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南洋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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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大丽国距万朝云雾山七千多里,人口一千余万,都城“丽谷”
丽谷的繁华与万朝京城“永安”的繁华有得一比,丽谷城不大,却有人口近两百万,而永安比丽谷大了五倍,人口却只有三百来万,当然,这也跟大丽国人多地少有莫大的关系。
丽谷最大的特点就是赌馆多,小小一个丽谷城,有名有号、数得着的赌馆多达八十八家,而小街小巷里面,那些无名无号、几张赌桌一摆就能引来一群人的赌档则更是多如牛毛。
丽谷的赌馆,有不少赌法、赌规、赌术、赌具是从万朝传过来的,譬如在万朝风靡一时的“玲珑骰”就传到了这边,并在这里得到了“发扬光大”。
“玲珑骰”在万朝本是用来赌钱,虽然也可大可小,但毕竟只限于银两的输赢;可它传到大丽国之后,由于大丽国民风强悍,一些输红了眼的赌徒居然用它来赌房、赌田、赌人甚至赌命,也着实让众多外来的赌客看得瞠目结舌。
在丽谷,外来赌客比大丽国本国的赌徒还要多,这些赌客中,大部分来自万朝;也有来自西洋“吉利国”、“兰西国”的;有来自东洋“本野国”的;有来自沙漠大陆“酋一国”的;有来自万朝邻邦“斯厥国”的、甚至还有来自遥远的黑灵大陆“圣非国”和蛮荒大陆“布美森国”的……在丽谷,各色各样的人都看得到,当然,其中不乏各路赌术高手。
皇甫玉、飞天血鹿从云雾山出来,经过九天九夜的走走停停,终于费尽周折来到了大丽国的都城——丽谷。
这些天,皇甫玉感受到了在外闯荡的艰辛。
首先问路就是个大麻烦,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大丽国这个国家,有的人知道却说不清具体方位,有的人则是语言不通……其次,银两是最令皇甫玉头痛的问题,他下山时,怀里也就揣着若水僧给的五十两白银,省吃俭用好不容易赶上一艘驶往大丽国的海轮,却被告知要二十两银子,另外还要十两办理通关文书,而飞天血鹿上船也要十两才行。
皇甫玉心想,虽然自己飘渺术了得,飞天血鹿也很能够飞,但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去找吧……茫茫大海,那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大丽国、才能与母亲见面啊!况且,自己和飞天血鹿都是头一回看到大海,这波涛汹涌的大海其习性还一无所知,再加上飘渺术虽已大成圆满,但毕竟还未到得心应手的纯熟境界,如果冒然在上面飞来飞去,也不是稳妥之事。
于是,皇甫玉狠了狠心掏出四十两银子领着飞天血鹿登上了驶往大丽国的海轮,这艘山一样大的海轮叫“平海号”,它在海里整整划行了七天七夜……才靠了岸,等到了丽谷,皇甫玉怀里只剩下最后一两银子了。
皇甫玉在船上从一位来自万朝海宁府的陈姓商人那里打听到,静心庵在丽谷北郊的巴罗山上。陈姓商人说十年前曾陪自己在丽谷的“义妹”去过静心庵一趟,所以还有些印象。
皇甫玉由此才来到了丽谷,可他到时,丽谷已是灯红酒绿的夜晚。
大街上,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吆喝声、叫卖声、争吵声、嬉戏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而路人中,有金发白面的人,有矮如冬瓜的人,有身着白帽白袍满脸胡须的人,有状如猛兽的人,甚至还有肤色如炭的人……
这些人中,有的喜笑颜开,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患得患失,有的捶胸顿足,有的嚎啕大哭……而更多的则是垂头丧气。
皇甫玉左顾右盼,发现这大街上,不知为何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兽类在闲逛溜达,但多半是有人牵的,有直立行走的犬,有黑白相间的马,有脖颈极长的鹿……偶尔还有一种躯体竟然有三个金毛狼大、鼻子很长、两根獠牙弯弯白白、耳朵像极了蒲扇的大兽“咚咚咚”地出现,它们前面也有人牵着,背上却嵌着椅子,椅子上坐的是像茉莉姐姐那样的姑娘。
大丽国有个习俗,每年开春,官府为了娱乐百姓,吸引外来赌客,舒缓赌徒心态……都会不定期在丽谷操办一次极具规模的“宠兽大赛”。大赛规定,凡是身处大丽国的人,谁的“宠兽”最神奇,谁就能获得整整二百锭大丽金。
正因为每年一届的“宠兽大赛”赏金丰厚诱人,大丽国凡有“宠兽”者无不踊跃参加,这才有各种兽类在丽谷街头“招摇过市”的场景。
“哞——”
皇甫玉正望着那“大兽”出神,忽听得身后的飞天血鹿叫了起来。
“平爷,怎么啦?”
皇甫玉回头关切地问道。
“哞——”
飞天血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平爷,你饿了?”
飞天血鹿点了点头。
这飞天血鹿因兼具了雕王和鹿后的特长,它食性很杂,什么都能吃。
皇甫玉也觉得肚子饿了,于是他把最后一两银子掏出来攥在手里领着飞天血鹿来到了街边一家最大的、贴有“熊记”二字的食铺前。
丽谷因来自万朝的赌客居多,因而这里的人基本上都通晓万朝语言,而万朝的银两也能在此流通,但一般都需要兑换成大丽国的通货“大丽铢”或“大丽金”。万朝的一两白银可兑换一百令“大丽铢”,而一两黄金则可换成一万令“大丽铢”或者一锭“大丽金”。
皇甫玉在那海轮上就用银子兑换过大丽铢,所以,兑换的行情他是知道的。
“这位客官,您要点什么?”食铺的伙计显得非常热情。
皇甫玉站在食铺前,只觉得食铺里面热气腾腾,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皇甫玉其实也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在叫,他暗暗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左侧的飞天血鹿说:“平爷,咱俩来几个那种冒着热气的大圆饼尝尝,好吗?”
“哞——”
飞天血鹿吞了吞口水点头同意。
皇甫玉用攥着银子的手指了指说:“伙计,那种冒热气的大饼,来八张。”
“好呢——‘榴莲饼’八张,来咧——”
“伙计,麻烦你分两份包好,每份四张。”
皇甫玉、飞天血鹿都仰起头朝那热气腾腾的大饼盯着……
“好呢——分两份,每份四张——”
不一会,两份饼递了出来:“客官,八张‘榴莲饼’,请拿好。”
“来,给你钱。”皇甫玉把银子放到了伙计手里。
那伙计把银子拿着一看,一掂量,便说:“客官,还要六十令。”
皇甫玉一愣:“还要六十令?一两银子不是换一百令吗?”
“客官,‘榴莲饼’二十令一张,八张一百六十令,你还要给六十令。”
“二十令一张?”
皇甫玉把一张饼递到飞天血鹿嘴里,另一张饼刚刚伸到自己嘴边却不敢动了。
“是,我店的‘榴莲饼’一直就这个价,从来没变过!”
食铺的伙计颇显自豪。
“那、那我就只要两张,退你六张。”
“什么——”
“我只要两张了,多的吃不完,退给你。”
皇甫玉急急忙忙把六张“榴莲饼”包好递了过去。
“客官,你想干吗?‘榴莲饼’出笼了是不能退的!”
闻言,食铺里面的伙计也都凑了过来。
“伙计,我走都还没走,你看,这饼还冒着热气呢!咋就不能退呢?”
皇甫玉觉得这个伙计表面上很热情,却一点都不通情达理。
这时,听到争执,食铺外面也陆陆续续围了七、八个看热闹的人。
这些人围着皇甫玉、飞天血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有一个说,“这个年轻人怎么穿这么厚?他也不怕热出病来?看他这样子应该是万朝来的,恐怕是钱输多了,脑子输得不好使啰——”;有一个说,“瞧他这一身,穿得这么寒酸,不是个有钱人,肯定是那种到丽谷想着捞上一票就开溜的万朝‘穷鬼’,这种人我见得太多,不足为奇。”;有一个说:“没钱还敢跑过来吃‘榴莲饼’,这小子不知道‘榴莲饼’是有钱人吃的吗?没钱就去吃‘蒸窝窝’嘛,一令五个,又便宜又好吃,那多好!”;而另一个却说:“这傻子旁边的这头鹿怎么跟我平时看到的山鹿不太一样?它怎么这么高?咦,它还长得有翅膀!嗯,这鹿很不平常,要是它能够飞的话,那是个大宝贝!”……

皇甫玉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人的闲言碎语,他一看自己退回去的六张饼食铺的伙计不肯接,于是他把饼放下来说:“各位兄台,小弟初来宝地,不懂规矩,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诸位多多包涵!这六张饼我如数退回,那一两银子小弟也不要了,算是买个教训,大家就此扯平,各不相欠,告辞!”
皇甫玉一拱手,侧过身对飞天血鹿使了个眼色,准备离开。
“慢着——什么叫‘买个教训’?”
一口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食铺里传来:“小兄弟,要走可以,但你方才的一番话损害了我店的名誉,你得要赔我才行!”
话音甫落,一肥头大耳、满肚肥肠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剔着牙从食铺里面转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伙计。
这人一出来,先前那些看热闹的人都闪到了一边,其中有个人说:“这傻小子惨啦!把熊霸给惹出来了,不脱层皮才怪!”
“我损害了你店的名誉?我还得要赔你?”
皇甫玉觉得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怎么着?你要了老子的饼,非但不给足钱,还口口声声说在这里买了个教训,这难道还不算损害了老子的名誉吗?”
“这——”皇甫玉一时无言以对……
“我熊霸自打四年前开了这家店,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要了饼不过钱的角色!”
那叫熊霸的人走过来用手指戳了戳皇甫玉的胸口说:“小子——别说我熊哥不把丑话说在前面,今天你不把爷弄舒坦了,我叫你竖着来,横着走!我劝你不要自找罪受,自取其辱!”
这熊霸满嘴黄牙,他一番话说完,皇甫玉只觉得被扑鼻而来的阵阵口臭熏得够呛。
皇甫玉初出江湖,碰到熊霸这种人,无异于“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根本毫无对策。
而飞天血鹿站在皇甫玉身后,好像若无其事一般,它细嚼慢咽地把皇甫玉递到嘴里的那张“榴莲饼”吃完后,这会,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街对面规模很大的一家赌馆。
凭飞天血鹿的听觉,赌馆里面的叫囔声它听得一清二楚,“什么‘买定停手’;什么‘押大押小’;什么‘开了开了’;什么‘惨了惨了’……”
它都“尽收耳中”。
忽然,有一种吆喝声引起了飞天血鹿的注意:“来嘞——玩骰子嘞——玩玲珑骰嘞!一令一玩,可小可大,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由你玩嘞——”
一令一玩,可小可大,还可以玩到万倍!一令可以变成万令?嗯,有点意思!
飞天血鹿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而这一边,皇甫玉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孤立无援”,他觉得叫熊霸的这个人也太蛮横、太不讲理了!
“唉——退一步海阔天空!”皇甫玉一声长叹对熊霸说:“这位仁兄,那我要如何才能让你舒坦?”
“把你的这头鹿赔给我,我就舒坦了,嘿嘿……”
熊霸和身边两个五大三粗的伙计相互看了看居然都咪着眼睛笑了起来。
“什么——你要我赔你什么?”
皇甫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熊霸指着飞天血鹿吊儿郎当地耸着肩说:“鹿,那鹿,赔给我。嘿嘿……”
闻言,皇甫玉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往上冲,亏得他“心境”超然才强行把火气压下去,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熊霸暗忖到,“这是个什么人哪?这是个什么世道呀?我、我、我要是练成了冰火罗汉拳,我他奶奶的不给你来几下,我皇甫玉誓不为人!”
想到这里,皇甫玉继续强压着火气不卑不亢地说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哟呵——”
“哈哈……”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哈哈……”
熊霸和那两个五大三粗的伙计以及食铺里面的伙计都大声笑了起来……
“糟了!糟了!这傻小子要吃大亏了!”
看热闹的人虽然越来越多,但都纷纷往后避让,一个个生怕挨了熊霸他们的拳脚。
“黑子,阿猛,让这傻子给我跪下!”
熊霸口气凶狠但样子却是漫不经心。
“是,大哥!”
那两个五大三粗的伙计从熊霸背后快速走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了皇甫玉。
“你、你们!想干吗?”
皇甫玉虽然飘渺术了得,但这种场面却是生平第一次遭遇,他完全懵了,而飞天血鹿还沉浸在对面赌馆的“叫囔”声中,一时之间它尚未注意到这边来……当然,它现在过来也帮不了多大的忙,因为它最上面的鹿角已经松动,近几天就将掉落,鹿角失去攻击力,飞天神鹿自然就没那么神武了。
皇甫玉被这两个五大三粗的伙计架着无法动弹,他不知所措,一脸憋屈得通红。
这时,熊霸腆着个肚子左一步、右一步摇晃着走来一手扯起皇甫玉的耳朵大声说道:“臭小子,这鹿,你到底是赔还是不赔?”
皇甫玉尽管“心境“超然,但他毕竟还不到十四岁,难免年轻气盛,这熊霸“骑到了”自己头上,他一肚子的火气再也忍不住“蓬”地一下便冲了上来:“你这个恶棍!小爷今天明跟你说,要鹿,没有!要命,有一条!”
“打!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算老子的——”
熊霸叫得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都凸了起来。
闻言,那两个五大三粗的伙计架着皇甫玉对着他的腿后膝猛地踢去,他俩意欲把皇甫玉踢得跪下,先从气势上煞一煞这个不知死活的“傻小子”。
试想,皇甫玉的桩功那可是真功夫,“砰砰”两脚踢过来,皇甫玉却是纹丝不动。
“哟——看不出,这小子还是个练家子!”
皇甫玉虽然没被踢倒,但他依旧被架着动弹不得……
“你还是个练家子是吧!你还挺硬的是吧!好!老子看你的头硬不硬?”
熊霸一声大喊:“来,擀面杖伺候!”
食铺里面马上有个伙计拿着一根擀面杖躬着腰、哈着背地跑过来递到了熊霸面前:“大哥,您老人家又要过瘾啊?”
熊霸一手拿过擀面杖、一手罩着这个伙计的脸把他狠狠推到了一边,随后,他高高举起擀面杖对准皇甫玉的头一声暴喝:“看你的头硬还是老子的擀面杖硬?”
见状,看热闹的妇人纷纷劝道:“砸不得——砸不得呀——会出人命的!”
但熊霸已经是“箭在弦上,势在必发”,只见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皇甫玉的头死命砸下……
“不好!”
紧紧架着皇甫玉的那两个五大三粗的伙计看到满肚肥肠的熊霸身形不是很稳,他俩急忙送开手,生怕熊霸一个不小心砸着了自己。
“嘭——噗!”
一声巨响,熊霸竟然匪夷所思地扑在了地上,而那根擀面杖正好倒过来顶着了他的喉咙,痛得他直在地上滚来滚去,活像一只待宰的肥猪。
而等着挨棒的那“傻小子”一瞬之间竟凭空不见了踪影,现场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方才,飞天血鹿神不知鬼不觉用尾巴绊了熊霸一个大跤后,它再定眼一看,皇甫玉不见了,知道他施展飘渺术来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它再一听,一嗅,获悉皇甫玉已到了百丈开外,于是它“哞——”地一声,扇着翅膀飞向了空中,随后,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鹿——我的鹿——它会飞呀!!!我的二百锭飞走了呀——呜呜……”
地上,那肥头大耳、满肚肥肠的熊霸居然捂着喉咙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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