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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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晚上,傅宁回到炅宁宫,日昭早在那里等着。见了他,矜持地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箱子,说:“朕祭天回来带给你的。”
傅宁一怔,迟疑地打开一看,却是整整的一箱衣服,各式各样的料子,全是黑色,外套中衣亵衣都有。看此,傅宁面目扭曲,这小子,送衣服给他干什么?偷偷瞄了日昭一眼,见他紧盯着自己,面上淡淡的,眼中却射出期待的光芒。咬牙暗咒了日昭无数次,却露出意外惊喜之色,恭敬地说:“微臣谢皇上恩赐!”
日昭见他欢喜,十分高兴,亲自下座挑了件斜领宽袖的丝衣给他:“换上这件看看!”
傅宁呆着脸接过日昭手里的丝衣,不确定地问:“现在?”
日昭颔首。
傅宁见日昭神情兴奋的紧盯着他,混没有避开的意思,想转身,又觉得着迹,只得僵着身子慢慢将衣服除下,套上那件丝衣。
日昭一旁看着傅宁低头将自己挑的衣服换上,动作僵硬,面上微红,顺贴的丝衣随之慢慢裹上那仍带着昨夜欢爱痕迹的修长身躯,那不甘不愿的样子在灯下竟然觉得说不出的妩媚可爱。心中大动,血脉沸腾地扑过去。
傅宁不敢躲闪,任日昭抱住,俯视着他,神情古怪。日昭正要吻他,嘴上一咸,他疑惑地一拭,看着手上鲜红的血迹,慢慢看向傅宁。傅宁很端庄很正经地说:“皇上,你流鼻血了。”
※※※
江澄观悄步上前,将空了的**续上。今天皇上也不知怎么了,才一个上午就喝了两壶**,真是从来没有的事。且神情恍惚,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想着想着不知为何脸就红了,猛喝**。他心里正嘀咕着,冷不妨日昭喊他:“澄观!”
他一惊,急步上前,低腰恭声说:“奴才在。”
日昭叫住他,却不说话,在殿中踱了几个圈子,咳了下才说:“傅将军一般什么时候沐浴?”
江澄观偷眼看他,为难的说:“傅将军沐浴一般不定时,天气热就早些,平时大都是晚饭后。”
日昭颔首,踱了几步,转身负手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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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宁跨进这间暖湿的、弥漫着丝丝白雾的屋子,对身后的小顺子摆摆手,小顺子欠身后移,关门退出。
小顺子离开,屋中只剩下傅宁一人,他不再客气,大步向屋里的浴池走去,边走边解身上的盘扣,将衣服一件件随意抛下。他和时下的高官巨宦不同,沐浴时不喜人侍候,也率性惯了,向来当屋里放衣的屏风是摆设。除下身上最后一件亵衣,他裸身纵入热腾腾的水中,舒服一叹,自在地洗擦自己的身子。
屏风后的日昭看着傅宁惬意满足的表情,不由地暗吞口水。才惊觉和傅宁一起年余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真实自在的一面。
傅宁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轻哼着歌,用力一部分一部分洗擦自己。水珠从他身上一滴滴掉下,在水面荡开一圈一圈涟漪。他结实健壮的身子莹润着水光,在烛光的照射下,是自由自在、全无造作的另一种风情。
日昭一颗心荡呀漾呀痕呀痒呀,恨不得伸出无数只手抚在傅宁身上。眼光贪婪地紧随着傅宁的动作移动。见傅宁洗擦了上身,手滑下,伸入水中的下体,登时热血上冲,用力贴向屏风的缝隙。哪知傅宁偏偏在此时移了一下身子,恰恰挡住了他的目光,日昭急了,更加凑前屏风,想要看得清楚点,却不料太过用力失了平衡,轰然巨响中,整架屏风压着他一起倒在地上。
池里的傅宁抬起头,惊怒地喝问:“谁?”
待看清从地上挣扎而起的是谁后,不由得失声喊道:“皇上?”
日昭狼狈爬起,见傅宁立在水中呆若木鸡,心中不禁羞怒,又忍不住好笑,欲火心火一起上来,和衣踏入水中,大步走向傅宁,将傅宁推倒在池边,手放在傅宁两侧,上身压了上去,眯眼说:“你在暗笑朕?”
傅宁**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大理石池边,望着压在上方的少年,暗皱了下眉,再次发现被一个比自己小、比自己矮的人压在上面实在是太不好受的事情。他慢慢摇了摇头。
日昭看着他原来适意愉悦的表情在眼前敛去,目光沉下来,伸手温柔地挑开几绺紧贴着傅宁鬓角的头发,捧着傅宁的脸,亲下去,仍是如往的粗鲁。
※※※
日昭合上手里加了朱批的折子,把它放往一边。看看手旁还剩着十来份折子,暗暗叹口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他昨天接到前方加急传回的军报:南越撕毁和先帝订下的“长济和约”,于月初侵占了长州和济州,原驻守军溃不成军,败逃化州。他急召几个心腹大臣直议到深夜,稍后没有休息,批折子到现在。一天一夜未睡,任他年轻体壮也觉得有点吃不消。
脚步声悄近,一双手放在他肩上,不轻不重的按摩着。日昭舒服的轻叹,吩咐:“澄观,再往右边一点。”江澄观应了声是,将手移到那里,用心按着,边轻声劝道:“皇上劳累了一天一夜,也得歇歇才是。太后曾告诫奴才,务必要留心皇上的身子。”
日昭摆摆手,江澄观马上噤口,专心地帮日昭按摩。日昭闭眼享受,突然想起一事,猛地坐直身子,问:“今天是不是十五?”
江澄观回道:“是。”
日昭一跳而起,径直走向殿角。他一问日子,江澄观已知何事,忙紧跟在后。日昭在殿角刻着一道道标记的圆柱旁停下,贴靠上去。江澄观趋前用尺子贴着日昭头皮在柱上轻轻一划,笑得满脸开花:“恭喜皇上!皇上又长高了!”
日昭转身一看,柱上十数道记号中,最新的那道比最下边的整整高出半只巴掌的距离,满意的点头:“嗯,朕这年来是高了许多。看来喝**还是挺有效的。”
江澄观谄媚地说:“是啊,照这样下去,皇上很快就比傅将军高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日昭的脸色马上沉下来。江澄观暗中叫糟,知道自己一时口疏,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连忙弯腰说:“臣再给皇上添些**。”蹑步到案前续上一碗**,恭敬地退往一旁。
日昭冷哼一声,满心不悦,冷着脸坐下,依旧翻看案上的折子。只是心神不宁,眼里看着奏折,脑中浮现的却是傅宁高挺俊拨的身影。越看越烦,郁躁地一把将案上的折子扫在地上,站起来,在殿中乱踱着步子。江澄观苦着一张脸,杵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日昭转了几个圈子,抬头一望,窗外金乌西坠,暮色渐沉,心情突好,笑道:“这个时辰,傅将军应已用过晚膳,快要沐浴了吧?”
※※※
“皇上!”
日昭悻悻然从屏风后踱了出来,瞪了傅宁一眼,甩袖而出。
傅宁恭敬地送他出去,仍不放心,亲自将门关上,检视一遍,这才脱衣沐浴。浸在热腾腾的水中,想起日昭近日所为,头痛不已。这小皇上似乎**上了瘾,天天跑来匿在一旁偷看他沐浴。也不想想,这空荡荡的浴室才多大的地方,能藏得了人么?身为皇上,沉迷于这等**下流之事,被人撞破也不羞愧,更不收敛,还要几次三番的重施旧伎,根本就是乐在其中的样子!他恨恨甩下毛巾,穿上衣服。
日昭惋惜地将眼睛从壁上的小孔挪开,踱出暗室。守在门旁的江澄观悄没声息地跟在他身后,禀道:“皇上,傅将军在正厅等侯。”日昭颔首,步向正厅。宁贵人正在厅里和傅宁他们说话,见他进来,便住了口,和众人站起行礼。
日昭闲适地在椅中坐下,含笑说:“刚才听你们提到明华,怎见了朕就不说了?”
宁贵人温言说:“明妃娘娘冒了风寒,我打算明儿一早就去明华宫请安,所以就叫他们早作准备。”

刚才日昭提起明妃虽然神情极其和煦,众人却知,自明妃从锁春宫出来日昭就一直没有翻她的牌子,只要不是蠢人也明白,对上次明妃和傅宁私通的传言,日昭脸上摆得好看,嘴里说得好听,明面上不责怪,实在往心里面去。傅宁和宁贵人都与明妃交好,见此自是暗中着急,又不敢明提,只有迂回地帮她。
日昭一听,怔了怔,问:“明华冒了风寒?严不严重?”他虽然查明傅宁和明妃是被容妃陷害,两人确实清白无辜,不知为何心里却一直介意,对明妃便不如以往般爱惜。
听他一问,宁贵人答道:“明妃娘娘已卧床三天了。我前儿去,听太医说,还要调养一段时日才好。”
日昭听了,淡淡说一句知道了,站起来。傅宁默然尾随其后,进了房,日昭毫不客气的坐在床上,拍拍旁边的位置,傅宁就着他指的地方坐下,有意无意间却隔了一只手臂的距离。日昭一皱眉,用力将他拉近紧贴着自己,深深望着他。
傅宁没有和他对视,目光低垂,落在地上。
日昭不悦,挑起他的下巴,粗声说:“看着朕!”
傅宁平和地抬头看他。
日昭巡视他,傅宁神色坦然的和他对望。见此,日昭犀利的眼光渐趋缓和,慢慢的带了丝茫然,呓语般说:“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你曾用那么冷冰骄傲的目光看我么?”
全无印象,傅宁摇头。
他居然不记得此事!日昭怒气渐生,他那么铭记在心,他居然不记得?!正要发作,想到两人好不容易才和好,又忍住了,慢慢露出笑容,轻佻地在傅宁唇上咬了一口,说:“不过你现在可真是乖乖听话得紧。”
傅宁的嘴角抿了抿,没有说话。
日昭用拇指轻轻抚过傅宁的唇,沉思的看着他,突然说:“傅将军,你现在的性子和以前比可收敛多了。”
傅宁低头:“皇上英明睿智,臣甘心折服,不敢放肆。”
他虽然从头到到脚一付服贴的样子,日昭又怎相信他会甘心臣服,时势所迫而已,若自己不是皇上,这样对他,哼,只怕早被他宰了吧。但不可否认,见傅宁服低称小他的心情好得很。双手一用力,将傅宁拉到怀里。傅宁没有反抗,僵硬的伏靠在日昭的胸膛上。他身材远比日昭高壮结实,只靠了一会儿,日昭已感吃不消,忍不住皱眉,傅将军若和明妃般娇小多好!又不禁暗暗生气,恨傅宁长得比他壮,恼自己长得不如傅宁高。
上身酸软,又舍不得放开傅宁,只得拉傅宁一起倒在床上。手如常般伸到傅宁颈后,想要让傅宁的头偎在自己肩上,转念一想又改变主意,整个人靠过去,在傅宁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蹭了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嗒拉下来,他劳累了整天整夜,此刻靠在傅宁温暖结实的胸膛上,听着傅宁规则的心跳声,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安心,勉强和傅宁扯了几句,口齿渐渐模糊,片刻已甜甜的进入梦乡。
他睡得舒心,傅宁却一肚子的怒火,他的胸膛向来是周若梅的专囹,此时日昭靠在上面,仿佛自己心中圣洁的一角也被日昭侵入沾污似的。强忍住踹开日昭的**,眼光下滑,见日昭嘴角微翘,睡得正香,再也忍不住,粗鲁地扯着日昭环在他腰上的手,想把他推开。日昭不适的皱眉,抗议似的扭了扭身子,手缠得更紧。傅宁咬牙切齿,却不敢真的弄醒他,只有颓然放手。
静卧在床上,傅宁呆呆望着帐顶,没有丝毫睡意。难道就一直这样下去吗?做别人的禁脔,任别人**侮辱?可是再不想又如何?能违抗吗?敢反抗吗?有办法抵抗吗?那人是天下最尊贵的帝王呀!他又凄凉又悲愤又自伤,脑中如走灯花似的一会儿想到日昭,一会儿想到父母,一会儿想起妻儿,辗转反复,一夜无眠,到凌晨才模糊睡去。
真温暖舒服!日昭呢喃着将头往傅宁身上蹭了蹭,张开眼来,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傅宁温热的胸怀,伸了个懒腰,拉开帐子,伸腿下床。穿戴好朝服,又忍不住趋回床边,弯腰去看账帐内的傅宁。傅宁仍然未醒,手放两侧,正正规规的躺着,眉间一股淡淡的悒郁。见此,日昭原本欢快的心情低沉下来,他慢慢在床沿坐下,伸指轻轻把傅宁的眉头舒开,低不可闻地说:“原来你这样不快乐吗?”
※※※
激烈的咳嗽声不绝于耳,床上半坐的人儿用丝帕紧紧捂住嘴,咳得死去活来,另一只紧抓着锦被的手已用力得泛白。站在床边的桃月担心得几乎哭出来,急急地将手中的药递给明妃,颤声问:“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明妃又咳了许久,才抬起头对桃月勉强一笑,微弱地说:“我没事。”伸手接过桃月的药碗,病中无力,手一抖,险些洒倒。桃月眼捷手快,捧住药碗,细心的喂明妃喝了,扶她躺下,盖上被子。然后柔声说:“请娘娘安歇。”垂手退往一旁。
明妃点头,闭上眼睛,只会儿又打开,幽幽说:“桃月,皇上还是没有消息?”
桃月的眼圈泛红,轻轻说:“娘娘请安心。皇上政务繁忙,想是仍未得知娘娘身子不舒爽的事,若是知道了,自是会前来问候,娘娘请不要为此挂心。”
明妃缓缓阖上眼睛,眼泪轻轻沿着眼角滑下,轻轻说:“已这么多天了,他怎会不知,想是。。。。。。想是。。。。。。”她流泪,将头偏往里床,没有说下去。
桃月急惶地说:“不会的!不会的!娘娘请安心。。。。。。”
“皇上驾到!”
明妃霍然回头,英朗的少年恰恰从门口迈进来,那一丝挂在嘴边的微笑远比冬日的暖阳更耀眼。她怔怔看着,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到那少年走到床边,她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要起身行礼,日昭一把按住她,柔声问道:“明华,怎样,身子较好了没有?”
明妃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心中又酸又涩又喜,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猛然投身于他怀里,紧抱住他,哽咽着说:“皇上!妾妃好开心看见皇上!妾妃没事!”
日昭抱住她温软的身子,望着她苍白的病容,想到她刚才望见他时掩饰不住的惊喜,更念及以前曾经对她的柔情欢爱,心软下来,笑道:“朕这些日子没盯住你,你就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真是讨打!”轻轻打了明妃一下。
见他重施以前和她在闺房时常闹的小动作,明妃又悲又喜,哇的一声哭出来,因上次被陷害后一直担忧惊怕的心情终于松懈下来,抱着日昭只是不放。
日昭轻叹一声,抚着明妃的头说:“真拿你没办法!澄观你过来!”
江澄观应了声是,走了上来,轻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梳妆台上,和台上原来放着的礼物摆在一起。
日昭拥着明妃,指着台上的东西对她说:“这一盒是江南进贡来的川贝养音膏,对咳嗽最是有效;那三盒是正宗江家出的阿胶,女人吃最好。有什么需要的,不要怕劳烦下面,只管叫他们弄去。”
明妃埋入他怀里,连连点头。
日昭又待了好一会儿,抚慰了她一番,才带着江澄观离去。
明妃痴痴望着日昭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再也看不见才收回目光,转头望向梳妆台上放着的东西,心中不知怎地一酸,怔怔流下泪来。那堆东西中,除了日昭送的,另一部分,是炅宁宫送来的,听说还是傅宁亲自叫人置办的。想起傅宁,她的心又跳起来,心中一片茫然。她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中,她更爱谁。只知道不管见了哪个,她心中都说不出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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