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泉里行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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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沉逍悠闲道:“你还有什么不适没有?没有的话,可以付诊金了。”何大户转眼瞟了管家一眼,管家有些为难,却违不过何大户,终于取出一百两银子,递给文沉逍。文沉逍却看着何大户笑道:“大户,那种疼痛的感觉,你觉得如何?”何大户面色惨白,不说话。他自己当然知道,刚才那阵痛苦,简直不是常人可受得了!先是五脏如同被人拉扯一般疼痛,先还是在五脏疼,到最后疼痛传到周身,每个毛孔都在颤栗。然后所有的血液都似凝到了喉间一般,便是用尽全力叫喊,也仍是出不了大声,随着叫喊嗓子也如同撕裂了一般痛楚。但是不叫全身的疼痛则似乎更甚!
文沉逍道:“大户你当然知道,那求医告示上的诊金是白银一万两。这一百两是什么?车马费呢还是其他?”何大户没法了,那种痛苦让他记忆犹深!于是,他终于冷哼了一声。文沉逍却自笑道:“我要银票,两千五百两两张,两千两两张,一千两一张。”管家忙去取来。文沉逍含笑接了。却说道:“这银票,我自己留下一千两。余下九千两你们一起分了。三夫人二千两,二少爷二少两,丫儿和何大叔一人二千五百两。别手软,快收下吧。收下之后你们便各自远走高飞吧,看来何大户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不过你们放心,在这十天之内,他绝对找不到你们。你们便各自再寻生路,这些银子权当是本钱。”说着,将四张银票分递给四人。那四人都被眼前的事情惊得呆了,各自千恩万谢的接过来走了。
看见三夫人和二少爷也随之而去,何大户终于忍不住了,腹内一阵咕碌,一阵巨响,屋里一阵恶臭,那大户吃了好几碗稀粥,现在终于泻了出来!文沉逍笑道:“大户,你若想活命苟且偷生,便好生放过那些人。若再要行恶,我会再来,你好自为之吧。”说着,与刘征一起去了,留下何大户干瞪着眼睛倒在床上大口喘气。
“文兄,你的手段真高明啊,我真是佩服。”文沉逍笑道:“我不过是拾人牙慧,又凑巧有这种人而己。先前与婆婆在一起的时候,她总爱讲些前辈高人的赚钱秘技,我也只是牛刀小试罢工了。”刘征大笑。文沉逍笑道:“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有个前提,那便是取富济贫,而且专找富而不仁的人下手。这样虽称不上大侠风范,却也大快人心。”刘征笑道:“文兄高见,不知文兄口中的婆婆又是何人?想必也是豪迈不凡吧。”文沉逍与刘征谈的甚为投机,也不隐瞒,当下道:“走,找个酒馆,我一边喝一边告诉你!”
走了两天,离楚府已经近了许多,一路无事,紫莹反有些孤独。屈指算来,八月十五将近,最好尽快回到楚府。正胡思乱想间,座下快马忽然一停,险些把紫莹摔到马下,紫莹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马蹄前正有一个卖扇的书生,自己差点便撞上他。紫莹连忙下马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公子你没事吧?”那卖扇人一扭头,道:“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呃,宫姑娘!”那人竟是白晶戈!只见他穿了一袭平民化的长色灰衫,手中一手握笔一手握扇,扇上正有一幅未画完的山水图。
见到紫莹,白晶戈也是又惊又喜,紫莹却疑道:“白公子,你怎么这么一身打扮?”她虽不熟识白晶戈,但这几次碰面却已经让她感到这白晶戈身世不凡,却不想如今白晶戈却是一身布衣。却听白晶戈诚恳道:“宫姑娘,那日从峨眉山下来,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我想你也一定不满意我的自恃家世,所以我就要靠我自己养活我自己,让宫姑娘你看见一个并不是靠家族余荫的我!”紫莹又气又笑,说不出话来。她委实没想到,白晶戈竟会这么在意自己对她的看法。
白晶戈道:“姑娘似乎有急事?那你先去吧。我并不赶路。”紫莹见状,当下道:“我也并不是有事。不如陪白公子走一程。”白晶戈闻言大喜,欢喜道:“那太好了。”紫莹歉然一笑,别过头去。心中却是想着该如何打断他的痴想,自己可不真是有了夫家了吗?尽管文沉逍目前并没有承认,但是在休书没有拿到之前,自己的确算是有夫之妇了。白晶戈哪里想到紫莹的这种心思,当即快乐的几乎唱起来。走了一段,紫莹也知道了白晶戈的营生。这白晶戈文武双全,丹青之技自小便会。加上他出身豪门,所题诗画皆是闲情逸致,色彩艳丽,不免多了些王孙公子的贵族气息,是以一些纨绔子弟争相抢购,十分抢手。因此他卖扇的生意倒十分兴隆。
白晶戈此时心中高兴,说起话来也是眉飞色舞,喜悦溢于言表,紫莹有一段没一段的听着,想找机会告诉他事实真相,却无法插嘴。等到两人都不说话的时候,紫莹反而有些不愿说出来,怕伤了白晶戈的心。正在这时,迎面忽然驰过来几匹马。紫莹张眼一看,心头忽有些惊奇。原来那领头马上坐着的,正是那日随买血翁在楚府寻衅的异域大汉,而他身后坐着的,却是那灰衣老者!灰衣老者对异域大汉本没有好感,此时必不至于老实的坐在异域大汉身后的一匹马上,神情呆滞。紫莹虽不知那灰衣老者是何人,但想到同是中原一脉,当即对白晶戈说道:“白公子,前面那马上坐着的是我的朋友,他似乎遇到了麻烦,我先走了,后会有期。”说完,不等白晶戈应声,已经上马而去。
紫莹不紧不慢的跟着那异域大汉,紧盯不舍。好在那人急于赶路,并没有注意她,双方一番奔追,直到黄昏,那异域大汉才在一汉人院前停下,敲门进去。
紫莹略微看了看四周地势,然后跃上屋顶,随那人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先前那异域汉子在一厅外停下,朗声道:“禀左使,清辽帮那老狗已经带到。”门开了,一白衫青年挎剑而出,拱手道:“泰功兄辛苦了,左使宣进。”泰功便将几人带进大厅。便听厅中一声狂笑,一个声音道:“哈哈,是老相好到了,你们有没有为难清辽帮的二护法呀?”接着便没有声音了。紫莹心中再动,那灰衣老者是清辽帮中人,那么必定不坏。清辽帮在武林中的历史虽比不上少林,但是清誉素高,乃是江湖第一正派。今日如何要救出那清辽帮中的二护法?紫莹想着卖城翁,心忖自己断非敌手,只能智取了。那些人进了大厅中便关了门,没有了声音。紫莹正要再纵上那大厅顶上,却听耳边一个声音轻声道:“别去,危险。”紫莹惊讶回头,却是白晶戈到了。、紫莹来不及惊奇,问道:“那么前辈怎么办?”白晶戈道:“他们才抓他来,一时不会害他性命。我们再等时机。”正说着,厅门开了,泰功等人出来,身后还押着清辽帮二护法。这时,二人耳虽传来一阵耳语:“你们快走,这里危险。你们已经被他们发现了!现在他们正设计要捉你们。”话说不及,一排利箭已经疾射而来。二人不及再听那传音入密的声音,连忙纵开身形。谁料,那弓箭手竟不间歇,不断射出利箭,空中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在二人身手俱不弱,勉能自保。
箭不断射来,空中的二人早已经没有了气力,一口真气将近,二人同时下坠。糟了,紫莹心中叫道,只见下面院中正立着一排刀客,明晃晃的刀身晃在烛光下,阴森冷硬。不等二人坠地,那排刀客忽然一起出刀,空中闪过一片刀网,削向二人下足。紫莹惊呼出声,白晶戈一声怒喝,却不知有何破解之法。正在这时,忽听一阵闷哼,那排刀客俱都都倒在地上,而顶上的弓箭手也伤了不少,速度慢下来。一个老者身形疾射,一根二丈长杆一扫,便有人闷哼倒地。刚才伤亡的那些人正是伤在老者杆下。紫莹细看,正是翁伯。他与白晶戈关系非常,白晶戈既然到了,他自然也不会离开多远。便见翁伯掌心一扬,一团银丝抛向紫莹,紫莹一阵惊谔,倏觉腰间一紧,老者在此时伸手一提,紫莹的身子立即飞了起来,老者动作更快,一式“大鹏展翅”,冲天而起,紫莹飞起的身形还未落地,已经飞在了半空中!白晶戈一见紫莹获救,心中大喜,蜂腰一拧,身形随之而起。不等院中之中救助补齐,三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老人身形在空中飞纵,手一收,紫莹身上一轻,自行飘起,三人在黑暗中停下。白晶戈问道:“翁伯,多亏你来了。”翁伯叹道:“你们虽有一身好武艺,却缺乏行走江湖的经验,怎敢擅闯卖城翁的宿脚地。”白晶戈道:“宫姑娘的朋友被抓了,我这才来,希望能帮上忙,谁知道被他们发现。”紫莹道:“今日多亏了二位相救,否则我恐怕也已是箭下之鬼了,紫莹感激不尽。”白晶戈道:“宫姑娘你不用挂在心上,我们再想办法,去救你朋友出来。”紫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文沉逍与刘征谈得投机,天南地北的神游,一时心情都不错。刘征道:“有一个朋友真好,以前我的太孤独了,我以为孤独是每个人都须承受的,没想到孤独之外也还可以得到快乐。”文沉逍笑笑不语。刘征却说道:“真怪,你说我们到底算是什么程度上的朋友呢?你小时候尿过几次床我都知道,甚至婆婆罚你睡冰块,只为你不让一只小猫吃到鱼我也清楚,可是却不知道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还是从水里漂下来的,你说怪不怪?”文沉逍大笑,道:“一点也不奇怪。朋友并一定非要彼此熟悉,只要我们在一起能觉得无拘无束,失意的时候在一起有个人可以诉说。有了饼一人一半这就够了。”“对!来,你一滴,我一滴!”刘征笑着,将酒壶底朝天,自个儿接了一滴,文沉逍接过来也接了一滴,里面再没有酒出来,二人相视大笑,将酒壶扔了。
这时,一个乞丐走上来,寻视一圈,走到文沉逍跟前,道:“这位是文公子吗?”文沉逍点点头。乞丐取出一封信道:“这是一位姑娘让我交给文公子的。”文沉逍道谢,拆开信,看着,不觉沉思起来。信原来是邓天儿写的,文沉逍记得,就是那个活泼开朗的清辽帮副帮主。信上说清辽帮二护法智叟被婆娑宫抓去,邓天儿因为不敌还受了伤。得知文沉逍在此地,故前来求助。邓天儿对于文沉逍的武功深信不疑,虽然不相识,但知道文沉逍与镜婆婆关系甚近。镜婆婆与清辽帮又有些渊源,来救文沉逍,他也许没有拒绝的道理。这实在是一部不很保险的棋,邓天儿如何敢断定文沉逍一定会前去相助?文沉逍苦笑。不亏是一帮之主,主意和心思都够大胆。
文沉逍有些犯难,去还是不去?清辽帮乃是正义大帮,甚至可以说是民族帮派,不去似乎有违江硝道义;但去了,自己势必与清辽帮还有婆娑宫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那样无异于入了江湖,又违了初衷。
“怎么了,文兄?”“噢,没什么,一个故人相邀,我正思考要不要去。”“是这样,文兄为何不去?”文沉逍不答。刘征道:“文兄不必犹豫,既是故人相邀,何乐而不为?你放心去吧,我现在心情很平静,便是见了云师妹,也不会出什么事情。我也该去寻她了,正好与文兄就此别过,文兄以为如何?”文沉逍道:“既是这样,也好。只希望刘兄你是真的想开了。我们便在此别过,日后无事我再去黄山寻你,醉饮三千杯,不醉不归!”“好,不醉不归!”
那叫化子一直在不远处看着文沉逍没走,见他向自己走来,心知求助有望,当下牵了两匹马过来。文沉逍也不多问,上了马,与叫化子一起到了一处堂口。文沉逍被带到一间小厅,厅子玲珑精致,简约而明快。一只硕大的唐三彩骏马被作在上首案几上,给大厅增色不少。
邓天儿被一名侍女扶了出来,她伤中亦不减巾帼英姿,倒台是眉间一缕病中的娇柔给她的人添了几份妩媚。邓天儿含笑道:“文公子果然是侠义中人,小女子感激不尽。”文沉逍笑而不答,又听她说道:“说来惭愧,那日婆娑宫偷袭,由于我们未曾防备,竟致大败。不但二护法受辱被擒,加我也肉身加伤。由于此处堂口再无高手,其他帮中之人补救不及,所以我想,除了文公子,恐怕再没有人能胜此大任,所以我才仓促派人请文公子前来。请文公子看在镜老前辈昔日与敝帮傅帮主的情份上,不吝援手。我代清辽帮向文公子一拜。”说着,邓天儿强行下了座位,就要跪下,文沉逍止道:“副帮主不必多礼,快请起来。”邓天儿一阵急喘,又坐回椅上,脸上涌起一阵红潮,久久不退。
邓天儿调了调语气,又说道:“上次已经有劳文公子,本不该再麻烦。可是这次事关重大,二护法又是帮中要人,所以天儿才不得不如此。”文沉逍哦了一声。邓天儿又道:“婆娑宫为了一张藏宝图,与我清辽帮一直不和,而这其中,又与二护法有莫大的关系。这张藏宝图当年是由前任帮主所绘,当时二护法对此事知之甚详。据说这藏宝图又与中原广大百姓的生死存亡有关,实是事关重大。”文沉逍略为点头,心道:“人传清辽帮内高手如云,自不乏能救二护法智叟之人。况且附近也有些名门正派,邓副帮主为何会找我来?不过那张藏宝图似乎的确是事关重大。”镜婆婆偶尔也提过那藏宝图,此刻不由文沉逍不信。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喧哗,一个虬须老者冲进厅中,他先看了文沉逍一眼,鼻中哼了一声,又转向文沉逍道:“副帮主,你此举也太灭自己志气了。我清辽帮尚不至于无人可用,需向外人求救的地步,你何苦助长他人威风。我老冯愿立下军令状,不救回二护法,冯寅誓不为人!”邓天儿一笑,道:“冯叔叔,乐是这个意思。只是婆娑宫此行派出的尽皆高人,传言名花十二客都在其中,非一般人可以出入自如。”“哼,”冯寅瞟了文沉逍一眼,显然是不相信这个健壮的书生能胜任此事,他武功再高,还能强过自己,火里虎贲冯寅?
冯寅火里虎贲的大名,在十年前便亨誉江湖,以一身扎实的武功和火爆的脾气在东北称王,后来归顺清辽帮,任一堂之主,此刻对名不见传的文沉逍自是不屑一顾。当下他挑衅道:“这位文公子便能在卖城翁的地盘里出入自如吗?老夫心里疑惑之至,不知可否赐教一二。”文沉逍一笑道:“实话说,我自己心里也正在犯嘀咕。冯堂主若有把握,晚辈逊位也应该。”冯寅舒眉一笑,道:“真的?”文沉逍点头。冯寅便要向邓天儿下保,邓天儿却道:“冯叔叔先不要急,不妨和文公子试一试,也好知道后生可畏。”冯寅大笑,道:“原来天儿是不服气我小看年轻人,那我就和文公子比划比划,免得让天儿小瞧了我。”
文沉逍拱手道:“姜是老的辣!前辈老当益壮晚辈怎敢出手,我认输就是了。”“咳,试一试嘛,便算作以武会友,我看公子也是爽快的人,不像一般书生讨厌,老头儿看你挺顺眼。看好了,我要出手了。”说罢,不顾年迈,单掌一探,一式“黑虎掏心”直捣文沉逍当胸。文沉逍实不欲出手,不想这冯寅如此干脆,当下苦笑着避开。冯寅并不让,腿上一式“虎剪尾”,手上一指劲力射向文沉逍,果然是招势威猛。文沉逍心中佩服他功力深厚,却又叹他好胜心之强,反手一式“罗天袖”挡过,脚下一滑,到了冯寅背后,又点出一指,不料冯寅反应奇快,身形翻天而起,一式“虎随风”封住文沉逍的攻势。
二人一攻一守,一打一拆往来十几回合,文沉逍一味躲闪,冯寅却越演越烈,不胜不休。文沉逍心中稍动,当下脚上浮动,错步到了那只唐三彩旁边,文沉逍再闪,到了唐三彩后面,冯寅这时一拳捣至!眼见收势不及,冯寅面上大变,这唐三彩是邓天儿素来喜欢的,每次到此都特意让人摆上,今日若毁在自己手上,定要惹邓天儿不高兴,倒不是因为她乃是清辽帮副帮主,而是因为她实在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便在这时,冯寅感觉手上忽地一软,随之一股力如波浪一般涌至,推他向后。文沉逍却却更早飘出笑道:“前辈好功夫,晚辈服输了。就到此为止吧。”此时看来,倒像冯寅不忍伤了唐三彩,放过文沉逍一马,不去追究的样子。冯寅心明如镜,赤红了脸,大声道:“明明是你赢了嘛,我服了!你的功夫真不赖,你怎么学的?”他一心惊奇,竟没有输的恼羞成怒,确是一个敦厚的老人。
文沉逍笑而不语,冯寅转头对邓天儿拱手道:“副帮主好眼力。老夫认输了。”邓天儿道:“冯叔叔不必放在心上,不打不相识嘛。这下你岂不是又多了个朋友?”冯寅咧嘴一笑,道:“不错,不错,天儿你说的对啊!”他转身对文沉逍说道:“文公子,刚才你还没有出真功夫,改日老夫再向你讨教,如何?”文沉逍谦然笑道:“冯老前辈过奖了。前辈不吝赐教正是晚辈的荣幸,晚辈岂有推却之礼了。”冯寅又是咧嘴一笑,乐呵呵的走了。邓天儿向文沉逍嫣然一笑道:“文公子先去休息吧,之后我们再商量如何救出二护法。”文沉逍知道这次是推脱不掉了,当下点点头。却没有发现邓天儿眸中闪过的一丝惊喜。
紫莹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断然救不同智叟,况且与白晶戈又非熟识,不好意思麻烦,便欲去搬些救兵来。这一日正行间,忽听一阵打斗声,她本要避开,不料场上打斗之人其中一个身形翻飞,跑到她面前,紫莹吃了一惊,又有人追至,几个复又斗在一处,却让紫莹欲避不得。场上一个披皮鸠衣的老者,仗剑挑斗途边四人,饶是四人年青力壮,竟还被逼的连连后退,险象环生。老者狂魔一般撒威,手中长剑到处,血腥弥漫。转眼间四人又增新伤,仍是拼命抵抗。老者却疯狂道:“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紫莹此时却不想走了,那老者的相貌看不清楚,但那一手摩霄剑法却是货真价实。那老者虽似神智不清,但那摩霄剑法的功力竟还高于乃师云无觅!紫莹心中诧异,连忙上前道:“前辈,暂且住手!”眼见四人狼狈不堪,紫莹也心有不忍,是以叫出声。老者却仍是狂猛出剑,剑花频闪,口中兀自叫道:“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啊!”老者一式“青鹤逐波”,一个壮汉抵躲不及,正中手腕,一只手掌齐腕而断,惨叫一声,断臂甩在地上,血如泉涌。紫莹意念一动,飞身纵入战团,顺手提起断腕者的长剑。一来怕误伤老者,二来老者劲力奇猛,紫莹初上竟有不敌之势,她长剑略收,纤腰一拧,剑化“玉女投梭式”,一剑“飘花落月”洒向老者。老者长剑一挽,剑花眩在紫莹剑身之上,势均力敌。风云之色,在二人剑的周围游荡,极刺眼的光华围住二人。这玉女投梭式乃是专为女子所创,习者不但可以速成,而且颇有奇效,是以紫莹竟能和那老者一时打成平手。
见有人助,余下三人立生报仇之心,一齐奋力攻进,三人与紫莹功夫相差甚远,但一副拼命样子,自保之外也能令老者分心。老者此时不住在口中叫道:“一定是他们!”一边挥剑如雨,风声霍霍。五人争斗卷起飞沙增石,一股细风不经意间吹开老人的乱发,露出一张污脏的脸孔,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紫莹猛然惊呼,这疯老人,竟是她那潇洒和气的大师伯,摩霄剑客秦无极!
在这一惊之际,蓄势已久的秦无极一剑刺至,这一招“风卷残云”又快又狠,正以紫莹的颈项为目标!紫莹惊讶回神,待避已是不及,眼见就要刺中,忽地剑光一闪,余下三人一齐连手,二人攻向秦无极,一人拔开他长剑去救紫莹。但那一剑乃是秦无极全身功力所在,奇狠无比,虽然被三人阻挠拔歪,却仍中了紫莹的左肩!紫莹猛感剧痛,退了几步,惊叫道:“大师伯!”她委实不肯相信,一向疼她的大师伯会下此毒手。
秦无极吸了那声呼唤,全身一震!长发一拔,他看向四人,看见紫莹的时候,忽然手上的动作停滞下来,一剑挥退三人,站定,惊疑道:“是你,紫莹?”紫莹喜极欲泣,点头道:“是我,大师件,你怎么会这样?”秦无极也是又惊又喜,看着紫莹的眼睛竟也蕴了泪光一般。那四人一见二人一唱一和,心惊此变,暗忖今日若再斗下去断无幸理,当下四人暗自离去。紫莹二人也未在意。秦无极悲声道:“紫莹,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这一辈子你再也不愿意见我了。”紫莹涩声道:“怎么会呢?不论师伯如何埋怨紫莹,紫莹都有不会放在心上。”秦无极闭唇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大师伯,刚才是怎么加咸?那四人是谁?”秦无极正欲答她,忽然看见她肩上的伤,不禁问道:“紫莹,你受伤了。”紫莹见他似乎不记得的样子,也不欲再提起,当下点头道:“刚才不小心,被人刺伤,不碍事。”秦无极却想到了什么,心想必与自己有关,一时大为恐惑。当下取出一瓶金创药道:“紫莹,你快些上药吧。”紫莹摇头道:“大师伯,真的没事。”秦无极怜爱道:“快去吧。我也不想让你一直看着我这副疯颠的样子。”“嗯。”紫莹这才接过药。
肩头的血已经止住了,紫莹沾了口水,将血迹擦净,然后倒上金创药。秦无极平生为了恢复摩霄门,足迹踏尽万水千山,也到过云南,那里有一种药材,名“三七”,是因为茎生三枝,枝生七叶而得名。有非凡的止血散瘀功能。有名的云南白药便是以“三七”为原材而成的灵药。秦无极那时留心,也采了些,做了与云南白药灵效相似的摩霄门独门金创药。紫莹用过之后,立觉伤口一片清凉,渐渐地疼痛也消失了。
秦无极在这个时间里,也将头发理好,依旧是个干净利落的老人,一件半新的披风遮住了他破烂的衣衫。紫莹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秦无极,动情道:“大师伯,这些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我们去找师父吧!”秦无极脸色一变,疑惑道:“云师弟?”紫莹点头道:“是啊,师父还有楚师兄,他们都在一起,见了面……。”“紫莹,你说什么?”秦无极倏地抓住紫莹的手。紫莹被他吃惊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即道:“我是说,师父他们啊。”“他们都没有死!”秦无极迫切的问,眼中的光茫闪烁,紫莹看了有些害怕,想起他刚刚疯狂的样子,却仍是答道:“是啊,他们都很好,柳师兄现在也很好。”紫莹忽地尽中一动,大师伯不知道这些事情?“什么?扶天也还在?”秦无极脸上的精光暴闪,满脸通红,胡须也随着他不安的心情不安地抖动,紫莹看着他。
秦无极回过神,喃声道:“怪不得,怪不得。那速成心法一定是被扶天拿去了,否则又怎么会不见了呢?”紫莹问道:“大师伯,你说什么?”“哦,我明白了!”秦无极此时精神矍烁,再没有疯颠的样子,却似乎又有些疯狂。紫莹心中虽有些担心,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想着将他早日带至楚府,那样会好些。却听秦无极忽然说道:“紫莹,现在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找云师弟,路上我慢慢告诉你我这些日子的遭遇。”紫莹点头。
原来,那日从海天岛上归来,因为云无觅与楚扬皆不见了踪影,加之各大门派高手都有死伤,秦无极只当二人已经在岛上惨死。后来虽然没有找到尸骨,他却在岛上为二人立了牌位。却不想云无觅心地和善,竟和各大门派相处甚欢,还一起抵抗过卖城翁。而且在太湖附近那悬崖边上,秦无极又亲眼目睹有人帮紫莹将柳扶天踢下山崖,一时心智大受刺激。他一直以为从此之后摩霄门只有自己和紫莹,想到复门责任重大,而且紫莹又另投他人,他的脑筋更加转不过弯来,以至心性迷失,将那人人争抢的摩霄神功速成心法扔至悬崖下面。
此后,秦无极一时清醒,一时疯颠,竟还收了一个徒弟。摩霄门门槛极高,所收弟子俱是天资聪慧之人。秦无极一生中只收了柳扶天一个弟子。若不是因为云无觅心地善良,按照摩霄门的规矩,恐怕一个弟子也收不到。秦无极本以为天下间再难有柳扶天三人那等资质的人,加上他自己为买血翁封****所制,功力一生无法精进,所以一直不曾想过去找那扔下悬崖的速成心法。直到他遇到那人逍,惊觉此子若能投入摩霄门,定能将摩霄门的名声重新壮大!所以他一定要强收那人为徒。他将新徒寄养后,便一心要去太湖边上的断崖找那扔下的速成心法,不想无功而返,他心智此时再度受了刺激,一路疯狂而来,见人便索要速成心法。后来遇上那四名习武之人,便打了起来,不料却碰到紫莹。
二人一番感慨,马不停蹄的赶往那不知名的村庄。紫莹一路听秦无极夸耀那新收的徒弟如何天资奇高,一时心中也好奇,心道:“难道那人竟比文大哥,或者柳师兄更具资质吗?”不料到了村里,一叶张婶,才知道那人已经走了。秦无极又气又惊,始终猜不透那人如何冲破他制的**道。当下不禁沉声问道:“他不可能走脱!一定是别有隐情!你说,是不是有人来救他?”张婶本来有些怕他,现在更加骇怕,一时说不出话来。秦无极持剑在手,怒道:“今天你若不说出来,……。”紫莹忙将他拦住道:“大师伯,她只是一个手无雨铁的大婶,不可能放走那人。况且江湖上又有谁能解开我们摩霄门的点**手法呢?或许此事还有隐情,我们还是再找找看吧。”秦无极此时因为心中有了希望,神智已经稳了许多,当下点头,赞许道:“紫莹你说的不错,那人中的是我们摩霄门的独门点**手法,不可能是被人所救,我们再找找看。”紫莹点头,张婶感激的看着紫莹。秦无极大步出去了,紫莹也忙跟着。二人这一走,却将秦无极所绘,文沉逍所留的那摩霄神功图卷也久留于此!
一路行来,二人在黄昏到了楚府,那门丁见了紫莹,极尽巴结,见秦无极面生,一时虽然不致屑然,却不很恭敬。等云无觅和楚扬见了秦无极,难免一阵惊喜交加一阵感慨。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叫道:“师父!”紫莹闻声,心中咯登一下,放眼去看,不是柳扶天又是谁!秦无极看见柳扶天,却满脸激动,颤声道:“天儿?真的是你!”接着,他用一种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喃声道:“这下速成心法不会丢了。”柳扶天双目一热,便要跪下,被秦无极拉起,一干人进了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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