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三) 开张大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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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坦克们灵活得很,一下就收缩成了扇面阵形,挡住了侧面射来的子弹天王寺的土匪们一看,这是什么玩艺,转得还挺快!便连忙绕个半个圈,朝扇面开口处突进。可一眨眼的功夫,土坦克们又围成个圆圈,封得严严实实,弄得二十多个土匪团团转,如同狗咬乌龟----无从下嘴。
最后,土匪们孤注一掷,拚了老命,“嗷嗷”叫着,一个劲地往土坦克跟前冲。眼看还差几步就要短兵相接了,土坦克圈子里陡然响起一声大吼:“杀!”
二十来个常胜队的突击队员应声从土坦克的间隙里冲出来,人手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在李二鬼的带领下,杀气腾腾地冲进敌群。天王寺的人马顿时懵了,突击队员们甩开大刀,只听得嘁哩咔嚓一阵砍杀声,杀得土匪们屁滚尿流,丢下十来具尸体,死命逃回了寺内。
突击队员们趁势把土坦克上绑着的几条死狗来了个开膛破肚,“扑嗵”、“扑嗵”几声,全都扔进了水井。然后,他们迅速掉转车头,退回了出发阵地。
这如果是大伏天,不出几个小时,两眼水井就能变成臭蛆缸,不过现在是近深秋的天气,苍蝇都见不着两只,臭蛆是更不可能爬出来了,即便如此,那泡了死狗的井水也不是人能喝的了。
当晚,余有德就不得不下了一道死命令,派人出来连夜淘井。武进早料到他有这一着,特地派了十来个枪法准的队员守在东门口,出来一个打一个,出来两个打一双,逼得土匪们没办法,丢下好几具尸体,才弄了点臭水回去。
就这样,常胜队把天王寺铁桶般地围了三天。每天只能用臭水润润嗓子的天王寺土匪们个个嘴唇干裂,像霜打的茄子,蔫巴蔫巴的。
余有德心绪烦乱,浑身上下就跟长满了跳蚤似的,哪儿都不舒服,想坐下吧,这椅子上也好似撒满了铁蒺藜,让人坐立不安。
“当家的,上次咱们搞回来的粮食、大饼、窝头,全都吃光啦!”祸不单行,一大早,伙夫就哭丧着脸来向余有德报告。
断粮断水的困境让余有德一筹莫展。这几年他的势力渐涨,密山这一带已经没有什么队伍敢来他的天王寺自找不痛快了,所以寺内原本充足的粮食储备也慢慢变得有限起来,从三个月变成一个月,再变成一周,最后基本上是随吃随抢。这回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一支这么能打能砍的队伍,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让他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余有德几句话打发走了伙夫,让他再去想想办法,搜罗搜罗粮食,然后自己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猛地一摔皮帽子:“妈的!看来不跑不行了!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困死!”
旁边的心腹连忙凑上去:“掌柜的,咱们对外面的情形可是两眼一抹黑啊,就这么直接冲出去的话……”
余有德小眼珠子一转:“先派几个弟兄出去试探试探虚实,然后再全队突围!”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三十多号土匪便带着两挺机枪,开了南面的寺门,硬着头皮,朝着常胜队的交通壕猛冲过来。
“沉住气!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南面正好是武进负责防守的区域,他大声喝令着,让队员们稳住。等到天王寺的人马只有四五十步的光景,武进一声怒喝:“打!”一阵排子枪“嗖嗖嗖”地射向敌群,一下就撂倒了十来个土匪,剩下的见势不妙,丢在地上的机枪也不要了,连忙掉转,撒腿就往回跑。
一看这群送上门的肥猪要溜,几个小队长急了眼,从战壕里一跃而起:“追!”常胜队员们甩掉棉袄,提出枪正要跨出去猛追,武进急忙一声大吼:“不能追!”队员们迟疑着收住脚步,又退回交通沟,齐刷刷地望向武进,眼神里满是不解。
武进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不慌不忙地道:“大伙儿别急,仗有得打,你们看着,待会儿余有德还会冲出来的!”看着队员们困惑的眼光,他接着解释:“刚才那群家伙,是余有德派出来试探虚实的。接下来,他可能会来个全面突围……大家看,天王寺的东面就是密山县城,余有德和城里的红枪会、民团都不对付,往东跑,难免不被人痛打落水狗,以他的精明,是不会去送死的;往西走,就是盘龙山,李会明的亲弟弟就死在余有德手里,和姓余的更是仇深似海,余有德再笨,也不会笨到往西面去自投罗网;剩下南北两个方向,大家认为他会往哪边突围?”

话音未止,有人已经抢着回答道:“武队长,肯定就咱们这个方向,南面!”
“哦,为什么?”这人说得这么确定,激起了武进的好奇,他边反问边循声望去:原来是这位,难怪!
说话的那位队员他认识,叫黄季仁,是东北师范大学体育专业的大学生,老家就是二道岗的。自打关东军占了辽宁,学生们便四处流亡,回家的回家,入关的入关,黄季仁本来是要去北平的,不巧训练时扭了脚腕,行动不便,因此耽搁了好几天,没和同学们一起走成,只得辗转回了老家。后来听说常胜队专打日本人汉奸,是爱国救国的队伍,左右在家没啥事干,便抱着瞅瞅看的心思,报名参加了常胜队。
一入队伍,黄季仁就被这里与众不同的气氛给吸引住了。最明显的,就是这里实行官兵平等,基本没有当官的打骂士兵的现象----之所以说是基本,是因为在训练场上,那几位凶神恶煞般的教官常常会把队员们骂得体无完肤、狗血淋头。刚开始,黄季仁并不能接受这一点,但是几天训练下来,他很快就体会到,其实这和敬业的体育教练们差不多。所谓严师出高徒,教官们如此严格完全是为他们好: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所以,黄季仁就决定留下不走了,好在他是练体育的,身体素质比另外几个大学生要强得多,再加上头脑灵活,为人处事也不错,很快就成了一位小队副,当然,他的枪法还和那些前土匪们无法相提并论。
“北面是咱们过来的方向,按常理推论,为了防止被人抄了后路,那个方向的兵力会强大一些……”
武进似笑非笑地反问:“可是余有德并不知道咱们来自北面啊。”
黄季仁眨巴了两下眼睛:“他是不知道,可他知道南面有他的拜把兄弟于振山的人马啊!”
“行啊,小伙子,情报工作搞得不错!”武进老气横秋地拍了拍黄季仁的肩膀,接着提高了声音:“南面是余有德最有可能突围的方向,咱们就把口袋阵布在这儿,等敌人送上门来!”顿了一顿,又道:“小黄,你去其他三个方向,把咱们分析的情况讲一讲,但是也要提醒大家不能大意,还要做好余有德可能从其他方向突围的准备。”
常胜队的口袋阵摆得溜圆,可队员们左等右等,也不见天王寺里有啥动静,一直到太阳正南,连人影儿也没见着一个。
队员们不时地看看武进,都有些急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很清楚:怎么回事?
奶奶的,敢放老子鸽子!武进把皮帽子摘下来扇了几下风,浓黑的眉梢向上一挑,望着天王寺,道:“猴子不上杆,只要多敲几遍锣!……小黄,这出戏还得你来演,得把余有德的大驾从天王寺里‘请’出来!”
黄季仁虽然聪明,可战场上的计谋少得可怜,更谈不上什么经验,不禁拼命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请?怎么个请法?”
“呵呵,附耳过来!”武进凑在黄季仁耳边上一阵子嘀咕,黄季仁恍然大悟,脸上乐开了花,一挥手:“武队长,你真行!走,队员们,集合!”
午后时分,天王寺的南面,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声音一阵紧似一阵,飘进寺里土匪们的耳朵里,而且似乎越来越近了。
余有德早上派人出南门试探,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铩羽而归,弄得他整个一上午都是心烦意乱。天王寺墙高壁厚,没炮很难轰开,他倒不太担心外面的人杀进来,可现在断水又断粮的,让他心里跟十五只耗子在挠似的,七上八下。现在一听南方有了动静,不由得心花怒放,一心认定是他的拜把兄弟于振山得了消息,带着震山队来救他了。
那心腹一瞅他脸上的惊喜之色,赶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当家的,莫非是于二爷?”
余有德转着两只血豆似的小眼睛,哈哈大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快,给老子带马!”
那心腹赶紧一溜小跑地出了门,从隔壁马房里拉出一匹枣红色的大洋马。余有德翻身上马,对着闻讯起来的土匪们一声干嚎:“弟兄们!你们听,于二爷派人救咱们来了!想活命的,就快给我冲啊!”
土匪们顿时喜形于色,这没吃没喝的日子他们是受够了,一听有援兵到来,便大呼小叫地开了南门,一窝蜂地向外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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