到当年的恩爱时光,只得将皇上拱手让于后来居上的瑶妃。此时,皇后欲借这大宴挽回些皇后的尊严,不料皇上对她的“深明大义”未加置否,便让她对自己这次冒然出席的举动有了些后悔,坐在那里,虽竭力保持微笑,却极不自然。
文沉逍四人趁乱回到席间,皇上一点也没有在意。龙凤可一时孝心迸发,当下上前给皇上敬酒,道:“父皇,儿臣在此敬你一杯,祝你身体健康万寿无疆!”皇上对这小女又怜又爱,当下无奈笑道:“你这小丫头也来凑热闹。父皇饮不下了,你先省着吧,孝心我先领了。”龙凤可不依道:“不行,儿臣敬您这杯酒是最真挚的了,你不领情可就辜负了儿臣的一片孝心了。更何况,这其中还有我娘对你的情呢。”皇上又笑道:“总是说不过你,父皇喝了就是。”说着,接来一饮而进。龙凤可这才娇笑道:“我就说嘛,当年父皇统帅三军,南征北战,岂惧这薄薄水酒?”皇上无可奈何的摇头。见皇上高兴,龙凤可这才喜滋滋的退回去。
皇上满目慈爱的目送龙凤可回到位上,见龙凤可如今己是亭亭玉立,不禁点头微笑不止。忽然,他看见了紫莹!此时紫莹一身宫女服饰,却掩不住那天生的丽质,正是一名俊俏无比的小宫女,与文沉逍站在一处,一个英挺,一个清秀,相映成辉。皇上盯着紫莹眼也不眨,他眼中的紫莹温婉柔美,高雅娴静,仿佛一株静荷,久久醒不过神来,眼前朦胧的一片,只有紫莹越加清晰,他不禁用一种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的轻声呼道:“柔儿!”这一声轻柔如风,温柔关爱怜宠皆有,夹杂帝王的儿女情肠和男子的深情内敛,仿佛白云一般亲切自然。便是龙凤可没有听见,但见他那一幅痴迷神色便觉得有异。倒是一旁的皇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禁也吃了一惊,心道:“眼前这女子,那体态,那气质,为何这般极似柔妃?”
紫莹站在那里百般遮掩,一时倒还相安无事。忽然觉得心里莫明其妙的起了一阵涟漪,心情也激动起来,一股久违的亲情刹时间涌上心头,这种亲切让她从后必中转为惊谔,她四周一扫,立即停注在皇上身上。两道目光紧紧相接,一时都避不开,也没有人想要避开。紫莹对皇上虽然陌生,但此时元帝眼中的那一抹柔情,却让她甚为受用力,竟忘了避开。元帝也正紧紧看着紫莹。
文沉逍很快发觉紫莹的异样,当下传音于她道:“紫莹,你怎么了?”紫莹一颤,猛然惊醒,慌忙低下头,心头如鹿撞。皇上等紫莹垂下头,自己也回过神来,神色之间顷刻黯然许多,但是他的心情却再也平静不下,当下示意太监又唤龙凤可到跟前,说:“皇儿,那个小宫女是你新收的?”龙凤可一见皇上指向紫莹,小脸立即惨白。文沉逍遥遥听见,不禁也是心中一紧。便听龙凤可惊慌道:“回父皇,正是。没有禀知父皇,请父皇不要怪罪儿臣。”元帝却笑道:“你是堂堂一个公主,多一两个宫女不用给我说。她叫什么名字?”龙凤可见元帝神态和祥,这才放下心,当下顺口编道:“她嘛,她叫宫柔。”此话一出,龙凤可不禁又变了色,心怪自己鲁莽,那“柔”字岂非正冲了柔妃的大讳?父皇又要怪了。龙凤可惴惴不安。
便听元帝点头道:“嗯,是个好名字,那一个‘柔’字并非每个人都配得上,此女该当得起。”龙凤可大喜,忙应声。皇后却在心中一酸,自语道:“十几年了,在皇上心中,那柔妃始终高过我,恐怕也高于这宫中所有的妃子吧,唉,为何这么些个活人反不如一缕芳魂呢?”不由的有些气馁。
龙凤可又回来,背着皇上迎着紫莹的脸做了个鬼脸,一幅“吓死我”的样子,紫莹想笑,却又忍住,偷眼望去,元帝仍旧在看她,痴痴的若有若无,柔情万缕。紫莹心中不禁有些奇怪,道:“难道我的妆掉了?”不禁看向文沉逍,文沉逍便传音于她道:“紫莹,这皇上看你的眼神好怪,倒像是你的亲人一样。她不会迷恋上你了吧。”紫莹嗔怪的瞪了文沉逍一眼,又垂手端庄的立着。
这时,铭王爷也发现了元帝的神情,心中不安道:“难道是皇上看出来了?可是那眼神好怪,倒不像揭穿阴谋的样子。”但是心中究是不安,当下将白晶戈叫到一旁,命他先带文宫二人出来,白晶戈也隐约觉得皇上看紫莹的眼神有些不对,也不敢妄猜,便答应了。于是铭王爷带着一班臣子二次上前,恭祝皇上龙体康安,一番小饮,接二连三的臣子敬酒让元帝应接不暇,白晶戈三人趁机出来。龙凤可也回了舞凤馆。那元帝不胜酒力,等铭王爷等人退回来,他已醉的差不多,想找紫莹,已经没有了人,心中虽然有些失望,却没有在意。
冬夜未尽,还很黑,但很亮。地上此起彼伏的花灯尚未全收,有的压根不准备收,因此几近亮如白昼。去牵马时,却听到一阵吵闹声,三人走近一看,为首之人,正是塔尔将军,他正站在伪装的雪流苏身旁!一个小侍说:“将军,这是铭王爷府上的坐骑,我实在不敢私自让你牵去,求你不要让小的为难。”塔尔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大串蒙语。白晶戈低声说:“文大哥,塔尔将军说这马是他原先的座骑,他要牵走,谁也阻挡不了。咦,他怎么发现了雪流苏?”文沉逍一阵苦笑。白晶戈当下上前,用蒙语说了一些话,塔尔将军大声吆喝,文沉逍两人听不甚懂,却看得出塔尔将军一心要牵走雪流苏。便见白晶戈面上一寒,一拂袖,扭头再不说话。那塔尔惧铭王爷的威势,当下又说了一通话,终于满腹牢骚的离开。
文沉逍对白晶戈说道:“这宝马本就是塔尔的,这样会不会有些强取豪夺?”白晶戈不好意思的笑笑。文沉逍说道:“如果下次塔尔再索要雪流苏,我便还给他。”白晶戈说:“其实这也要看雪流苏的意思,择明主而随之,这宝马既然选择留下,我们还能说什么。”文沉逍点头。三人上马,欲回铭王府。
展灯尚留不少,人也还有不少,虽非车水马龙,人群却也成堆成簇,看那些花灯实在好看。莲花灯、菊花灯、迎春灯,造型逼真细致,真有吐蕊放馨之势;童子拜观音、八仙过海、九天神佛等大型灯具也尽现街头。街上的人物灯具,女子富态美丽,男子清秀豪迈,各不相同。还有以白蛇许仙断桥会、牛郎织女鹊桥会、孟姜女哭长城、梁山伯祝英台四大民间故事为面的花灯,通过光明的灯只,将男女爱情渲染的温暖而明亮。此时看这灯展,竟似一派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文沉逍不禁欢喜。
可惜猜灯迷的地方已经收了,未免有些扫兴。白晶戈说:“明晚我们一定早点来,也好猜几个奖回去。”紫莹浅浅一笑。正行间,一匹快马如电闪一样窜了过去,街人四处躲逃,难免有几人被踏伤。白晶戈惊谔道:“那人有急事吗?”紫莹不满道:“便有急事也不能如此横冲直撞嘛。”正说着,又有三匹马驰来,这次更疾,人群却已经先散开,倒没伤着人。文沉逍只觉得马上之人甚是眼熟,一想,猛记起道:“他们是婆娑宫的三个花客!”他连忙说道:“你们先帮那些伤者医伤,我去去就来。”说着,一扬鞭追了上去。此马虽非雪流苏,却也是铭王爷千里挑一的良驹,眨眼间追的没了身影。白晶戈二人连忙下马去扶那些伤者。
文沉逍很快追上那三人,正是赏客牡丹、雅客茶花、仙客桂花。文沉逍在脸上一抹,恢复了容貌,叫住三女。茶花一见是文沉逍,立即惊喜道:“文大哥,你也在这里!”文沉逍点头笑问:“前面马上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追他?”牡丹冷声道:“谁要追他,我们是要杀他。”茶花接道:“文大哥,详情以后再告诉你,你快帮忙追上他!”文沉逍见茶花说的恳切,便点头,双腿一夹马腹,立即冲到前面。
桂花疑声道:“茶花,你真要告诉他吗?他为什么要帮助我们?”茶花笑道:“文大哥心地善良,见那图勒彦伤了发地么多人自然生气要捉住他兴师问罪。告诉他也无妨,他又不是长舌妇,况且月姑娘和宫主对他也不坏呀。”牡丹冷声道:“你别鬼迷了心窍,碰上英俊的男人就迷,坏了大事也还不要紧,可不要向茉莉妹妹那样才好!”茶花心中一股恨意立即被牡丹勾起,说道:“图勒彦他一定不得好死!”说着,发狠一样冲了上去。
前面马上之人正是图勒彦,文沉逍也见过他,当时他偷鸡哄龙凤可,文沉逍便对他好感无多,此时见他连伤数人,更是生气,当下发狠追上。图勒彦心知自己绝非三个花客的对手,所以慌忙逃命,不时地后看,隐见几条人影,不由地满头大汗,金发上汗珠险些结成冰。忽见前面拐弯处有一辆马车,他心中一动,在接近马车的时候,他飞身而上,却在马背上狠点一下,那马负痛立即疯了一样跑走。就在他接近马车要钻进去的时候,里面忽然暴伸出一掌,一股强力将他推到地上。这一股力道威猛雄厚,图勒彦立即负伤吐出一口鲜血,爬也爬不起来,吃惊地看着马车。车上很快下来一个人,风流俊美,竟是凤栖王。
远远看见那人是凤栖王,文沉逍忙又补妆化成文隐的模样,到了近时翻身下马,却奇问道:“栖王,你为何在此?你不是在宫中大宴吗?”凤栖王也不明说,反笑道:“文兄弟,你是在追这厮?”文沉逍点头道:“怎么,他想冒犯栖王?”凤栖王点头道:“我倒无所谓,只是内子在宴上有些不适,我不希望被人打扰,才伤了他。”文沉逍忙说:“原来凤夫人不舒服,那栖王就先去吧,代我向夫人问候一声。”凤栖王点头,就看见牡丹三女追到近前。凤栖王当下说道:“既然你朋友也到了,我便不打扰了,告辞。”说着,上了马车,缓缓驰去。大约走出里许,车内才有一个妇人长吐一口气道:“好险,我还以为要被人发现呢。”是个浓妆妇人,章鱼一样缠在凤栖王身上,保养的白嫩的手在凤栖王颊上胸前腰间不住游动。凤栖王不在意的笑道:“若他早到半盏茶功夫就不巧了。”妇人想起半盏茶前的风流快活,以为凤栖王为此担心,当正他腰间一阵抚弄,自己却先呻吟出声,撒娇不止。凤栖王却在心中说道:“好险,若是如此,今日我就要走火入魔了,下次倒要注意些。”当下暗中调息,不理会妇人的百般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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