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命受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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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宏清突然一惊,道:“既然武学乃是末,这……佛祖为何又选中我来学什么拳法剑法呢?”
玄空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以前只道,佛祖选中之人必是经骨奇特或是天赋异秉,你被他们扔进房来我就为你把过脉,查看过你骨骼,但是却和常人无异,你习武多年,却内力平平,听你刚才说和崆峒派那小子比剑的话,剑法也不过是平平而已,实在毫无出奇之处。”
徐宏清笑道:“那大概是选错人了吧,我那八师弟倒是年少有成,威名早扬。”
玄空微怒道:“佛祖怎么会选错人,我想大概也印证了一句老话‘最好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徐宏清道:“这又是何解?”
玄空道:“你八师弟或是其他人虽然条件都比你好,但也没有你来得合适,这就好比一件好看的衣服穿在别人身上合身,穿在你身上却不舒服,对你而言,那件好看的衣服还不如一件合身的普通布衣来得好。”
徐宏清听他的话满是禅意,心里不住在琢磨其中的道理。
这时候有小仆送来饭菜,两碗大白米饭,两碗斋素,玄空拿起一份便吃,徐宏清道:“我又不是和尚,干什么要得吃素。”
他不知道这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天云教的牢房能有新鲜的饭菜吃,玄空却笑道:“你和和尚在一起,别人也就当你和尚了。”
徐宏清道:“这大概就是近墨者黑。”
玄空道:“这尘世上的人,没有单纯的赤与黑,每个人都是有赤的地方有黑的地方,只是有的人赤的多点,有的人黑的多点。”
徐宏清不再说话,只是吃饭。
不多时,两人吃完饭,玄空便让徐宏清将所学的点苍派武艺施展出来,徐宏清便拾了一根稻草,以草作剑,将那点苍派“外十九,内十八”三十七路剑法一一使来,他虽道玄空技艺神通,点苍剑法在他眼里自是不值一提,但他自小习练,虽没有封宏肃这般名动江湖,但也已经初窥门径,又是在玄空这等大宗师前使剑,实是丝毫不敢怠慢。
三十七路剑法使完,已经是大汗淋漓,往玄空瞧去,只见他目有讶色,呆坐不动。
徐宏清道:“怎么了?我的剑法定是糟糕之极。”
玄空摇头道:“非也非也,我现在才能揣度到佛祖选你做传人的道理之一了。”
徐宏清道:“因为我的点苍剑法?”
玄空道:“正是!十年来,这本拳经,这本剑谱,这本内功心法我早已经翻过无数遍,但觉其中虽是精妙却并非人人可练,和尚学成少林十一项绝技,要再去练这拳法剑法却是艰难无比。”
徐宏清不解道:“这又是为何?”
玄空道:“这好比如,很多人都站在一个地方,突然佛祖说往前走一百里有一件宝贝,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奔走起来,但有的人向北,有的人向南,有的人向东,还有的人往东南,东北方向走,过了一会儿,佛祖又说宝贝在正南方向,于是所有人又都往正南方向走去,但那些原本不是往正南走的人反而绕了远路,而原本走在正南方向的人即使走得慢也占得了先机。”
徐宏清道:“莫非这点苍剑法便是先机?”他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不大敢相信。
玄空道:“点苍剑法完全从山势化来,十九峰雄峙嵯峨,十八溪秀美清澈,两峰之间夹着一道溪水,两条溪水灌溉着一座山峰,相辅相承,浑然天成。”玄空越说越是激动:“所以点苍剑法虽然远不如少林派达摩剑法,也不及峨嵋派崆峒派的剑法,但却的的确确是这套‘天命七绝剑’最好的引子。”
徐宏清从未听过什么天命七绝剑,更没想到自己所学的点苍剑法竟是这套剑法的引子,登时喃喃无语。
玄空又道:“你学过什么拳脚么?”
徐宏清虽学武多年,位居点苍派大弟子,但拳脚功夫却很是粗浅,点苍派原本便只是一个剑派,后来威名日盛才去掉了一个“剑”字,他听玄空问来,便摇了摇头。
玄空道:“是了,点苍派剑法是不错的,但拳脚却粗浅之极,这么一来,这套‘野球拳’便恐怕要失传了。”
徐宏清听那拳法名字叫了个“野球拳”的怪名字,忍不住笑出声来。
玄空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这野球拳乃是中华武术中精髓之精髓,以博弈之技巧揣测对手心里,三三循环相生相克,看似毫无规律,实则又多有说法,只是这套拳法非常难练,先前九成都是极不中看也不中用,但全部融会贯通后‘天下无难事,只怕野球拳’。”
徐宏清见他神色严峻,对那野球拳又如此推崇,不禁心驰神往,遂又问道:“那那本内功心法又是怎么回事呢?”
玄空道:“哼,剑法未学却想到内功心法去了,其实那内功心法也是了不起的突破,人人都知道用双掌比拼内力的时候都要将自己的内力会聚于双掌上,这套内功心法说的便是这个‘聚’字,以聚为聚,突破自身极限,待得学成之后,和原来比已然提升了六成功力。”
徐宏清道:“六成功力?”

玄空道:“正是,学成后的你虽然内力还是和原来一样,但是若要再和人比拼内力,掌上能所聚的功力便能达到原来的十六成。”玄空说道这,双袖微微耸动,兴奋之情竟意于言表。
徐宏清心道这心法果然厉害,所有人都只知道如何提升内力,但却没人想过如何去更好的聚集内力,如果能学会,那么在青城山上和刑少峰对掌也就不会输于他了。
他本来便没什么大的主见,昔日在点苍山上也只是师父说练剑便是练剑,说休息便是休息,寻常时候也多是懒懒而为,闲时就和三师弟林宏顺,七师弟罗宏华一起喝喝小酒,吹吹牛,他年纪相仿的八个师兄弟中封宏肃言辞甚少,但却是个练武狂人,二师弟魏宏铭年少老成,四师弟李宏凡常和六师妹金宏瑶在一起,五师弟申宏利却满口之乎者也,众人都取笑他将来要做状元。徐宏清虽是大师兄,却生性洒脱,多不拘小节,因此也常被杭剑杰呵斥,派内事务也大多交于魏宏铭办,但他性格开朗,待人热情,又喜欢开玩笑,也没有大师兄的架子,派内众师弟众杂役都对他都甚为喜欢,他整日都开开心心的,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风浪,这回玄空让他学,他便去学,至于学不了野球拳也不以为意,只道自己因为对掌不敌输给了刑少峰,倘若学成那定能凌驾于他之上。
当下玄空便开始传他“天命七绝剑”,这套剑法只有七步,总旨只是一个‘活’字和一个“顺”字,但七绝剑的第一剑“临天”却没有招式,只有一些临敌的心态和技巧,徐宏清不免学得大不耐烦,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玄空道:“你别走来走去,让人看得心烦。”
徐宏清道:“你说这剑法高深莫测,但却只有一些说辞,难道别人用剑来刺你,你说说话就能把他挡回去么?”
玄空轻轻一笑,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才能挡回去呢?”
徐宏清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要剑法比对方更好,内力比多方更深。”
玄空道:“高手间的决斗,不但要看武功之强弱,还要看天时、地利、兵器和状态,这些都大有用意。”
徐宏清道:“什么用意。”
玄空道:“如果有个和你武功差不多高强的,又是你的大仇人邀你后天生死决斗,你决斗前会做些什么?”
徐宏清愣了一下,道:“照常吃饭,照常睡觉,养足精神,还能有什么可以做的?”
玄空笑道:“如果我是你,我可要做很多的准备。”
徐宏清道:“能做些什么准备?”
玄空道:“首先,去熟悉一下地形,对手挑选那里做战场,必定是对地形很熟悉,说不定还会事先设下埋伏,就算没有埋伏,我也要将附近的每一寸土地都踏过去。”
徐宏清道:“那有什么用啊?”
玄空道:“当然有用,因为土质的不同,可以影响轻功,同样使出七分力,在软而潮湿的地上若是只能跃起两丈,在硬而干燥的地上就能跃起两丈三寸。”
玄空看了徐宏清一眼,继续道:“高手相争,生死一线,一寸一毫都差不得。除了踏土地外,还要看看决战时候太阳的位置,要知道站在太阳对面的人,难免被阳光刺到,只要他眼睛一刹那看不见,就给了对方杀他的机会。”
徐宏清道:“照你这么说,要是对方先抢到了背光的地方怎么办?”
玄空道:“阳光照在地上,也有闪光,若是春天和夏天,地上闪光有时候会很强,秋天和冬天阳光不再那么耀眼,但因为地上已有秋霜,眼睛也有被闪光刺着的时候。”
徐宏清讶声道:“这……这我从来没有想过。”
玄空继续道:“如果边上有树林,还要试探下树枝是否牢固,有没有枯枝。”
这回徐宏清只是静静得听着,不再言语,玄空继续道:“这试探树枝,其中之一便是怕对手在树枝上做手脚,若是哪根树枝突然断了,人就不免自然而言要往地上落,一分心就又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先前踏过树枝,心中有底,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往树上退,用轻功扳回劣势。”
徐宏清道:“这其中如此复杂,我从未听过两人决斗的时候会有如此多的准备。”
玄空道:“那是自然,寻常江湖上的比斗,都是像你这些武功又低,见识又低的人在闹,自然想不到去做,其实这些活无论做什么,做到高深时,就是种学问,就连洗衣服,炒菜,也是一样。虽然决斗之期虽然在后天,其实还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已开始,这段时候才是真正考验他们定力,耐力和智慧的时候。他们的胜负,在这段时候里就已决定,到了真正出手时,可能一刹那间就可解决了。”
徐宏清道:“可是江湖上人能够见到和传到的便只有这出手的情况啊,比方说少林派玄空大师如何如何在华山脚下把魔教的左护法给杀了。”
玄空道:“江湖传闻大多夸大其词,不可全信。”
徐宏清又道:“只是每次打斗前都要做这么多的准备,岂非让人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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