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女记者逃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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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片头空镜
一组农民工在都市从事各种艰辛劳作和服务的照片。
各种关于拖欠农民工工资的报道、评论、社论和有关文件叠印,爆炸性地充满整个画面。
字幕:2003年9月,国家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建设部颁发《关于切实解决建筑业企业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的通知》;
2003年10月,国务院总理亲自为农民工讨要被拖欠的工资;
2004年10月,中央颁布《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决定》;
2004年11月,国务院颁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和社会保障管理条例》;
然而,时至岁末、年关逼近,一些企业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问题依然得不到解决……
2、沙北市马路日阴,外)
排排高楼。宽阔的马路上,一队饰花挂彩的婚车驶来。
头辆婚车内,新郎于新发与新娘乔燕并肩而坐。
于新发是沙北市金业建筑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才三十岁出头,虽说是农家出身,质朴憨厚中却透着精明。此时,他握着新娘的手,满脸喜悦与自得。
乔燕是《沙北日报》的记者,二十五岁,是那种不算漂亮但讨人喜欢的姑娘,聪敏而有几份冲劲。她也感到很幸福,享受着新郎的爱意和新婚的排场。
车队、鲜花、彩带,在阳光下闪亮生辉。
路人驻足观看。
3、马路边的街口(日,外)
几十个农民工倚墙或蹲或站,有的在抽烟有的打瞌睡。
为首者叫纪大忠,焦躁地探出身子朝马路远处看了看。他三十来岁,壮实率直。纪大忠回头问一个年轻民工:“富强,他们肯定走这条马路?”
富强:“没错,车队十点半出发,从建设路、城关路转一圈,再走这里去咸亨大酒楼吃酒席。”
纪大忠:“那你把眼睛睁大点,给我盯着!”
富强走出街口,站在路牙上,紧张地向远处张望。
4、头辆婚车里(日,内)
婚车在继续行进,车内收音机播放着钢琴曲。
于新发:“师傅,换个曲子吧!”
司机调台,赶上戏曲《花为媒》的唱段。
于新发:“好,就这个!”他跟着哼唱了几句,接着问乔燕:“你爱听吗?”
乔燕笑道:“你爱听我就爱听。不过,你有些习性,该改的以后也得改改。”
于新发:“我知道,你又是在说我身上的农民习性。咳,燕子,说起来我也觉得像做梦一样……在沙北市,多少公子、白领、老总,还有什么精英,都打你的主意,谁能想到最后让我这个从建筑工地爬出来的农民独占花魁!你说我这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乔燕:“你还没喝酒,怎么就开始说酒话了?”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打开接听:“是丽晴啊……怎么,不安心当伴娘了,也想尝尝坐第一辆婚车的滋味?……”
5、另一辆婚车里(日,内)
坐在后一辆车里的宋丽晴正在与乔燕通电话。她与乔燕同龄同学又是好友,不过她显得更清秀些。
宋丽晴:“……燕子,你说这么多年了,怎么干什么事你总是抢在我前面呢?上大学的时候你的成绩要是第二,我肯定不会是第一;参加工作,我进了政府机关,你当上了报社记者,搞舆论监督压在我上头,工资津贴也多好几百;谈婚论嫁吧,你搞两次采访就把沙北市最年轻的房地产老板弄迷糊了,现在又让我给你当伴娘……唉,我心里真是特不平衡……”
6、头辆婚车里(日,内)
乔燕还在用手机与好友开玩笑:“……那怎么办?要不,今天我俩来个并列第一,你跟我一起嫁给于新发……”
于新发拍手叫道:“好呀,好呀!我愿意同时接收两个项目!”
“想得美!”乔燕横了于新发一眼,继续通电话,“哎,说真的,我觉得你们稽查大队那个廖大炮挺不错的,牛高马大,男人味好足哟!嘿嘿……”
7、另一辆婚车里(日,内)
宋丽晴:“……你说那个廖国义呀?他真算得个男子汉,可就是到处得罪人。再说,人家离过婚,还有个小女儿……”
8、沙北市劳动保障局大院(日,外)
廖国义走近一辆“劳动保障监察”用车,他打开车门跨进车里,打火启动。
劳动保障监察车快速向大院外驶去。
9、街口(日,外)
民工们还在守侯。
衣衫单薄的明德走到纪大忠跟前:“大忠哥,你怕不怕?”
纪大忠轻声地:“我也怕……我还害臊,按老话说这可是做缺德事啊……”
明德:“那我们回去吧……”
纪大忠:“不行,这帮老板更缺德!我们七十多号人,楼都给他们盖起了三座,可还有九个多月的工钱到现在也没影咧!我们农民工就是好欺负的?”
突然,传来富强的喊声:“来了来了!车队来了!”
纪大忠一挥手:“走!”
大家向马路涌去。
10、医院大楼前(日,外)
廖国义驱车进了医院大院,停住后急火火地向门诊大楼里跑去。
11、头辆婚车里(日,内)
于新发从乔燕手中抢过手机,笑说:“丽晴,看在你跟燕子是老同学的份上,你快把廖国义给缠上吧,省得他有事没事就往我们工地跑,今天检查脚手架,明天测试安全帽,后天又催着装防护网。就你们这个稽查大队,比工商、税务还难伺候!……”
乔燕:“胡说!人家那是工作……”
话音未落,婚车突然急刹车,乔燕和于新发猛地撞在前排座位上。于新发搀起乔燕,喊道:“怎么搞的?你这是……”
司机结巴着前指:“先生,您看……”
于新发探身看去,不禁一愣。
12、马路日,外)
几十个民工在婚车前跪成一片。
纪大忠走近车头,双手举起一条自制的横幅,上写“恭喜老板新婚,请求发还工资”。
马路很快就被堵塞,围观者也越聚越多。
后面婚车里跨下齐辉,快步走向拦车的民工。他年近四十,是金业公司的副总经理。
看看纪大忠和他手中的横幅,齐辉来到于新发的车旁:“于总,要工钱的,怎么办?”
于新发气得脸色铁青:“什么‘怎么办’?就两个字儿:没有!”
齐辉又走近纪大忠,压下他举着的横幅:“纪大忠,叫他们都起来,有话回公司说去!”
纪大忠:“回公司说去?齐总,在公司我们找你找于总找过十几次了,你们就是拖着不给钱。不是逼上梁山,我们会来拦车吗?”
民工们也七嘴八舌地嚷起来:
“你们太黑心了,每个月就发一百块钱生活费!”
“家里都等着我们带几个钱回去过年啊!”
“这可是我们的血汗钱呀!”
齐辉摆手叫大家静下来:“今天是于总的大喜的日子,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他一不高兴,问题不更难解决了……”
可民工们又吵嚷起来。
13、医院手术室(日,内)
病床上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农村姑娘。她叫崔秀兰,怔怔地望着窗外,默默流着泪。
医生和护士正在进行手术前的准备,穿戴整理手术罩袍。
无影灯开启,器械声响成一片。
医生在向麻醉师、监护师下达指令。
监护师报告心跳、血压。
14、头辆婚车里(日,内)
乔燕在劝于新发:“大喜的日子你跟民工较什么劲呀?快把欠他们的工资发了吧……”
于新发阴沉着脸:“不给,一分钱都不能给!”
15、马路日,外)
齐辉有些不耐烦了:“纪大忠,你带头闹事,到时候可别怪我不不客气!”

纪大忠也不示弱:“你从来就没对我们客气过。齐总,扣发工钱,天理不容!政府早就有文件,你们就是不执行!”
富强跟着喊道:“今天不发钱,就让他结不了婚!”
民工们一片应和、哄笑。
16、头辆婚车里(日,内)
“真丢脸!”乔燕显然又难堪又恼怒,“于新发,你是不是打算把马路当新房?”
于新发也别着劲:“那也很有新意嘛!”
“看来你是铁了心啦!”乔燕说着就要下车。
于新发伸手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放开我!”乔燕摔开他的手,打开车门下了车。
于新发也跟着跨出车门。
17、医院走廊(日,内)
廖国义大步流星,走向手术室大门。
门口值班护士喊:“嘿,站住,干什么的你?!”
廖国义:“我要找主刀医生。”推门进入手术室。
护士:“站住!”
护士在后面使劲拽住他。
18、马路日,外)
乔燕走到民工们面前:“民工兄弟们,我先代表于新发向大家鞠个躬道个歉!”她真的鞠了一躬。
纪大忠和民工们都愣了。
于新发向齐辉使了个眼色。
齐辉连忙扶起乔燕,轻声说:“你犯不着跟这帮人客气。我很快就会摆平的,你回车上去吧!”
乔燕没走:“不,我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
富强突然喊道:“喂,新娘子!听说你是个记者?”
乔燕:“对,《沙北日报》的记者。”
富强:“那就帮我们写篇文章,喊喊冤吧!”
又爆发一阵哄笑。
纪大忠看着有些尴尬的乔燕:“记者小姐,你用不着鞠躬什么的,真能帮我们反映反映情况,写两篇有良心的文章,我们就多谢了!”
乔燕盯望着纪大忠:“这我能做到,我还想让于新发尽快把工资发了。”
民工们禁不住拍响了巴掌。
乔燕接着说:“今天我可以不结婚,只是请你们不要再堵塞交通了。”
富强讪笑道:“哦嗬,她还是在蒙我们,想让我们散了!”
于新发再也忍不住了,问齐辉:“今天他们工地放假了吗?”
齐辉:“没有。”
于新发:“他们向你请假了吗?”
齐辉:“没有。”
于新发:“那你给他们发八个月的工资,这个月的按无故旷工扣了!几个领头的,都给我炒了!”
乔燕想制止:“新发,别……”
于新发竟恶狠狠地:“少罗嗦,上车!”
在旁观看的宋丽晴看不过去了:“于新发,你太过分了!”
于新发对宋丽晴也没好气:“现在谁都别来惹我!工人在我的公司干活,不能让人坏了规矩。”
宋丽晴生气道:“我们稽查大队不允许你这么做!”
于新发笑了笑:“那你赶快回去告诉廖国义吧,说我又侵犯工人的权益了,让他来处罚我吧!”
乔燕摇头叹道:“真没修养!”
于新发在车门边喊着:“乔燕,过来!听见没有?我叫你过来!”
乔燕不答。
于新发喊了声“开车”,自己钻进了婚车。
车队试图绕过民工们,纪大忠领头拦住不放。双方左拐右拦,互不相让。
远处传来警车声,民工们显得有些不安。
宋丽晴赶忙上前对纪大忠说:“你们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警察一来首先就抓你‘妨碍交通’。”
纪大忠气恼地:“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要到钱呀?”
宋丽晴掏出证件:“我是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的,你们可以到我们局里去告状。”
纪大忠将信将疑:“你们管吗?”
宋丽晴肯定作答:“管,一定管!”
纪大忠朝大家摆摆手,民工们极不情愿地让开一条道。
婚车重新启动。
于新发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乔燕,上来呀!”
乔燕却往路边一坐:“没情绪了!”
齐辉等人急忙过来拉她:“你不去怎么行?结婚哪能没新娘呀?”
乔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古往今来,跑了新娘的事多着哩!”
19、医院病房(日,内)
主刀医生伸手,器械护士递过手术刀。医生举起手术刀。
廖国义喘着粗气一头撞进来:“等一等,大夫!”
医生愣住,全体医护人员回头,然后面面相觑。
廖国义:“病人是不是叫崔秀兰?请您暂时不要给她做手术,我们正在想办法为她筹集治疗费。”
医生:“你是她的家属吗?”
廖国义:“我是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的,请您刀下留人,我们正在跟她的老板交涉。我们也可以给她垫付部分治疗费用。”
医生:“谁让你来的?”
廖国义:“病人的哥哥。”
医生怔了一下,把手术刀交还护士,用手示意手术先停止。
医生对廖国义说:“你先到外面等我吧!”
20、医院医政处(日,内)
廖国义在与一位负责人交谈着。
负责人:“你是崔秀兰的什么人?”
廖国义:“我是劳保局稽查大队的,听到她哥哥反映的情况,特意赶过来和您商量商量。”不交钱,不得不请她出院。”
负责人:“唉,这件事我们也很为难。崔秀兰入院交的三千块钱,一个星期前就用完了,现在是院里垫着钱每天给她处理伤口。医院毕竟不是慈善机构,再
廖国义:“听说已经出现组织坏死、动脉栓塞的症状?”
负责人:“入院的时候就开始出现组织坏死了。如果她能交够治疗费,使用进口药还是可以治愈的。不然的话,整条腿都会保不住。”
廖国义:“那你们怎么能让她出院呢?”他一听马上来了火,但他克制住自己:“治疗费大概还需要多少钱?”
负责人:“估计还要一万五吧!”
廖国义:“我们局里可以给她垫付一部分治疗费,我再想办法去筹一部分。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请您把她的腿留住吧!”
21、街口(日,外)
乔燕还穿着婚纱,和宋丽晴就在街口向纪大忠询问情况。
乔燕:“你们这一拨有多少人?”
纪大忠:“刚开始七十六个,走了四个,现在还有七十二个。”
乔燕:“一个月工资该拿多少?”
纪大忠:“有技术的八百,没技术的六百。可这九个多月了,每个月就发了一百块钱生活费。”
宋丽晴:“你们催要过吗?”
纪大忠:“要过,从夏收起我们就催着要钱,老板说等秋收;秋收再要,又说等春节。前前后后要过十几回了。”
乔燕:“刚才听说你母亲有重病?”
纪大忠:“医生说好几个地方都有毛病,要是再不做手术,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唉,我天天等着这笔工资哩!”
乔燕:“刚才老板说要开除你们几个领头的,你怎么想?”
纪大忠:“他真要给我发八个月工资,开除我也认了。”
宋丽晴:“你们签劳动合同吗?”
纪大忠摇头。
围在旁边的民工也都摇头。
宋丽晴:“你们不签合同,我们想帮你们都费劲!”包里的手机响了,她取出接听。
22、医院大楼前(日,外)
廖国义在车门边打电话:“小宋,婚礼完了吗?”
电话里宋丽晴声音:“还婚礼?于新发拖欠工资,工人把婚车都给拦了!”
廖国义:“什么,于新发也欠了工资?怎么没听工人反映过?”
电话里宋丽晴声音:“他们怕呗!”
廖国义:“拦车可不对啊!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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