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君山之冤[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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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宏清心知师父刚正不阿,便只是杀害丐帮传功长老一事情就足以当场被诛,深吸一口气,道:“师父,你要怎么处置我我都没有怨言,只是希望师父能为八师弟报仇,能早日寻找他魔教藏在正道中的奸细。”
执法长老“哼”了一声,轻声嗤道:“那个人不就是你么?”
突然点苍弟子中有人大声道:“师父,大师兄在武当上下千古一役,退魔教于生死之间,挽武林于乾坤之际,何等侠气,何等正义,怎么会去勾结魔教?”
众人看去,说话之人正是宏字辈排行第五的申宏利,申宏利饱读诗书,高中举人,众弟子听他这么一说,尽是赞同,魏宏铭道:“大师兄大功于武林,便是小节有亏,也足以当功补过。”
杭剑杰正色道:“武当山一战宏清的确功不可没,但若因为此,便可以功过相抵,岂不是让武林同道笑话,难道救了一个人就可以随意再杀一个了么,如此一来和魔教妖人有有何区别?”
众弟子听师父如此一说,都无从分辨,心里却都在想大师兄怎么也不可能变成一个歹人,只是事实俱在,让人无法辩白,突然间邝宏素猛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噔噔有声,口中只哭道:“师父你不要杀大师兄,师父你不要杀大师兄……”众人心知师父说大师兄犯了这么多门规,怕是难逃一死,又想他平日笑言盈盈,对人友善,更想他在武当山上那惊天动地的一战,纷纷跪了下来,金宏瑶见邝宏素磕得额头已经溢出血来,猛地一把将她拉住,一时间门外跪了一大堆弟子,眼睛却全都盯着杭剑杰。
杭剑杰微微一惊,喝道:“你们干什么,全都给我站起来。”门外却只有几个新进门的弟子站了起来,大多数却在互相交换眼色,魏宏铭李宏凡等几人却丝毫不动,李宏凡朗声道:“师父今日若是不杀大师兄,顶多只有丐帮,江南林家,普陀门寥寥数家不满,若是近日依照门规杀了大师兄,恐怕整个江湖都会对我们点苍派多有看法。”
杭剑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数罪并犯,的确该死之极。”定了定,道:“念在这么多同门求情的份上,当逐出师门。”
徐宏清听得师父说完,眼前一黑,险些晕倒,他从小投在点苍门下,比之魏宏铭早了整整五年,点苍山上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如此要被逐出师门,只觉得比杀了他还难受。
执法长老却冷冷道:“江湖众人皆道‘圣手书生’杭剑杰明白是非,侠义为先,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杭剑杰淡淡道:“长老教训的是。”执法长老微哼一声,拂袖而去。
众弟子心里暗暗高兴,心想师父虽将大师兄逐出师门,但好在保住了一条命,江湖之大,总还有遇到的时候。
杭剑杰待得执法长老远去,向徐宏清正色道:“今日之后,你若在江湖上再有不肖之举,我第一个便不放过你。”
徐宏清颤声道:“师父,弟子……”
杭剑杰打断道:“师父二字已经不用再提起。”转头又向门外众弟子道:“以后你们也不用称呼他大师兄了。”
话音刚落,李宏凡便道:“师父,大师兄威震天下,虽然今天被逐出师门,但昔日情面犹在……”
杭剑杰喝道:“情面情面,我辈武林中人,只能把侠义放在心里,哪来一个情面之分?勾结魔教,残害同门,若是讲了情面还有侠义在心么?”
徐宏清听得师父说出“勾结魔教,残害同门”八个字,显是将封宏肃的死也算在了自己头上,心中更加气苦,邝宏素却在门外大声道:“大师兄绝不是坏人,叫他一声又能怎么样?”杭剑杰大怒,操起桌上茶杯当暗器掷出,破空往邝宏素嘴飞去,徐宏清见茶杯若是使实,九师妹两排牙齿立刻就会被打断,心中更无所想,摸出一枚铜钱弹出,只听得嘭得一声,却是铜钱后发先至,将茶杯在空中击得粉碎,余劲不止,只贯入门楣。
这一击一落只在片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心却是噗噗的直跳,杭剑杰脸色铁青,冷冷道:“好了不起!徐少侠,请!”右手微微一摆,竟是送客之意。
徐宏清心知铜钱一发,师父再不会有一丝收回成命的可能,轻轻叹一口气,往外便走,众人见这位入门十数年的大弟子,武当山上力挽狂澜的乾坤一剑被逐出师门,虽明知是他犯了大错,心里却都不是滋味。
徐宏清回到自己房间,门依然是门,窗依然是窗,床依然是床,桌子依然是桌子,人却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他心中混乱之际,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往外走,推开门,却发现邝宏素站在门外,泪眼蹒跚,徐宏清一愣之下,竟不知道如何开口。邝宏素却哭着道:“大师兄,你带我一起走吧,你不在了,我也不想留在山上了。”

徐宏清唬了一跳,忙道:“这怎么可以?”邝宏素是云南武林世家邝家的后人,邝家众人虽然武功不强,但财大气粗,与点苍派更是历代交好,邝宏素从小便投入杭剑杰门下,但每年仍要回家多次,徐宏清此刻听她如此说来,登时大惊。
邝宏素哭道:“不不,我就要和大师兄一起走。”徐宏清道:“我犯了门规,师父逐我也是应该的,九师妹……”邝宏素急道:“大师兄要是不带我走,我……我……我……”徐宏清忽然脸色一变,道:“师妹,后面!”邝宏素不知所以,转头看去,便在此时,徐宏清食指探出,点在她颈下天突**上,邝宏素哼都没哼,便软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两行眼泪却流的更急。
徐宏清苦笑道:“九师妹,我可对不住你了,委屈你在地上躺几个时辰,或者等下有人过来自会帮你解开**道。”邝宏素眼珠不停转动,泪眼滂沱,徐宏清却终于渐渐走远。
徐宏清走到山路,放眼望去,点苍山巍峨而秀美,苍莽而幽深,泉水清澈,花卉繁多,十数年如一日,他走着走着,心里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封宏肃的死,师父那“勾结同门,残害同门”的八个字都如巨石一样压在他的背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再转过一个山坡,徐宏清看到边上的石亭里坐着一个人,正是和他同去青城山的四师弟李宏凡,桌上竟还放着一坛好酒,两只大碗,李宏凡笑道:“大师兄,过来喝一杯吧。”
徐宏清轻轻呼一口气,颓然坐下,李宏凡拍开泥封,倒了两碗酒,温言道:“大师兄,我敬你一碗。”徐宏清道:“我已经不是点苍派的了,大师兄三个字以后不用再叫了。”李宏凡笑道:“大师兄何处此言,你是我一天大师兄一辈子便也是。”两人相视一笑,举碗一饮而尽。
李宏凡道:“大师兄威震天下,如不是大师兄及时出现,正道中人恐怕都得受尽屈辱,哼,丐帮和林家不识好歹,竟还敢恩将仇报。”徐宏清叹道:“再怎么说我也是杀了传功长老,不过那苏公子绝非魔教中人,里面肯定另有隐情。”说着便简单把在杭州的事情道了出来,李宏凡叹一口气,道:“林家五老折损在你和八师弟手里,颜面损尽,大不服气。”徐宏清道:“我们点苍派是天下有数的大门派,他林家输给我们点苍派有什么好丢颜面的。”李宏凡给他倒了一碗酒,道:“若是在武林大会上,或者在其他地方倒也正常,不过在家门口输掉就另当别论了,兴许你和八师弟走了以后,他们又反悔了,捏造一个借口便把苏公子给逼死了。”
徐宏清喝一口酒,却不说话,李宏凡道:“其实大师兄不必伤心,丐帮长老在这边咄咄逼人,师父也没有办法,假以时日等风头过了,说不定师父就会重新收你为弟子。”徐宏清心道师父绝非出尔反尔之人,勉强一笑,点头道:“希望如此吧。”李宏凡继续道:“丐帮的人说大师兄勾结魔教,还诬陷大师兄杀了八师弟,我呸,我看还不是他们自己无能,总舵被人来去自如,脸面丢尽,没办法才随便捏造假象挽回点颜面,来来来,大师兄,干。”两人举碗相碰,又是一干而尽,李宏凡道:“江湖中便是人人都相信丐帮的假话,我也不会信。”徐宏清看了他一眼,倒了碗酒,又一饮而尽。
李宏凡道:“大师兄此番,准备往哪里去?”徐宏清叹道:“还能去哪里呢?浪迹江湖便是。”李宏凡道:“自由自在,匡扶侠义倒也不错。”两人又干一碗,李宏凡摸出一个钱袋来,道:“大师兄,这是我和六师妹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徐宏清微微一惊,见那钱袋鼓鼓,显是装着不少银两,他知李宏凡和金宏瑶和他一样,俱是孤儿,平日难得有点积蓄,急忙道:“不,这怎么可以……”
李宏凡盯着他,道:“大师兄一人在外,处处都得花钱,不比在山,还是收下吧。”徐宏清只觉得面颊一麻,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双手伸出握住李宏凡手,却不知道感动得说什么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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