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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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焱淼居。
一轮浅黄的圆月悬在黑的近紫的中,周围没有星星,只有丝丝缕缕的细云柔软的环绕着它,旖旎出无限的风情。
深白的彼岸在小小的院落里妖娆的怒放着,翅膀上熠着荧光的无数粉蝶儿在中轻盈的飞舞,用一种飞蛾扑火般绝望的姿态。
玻璃破碎的声音从透着明亮光线的房间里不断的传出,年青子的嘶吼高亢而尖利,“罹千帆——!你是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你!”
格局精巧、布置典雅的卧室里,有着细腻纹的黑大理石地面上,到处都是碎裂成渣的玻璃片和横流的水渍。
正在咆哮的子与脸苍白的青年相对而立,横眉怒目的瞪着眼,“罹千帆!你难道不觉得恶心吗?!你明知道自己是个同恋,为什么还要娶我?!你没有未来了,难道就非淡着我一起毁灭吗?!”十年了,十年了!他的自私和虚伪,整整蹉跎了她十年的青!
“独爱……”有着浓密羽睫的湛青眸子恳切的瞅着自己的子,罹千帆无奈的轻叹,“我不敢求你理解我的苦衷,但是你该知道,自从和你结婚,我并没有做出过背叛你的事情……”独爱……究竟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呢?
“背叛?什么叫背叛?你根本就没爱过我,哪儿来的背叛?!”罹独爱扯起龟裂的唇角,涕泗俱下,“罹千帆……你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要娶我?你毁了我的一生,你知道吗?”她从不觉得同恋可鄙可耻,却无法接受自己被傻傻的欺骗了十年才知道真相!她曾经……她曾经是用整个生命在爱着眼前这个男子啊!
“独爱……”头痛的扶着额角,罹千帆目光寥落,“你明明知道,生下嗔儿和小昊,是你我无法推卸的责任!身为罹族的长老,你和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族长!命运!双生子!责任!”凄怆的说出那一个个犹如咒语般束缚着她的字眼儿,冰凉的泪水疯狂的溢出她微挑的眼角,“罹千帆,除了这些,你还能说出别的话来吗?你就那么看重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吗?看重到能为了它们而娶我、甚至生下嗔儿和小昊?你有没有考虑过罹远风的感受?”你不是深爱着他吗?
痛楚的收拢象牙的修长指节,罹千帆紧闭着双眼,“独爱,你明知道我和他早已不可能……你又何苦揭我的疮疤?”那个名字,是他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呵。
“罹千帆!”忍无可忍的尖叫着,罹独爱绝丽的脸孔完全扭曲,“所以我才说你是混蛋!你怎么会懦弱到这种地步?!你骗我、骗罹远风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都骗?!既然你说你跟他已经是不可能,又何必把你的萃魂珠送给他?!”
慌措的倒退了好几步,罹千帆难以置信的瞠大了眼,“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哈!我怎么会知道?”粗鲁的用手背擦去满脸的泪,罹独爱哽着嗓子道:“因为,他又把萃魂珠给了我!”说着话,纤细的手指轻扬,缀着纯银链子的浅紫珠子在半空画出一道抛物线,精准的落进罹千帆的怀中。
愣愣的瞅着那颗萃魂珠,罹千帆感觉自己体内的力气正在迅速的流逝,“他……他为什么要把萃魂珠给你……为什么……”难道,远风他……?
罹独爱深深的凝视着眼前这个曾令她心动、心痛、心碎的落魄男子,突然很想大声的告诉他,那颗珠子是她从罹远风那里来的,不是他给她的!
但是犹豫半晌,罹独爱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她很悲哀的意识到,自己在罹千帆的眼里,真的什么也不是——只有罹远风,那个和他有着相同气质的优雅男子,才能令格淡漠的罹千帆露出那样无助和脆弱的神情……
罹独爱和罹千帆在老族长的主持下结婚的时候,她以为罹千帆是爱着自己的。他总是那样温柔的对她微笑,总是细致而周到的关心着她情绪上的种种变化:她笑,他陪她笑;她哭,他为她梳——嗔儿和小昊出生后,罹千帆待她更好,把产后体虚的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在那漫长的十年里,罹独爱始终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幸福的——直到她在罹远风的胸前看到那颗光华璀璨的萃魂珠——那颗本该在烛由罹千帆亲手为她佩戴、却在新婚前夕莫明失踪的萃魂珠!

于是,罹独爱在霎那间明白了一切。她明白了为什没管她怎么无理取闹,罹千帆都能一如既往的对她微笑;她明白了为什么在她和他结婚的那日,被内定为下任族长的罹远风却没有出席;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嗔儿出生的那个子,罹千帆坐在焱淼居门口喝的酩酊大醉!
所谓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罹千帆不爱她!更要命的是,被他刻骨铭心的思念着的罹远风——是罹千帆的亲弟弟!
微弱的桥声断断续续的响了又响,唤回了罹千帆濒临崩溃的神智。下意识的把萃魂珠攥进掌心,他睨了闷不吭声的罹独爱一眼,趋前打开了门。
“爸爸。”穿着鲜红的丝质睡衣的罹嗔站在门口,可爱的像个玲珑剔透的瓷娃娃,“你跟妈妈吵架了吗?”摔东西的声音好大。
“嗔儿,”漾起和煦的浅笑,罹千帆弯腰抱起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呢?”
罹嗔清澈的红眸越过父亲宽厚的肩膀,远远望着背对着他们的母亲,“我很早就睡了,可是被吵醒了。”
察觉到她探究的视线,罹千帆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走吧,我抱你回房间。”
“爸爸,”小手用力的抓住父亲抱住自己的胳膊,罹嗔扬起脸儿,“昊好像又做噩梦了。”罹昊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有什么声音她都能听个大概。
罹千帆拧眉,“嗔儿,你又招魂来吓唬小昊了吗?”自从罹嗔在三岁那年,无师自通的学会招魂术,胆小的罹昊几乎就没在晚上睡过一个囫囵觉。
“没有。”坚决的摇摇头,罹嗔也皱了眉,凝重的神情和罹千帆惊人的相似,“我已经很净玩儿过招魂术了。那些青面獠牙的魂体好恶心。”虽然她不会觉得害怕,但是却实在很反感那些长相古怪的东西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烦都烦死了。
罹千帆深思的看着灯光昏暗的走廊,抿抿唇,“嗔儿,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小叔叔学调的?”是他的错觉吗,焱淼居惯用的檀似乎不是这个味道。
聪明如罹嗔,一下子就听出了父亲话里的意思,“爸爸,你是说这个有问题?可是……”使劲儿的嗅了嗅蕴着檀味儿的空气,她嘟起嘴巴,“家里燃的是我和小叔叔一起调的,配料是季爷爷送来的,不可能会出现问题啊。”
爷儿俩说着话,已经走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罹昊的房间门口。
死一般的黑暗之中,两具同样瘦小的身体紧紧偎依在一起,从头到脚都蒙着厚重的棉被。在他们的周围,有隐隐约约的浅绿气流在紊乱的涌动着,弥散着,看上去竟然很像穿着古装的妖异子!
“小,小昊……”颤巍巍的叫着罹昊的名字,季承鞅害怕的上下牙齿直打架,“我,我好怕……那些鬼,那些鬼……呜呜,好怕……呜呜……”怎么老是缠着他不放呢?
罹昊把自己温热的脸颊偏了偏,故意贴住季承鞅的冰冷,小小声的安慰道:“承鞅,你不要害怕哦。我是纯阳的命格,只要你跟着我,那些鬼再凶也不敢靠近你的!”
“可是,可是……”慌乱的靠进罹昊单薄的胸膛,季承鞅很没出息的哭了起来,“我爷爷说,如果不能保护你,我就必须离开焱淼居了……呜呜……小昊……我不想和你分开……”这个世界上,小昊和嗔是唯一愿意跟他玩儿的人啊。
“不会的!承鞅,不会的!”伸手轻轻的拍着季承鞅僵硬的脊骨,罹昊心疼的揪着眉毛,“你是我的暗炙,没经过我的同意,季爷爷不会带走你的!”
“你……你……唔!”季承鞅连惊带吓,已经哭到打嗝儿,“你,你,你保证吗?”
罹昊使劲的点头,已经忘记在这片黑暗中,他和季承鞅什么也炕见,“我保证!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让季爷爷带你走!所以,承鞅,你乖哦,不要再哭了,嗯?”
就在季承鞅要放松情绪的瞬间,一阵诡异的声音蓦地从棉被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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