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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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铭驱车紧跟着前面的出租,嘴角有一抹深思的弧度。
自从那次在剧院,眼睁睁的看着罹昊把丁烯葵带走,洛铭就一直在找人调查罹昊的身份——当时跟着罹昊离开的那抹酷似洛宁的纤细身影,总是在洛铭眼前晃悠,这让他的心里很不踏实。
上个周末,从私家侦探那里,洛铭得到了关于罹昊的最完整的资料。所谓罹昊的“最完整资料”,也不过就是他的求学和就职经历——除此之外,都是一片空白,诡异的空白。
目前洛铭唯一知道的是,罹昊是给洛宁验尸的法医,以及罹昊已经原因不明的辞职。
说不上为什么,洛铭很想弄清楚罹昊的来历——活了三十几年,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对某个人产生了兴趣。
所以看到罹昊和他的同伴准备离开,洛铭几乎不假思索,就跟着他们出了酒吧。
尾随着罹昊搭乘的出租车,洛铭一路来到位于市郊近海的某座山脚下。他还没来得及疑惑罹昊怎么会在大半跑到荒山来遛达,罹昊已经付钱下车,脚步踉跄的沿着黑黢黢的山路往上去了。
等罹昊回到浣世阁,已是深。
院子里很安静,朦胧的月柔柔的铺在平滑的六棱砖地面上,折射出水银样的冰冷光泽。
悠长的回廊台阶处,点着一盏精致的高脚琉璃灯,璀璨可比空星辰。碧眼的黑猫儿倨傲的蹲在灯下,见罹昊走近,甩甩细长的尾巴,“喵呜”一声隐入草矗
半醉的罹昊跌跌撞撞的往卧室走去,沉重的脚步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吱嘎声。
忽地,走廊尽头的某个房间里有灯光亮起,紧接着,两个修颀的身影的朝着罹昊无声的跑了过来——是为他等门的季承鞅和洛宁。
“昊?”有力的臂膀撑住罹昊有下滑趋势的身子,季承鞅皱眉,“难道你去酒吧了?”身上的烟酒味道简直能熏死大象。
洛宁在另一边帮着季承鞅搀扶昏昏睡的罹昊,小声的问着,“承鞅哥,昊哥不是去找烯葵哥了吗?怎么……”会醉成这样?
“恐怕是出了什么意外吧。”淡淡的分析着,季承鞅的脸孔在闪烁的灯光中明灭不定。看起来,他真的该找个机会跟丁烯葵好好谈谈了。
两人合力把罹昊弄上,洛宁怕季承鞅还没痊愈的伤口再出状况,所以把照顾罹昊的后续工作抢了过去。看着他单薄的身子在边忙碌的转来转去,季承鞅想起刚才和他没说完的话题,“小洛儿,你真的和曾经的我很像。”
正在给罹昊擦身子的洛宁闻言,动作一顿,叹息着抬头看向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气定神闲的季承鞅,“承鞅哥,我怎么能和你比呢?你该知道,其实我活着,就是……”一个罪孽。
季承鞅眉一挑,唇角有个薄冰似的笑,“小洛儿,这话我可不爱听。”真正有罪的是那些被蒙蔽了神智的人渣。
“……葵……葵!你这个混蛋……!”紧闭着双眼的罹昊突然开始说醉话,潮红的脸孔有狰狞的神,“原来……你曾经说过的话,都已经不算数了吗?!”
“原来,昊哥真的是因为烯葵哥的事情去喝酒的。”洛宁忧伤的凝视着他不安定的睡顏,不自觉的伸手想要抚平罹昊紧蹙成川的眉头,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一阵森寒的冷风从窗外吹过,琉璃的风铃叮铃当啷的响了起来。
“有外人上山了!”季承鞅脸一僵,下意识的瞄了眼罹昊,起身往外奔去。
甫出门,季承鞅就看到酽茨身影在自己前面一闪而逝,遂紧跑几步,追了上去。两人并肩往山下急冲,动作宛若衅流水,默契十足。

丝毫不为奔跑的动作所影响,季承鞅呼吸平稳的笑道:“说起来,浣世阁也有两百多年没遇过这种事情了吧。”
浣世阁所在的落锦山,是这座年轻的城市里最接近海边的一座山,自古以来就是罹氏一族的领地。因为浣世阁的重要,所以落锦山上一直有历任噬魂巫所设下的“迷障”,用以阻绝知情或者不知情的人有意或无意的扰。
所谓“迷障”,其实就是噬魂巫用自己的能力催生出来的一种幻象陷阱,除非进入落锦山的人和噬魂巫有关系,否则不管怎么走都也绝对见不到浣世阁。
酽赐凝气敛神,双掌在半空打出一个简单的手势,两道荧光自他的掌心射出,渐渐扩散至整个落锦山,然后消弭在泼墨般的浓重里。
季承鞅站在酽茨身侧,扬手牵出一痕绚丽夺目的银线,朝着酽赐刚才布下深度迷障的方向送了出去——“啪”的一声轻响,那根银线宛若撞在炕见的玻璃幕罩上似的迸开,随即在漆黑的幕中绽放了一大片熠熠闪烁的细碎火。
仰头看着那片难得一见的景致,酽赐终于开口,“人是昊给‘带’上来的。”
“我知道。”点点头,季承鞅转身往回走,“所以我才出来。”这是他的责任。
“你知道是谁吧。”酽赐跟上季承鞅的脚步,语气是肯定的。
“实际上,”季承鞅抿唇皱眉,“具体是不是,我还真的不太有把握。”他只能肯定今晚上山这个陌生人和小洛儿有血缘关系——他俩的气息实在是太像了。
“昊今天去找葵了吧?”犹豫了一会儿,酽赐还是问了,“怎么没把他带回来?”
季承鞅头痛的抓抓自己的头发,“卫计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了,昊回来的时候喝的醉醺醺的——不然,你以为他会随便让人跟着上山?”
“如果丁烯葵不是魂器,我倒宁肯他再也不回来。”认真的瞅着季承鞅,酽赐感慨的道:“他心机太重,实在不适合昊。承鞅,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怎么就能容下他的?”
季承鞅一愣,“酽赐,是嗔跟你说了什么吗?”
天边泛起了隐隐的鱼肚白。
幽静的树林里,早起的鸟儿在枝桠间婉转啁啾。
洛铭在落锦山上转悠了一,上等的手工西服被露水打的湿透,狼狈的不成样子。说起来真的很奇怪,他明明是一步不差的跟着罹昊上的山,也就一眨眼的工夫,罹昊的人影就不见了——而他呢,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林子里兜兜转转了大半宿。
愤恨的抬手抹把脸,洛铭在看到下山的路口的时候,长长吐出一口气,“妈的,这座山还真够邪门儿的。”跟迷宫似的,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更要命的是,手机在这山里居然收不到信号!
洛铭有点儿腿软的坐进驾驶室,庆幸自己终于活着走出来了。从衣兜里掏出自己失灵已久的手机,在看清楚屏幕上那代表“信号满”的符号时,洛铭控制不了的大骂起来,“!是不是在搞笑!”
烦躁的扯松领带,洛铭的手指飞速的按下一串数字,“喂,大伟吗?我洛铭。我有点儿事儿需要你帮忙……妈的,不是!董…嗯,就是靠海边儿的别墅区往东……行了行了,我知道!有好处还能少得了你的?”
结束对话,洛铭随手把手机往副驾驶座位上一扔,整个人松懈下来。抬头看矿视镜里顶着俩黑眼圈儿的自己,他眯眯眼,气急败坏的朝车窗外吐了口唾沫,“洛宁,你要是敢给我玩儿‘诈死’那一套,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话,洛铭发动了车子,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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