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人生常有不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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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尧“咦,这一路上为何有这么多送殡的队伍?”遍地纸钱被阴冷的北风吹得满天地的乱跑,白幡也扔了不少,便见前面又来了一支送葬队伍。二人连忙闪开让道,侧马让过。死者不知何人,葬礼虽不隆重,却还齐全,前面几个披麻戴孝的皆是妇人。一个十**岁的少年满脸恨伤,步子坚定地走着,显然在心中已经燃起仇恨的野火。但见他腰间尚插着一柄青钢剑,眸中隐闪寒光,象一匹待发的豹子一样。
紫莹低声道:“像是个尚武之家。”文沉逍点头道:“下盘功夫很扎实。”二人不多在意,傍晚时至一个小村旁,二人投宿于一农家。那农妇很强健,爽快答应,却说道:“公子,看你是斯文人,晚上可别出来吟诗弄词什么的,被别人听见了不好。”“大婶,为什么呢?”紫莹有些好奇。农妇叹了口气道:“我们村上有一位老拳师,昨晚被人杀死在屋里头,今日他各处的弟子和亲朋都来看他。你们若是出口什么章的,必会惹人不快。”文沉逍点头,谢了进去。紫莹轻言道:“文大哥,我们去看看吧。也许是个老前辈。”她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柳扶天。文沉逍点头。二人用过饭,借口便出去了。农妇不免千叮咛万嘱咐。
老拳师的小院灯火辉煌,人声噪杂,不少人来来回回,忙乱的很。远远的看见,并没有什么异样,文沉逍二人就准备回去,不料人影一闪,一个皂衣人进了拳师院子旁边一间茅屋里。那人背影十分眼熟,紫莹想了想,竟是汪隶!二人心念再动,当下走了进去。油灯似豆,床上有一中年汉子在呻吟汪隶正在给他背上上药,是一条很深的刀伤。
一见二人,汪隶一脸惊谔。紫莹先问道:“汪大侠,发生了什么事?”汪隶知道二人不坏,却不愿多说,淡淡说道:“城门之火,殃及池鱼,一个无辜者。”二人就明白了。文沉逍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去说:“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试试。”汪隶看看他,接过来,也不道谢,洒了些在那人背上伤口外。那人果然觉得舒服许多,连声道谢。汪隶看看二人,嘱那人休息,自己示意文沉逍二人出来。到了一个安静处。
“汪大侠,你也受伤了。”汪隶点头道:“昨夜是卖城翁,我敌他不过,被他打了一如意。”“不重吧?”“不碍事。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路过。”“你们是要去大都?”“嗯,莫非汪大侠也是要去大都?”汪隶点点头,说:“我要去找一个人。”文沉逍不再问,汪隶也不再说。紫莹地又问:“汪大侠师出点苍?”汪隶仰天叹息道:“如今,江湖上还有点苍派吗?”文沉逍心知不久前点苍派遭了大厄,不便多问。
汪隶却说:“大都有什么奇珍异宝,引得这么多人前去?”“汪大侠见过不少同道中人?”汪隶点头道:“大大小小应该不下三十家,各路神仙都有,不过,这一路上的武林中人,有不少遭了灭顶之灾。这位周老拳师便是一例。”“都是婆娑宫下的手?”汪隶道:“也许是吧,周老师正是死于卖城翁之手。”
回时,妇人迎出来说:“你们还没有睡吗?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回来歇息了。”紫莹笑说:“出去走走就忘了时间。”妇人打了热水让二人洗刷,却立在一旁说:“这几天,路上好多人,都还带着刀剑。夫人,你们一路上可要小心呀。”文沉逍笑问:“这不是很平常吗?”“哪里,早些年,大宋灭了,元狗子当了皇帝,虽然穷,却也安静了一阵子。这如今不知又要有什么事情,到处都在征兵。”文沉逍一怔,不再说话。妇人端了脏水要倒,紫莹连忙抢着端出去倒了。妇人不好意思说:“夫人哪是干这种活的人。”紫莹笑说:“我为什么不能干呢。”妇人笑笑,出去了。文沉逍围着火炉,对紫莹说:“紫莹,快休息吧,也累了一天了。”紫莹反问道:“你呢?”文沉逍逗号她说:“你要与我同眠共枕?”紫莹就红了脸,低声嗔了一句,自个儿睡了。
文沉逍看着那火苗,再想想那农妇人的话,不禁痴了。如若元蒙军再次与中原众人争斗打仗,那么,最受累的是什么人呢?当今天下,人分四等,依次是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若打仗,首当其冲的必是汉人和南人。在中原这块千年古老丰饶的土地上,硝烟所点起的,无疑也是黎民百姓的血汗,那么,战争还有什么意义?为何要战争,那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还是只为了一纸复我河山的堂皇?如果硬要去破坏眼前的和平与安静,那岂非已经失去了战争亦或起义最原始的意义了?
上半夜,文沉逍调息了一次,精神振奋不少,但心中的念头也杂乱了,便有些疲倦。紫莹准时醒来,下床说:“文大哥,你去睡一会儿。”“你不困,你再睡会儿。”紫莹也坐到火炉旁,却不再上床。文沉逍戏道:“你不睡,我可睡了。”紫莹点头,却不见动静,一扭头,只见文沉逍已经闭了眼睛,像个顽皮的孩子,紫莹就摇头笑笑。不料文沉逍身子一歪,倒在紫莹肩上。紫莹惊慌失措,却不知该不该推开他。
文沉逍此时心中偷笑不已,只觉一股清香悠然入鼻,惬意无比。他偷眼看紫莹,只见她满颊绯红,文沉逍更加偷笑,头再一歪,已经倒在紫莹怀中。这极为亲昵的接近让紫莹大窘,左不是右不是,便听见文沉逍若有若无的鼾声。紫莹想不到他睡这么快,当下坐定,不敢再动,任由文沉逍睡在怀中。那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睡处,清香而宁静,温暖而怡人,文沉逍开始只是逗紫莹,佯睡,等到他真正沉沉睡去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周公拉着他的手不放!
文沉逍醒来时,紫莹也正垂着头闭着眼睛,微微睡着。文沉逍在她怀中看的真切,只见紫莹纯洁如婴儿的面部表情憨态十足,长长的睫毛盖着灵活美丽的眼睛,完美弧度的下额正缩进衣中,双唇微闭,娇艳欲滴的双唇便在文沉逍的面部上方,文沉逍不禁伸唇拭去,四唇相接,甜美无暇!紫莹猛然醒来,见了文沉逍含笑的脸,羞的连颈也红了,文沉逍哈哈大笑。紫莹连忙站起来跑出去。
去寻汪隶的时候,他人已经走了。文沉逍道:“看来,汪大侠是有意要避开我们了。”两人上了马,离了村子。紫莹有些奇怪,说:“汪大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又不会妨碍他什么。”“他灭门之仇未报,总不至于能和别人一起谈笑风生,不定他是另有隐衷,只不知他灭门仇人是谁。”紫莹忽然说道:“是柳师兄。”“柳扶天?”“对,柳师兄。”当下,紫莹将在李乙龙那里看到的情形讲了出来,然后说:“我听师父说,点苍掌门惨死,下面只剩下几个弟子,甚难维持。”文沉逍若有所思。
大都在金代称中都,一经成为元朝首府,立即繁字添荣,商贾小贩,走卒高官,优伶名妓,当真无所不有。街道宽又阔,房屋虽不雄伟,一片接着一片,却也极为壮观。酒幌满街都是,各种白字金边的招牌贴满大街。即使是小巷也繁若集市,纳尽天下妙处,藏了无数王公贵人。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来华游历了不少地方,更可见元时对外贸易的发达。
二人在街上走着,欲寻一处合适的落脚客栈,便见前面过来一队人马,两个骑马之人领先,后面各四个步兵。之后又有一马,上面坐着一个中年美男子,那男子仪表丰美绝世,白面微须,轩眉凤目,面含微笑,唇上浅浅一排短须却乾般刚硬修直,衬得他英伟超群,又有一股莫名的魅力,诱人看之不舍移目。他身着一袭宽大金袍,雍容高贵,英俊而儒雅。此人神采如玉,气质绝尘,出色乃当世罕见,引得路人不分男女皆是频频侧目,更有大胆些的妇人少女索性立足痴望,从他将至一直到他远去,方才一声怨叹而去。那男子微笑环视,便看见文沉逍与紫莹,竟然冲二人笑笑,文沉逍二人有些奇异,却见那男子目光落到雪流苏身上,不禁微微有些惊谔,瞬间又恢复镇定,已经走远了。
那人看雪流苏的神色让文沉逍想起一事,当下说:“这京城之中见过塔尔将军与雪流苏的人不少,雪流苏太惹眼了,我们给它易易容吧。”紫莹明白过来,笑而不语。文沉逍买来石墨,和水碾碎,将黑墨涂到雪流苏身上,不久雪流苏就成了一匹黑马,便是明眼人也看不出它先前的模样了。雪流苏也极配合,一动不动让自己换了皮肤。
忽然有人叫道:“文大哥,紫莹!”一回头,白晶戈恍如天降,大喜而来。文沉逍与紫莹不禁大奇。便听白晶戈说道:“这两日我见不少中原武林人士来此,就猜你们也会赶来,果然找着你们了。凤可也来了,我们还说要加派人手找你们呢!”“是吗?我们也正想找你们呢。”“那就走吧,到我家去!”白晶戈兴奋又热情。便看见龙凤可如飞而至,她欢喜地一把抱住紫莹叫道:“紫莹姐姐!”紫莹受她感染,当下拍拍她的肩膀。龙凤可又抱住文沉逍道:“文大哥,你们才来吗?我们找了你们好几天了!走,到丹哥哥家去!”“方便吗?”文沉逍笑问。“有什么不方便,就说是我们的朋友!”“可有不少朝廷大员都认识我们。”“没关系,戴个面具就成了。你们放心。”龙凤可笑如花开。文沉逍点点头,便取了些药物往自己和紫莹脸上一抹,二人立即变成了另外两个人。
此时文沉逍面色稍黄,减淡的浓眉,加厚了嘴唇。紫莹却加粗了眉毛,加大了嘴巴,虽然大不一样却仍不失儒雅与美丽。龙凤可大叫道:“太神奇了,文大哥,你也给我来几笔!变一下!”文沉逍笑说:“不能乱变,损坏皮肤。你若想学,改天我教你。”“好,一言为定!”龙凤可与他击掌为誓这才作罢。
铭王爷乃是当今皇上的一远房叔父,当初和元世祖忽必烈极为投机,为忽必烈立下了汗马功劳,最得忽必烈器重。如今朝廷之中唯有他还是忽必烈时候幸存至今的老臣功臣,属于元老级王爷,因此他的王府比其他王府更加气势恢宠。门前二狮雄威迸发,朱漆大门庄严肃穆,一路的亭台轩榭自不消说,只那水,却奇到妙处。白晶戈介绍说:“家母及姨母都是汉人,生长皆在南方,故而对水情有独钟,家父便在府中大肆开道引水。”但见那水,有高有低,高者高出地面三尺有余,用大理石垒彻而成;低者陷于地面也有三尺,就中金鱼游摆,水草纠缠;还有些水面与地面平齐,一触手便能抚到水面。所有的水域皆清亮透彻,洁净异常。府中水域和房室一样大小,触目所及皆不离水,别有一番风味。
四人到了一间大厅,厅正中挂着一幅成吉思汗弯弓射雕的巨画,画上人物栩栩如生,面上刚毅果敢,正是一代天骄的天颜。略带夸张的弯弓和羽箭气势雄雄,当真有一箭穿云之势,更将人马衬得山一样雄伟。
铭王爷过了盏茶功夫才缓缓出来,是个年近古稀的老者,但神情和步态却给戎马生涯留在了四五十岁的年纪,老而弥健!王爷夫人却上一个美妇人,长眉明眸,樱唇玉颊,和旁侧的一个美妇人极为相似,如云黑发盘在头上稍加装饰,着汉人服饰,气质与身材便告诉人,她们年轻时必是倾国倾城的美貌!三人冲龙凤可点点头,并未行礼。
铭王爷抚须含笑。文沉逍抱拳道:“小民文隐,参见铭王爷。”紫莹也同时行了一了礼。铭王爷笑道:“文公子不必客气,既是晶戈的朋友,那就不要多礼了。晶戈他汉人朋友不多,又对文公子和宫姑娘念念不忘,这令本王很高兴,希望你们好好教导他,不要冲撞了你们汉人的礼仪才是。”这番话说的极为诚恳,但又不失威严,文沉逍笑着应了。王爷夫人就笑说:“文公子和宫姑娘来大都就在这儿安心住下,好好玩的尽兴些。晶戈,你不要怠慢了你的朋友。”白晶戈说:“不会的,文大哥他们也不会在意。”龙凤可忙说:“就是,就是。”见龙凤可说话,铭王爷也不再说什么。一旁的王爷夫人的妹妹秋姨也说道:“那么晶戈你便带两位客人去沐浴用膳吧,他们必定劳累了一路。”“是,秋姨。”四人一齐告礼出来。
王爷夫人与其妹效仿娥皇女英,同嫁铭王爷,一生幸福。由于秋姨不曾生育,所以姐妹二人对白晶戈疼爱有加,因而,连铭王爷也怜惜不已,及至白晶戈到了成家立室的年龄还与他们同处一间王府。相较之下,他的另外一子一女就不那么得宠了。那一子名叫赫鑫,是一位将军,未娶;尚有一女,名姬天雅,嫁于腾王爷之子,也是个王妃。二人生母早逝,又各自离家的早,对后母又敬又爱,关系尚好。
文沉逍二人便如此住在了铭王府。王爷和夫人都是极和善的人。那一晚,席间,铭王爷忽然问起:“文公子,你祖籍哪里?”文沉逍答道:“吉州,庐陵。”这一回话,席上不少人都变了色,翁伯别有深意的瞪了文沉逍一眼。铭王爷已经讶然道:“你是吉州庐陵人?”文沉逍心知他定是吃惊自己来自文天祥的故乡,而且也姓文,也或是自己未称省而以宋人的身份答话触怒了他。不料王爷夫人也一脸惊讶,问:“你是吉州庐陵人?”秋姨已经笑道:“如此说来,我们还是同乡呢。”这下轮文沉逍吃惊了,当下说道:“在下荣幸之至。”铭王爷却抚须笑道:“夫人,秋儿,既是这样你们可要好好问问家乡情况了。”两个夫人一起点头。文沉逍笑道:“那里现在很好,山清水秀,百姓丰衣足食,日子很好过。”两个夫人一起露出了欣慰的神色。铭王爷听得百姓丰衣足食,心中也高兴,当下举起酒杯。
铭王爷夫妇三人对文沉逍与紫莹的识理很是赞赏,但是文沉逍却觉得晚间席上众人的一番话却有些奇异。此中还必有隐情,那又会是什么呢?文沉逍想着,睡不着。

就听一阵二胡声悠扬的传来,那二胡拉得甚是动听,婉约如箫,沉稳如笛,清脆悦耳,空中曲子百转,转转盈耳。文沉逍精通音律,听那曲子之中似有邀人之意,令他极自然的想起一句诗: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文沉逍心中感觉这拉二胡的人定是在邀自己,当下惊疑起身,推门出去。
夜寒,月也寒,月泛起清辉洒在已经冰冻的大地上,反射出一种冷傲的光,形成一道光幕。房屋上也如冰雕一样闪亮,水面上更是结了冰。北风吹过,四周阴寒无比,那二胡声越发清晰,文沉逍很快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压力,压迫着二胡声钻进自己的住处。“看来,真的是在邀我了。”文沉逍自语,飞身上了屋顶,越过几所别院,就看见一个角落小院的房顶上,正坐着一个拉二胡的老人,四处冰寒,那人的身子却似裹在一层热气之中,文沉逍有些吃奇道:“是翁伯吗?”
翁伯缓缓停下,从房顶上站起来,道:“文公子果然有雅兴。”文沉逍轻笑道:“翁前辈才是高人,寒夜奏曲邀客,还在屋顶上。别有趣味。前辈莫非有事?”翁伯点头说:“我熟知你的身世,也熟知这铭王府的事,所以,我想劝文公子一句话,以后不要再在王爷和夫人面前提起祖籍之事,既便是姓氏,也要才提才是。”文沉逍大奇道:“为什么?”翁伯摇摇头说:“这个你不要问,也许你慢慢的会知道。噢,对了,日后王爷若问家乡之事,你万不可多言,危险只是一方面,另外也很容易暴露你的身份。文公子以为呢?”“你是说,怕王爷生疑?”“王爷老谋在胸,万事留心,我只是担心两位夫人为难。”说着,他转过身背着文沉逍,却对着月。文沉逍不再问,返身去了,却觉这翁伯的身份也神秘的紧,而且话中有话,日后倒真要留心才是。
新年将至,龙凤可天天出宫让文沉逍三人陪她玩耍,文沉逍自是乐得出游,妆已化,大大方便了行动。大都历史悠久,政治经济文化皆是全国中心,在世界上也赫然有名。街上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卖爆竹烟花的,卖衣卖货的,卖花卖菜的,一声紧似一声,一声压着一声,仿佛贴了十几层的膏药,又高又厚地迸发出来,络绎不绝,甚至比车马轱辘声还响亮。文沉逍搭眼在一个小布牌上看见三个字“藏书房”,里面隐有一大本一大本的厚书。此时活字印刷和造纸术问世不久,这一大批书的来历和价钱可想而知。倒也满是新鲜味,就有不少读书人模样的,颠头荡脑的进去,又得意洋洋的出来,也有神色不兴的。
花市,多半是梅。那梅甚奇,枝繁盘绕不必说,花繁锦绣,泥土稀松,在一花盆四周又用干竹杆围作篱笆状,更见风雅。有别出心裁者,还用彩布系在枝上,花与布争艳,极好看。
文沉逍却听了口气。白晶戈听见,笑问:“文大哥,你不喜欢这里吗?”文沉逍笑而不答,白晶戈便自解道:“那梅花系上彩凌也好看,倒是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呢?”文沉逍才笑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梅天生傲骨,如今却给俗人这般用来买卖,也是一种悲哀。”龙凤可好奇道:“可你看,那一株梅要十五两银子呢,算贵到顶了。”文沉逍吟道:“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这卖花习俗在唐代已有,当时白乐天作此诗告诫世人。你想,那十五两银子又够多少贫穷人家过好日子?”这一说,龙凤可与白晶戈就明白了。龙凤可娇声道:“果真是。回头我要禀告父皇,让他禁止卖花。”文沉逍笑笑不语。
又看了一圈卖艺的,所演的节目很齐全。有变脸者,有喷火者,有打出手者。这打出手,是以一人为中心,同数人作抛踢接的对打,也可用枪刀或剑,很有些热闹。龙凤可却问:“文大哥,那变脸的人好厉害,比易容都高明!那是怎么做出来的?”文沉逍低头轻声道:“你看清楚些,那个人,他把手心上的黑灰吹在脸上就变了,再看那人的脸,他的眉间、眼眶、鼻翼都藏有颜色,这样用手一抹就出来。你看这一次他是怎么变的。”龙凤可瞪大眼睛,就见那人长袖遮面,一掀一次新面谱,煞是神奇,便她仍是不明白,当下拉着文沉逍的手问:“那你看他是怎么变的?不是前两种方法吧?”她指着另一个人问。文沉逍说:“看见他的高帽子了吗?那里面其实就藏着脸谱,他用袖一掀,就快速地拉下来了,不过要又快又准还要细心。每门绝活练出来都不容易哦。”龙凤可就看出来了,信服的点点头。
又有个人上场,他表演喷火,只见他紧闭双唇,对着观众,一手持着一个火折子,打着火,住口中一送,一股火龙就从他口中飞涌而出,二尺多长,红的火焰在冬日冒着浅蓝的颜色。龙凤可不止一次看这戏法,每次却都惊呼连连。不料,那喷火者忽地一瞪眼,前面就喷不出火了,他又急又惊,鼓足了腮,将火折子凑到嘴边,仍是喷不出火。龙凤可见他用力的样子可笑,不禁笑出来,又有不少人哄笑。那人憋红了脸,却再也吹不出火车。主持人连忙给众人赔笑,狠瞪了那喷火者一眼,喷火者一肚子无辜说不出话来,刚才和现在他总觉得有股阴云风在周围,这次吹不出来,能怪谁呢?不过,这阵阴风来的好奇,卖艺人自己也觉得奇怪,就准备再次表演。
这次,他把火折子放的很远,鼓足了气,用力向火折子一吹,神了!他明明是用口吹那火,不料那火反而迎向他,成了一条火线,四周人轰然叫好,但是很快便发现事情不对,那卖艺人刚准备第二次喷火时,那火龙一下子窜到他嘴中,去势疾不可挡!卖艺人惨叫一声,口中冒出一股青烟,可闻到一股轻微的灼臭味。卖艺班子的人无不惊骇。文沉逍立即四下看去,就看见那卖艺人对面群众里有一个阴森的瘦高个儿,满脸幸灾乐祸。他见有不少人指点,便高声说:“这样的手段还敢出来卖艺?快快收场回去吧,再表演下去我们可你要倒找我们钱了!”他说罢扭头就走,不少人也跟着散去,铜钱一个也没有落下。前几场也白看了。那班主气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
龙凤可不禁问道:“怎么会这样?”文沉逍目前那瘦高个远去,说道:“是那个人动的手脚。卖艺人口中有松香粉末,那人运功把火逼到卖艺人嘴里,就出事了。”龙凤可忽然奇道:“咦,那人好像是厉无计。”白晶戈点头确定道:“没错,就是他!”
文沉逍问:“你们认识他?”白晶戈说:“他叫厉无计,是玉带侍卫天山老人的徒弟,为人很坏,听说在京城里很霸道,我见过他几次。”“噢,是天山老人的徒弟,我们去看看。”四人一路跟着那人。走过北大街,行到另一条大路上去。路上,厉无计四处晃悠,很有点游手好闲的样子,但文沉逍看出来他武功不差。厉无计忽然看见墙根的一个乞丐,他冷笑着过去,用力踢了两脚。那乞丐立即卧倒在地上,呻吟不止,竟还是个女人。她篷头散发,双臂已断,面前的一只破碗也被厉无计踢飞了。厉无计阴笑道:“怎么样?做乞丐的感觉还不错吧?我劝你快些滚出大都,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直到打断你的腿为止!那时候你想走都走不成了。”他又踢了两脚,女子呻吟声更痛苦了。四周没有一个人说话,厉无计又要打,却先在脚底下垫了些碗渣。
文沉逍终于忍不住了,正要上前,白晶戈已经冲上去叫道:“住手!”他拉住厉无计的手,怒道:“厉大侠,你这是干什么!”厉无计一扭身,乍见是白晶戈,轻轻一笑道:“没干什么呀,我只是想,我天朝文统武治之下,必能国泰民安,不料竟有如此影响市容之物,故而清除之,丹……。白公子,你以为呢?”龙凤可冲上前,一把推开他道:“你还是个人吗!”厉无计一见是龙凤可,面色微变,赔笑道:“公……,龙姑娘,这……。”龙凤瞪着他说:“我父……,当今圣上早就说过,要万民一心,一律平等。你却这等可恶,怎么,你想造反吗?”厉无计无话以对,兀自赔笑,连声道:“是小人不对,还请二位包涵,那我先走了。”他灰头土脑的去远,地上妇人已经晕了过去,白晶戈两人互视一眼。
紫莹轻身蹲下,唤道:“大嫂,你怎么样?”文沉逍见她已经晕了,不禁动容。紫莹便用手去掐她人中,又推拿一阵,那女人终于醒来,满脸惊恐。见文沉逍二人如此,白晶戈二人不禁脸色羞红,也蹲下来。“大嫂,你不要怕,我们是汉人。”文沉逍一脸诚恳,妇人这才稍稍放心,却仍是疑问道:“你们打跑了那坏东西?”文沉逍无法摇头,也不能点头,却问道:“大嫂,你认识那人?”妇人叹了口气,突然眼中射出两道恶狠狠的光,匕首一样犀利!她咬牙切齿道:“那人,就是去掉皮我也认得那一身臭骨头!”文沉逍听得这怨毒的声音,也不禁心中一紧,见四人人不少,便扶着妇人走开,到了一处安静的所在,是一处无人的小木屋。紫莹见妇人面现饥色,又买了些吃食。
妇人见他们如此和善,感激道:“谢谢你们了。”文沉逍道:“大嫂,说说你自己吧。”妇人便点点头,也不疑有他,只觉心中悲愤难忍,当下说了起来。
原本,妇人有一个幸福的家,能干体贴的丈夫靠给人做门窗家什为生,妇人自己种了一亩半菜地,还有一个五岁的儿了和一个四岁的女儿。还是春天,万物复苏,到处都是油绿油绿的春意,菜园里更是青菜红花,远远望去,大片大片的锦绣。那厉无计带着随从去踏青,路经一片菜地时,他座下的马就不走了,低头吃了起来。如此引得其他马匹也都驱赶不前,索性一起吃个痛快。众人看着黑的白的马在大片的青随中埋头吃菜,倒也是幅优美的图画,洒笑不止。
妇人担水而来,一见自己精心养育的蔬菜此刻却在一群马蹄下,不由得生气,就和厉无计一干人理论起来。厉无计心头火起,打了妇人马鞭,她丈夫听说妻子挨打,连忙和许多乡亲一起跑来。不料,厉无计等人不分青红皂白又将来者都打了。这下乡亲们不愿意了,群起围攻,要让厉无计等人见官,不料那官府惧他是天山老人的弟子,竟不敢拿办,反把前去的乡亲每人打了二十大板!
第二天,厉无计变本加厉的牵了一大群马和牛羊来,任马踩踏任牛羊啃咬,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在一旁。若有乡亲对此怒目而视,便有亲兵上前殴打。妇人夫妇忍不住大骂不绝,丈夫竟被厉无计马鞭活活抽死。最后加那五岁的儿子也遭了殃,被厉无计扔在座下马蹄之下。妇人急怒攻心,一时昏厥,被厉无计砍了两支胳膊,扔到街上。几个月来受尽了各种屈辱,沦为乞丐,至今未能脱离厉无计的手掌。更可怜一个小女儿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妇人为了女儿的一线生机,死也不能离开大都。
这一席话让四个青年听得心头火烧,龙凤可大声叫道:“我让父皇杀了他!”说着恨得手掌捏得咯咯响,双眼要喷出火来。她委实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般凄惨的事情。文沉逍安慰妇人道:“大嫂,你放心,以后那个人再也不也欺负你了。”妇人怔怔道:“你们要为我报仇吗?可是那畜生是宫里的人。”白晶戈和龙凤可听了此话,羞的无地自容。文沉逍说道:“不论他是哪里人,犯下罪恶便要得到报应。大嫂,你放心,这个冤,我们代你申!”妇人痴痴的看着文沉逍,双眼发直,紫莹看得惊奇起来,文沉逍觉得有异,一把拉住妇人,妇人就颠狂起来,时哭时笑,双腿不停抽搐,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妇人头发更加杂乱,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龙凤可看得忍不住别过头去。
良久,妇人才平静下来,说道:“我一直撑着,被打的狠了我就躲在暗地里,等伤好了,我再出来,我一直相信,我或许有一天会再看到我的女儿,我还相信或许有一天会有人代我一家四口子申冤,所以我一直等。等过了白天,也等尽了黑夜,我终于等到了。啊,呜呜。”妇人大声恸哭。紫莹和龙凤可不禁都哭起来。
忽地,妇人全身一挣,一头撞到一截断木上,嘴里更流出浓血,竟已经咬舌。这一惊,紫莹与龙凤可魂飞魄散,一起抱住妇人,大叫道:“大嫂!”四人一起呼喊,妇人终于缓缓醒转过来,她含笑看着四人,说道:“公子,……,一切都告你们了。我等了几个月,等的心急,等的心也焦透了,我的丈夫和孩子,都需要我,去照顾他们。我报不了仇,我不死心啊。我几个月没有睡觉,我就要想报仇啊。”妇人一阵回光返照,又说道:“公子,公子,全靠你们了。这辈子我断了双臂,没法报答,下辈子,我一定要报答,你们。我早想,变成鬼去,报仇了,可是,我怕,我怕阎王爷,一下子把我,拉到地府,报不了仇,公子啊,全靠你们了。”妇人一声哀嚎,全身一僵,挺直了身子。四人一起跪下。
傍晚,四人把妇人收拾干净,正要埋葬时,文沉逍忽然说:“先别埋,这里还少了些东西。”紫莹看着他。文沉逍问:“白兄弟,厉无计住在哪里?”白晶戈怔道:“铁花胡同,很好认。可是那儿有很多宫的侍卫。”龙凤可也说道:“是呀,文大哥,你不能冒险,我现在就回去要父皇杀了厉无计!”文沉逍沉声道:“我想,大嫂也不想等的太久。”这一说,白晶戈与龙凤可都不再说话。紫莹说:“文大哥,我与你一起去。”文沉逍摇头道:“你们在这里陪着大嫂,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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