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四) 开张大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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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们一路向南,一口气冲出了两三百米,眼看不远就是大片的林地,不用在空空荡荡、毫无遮掩的旷地上跑了可骑在马上的余有德越走越起疑,越想越不对劲:怎么一个阻击的人都没有?也没人出来追击?不好!莫不是有埋伏?
想到这里,余有德浑身一个激零,猛地勒住马缰,连声嚎叫:“停止前进!停止前进!撤!快撤!”说着,掉转马头就往回跑。可是,走在前面的三四十号土匪已经钻进了常胜队布下的口袋阵。武进一看余有德居然不算太笨,一声令下,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队员们一跃而起,三面夹击,连抓带打,不一会儿的功夫,余有德的近半人马尽皆覆灭。
余有德带着剩下的四五十号土匪一路连滚带爬,遗尸累累,重新蹿回了天王寺。一进寺,土匪们便把寺门关得死死的,再也不敢露头,稍有动静,就一个劲地向外打枪,以壮其胆。
武进哪能让这帮土匪有喘息的机会,这锣鼓开了台,就得越敲越紧。于是,常胜队员们在“土坦克”的保驾护航之下,在东、西、北三面各挖了几条“S”形的交通壕,直逼天王寺。
这时节,东北的黑土地还没冻成硬石头,常胜队员们挥汗如雨,热火朝天地往前挖。余有德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是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这可怎么办啊!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天王寺、铁桶般的地方,一着不慎、一时大意,现在却成了自己的牢房,只剩下坐井观天的份儿!寺外那些交通壕,就好比勒在脖子上的绞索,随时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事到如今,余有德真是悔不该当初,恨不得狠狠敲自己的脑袋,怎么就不多备着点吃的喝的呢?现在,他只有望着南面哀叹:“唉,于二爷,好歹咱们兄弟一场,你得了消息,可一定要来救我啊,可千万别把我丢下不管啊!”
其实,虽然余有德待人凉薄,于振山倒还讲些义气,并没有忘记他这位大哥,更舍不得大好的天王寺被别人给占了去。
不过,常胜队封锁消息的工作做得不错,直到第四天,于振山才得知天王寺被一支不知名的队伍围困的消息。说实在的,于振山还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毕竟天王寺多年屹立不倒,按他的惯性思维,这次肯定又是哪位当家的脑子烧坏了,好了伤疤忘了痛,当手下弟兄的命不值钱。
但是,不管怎么说,余有德是他于振山的结拜大哥,不派人去救委实有些说不过去,哪怕是做做样子,走上一遭也是好的。于振山还抱着个心思,以天王寺的固若金汤,来犯的队伍肯定讨不了好,到时候撵着一追,不用费什么劲,弄些枪支弹药不在话下。
于是,震山队全体上下七八十号人马,除了留下十个守老巢的,其他的全部出动,由于振山亲自带队,浩浩荡荡杀奔天王寺。
到了第六天中午时分,震山队到了离天王寺十里的地方。往日里土匪们黑吃黑,向来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都是面对面的厮杀,硬碰硬----其实都不怎么硬----就看谁更不怕死、谁人多势众。
所以,震山队是尖兵旁哨一应俱无,大摇大摆地就沿着山间小道往前走。不曾想,于振山这边刚一动身,立刻就有负责监视的常胜队员把消息传了回去。一路上,震山队打哪儿走,在哪儿休息,武进都是一清二楚,解放军围城打援的必杀技,他正打算提前实践一番呢。
可怜于振山哪里知道他碰上的是这么个怪胎,悠悠然骑着高头大马,没有一丝觉悟地一脚踏进了给他设好的埋伏圈。
天王寺南面十里左右,有一道半里长的山谷,两侧是并不陡峭的山头,被埋击的队伍可以顺着缓坡来个反冲锋。可震山队的土匪们是没有这样的战斗力的,所以,这地方用来埋击他们是足够了。
等到震山队的全部人马拖拖拉拉进了谷,负责指挥这场伏击的冼峰一枪就撂倒了那个骑在马上得意洋洋、指手划脚、一看就是头目的家伙。于振山应声落马,震山队下下是惊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手忙脚乱地解下挎在肩上的步枪,那边郑常松已经吼叫着带领人马,顺着山坡冲杀下来了。
郑常松端着缴获来的捷克式,边冲边横着扫过来扫过去,当场就放倒了十来个还没来得及拉开枪栓的土匪,土匪们何曾见过这样不要命的人形战斗机器,随着四处响起的“缴枪不杀”,加上于振山已死,土匪们没了主心骨,本来就不多的抵抗意志顿时便烟消云散。除了于振山的几个心腹顽固不化,还在负隅顽抗之外,其他人非死即降,不到五分钟,战斗便已经接近尾声。

再说天王寺里的土匪,听到南面传来的阵阵激烈的枪声,不禁又骚动起来,纷纷来找余有德。
“当家的,于二爷带人来救咱们啦,赶紧下命令突围吧!”
旁边有刚才吃了亏挨了枪子儿的,连忙喊道:“不行啊,可不能再上当啦!”
“还是赶紧跑路吧,再不走,这没吃没喝的,可就走不了啦!”
“这要是再中了埋伏,咋办哩?”
土匪们争论不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成一团。
余有德惊魂未定,正躺在太师椅上休息,听着手下们的争吵,半闭着眼睛没好气地道:“瞎吵吵什么?外面那些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凭你们这些饭桶也不会弄清楚!等我余某人养一养神再对付不迟!”
话虽这么说,可土匪们断水断粮多日,早没了什么力气,一个个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直哼哼。伙夫又一次摇摇晃晃地来到余有德面前报丧:“当家的,什么都吃光啦!连上昨晚的,有三顿饭没法开伙啦!”
不用他说,余有德心里也清楚得很,但对这个无解的难题他也是一筹莫展。唉,真是逼命啊,俗话说,兵无粮草自散,难道我堂堂余有德会落到这份田地?想到这儿,他愈发觉得时间难熬了,只得无可奈何地道:“那就杀几匹马煮了吃吧。”
“没水煮!”
“唉,他妈的!用火燎吧!”
土匪们嚼着半生不熟、腥死烂臭的死马肉,伸着脖子硬往肚里咽。这时候,南面的枪声也停了,管它是真是假,反正先填一填肚皮是真的。
无巧不巧,午后下了一场阵雨。这恰如久旱逢甘露,土匪们张着破瓢似的烂嘴,你推我搡地,挤在屋檐下抢淌下来的雨水喝。可惜天公不作美,几片云被风一吹,散得干干净净。天王寺里地形高,一点水也积不住,全淌进下水沟里去了。
怎么才刚刚润了润嘴唇,就不下了?!土匪们渴得嗓门直冒烟,水!不管是清的、浊的、干净的、脏的,哪怕是臭蛆水,只要是水就行!自然而然的,有人便把主意打到了寺墙外水沟里的那点泥水上。
然而,武进早就料到了这一着,派了不少枪法精准的队员在交通壕里候着土匪们上钩。果不其然,雨停了没一会儿,西南角的寺墙上便露出了半个脑袋,把一只系着绳子的小铁桶往水沟里一扔,打算捞点泥水回去滤了喝。
武进瞄了瞄,“呯”地一枪,便把那铁桶打了个对穿。那家伙边无比心疼地看着刚弄进去的一点水从两个窟窿眼里一下流得精光,边缩了缩脑袋,心里头明白,对面是手下留情了,以这枪法,要打自己的脑袋,早就红的白的一起流出来了。打此以后,再没人敢露头弄水了。
又过了一天,天王寺里的土匪们是渴得两眼直冒金星、饿得走起路来东倒西歪,战斗力越来越差。反观常胜队,越战越勇,交通壕已经挖到了寺墙下。
武进便组织了十多个嗓门大的队员冲着寺里喊话:“天王寺的弟兄们,别给余有德卖命啦!”
“就是,姓余的是拿你们当炮灰呐!
“余有德一肚子坏水,跟着他是没有好下场的!”
“投降吧,咱们这儿有水有米,火辣辣的二锅头,还有香喷喷的大肉包呀!”
各式各样的劝降说词中,还是数最后一句最有杀伤力,堪称年度最佳劝降用语。听了前面的,天王寺里还没啥大动静,最后一句一出,寺里的土匪们便三三两两地倒拖着枪出来投降,只为喝那一口水、啃那一口大肉包。
余有德一见手下开始逃跑了,更加慌了神,他拎着盒子炮,瞪着血红的小眼睛,在天王寺里转来转去,看见打瞌睡的,听见低声讲话的,不是一顿臭骂就是拳打脚踢。他的几个心腹也端着枪,四处走动,监视着其他土匪,严防再有人出去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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