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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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苦呢?”一路追着季承鞅来到海边,酽赐明澈的冰绿瞳孔里溢满了不赞同,“倔强并不是坚强。”
季承鞅没有回头,遥望着黑黢黢的海面,他流着泪笑了,“酽赐,嗔不该找你来的。”你比我还苦啊。
酽赐徒滥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他该用什么立场什么表情劝慰季承鞅呢?说到底,其实他也是个开不了口的傻瓜啊。
身为影御的酽赐深爱着自己的主人罹嗔,作为暗炙的季承鞅暗恋着自己的主人罹昊——沉迷沦陷,无法自拔。他们都可以选择告白,但是却必须选择放弃守护最重要的人的能力和责任——酽赐和季承鞅,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力量——守护自己此生至爱的力量。
皎洁的下弦月幽幽的浮在漆黑的幕中,几颗璀璨的星子散落在它的周围,冷清,却更加的丽。
季承鞅坐在高高的石头台阶上,的双脚浸泡在秋初的海水里,冻的几乎失去了知觉。捂着自己灼灼疼痛的胸口,他控制不住的流泪。
酽赐沉默的站在他的身后,叹息声幽远而绵长。
心有所属的两人,却同样的形影相吊,孤单的叫旁观者心疼。
“你说,”难掩哽咽的扬唇,季承鞅叹息着问道:“嗔知道吗?”你用自己的生命在爱着她的这件事。
想起那个坏脾气的小人,酽赐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她那么的聪明,应该早就明白我的心意了吧。”只是不肯说破而已。
“倒也是。”点点头,季承鞅用手背抹去颊上失温的泪痕,“嗔连我对昊的感情都看出来了,没道理会忽略你。”顶多也就是装不知道吧。
“但愿……但愿她能永远都忽拢”耸耸肩,酽赐走到季承鞅身边坐下,“我配不上她。”
点了根烟猛吸一口,季承鞅仰天无声的笑开,“我又何尝配得上昊?”
“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除非他杀了我,否则,我不可能只站在旁边,看他自己焦头烂额。”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季承鞅侧目瞄瞄酽赐,“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酽赐沉默。半晌,他忽然道:“你以为罹昊真的那么笨?”
季承鞅手一颤,指间的烟掉进水中,“嗤”的一声湮没无踪。
海浪层层翻涌而来,湿润冰凉的腥咸气息扑面而来,两个人陷入各自的思绪,再无交谈……
隔周的某个早上,季承鞅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离开了。
罹嗔本来要给洛宁做“招魂祭”,唤醒洛宁体内沉睡的图坦卡蒙之灵。季承鞅一走,气得快喷火的罹嗔索撒手走人,拉着酽赐进山采药去了!
罹昊和洛宁在浣世阁多待了两天,解剖中心的高主任打电话找他,所以他就带着洛宁回了自己的公寓。
进门之后,罹昊立刻发现,家里跟季承鞅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大到凉台上那两张藤艺摇椅,天竺葵的盆栽,小到茶杯垫和枕套。总之,细心的季承鞅把能够让罹昊联想起他的所有东西全部带走了。
五年前,罹昊刚买下这套房子的时候,家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季承鞅陪他去买的。所以现时看来,偌大的空间像个被掏空的破布口袋,狼狈凄清的呈现在罹昊眼前。
罹昊僵硬的站在客厅中央,环视周围的一切,心脏痛的失去了跳动的力气。酸漳眼睛无意一瞟,他看到那枚静静的躺在玻璃茶几上的银钥匙——承鞅的。弯腰拾起钥匙塞进靠近胸口的衣兜,他绷着浑身的肌肉,勉强自己站好。
曾经熟悉到像自己身体一部分的房子,在此刻看来,却陌生的令罹昊崩溃。

洛宁并不知道罹昊和季承鞅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曾经同住,因此当他问出“昊哥,为什么你的房子会这么空荡荡的”时候,他看到了罹昊的泪。
罹昊哭了。
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冰冷,罹昊莫名所以的抹抹脸,手掌里清晰的闪光像是在嘲笑他的口是心非一样,好刺眼。赶走承鞅,他是那么的强硬和坚持,却从阑曾深入探究过自己心里到底想要什么。而今,当他和承鞅共同拥有的回忆以如此绝望的姿态摊开在他的眼前,他忽然明白,他有多在乎多珍惜承鞅——所谓“背叛”,不过是他的强词夺理。因为,他受不了承鞅去接近他之外的任何人,不管那个“任何人”是不是罹嗔。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哪怕就是死,承鞅也绝不会背叛自己——之所以和罹嗔过从甚密,实在是因为他想帮自己啊……
颓丧的滑坐到地板上,罹昊把脸埋进拱起的膝盖里,哽咽的低喃:“为什么……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明白……”承鞅……对不起……
“昊哥?昊哥!你怎么了?”慌乱的跪到罹昊身侧,洛宁急声问。
老天啊,谁来告诉他,昊哥怎么会哭的?是他说错什么话了吗?
茫然的抬起头,罹昊呆呆的瞅着洛宁,难过的无法成眩
承鞅,如果我跟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罹昊工作的解剖中心位于市郊,有不错的环境。中心是座十一层的“工”字形建筑,坐北朝南,采光良好。按照“工”字的笔画,中心被明确的划分为办公、试验和冷冻三个部分。
现在,在明亮的办公室里,高岐正仔细的读着验尸报告。
高岐目前是中心的第一把手,他的师弟是罹昊的大学老师。已经五十多岁的高岐为人谦和,是少数能叫罹昊感到敬重的长者。
罹昊坐在他的对面,安静的等待。
“这么说,洛宁的死是意外喽?”合上厚厚的资料夹,高岐摘下眼镜,有点儿疲惫的揉揉眼角。
“是。”镇定的点点头,罹昊平声道:“根据刑侦科所搜集的材料和我的解剖结果,足以证明洛宁是死于意外——如果是蓄意车,刹车线不可能那么长。”季承鞅把现场处理的很好,刑侦科只能发现他蓄意留下的“线索”。
“好吧。”高岐笑笑,“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刑侦科去头痛,咱们这边儿可以结束了。”
“那么,要是没什么事儿,”罹昊起身,“我可以走了吧?”
“罹昊,你今天还有事儿没?”叫住走的罹昊,高岐和蔼的问。
“下午要帮小穗他们做个试验,再就没了。”
高岐拉开抽屉,抽出一张墨黑烫金的卡片递给罹昊,“喏,咱们中心也就是你还符合条件,去参加吧。可以携伴儿。”
罹昊费解的打开卡片,“丁烯葵慈善钢琴演奏会”?“高主任,我……”没心情。
“你就是把它当任务,也得给我完成了。”高岐脸一板,“市里为了提高公安内部的素质,特意从音协要了几个名额,强调绝对不能缺席。这可是难得的高雅文化,中心就一个名额,你小子给我珍惜着点儿。”
(我靠。)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暗骂,罹昊当着虎视眈眈的高主任,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高岐抬头瞧着罹昊,带着鱼尾纹的眼睛里透出异样的神采。
——————————————————————图坦卡蒙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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