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抱紧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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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抱紧眼前人
德庆九年·图兰
“南越二王子及车骑将军肖四海到!”行礼官响亮清楚的喊声传来,原本热闹的宴会登时悄静,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由地将眼光望向殿门口。
脚步声霍霍,一行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人长相俊美,脸带微笑,温文尔雅;随后一人身材削瘦,相貌平平,但一双眼睛光彩照人,正是南越二王子赵梦孙和南越重将肖四海。
众人暗中赞叹赵梦孙不愧是南越出名的贤公子,果真是名不虚传,风度翩翩,俊逸出尘。只是肖四海居然长得这般模样,就难免让人有点失望了。
赵梦孙率着一行人向日昭行了礼,朗声说:“南越使者赵梦孙和肖四海押运岁币白银十万两、绢十万匹交付大顺国,请大顺皇帝笑纳!”
跟在他们后面的两个随从立刻将礼单奉上。
日昭点头,旁边早有人出来拿过礼单,恭敬地递到日昭手上。日昭随意看了看,又交递给那人,说:“好。请二王子、肖将军入席。”
自有行礼官将赵梦孙等人引入席中。众人连连举杯祝酒,席上一片欢声笑语。
酒过三巡,赵清微熏,他和南越数次争战,皆败于肖四海之手,心中对肖四海极是不忿,趁了酒意,突然站起来,说:“久闻肖将军武功厉害,我甚是仰慕,今天大家这么高兴,肖将军下场和我比试助兴如何?”
大顺民风彪悍,向重军功,众人听赵清说要比武助兴,登时起了兴头,几个和赵清相熟的武将更是连声鼓躁,肖四海不动声色地和赵梦孙对视一眼,此番关系到国与国之间的威望,自是不容推辞。赵梦孙微微向肖四海点了点头,肖四海站起,朝日昭行了一礼,说:“四海乐于奉陪,请大顺皇帝赐准。”
日昭见赵清没有请示自己便悍然提出挑战,心中不悦,面上却不露声色,颔首应许:“两位比武助兴,乃友好的切磋交流,点到即止,勿要残害伤亡。”
两人谢恩下到场中,赵清见肖四海斯文瘦弱,不由得起轻慢之心,大咧咧地做了个起手势,说:“肖将军,请!”
肖四海哂然一笑,回了一礼,说:“赵统领,请!”
赵清不再客气,一声暴喝,一对金花大锤直奔肖四海。肖四海一侧,让过其锋,“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剑走轻灵,划出点点梅花指向赵清。赵清不退反进,怪叫着向肖四海冲去,肖四海不敢和他硬碰,连连倒退,赵清步步进逼,渐渐将他逼到角落,肖四海勉强闪了数锤,身形慢滞下来。赵清大喜,重重一锤击向肖四海右肩,却是存心想废了肖四海。肖四海眼中飞掠过一道锐光,身体如鬼魅一转,躲过赵清的金锤,长剑如电般刺在赵清的左手腕,鲜血飞溅,赵清厉声惨叫,“砰”声巨响,左手金锤砸地。肖四海收手悠然说:“赵将军,承让了。”
赵清脸如死灰,晃了晃,坐倒在地,和他同席的人忙奔出来把他扶了出去。
刘鑫霍然站起,说:“肖将军剑法如神,可将我的兴头引起来了,我也下来陪肖将军玩几招。”他冷眼旁观,肖四海虽然身法快捷,内力却有所不足,若不是用诡计巧取赵清,还真难说是谁输谁败。
肖四海自不会推却:“好。”
刘鑫也不多废话,拨出刀来,势如雷奔,罩向肖四海。刀刀浑雄沉霸,离得较近的人都觉得被压迫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更不论和他交手的肖四海了。在刘鑫看来,肖四海也不过恃着一个“巧”字,他偏要用气场逼着肖四海避无可避,以硬抗硬。
肖四海脸色惊骇,连闪数刀,已左支右拙,刘鑫趁势一声狂吼,雷霆万钧的朝肖四海迎面劈去。见情势危矣,肖四海咬牙迎了上去,“当”的一声巨响,刘鑫连退几步,“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死死看着肖四海,眼中如喷出火来:原来肖四海不仅身法快捷,内力更是卓绝,若不是他之前一直示弱,令自己错判对手实力,自己根本不可能输得如此之快。
场中一片死寂。
日昭虽然脸带微笑,眼神却阴郁下来。
已方两人皆败,齐真知心中不愤,但又深知自己不是对手,突然大声喊道:“傅将军何在?”
他这一喊,他身边的张河马上介面:“傅将军!”随之旁边的数人也叫道“傅将军!”声势迅速荡开,越来越多人附和,一声声喊道:“傅将军!傅将军!”
傅宁早想下场,但日昭不露声色,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听得群情激动,不禁目光殷殷望向日昭。肖四海连挫大顺两位大将,大堕大顺军威名望,日昭甚是不喜,见傅宁望来,颔首应允,低声叮嘱了句:“要小心!”
傅宁点头,离座而起,和肖四海对面而站。两人争战多次,今天却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一打量,都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傅宁一抱拳,说:“肖将军,久仰。”
肖四海也抱拳回礼,说:“傅将军,彼此彼此。”
傅宁一笑,说:“肖将军连战二场,与我接连再战,末免不公,我让将军三招。”
他随随便便站着,就有一股莫可名状的压力迎面迫来,肖四海心中大凛,他在南越虽不以武功显名,却实在是南越数得上的高手,只一接触,就知道傅宁名不虚传,对方实力如此强横,自己刚才也确实消减了很多体力,当下也不以为忤:“好,傅将军小心了。”一步跨前,剑光凌厉无匹地指向傅宁。
傅宁向左踏了一步,恰恰避开。肖四海变招好不快速,一声冷叱,疾如闪电地反手一剑。傅宁立马曲膝下腰,让过这一招。肖四海眼中喜光一闪,双手一握,剑使刀势重重向下一劈,原来刚才一招竟然是虚招!
日昭脸色大变,险险惊呼出来。好个傅宁,脚在空中连踢,借力一扭,斜纵开去。肖四海如附骨之疽紧追不放,幻起重重剑芒,将傅宁全身罩在剑下。此时傅宁身形未稳,后退无门,眼见不幸,日昭霍地站起,正要喝停,却听傅宁一声长笑,金铁交鸣声清响,两人倏地分开,傅宁横剑当胸,微笑说:“第四招。”见此日昭紧提起的心才放下,缓缓坐回席中。
肖四海气息有些不稳,显见是吃了点亏,他抬眼看傅宁,眼光闪烁,一言不发又扑了上去。
两人此时都不再容情,招招进逼,以快打快,剑光飞舞,寒芒电转,众人耳中只听得当当当的暴响,耳鸣目眩中听得最后清亮的一声激响,两人再次分开。
肖四海手执半截断剑,沓沓沓连退数步,面色惨白:他输了。
耳中听得在座的大顺官员为傅宁轰堂喝采,饶肖四海一向深沉内敛,面色也有点变了,没想到几年前自已在战场败给傅宁,今天在比武场还是再次输给傅宁!心中酸涩嫉恨,说:“我们南越比试,均有利物,败者需给胜者自己最贵重的东西,违者不祥。这是我祖上所传的秀紫(紫川秀→秀紫,笑,俺恶趣味),据说是鲛人的流泪所变成的珍珠,传说能使有情人白头偕老。在下将此物献给将军,愿傅将军与夫人恩爱终老。”
傅宁是大顺重臣,他的情况南越细作自不会放过,据情报所言,傅宁夫妻情浓,极是恩爱,自数年前丧妻之后,为缅怀亡妻傅宁一直没有续弦。这礼物一献,想必傅宁一定伤恸哀痛无比,心情远比现在的他更加难过。
骤听他提到亡妻,傅宁心中大痛,眼光如刀般剜了肖四海一眼,就手接过那枚秀紫,放入怀里,随手解下身上佩的宝剑,说:“俗话说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将军乃南越第一人,我无以为赠,这巨阙是我多年随身之物,就以此物送与将军,望将军不要嫌弃。”

听到“南越第一人”之称,肖四海大凛,赶紧推辞:“将军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南越一庸碌之人,远不及我国二殿下严威慎明,这宝剑对我来说是明珠暗投,再加上这场比武我乃输败之人,实在不敢担此厚礼。”
听他所言,傅宁漫不经心的瞟了赵梦孙一眼,又将目光转到肖四海身上,说:“将军过谦了,贵国二王子和肖将军均为当世英雄。将军不收此剑,是不是看不起我傅某人,看不起我们大顺的军将?”他不看赵梦孙还好,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看,那种口吻那种神态,显是不将赵梦孙看在眼里,口中说赵梦孙是当世英雄,只怕也是看在肖四海脸上顺口提提而已。赵梦孙何尝受过这种耻辱,脸色不由得变了变,随即笑道:“既然傅将军一番盛情,四海你就收下吧。”
傅宁说到那份上,赵梦孙又开了言,肖四海只得收下,他对赵梦孙甚是了解,心中暗叹,以后二王子无论如何都会心存介蒂,只怕难以恢复以往相互信任相互激赏的关系了。
※※※
重挫了南越,拾回脸面,日昭大悦,散了席后,拉了傅宁出去围猎。
作了个手势,身后的侍卫队分散纵出,远远在周边布防,留下日昭和傅宁两人控马徐行。
炯炯望着傅宁,日昭含笑说:“傅将军今天大挫肖四海,为朕长了脸,你想朕今晚怎样赏你?”
听他提到今晚,话中不轨之情流露无疑,傅宁恼怒地横了他一眼,说:“臣子自应为皇上分忧,此臣份内之事也,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见傅宁不悦,日昭转了话题说:“朕闻秀紫乃是鲛人与同类心上人初次交欢愉悦之泪所得,鲛人性情冷僻,不论男女均秀美无双,初夜常为其主所夺,故秀紫极为罕见,朕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不知它能使有情人白头偕老这个传说是真是假。”
傅宁淡淡说:“民间流言,何足信也。”
日昭引出这个话题,话又说得这样直白,本以为傅宁会将秀紫送与他,听傅宁这一说,心顿时冷了,这些年他自认为与傅宁感情渐入佳境,傅宁身边只有他一人,这心上人除了他还有谁?莫非傅宁还记挂着那贱人么?一想到此,心中狂怒妒愤,抓着繮绳的手越勒越紧,他座下的烈火吃痛,慢慢落下,傅宁混然未觉,径自前行。
日昭见傅宁全未留意自己没有跟上,顿时手脚冷冰,怔了会儿,愤然调转马头和傅宁背道而驰。纵马奔了几步,想到自己的烈火和傅宁的赤影脚程相近,自己如果纵马飞驰,等会傅宁怎追得上?于是翻身下马,一言不发向前疾行。
傅宁骑了小一段路,突觉得有异,环目四顾,见日昭远远落在后方,漫无目地在长至没膝的草从中胡乱穿行。和日昭一起这么久,日昭的脾气他也摸透了,知道日昭必是伤心气恼之至,忙纵马奔去。
日昭听到身后马蹄声疾来,仍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骏马奔到他身边,一有力手臂将他拦腰抱起,放在马背上。日昭阴着脸,伸臂欲把傅宁格开。傅宁快捷地一把抓住他的拳头,收紧手臂,用力将他拉近。日昭不肯,暴怒挣扎,傅宁急了,不容分说地把他的双手扣在身侧,就吻下去。
两唇相接,日昭如中电击,整个人都软了。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熟悉面孔,任傅宁强悍、占有的主宰他的所有感官,似乎很清醒,却又仿佛神驰于九天之外,幸福得心跳都快要停了,却又酸楚得几乎流泪,陌生而绝妙的感受――这是傅宁第一次主动吻他。
傅宁强悍地吻着怀里的人,感觉和自己紧贴的身躯渐渐火热,不由微笑--以前梅梅闹别扭自己就是这样让她回心转意……梅梅……他骤然张开眼睛,沉醉痴迷的男性刚阳面孔霎时映入眼帘,他全身巨震,手不加思索地往外一推,日昭混没防备,整个人向下栽倒。
温健的身躯离开指尖几秒,傅宁这才发现不对,扑前一手抄住快要及地的日昭,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日昭两手紧锢着傅宁的双臂,抬眼看他,目光犀利寒峻,却带着说不出的痛楚自怜。
傅宁的心仍在怦怦乱跳,若是他刚才反应不够快捷,日昭从马上栽倒不小心折断脖子……。他不敢想下去,对上日昭伤心疑惧的眼光,更是内疚自责,温柔将日昭拥入怀里,轻抚日昭强健的背部,轻轻说:“不要怕,没事了。”
日昭木木地任傅宁将他按压在怀里,温柔地抚慰着,心里涌起极怪异的感觉。太后从小就以帝王之道培养他,虽然奠定了他成为帝君的基础,却未免失之亲昵慈爱。现被傅宁温柔抱在怀里,象对小孩一样安抚,他虽然颇感狼狈,觉得此举太失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但这种新奇的感受太特别太美好,实在让人无法拒绝,所以他乖乖地窝在傅宁怀里任傅宁轻抚着,没有反对。
怀里的日昭一脸乖顺,傅宁突然想起周若梅最爱的那只虎斑大猫,犹豫了一下,轻轻抚上日昭微卷粗硬的头发。日昭舒服地唔了声,露出极享受的神情,往傅宁怀里蹭了蹭。真象!只差嘴里也象那只大猫一样呼噜出声!傅宁几乎笑出声来,看惯了日昭骄肆霸道的样子,也受惯了日昭的无赖欺压,见日昭这样幼稚乖巧的一面,感觉实在太好。随手顺梳着日昭耳边的乱发,看着怀里的大猫,傅宁笑叹,忍不住俯首在日昭耳际颈项处轻吻细咬。
日昭阖着眼,微仰着头任傅宁在耳边轻吻,整个人化成浮烟在空气中轻荡,心中只是想,自己还活着吗?自己还活着吗?
风吹过,草丛一**弯下又复起,赤影徐步踏行。傅宁紧紧把日昭抱在胸前,将头埋在日昭肩上,用下巴轻轻蹭着,不时在日昭耳际烙下温柔一吻,心中温软,这个男人啊,身为帝王之尊,这些年却多是他对自己迁就忍让。虽然老是惹自己生气,却真的是爱自己爱到骨里去了。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亡妻,心中大痛,随即克制自己,将日昭抱得更紧--自己身边只有安儿和他了。凝视怀中的英挺面孔,傅宁不由怜惜地在日昭额上轻轻一吻,纵使这个男人以前再有千般不是,可是对他的一片真情唯天可表,对这样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如何能让他老为自己伤心难过?!自己比他年长,应该多迁让爱护他才是。
抬眼望了望,见天色已暗了下来,看看窝在怀里的日昭,傅宁不由地皱了皱眉。虽然不想放开他,但这里日夜温差颇大,他不象自己一样有内功护体,可别着了凉--自上次为救他中了一剑后,日昭就怕冷畏寒,天气稍有变化,日昭就随之生些小毛病。想到此,傅宁将怀里的日昭扶正,柔声说:“皇上,天快黑了,咱们先回去吧。”
日昭张开眼不悦地瞪了傅宁一下,二话不说又抱紧他,身体蹭了蹭,转回原来舒适的位置。虽然此举大失顔面,可他真的爱死了傅宁呵护他的感觉。
傅宁摇头,笑着在日昭唇上飞快一吻,却坚决地放开他,手在鞍上轻轻一按,没等日昭反应过来,已纵到烈火身上,一提繮绳,对日昭说:“入夜凉得很,咱们还是回去吧。”纵马先驰了出去。
乍一离开傅宁温暖的身体,日昭有些懵然,甩了甩头,才明白什么回事,忙拍马追上,和傅宁并骑而行。他恼傅宁违背他的意愿硬要回去,板着脸不看傅宁,手却理直气状地向傅宁伸了出去。
看日昭倨傲别扭的样子,傅宁暗笑,慢下马来,握住了他递来的手。两人并马携手而行,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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