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乐观的选择,留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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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黄婉婉晕倒,虽然恨她伤害了林枫,但心地善良的若雪,还是起身抱起了她,放到一边空着的一张沙发上,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实在让人恨不起来。看着女孩蜷缩着身子,似乎很冷的样子,若雪还是决定给她拿床单子搭一下,不然内外交困下,很容易生病。被单就放在林枫卧室的壁柜里。若雪走到门前,推开房门:
“啊,林枫,你怎么站在这里?你……你……都听到了……”
听到若雪的叫声,大家都迅速的围了过来,看到林枫静静的靠在门边的墙上,眼泪默默的流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林枫真的很恨,从小不能在父母身边享受家的温暖;从小要经历严格的各种学习训练,虽然现在看来是那么的甜蜜,可当初受的苦是旁人无法想象的;从小要在不知情下,去出生入死执行各种秘密任务,以为是普通的试炼;好不容易长大了,陪着自己的师傅去世了……不,是去世了一位。可这些都不是最痛苦的,最苦的,是他所有的精神支柱的师傅,竟然也隐瞒了他,让他始终以为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人,当全心全意的付出感情却得不到起码的真诚的时候,那种苦……
但是,他没有理由恨。他没有人可去恨。不说从最初这个计划的目的就是保护自己和自己的父母;也不说正是这个计划造就了现在非同一般的自己;更不用说从小根深蒂固的为国家民族可以牺牲一切的教育;就仅仅只说看着眼前这个两鬓斑白老人,那眼神中的愧疚和满怀的期望,哪里还象电视上看到的那个铁骨铮铮的将军。这就是一个为国奉献的老人,就是一个同样渴望家的温情的老人,虽然自己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可自己却恨不起来。
眼神在面前的一张张脸上划过。最终停在了那张最熟悉的面孔上:“能告诉我,你还记得哪些事,是你陪我经历的,哪些事是……她陪我经历的吗?我以为我虽然没有父母的痛爱,可有了师傅的我,也有着个完整的过去,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只拥有了一半……”声音低沉、飘渺,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透出的是无尽的哀伤和失落。
“……对不起!”若雪明白,自己的隐瞒,刺伤了林枫的心,虽然那是不得已,但,想要和林枫回到过去般的毫无隔阂,恐怕是不可能了。有很多话想说,最终还是只说出了这句对不起。
“……爷……爷爷”好不容易叫出这两个字,但连林枫自己都觉得别扭更别说听的人了。转向另外一个老人“嗯……姥爷”也许是爷爷已经叫出了口,也许是听到姥爷也是被迫不见自己,这声姥爷轻松了许多,虽然仍有些僵硬,也有些轻。
够了,这就够了!整整十八年没有见过面,这个吃尽了苦头的孩子,第一次见面,肯开口叫自己一声,已经足够了!他没有怪自己已经足够了。两个老人甚至做好了被林枫指着鼻子臭骂一顿的心理准备。去他的不能对长辈无理,只要他还认这个长辈,他就是扇上自己几个耳光,也开心。一个明明有家的孩子,因为自己亲人的缘故,过了整整十八年孤儿般的生活,哪怕是有民族大义又如何?他应该有发泄的权利,向剥夺了他幸福生活的人发泄。
如今,这孩子的表现,很优秀!很优秀!理智,善良。但也更让老人们揪心,他们更希望这孩子能象同龄人那样能够对自己发泄,发泄心中的不满。虽然已经十八岁了,可十八岁不正是充满叛逆,飞扬洒脱的年龄吗?
“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我知道你心理难受,你就骂我这老骨头一顿吧,起码我心里好受些。”林正南的声音少有的颤抖。
“是啊……是啊……你爸妈也快回来了,你一起骂好了,只要能出气,我帮你骂,他们敢还口,我帮……帮你揍他们……”许宏虽然叱诧商场,毕竟比不上军人的坚韧,此刻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了。
“两位……爷爷”林枫实在有些叫不出口,“虽然,我确实很难忘记这些年的……”犹豫了下,看了眼若雪,“的孤单。但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也明白,这事怪不得任何人。太多的巧合,造成了今天的结果。你们也不用多想了,我想,我只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吧。过些时间,我……应该就没事了。”他还能说什么呢?其实,今天也不全是伤心,知道了自己还有爱着自己的亲人,有爷爷,有姥爷和姥姥,很快就能见到十多年未见的父母了,而且,自己的师傅,还有一个活着,虽然只有一半,但终归还是有了。突然从前两天的孑然一身的孤独变成现在这么多亲人在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对于已经习惯了孤独的林枫来说,这些都是天大的好消息,只是一时间没办法适应这种感觉而已。毕竟是受过严格教育的精英人才,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既然已经这样了,何必去计较过去呢。珍惜好眼前吧。林枫相信,给自己一段时间,一定能处理好这些感情的。
“好!好!好!太好了,好孩子,走吧,跟我们回北京吧,你爸妈也应该快到了,你姥姥还等着看你的,看到你,相信她的病马上就能好起来的。哈哈!”
林枫也很想见见十多年没见过面的父母了,想体会下温暖的家的感觉。考虑了下,写了张便筏,简单的说了下,自己因为急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感谢罗菲这段时间的照顾,将手机、房子钥匙、钱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压住便筏。相信,罗菲那里,应该还有备用钥匙的吧。清理了自己简单的行李,林枫匆匆的踏上了前往北京的路程。
罗菲这两天很忙。为了照顾林枫,她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认真的管理过公司的事情了。星期六整整一天,她都在处理着积压下的,必须自己决定的工作。工作很累,罗菲却很开心。
“明天,就要陪林枫去买衣服了。这算不算第一次约会呢?听姐妹们说,男女第一次约会,无非就是吃吃饭、逛逛街、看看电影而已,一般第一次约会是不会买东西的,都不熟悉,花了谁的钱都不合适。可明天肯定是要买东西的啊!那么,是不是应该算进了一步呢?逛街累了当然顺便要吃饭了,至于电影……电影院里黑黑的,万一……?哎呀,我在想什么啊!讨厌,才认识他就被带坏了!”罗菲一边签着手里的文件,一边幻想着美丽的明天,脸上的笑容绽放,却浑然未觉:“不行,我得赶快把手里的工作解决掉,明天没时间了。后天林枫要来上班了,不能让他看到我这这么乱!”已经浑然忘记林枫只是个建筑小工的某人,似乎要迎接领导视察一般,开始筹划着星期一的参观和介绍工作。
“菲菲,这里是关于那座要改建大楼的执行计划,你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麻烦签下字,我好去执行。”不知什么时候,张凯站在了罗菲的桌前。

“哦,放这吧,签好了,我让秘书给你送去。”被最讨厌的人打断了思路,罗菲极度的不爽,收起了笑容,冷淡的道,头一直低着看文件,瞟都没瞟张凯一眼。
“菲菲,是这样的。这个大楼已经延误工期很多了,你还是看看,尽快处理了吧。再拖下去,损失更大啊!”看着眼前的女人面对自己而瞬间变得冷淡的面孔,张凯心里愤恨不以:“等着吧,等……,哼!我会让你来求我的。”
完全没注意张凯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阴翳。罗菲随手拿过了那份计划,简单的看了看,计划资金使用和初期预算基本吻合,各个改进建议都和那天在工地大家讨论的没什么区别。想来,这人这么积极的要签这份文件,无非就是指望着计划执行中的那点回扣吧。“真是个垃圾!”心里腹诽着,罗菲却也不是很在意,父亲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但坚持不处理,一直固执的认为,穷怕了的孩子,为自己捞点可以理解。这是人家还没信任自己能照顾他的时候一种自保的本能,时间长了,自然就能改过了。而计划资金的数额和应用和自己的预计基本一致,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随手签上字,盖上章。打了个电话通知工程部的人来拿计划方案。财务是根据计划来支付工程资金的,这次需要的资金不少,改造往往比新建还要费钱。直接交给工程部的人,就不怕张凯搞鬼了。
“张经理,我已经通知工程部来处理了,你可以出去忙了。”赶快打发了这个人,她还要继续想象着明天的那不知道算不算的约会呢。一抹笑容又挂在了脸上。
“哼!贱人,居然和一个民工勾搭上了。我看你还能得意几天!”从林枫住院那天开始,张凯就发现了罗菲的不同,那种小女生初涉爱河的症状,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来,张凯自然也发现了。隐晦的向张宏提过几次,那个老混蛋都不相信。只觉得女儿这是出于报恩心理产生的一种崇拜而已,时间一过,自然会发现一个小工和自己之间的差别。
“看谁能笑到最后。”强压下心里的不满,推门而去的张凯,狠狠的低骂着。
星期天的天气并不算好,可能也预见了罗菲今天注定的失望。
当罗菲来到林枫的房门前,强压下紧张得犹如擂鼓的小心心,终于按动门铃的时候,差点紧张的掉头跑掉。如果不是害怕林枫怪自己爽约,估计她都不等电梯了。
一次……两次……三次……
空空的楼道里,除了门铃清脆的声音隐约从屋里传出,再没了任何的响动。林枫对门的那间房子是空着的,罗菲特意选了这里,那间房,她,准备留给自己的。
渐渐的,罗菲有些不耐起来。“林枫去哪了呢?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呢?明明说话今天要来找他的啊。”
忽然想起自己送给林枫的那个手机,罗菲敲下了自己的小脑袋,有点痛,一边吐着小舌头,一边揉着被自己虐待到的小脑袋,从包里掏出了手机。“死林枫,居然让我的脑袋起包包了,今天要罚你请我看电影!”已经忘记是谁敲了自己脑袋的某人,充分发扬了不讲理是美女天性的精神。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房间里并没有电话的铃声传出来,罗菲有点紧张了,林枫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丝毫没有考虑林枫会不会将所有东西席卷一空消失不见。满脑子都是自责:“明知道林枫来上海人生地不熟的,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个新环境里一整天,他要是出什么事,一定第一个怪自己这个不负责的人!”回想着今早报纸上关于在这个小区进行了反恐演戏的报道,心里担心越盛。
毕竟,那天林枫发飙后,又是枪声又是吼声的,林正南不得不想出这么个招来安抚普通民众,却没想到,反而把罗菲吓了个半死。
顾不得别的,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备用钥匙。这还是当时帮林枫布置家里时交给公司下属的管理公司,让他们帮忙看着的时候,留下的一把钥匙,后来还回来的时候,一时忘记了,就放在了包里,如今有了大用处。
打开房门,连鞋子都顾不得脱,罗菲就冲了进去,客厅一眼就看光,没有人,卧室、厨房、书房、阳台,连洗手间都看了个遍,依然没有林枫的踪影。一阵无力让她来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有些沉重的从新走回客厅,终于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和信封。有些害怕,会看到不好的消息,迟疑了一会,才终于拿起了手机,上面显示着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她刚刚打的,手机是震动模式,难怪没听到声音。随手翻开信封,里面的是一叠钞票,明显,那天留给他的钱,分文未动。信封一边静静的躺着房子的钥匙。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张便筏纸上:
“罗菲:
你好!很感谢这几天来,你的关心和照顾。能有机会到公司的设计部工作,我很高兴,也很感激。当然,这套房子我也非常喜欢,这里宁静、温馨,你的设计水平真是不错啊。
不过,我有些急事现在要离开这一段时间了。可能没办法去公司报道了,辜负了你和公司的好意,实在不好意思。
房子和钱受之有愧,都给你放在那了,钥匙就在信封里。我这次要到别的省去,手机要着也没用。呵呵,一起物归原主了。本来准备打电话给你的,但走得匆忙,又怕打扰你休息。
保重!有机会再回来看你。
林枫”
时间就是昨天。看着纸上刚劲有力的钢笔字,罗菲一阵恍惚。寥寥数十字刚劲中不乏飘逸之气,不属于任何一种名家字体,却又隐隐包含百家之韵味。这是工地小工的字???
不过转瞬,这种疑惑就被悲伤所掩埋。回想着那晚两人相对而坐,品着简单的美味、饮着平常的饮料,轻言浅笑相顾悠然,竟让从小出入高雅品味不凡的罗菲回味悠长。回忆从来至今,虽不算奢华却也锦衣玉食的人生旅程,却远不及那晚来的耐人品味。只是好容易捕捉到一种朦胧的幸福,却似是最后的晚餐。本想骂林枫无情无义,悄然远走,留下个毫无交代的便筏,去哪了?去多久?何时能回来?什么都没说。
终于……还是被我吓走了吗?难道是我太直接,让他认为,我是个随便的人?还是……?胡思乱想中的罗菲仿佛被抽空了力气,斜倚在沙发上,默默的回忆着短暂相处中的点点滴滴。坚毅的身影、平和的微笑、优雅的举止、宠辱不惊的气质还有……还有面前的这一手龙飞凤舞的钢笔字。
“原来……我对他,什么都不了解啊!”
不能不说,爱,有时候就是来得这么莫名其妙。从最初的震惊到感激,接触后的赞赏到离去后的哀伤,短短几日,罗菲的心不见了,随着远去的那个人……不需要理由!
“林枫,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你欠我一个解释。”爱了,就不要轻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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