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话:蓝河清且浅,相去复几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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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全黑下来以后弥伽罗偷偷来到竹楼下,手指放到唇边吹了一声口哨。
在炎热的夏夜蝉声如骤雨,谁也不会刻意在意这样一声口哨,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竹楼上放下一副绳梯。抬头看看,放绳梯的人却没有探出头来。
是害羞吧?这么想,心里跟灌了蜜一样甜,赶忙手脚并用往楼上爬。只要是生在蓝山下蓝河边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擅长爬绳梯的,弥伽罗没费多少工夫就爬上了足有五人高的竹楼。
蓝山下虽有大小十几个寨子,却有一个共同的风俗,那就是未出嫁的姑娘都必须住在竹楼里。这样的竹楼通常建在高高的峭壁上,姑娘在嫁人之前都不能下来,每天要做的就是在楼里织布绣花捣药,如果有小伙到楼下来和她对歌,她就得回应,两人通过唱歌来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的良人,夜里小伙会到竹楼下来,求姑娘放绳梯下来给,如果姑娘中意他就会留他过夜,等到生下孩子他们就可以一起返回地面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几天前弥伽罗进山找寻一种罕有的草药,无意间发现了这栋竹楼,看那峭壁下罕有人烟,还以为上头住了个老姑娘,本打算绕开来,却听到楼上传来清脆嘹亮的歌声,几乎令漫山遍野的鸟儿全都噤声。
由于蓝山男儿都靠听歌选妻子,世世代代下来每个男人都练就了听声辨人的能力,弥伽罗听得出这样的歌声绝不会是个上了年纪的女子发出的,他可以肯定,楼上的姑娘比自己还小几岁,说不定只是父母过早地将她关了起来罢了。
出于好奇,他在树丛后面躲了起来,想看看那姑娘会不会走出来。
不一会儿那姑娘果然出来,手里端了一只木盆正往下倒水,披散的长发拧成股,看样子该是刚起床洗了头发。那竹楼足有五人高,但凭借名猎手的眼神,他还是看到那姑娘有一张远胜过他所见任何人的绝色脸庞,再加之那动听的歌声,弥伽罗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了,他就要娶这姑娘为妻。
姑娘倒了水就进屋去,一点儿也没察觉到他在附近,他便趁机小跑到楼下,扬声唱到:&ldq;翻过那高山淌过河,见过的红花几万朵,不求那杜鹃开两季,不求那山茶耐寒暑,只问那,陡峭的悬崖上,腊梅几时开。&rdq;
楼上安静了一会儿,就听那姑娘唱:&ldq;杜鹃两季各姿色,山茶春秋皆美丽,何苦要来深山里,求那腊梅一时艳。&rdq;竟然是在谢绝他的求爱。
弥伽罗并没有因此退缩,而是继续唱到:&ldq;杜鹃秀丽却带毒,山茶美艳偏爱血,唯有那腊梅生高洁,不与浊世一道红。&rdq;
姑娘似乎在犹豫,好一会儿没出声,在他就要以为成功了时,却又听她唱到:&ldq;百尺峭壁多艰险,从来英雄知难退,腊梅虽好不易折,崖下枉送多少命。&rdq;
听她这么唱,弥伽罗知道姑娘只是怕他没有勇气,并不是不愿意和他好,于是更加有劲,将刚才的惊鸿一瞥和非她不娶的决心高唱一番,并发下重誓,此生只爱她一个,只要她一个,绝不再折他枝。楼上的姑娘静静地听他唱了足有一袋烟的时间,最后终于说:&ldq;既然你这么说,就到林子里给我剥一张老虎皮来,什么时候剥来,什么时候见面。&rdq;

这条件若是对别的年轻人说起或许就蔫了,可偏偏弥伽罗从十岁起就跟着爹和几个哥哥一起进山里猎虎猎豺,十五岁时候就独自干掉了一只幼年虎,在村里引得一片赞美,如今他已经二十出头,个头比过去高了不少,开弓射出的箭能钉穿一棵碗口粗的树,剥一张虎皮却不是什么难事。
&ldq;一言为定,我这就去!&rdq;
该老天帮助他,第二天弥伽罗就发现了一窝小老虎,只是那虎崽刚出生没多久,毛色不好,他便寻思着布个陷阱捉母虎,那一张皮足够缝个夹袄了。
颇废了一番功夫,他成功杀了母虎剥了皮,还血淋淋地就拎到竹楼下,高声喊着让她放绳索下来。
&ldq;你当真猎到了老虎?&rdq;姑娘吃惊地问。
&ldq;那还能有假!你递根绳下来拉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还热乎着呢。&rdq;弥伽罗不顾自己满身是血,咧嘴笑着道。
那姑娘却是哎呀抱怨一声,又不知嘟囔了几句什么,最后冲他喊:&ldq;诶,你的老虎皮我可不敢要,你拿回去。&rdq;
弥伽罗顿时慌了,连忙问:&ldq;是你让我去猎老虎的,怎么现在又不要了?那你答应我的事儿呢,也不作数了吗?&rdq;
姑娘不答话,他又等了等,喊了几声,她还是不理睬。弥伽罗只觉满心失望,虎皮也不要了,没劲儿地说:&ldq;你不要就算了,我走了。&rdq;
&ldq;哎!&rdq;楼上终于出声了,&ldq;那你还来吗?&rdq;
弥伽罗一听这话立刻又眉开眼笑,心想原来刚才不说话是害羞呢,赶紧回答:&ldq;来的来的,我去把老虎肉烤一烤,晚上给你送上去。&rdq;言下之意今晚就来和她幽会。
姑娘没好气:&ldq;谁稀罕你的老虎肉!我要吃兔子肉。&rdq;
&ldq;好嘞,我给你打一串来!&rdq;
爬上了楼才发现这竹楼比他想的大许多,还修了栈道直通瀑布,取水十分便利。小楼里亮着灯,门也虚掩着,就是不见人,不过越是这般越勾人心痒,他按捺住狂跳的心,蹑手蹑脚推开门。
屋里十分宽敞,桌椅床柜一应俱全,再看那屋子当中间的火堆,知道竹楼的主人在这儿住了绝不止一两年。弥伽罗十分奇怪这样一个好姑娘为何会住在这常人难以涉足的地方,难道本就打算嫁人么?那自己岂不是捡了宝?
&ldq;哎,你怎么傻拄在门口呀,难道你是来给我看门的不成?&rdq;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才发现那姑娘原来就在门后站着,这时候探出半个身子来,笑盈盈地和他打趣。
弥伽罗只觉得靠近了看那张脸越发美丽,笑的时候俏皮而大方,真是说不出的喜欢。
姑娘看他发呆便噗哧一声笑,伸出手来:&ldq;我的兔子肉呢?&rdq;
那惯于做活的手并不十分细腻小巧,但也白皙修长,向着比她略高的自己伸手要东西时宽宽的袖口微滑至手肘,露出一段白藕一样的手臂,嫩嫩地令他心驰神往。
&ldq;诶,你想什么呢?&rdq;姑娘终于看出他眼露狂热,面上泛红,说话声也小了,扭开头不敢看他。
弥伽罗看她转朝自己的耳朵逐渐红透,心痒难忍,解下挂在腰间的三五只兔子跟地上一扔,一把抱住了无措地哎呀呀直叫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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