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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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季承鞅醒来,罹昊就衣不解带没日没的陪着他,小心又周到的细致的照顾着他,生怕他的伤势会有什么反复。于是在不知不觉间,他便已经忽略了许多他本不该忽略的。
“昊啊,我还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你很有当老妈子的天分呢。”善睐的明媚眸子暧昧的瞧着他俩,脸上有深思的神情。
说起来,罹嗔最近真是相当勤快,每天按照三步罹昊的房间报到,烦的罹昊想捏死她。
此刻,罹昊正坐在边,笨拙的给季承鞅削苹果,“老巫婆,你也别净说我。要是酽赐……”受伤了,我看你怎么办。
“呸呸呸!”挤眉弄眼的冲罹昊扮个鬼脸,罹嗔恶狠狠的截住他差点儿出口的话,“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死小孩,我警告你哦,别以为有承鞅在给你撑腰,你就能胡说八道啊。”敢诅咒我家酽赐?不要命了!
“嗔,”好笑的摇摇头,季承鞅自然的张嘴咬下罹昊递过去的苹果切块,声调模糊的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拐弯儿抹角可不是她的作风呢。
眼里的赞赏之一闪而逝,罹嗔夸张的叹口气,“承鞅啊,果然还是你聪明呢!唉唉,你说昊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智商我也就知足了呵……”
“罹嗔!”温柔的再喂季承鞅吃了块苹果,罹昊恼怒的转过脸,湛青的双眼快要燃烧般的怒瞪着,“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要说就说,不说快滚。
“承鞅,昊凶我。”委屈的扁扁嘴,罹嗔可怜兮兮的瞅着旁边闷笑着看戏的季承鞅,很不厚道的想把他拽进来,“呜呜呜,我受伤了。”
“嗔,你就别再逗他了。”不止是声音,连眼角眉梢都在笑的季承鞅求饶的拱手为礼,讨好的说道:“你应该是来跟昊商量他们三个的事情的吧?”
罹嗔眯了眯眼,随即敛下笑容,“是——啊。”故意拖长了音调的应着,她狠狠的白了面无表情的罹昊一眼,“那个叫葵的,失踪了。”
面积不大的单身公寓里,浅紫的雪纺纱窗帘遮去外面暖亮的阳光,在米白的地毯上撒下柔软的淡影。窄小的单人上,并排躺着两个体格修长的男子。
是楚瓮丁烯葵。
眼角微潮的凝视着蜷缩在自己上的丁烯葵,楚吸着手痛惜的摸上他消瘦苍白的侧脸,嘴里控制不住的呜咽出声。那个人怎么可以这样的伤害他,怎么可以?!
昨天晚上,酩酊大醉的丁烯葵毫无预警的出现在楚未家门口,憔悴的像个落魄的乞丐。一言不发的跟着楚未进了门,他连衣服都没脱就钻进了被窝——若是在以前,对于讲究细节追求完的丁烯葵而言,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楚诬想问丁烯葵,这次回来是不是再也不走了,可是……
摇头甩去自己脑袋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楚未的唇角扬起苦涩的笑痕。
本来就睡的不太踏实的丁烯葵皱皱眉,睁开了酸涩的眼,“未……?几点了?”
“现在是上午十点。”抬头看看透上的闹钟,楚未低声道:“你要起来吗?”
“老天……”动作迟帜坐起来,丁烯葵嘎哑的开口,“我怎么睡了这么久?”烦躁的耙耙自己凌乱的头发,他的眼光里透着迷茫,“还有,我是怎么来到你这儿的?”他……不是在酒吧里喝酒吗?
“你不记得了?”他该知足了吧,起码葵在喝醉的状况下,还记荡找他。
轻轻的晃动着胀痛的脑袋,丁烯葵老实的回答:“不记得了。”
夏日的午后,浣世阁里静谧祥和。
加了少许薄荷的檀在炉里袅娜的燃着,妩媚的在燠热的空气里勾勒出清凉的痕迹。琉璃的风铃坠在黄铜的窗棱下,风过耳,婉转清脆的溢出剔透的音调。
素衣束发的端丽子,慵懒的斜靠在铺着玉片凉席的软榻上,的纤足相叠着搁在榻上,露出半截儿惹人绮思的光。她手里握着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悠闲而优雅。
“小薰啊,想进来就进来,别在外面踱步了。”
半阖着晶莹的眸子,罹嗔忽然说道,嘴角有个了然的弧度。
过了许久,田薰单薄的身影才出现在屋内,“嗔。”呐呐的叫着,他低眉敛目的不敢去看罹嗔。

“说吧,”轻佻的嘟起红唇,罹斜睨着他,“想问什么?”
“我……”紧握成拳的双手紧了紧,田薰惶惑的抬头看看罹嗔,又迅速别过脸去,“我想问……我想问……”
“你想问,昊到底记不记得你,是么?”干脆的指出田薰的内心所想,罹嗔一双隐在浓密睫影下的鲜红瞳孔,定定的凝视着他忽然煞白的小脸儿。唉唉,真的还是个孩子呢。
呆呆的点头,田薰无意识的冒出更呆的一句话,“你怎么知道?”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噗哧”,没形象的喷笑出声,罹嗔笑弯了眼儿,“小薰,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嗔!”无奈的涨红了脸,田薰习惯的鼓起腮帮子,“我是个男孩子哎。”别用那个词儿来形容他啦。
金红的夕阳徐徐的往墨青如剪影的山后坠去,余晖中的浣世阁,灿烂而明丽。
洛宁坐在罹昊房间门口的石阶上,漆黑的深眸折射着残阳的颜,淡粉的唇边有个隐约的微笑,白皙的脸庞温润如玉。
两只猫儿正在庭院里追逐打闹,常常会滚成一团“哇哇”的叫着,调皮极了。
洛宁许是坐的久了,便倾身把下巴放在曲起的膝盖上,眼睛还是瞬也不瞬直直的看着天际的群山。
“在想什么?”低醇的嗓音来自季承鞅,赤着脚走到洛宁的身侧,他蹲下身子,“你已经坐在这里一个下午了呢。”已经过肩的浓密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斜斜的在他的肩上朵般的散开。
洛宁回眸,“承鞅哥,我一直很想对你说,谢谢你。”
“谢我?”扬唇挑眉,季承鞅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你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我了新的人生。”认真而严肃的,洛宁清晰的道出缘由,“你杀了我,可是也救了我。”倘若还在原来的那个家里,此时的他,早就是一塚黄土了吧。
“你记得是我开车撞你的?”
“嗯。”微颔首,洛宁感激的道:“我醒来那天,一见到你就想起整个经过了。”
“你就一点儿都不怪我?”季承鞅承认,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只为逗弄这个很特别的孩子——他想,他可以了解为什么他会是图坦卡蒙的魂器了。
“我为什么要怪你呢?那样的人生,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所以你今儿是特意来等我的喽?”还专挑昊不在的时候。
腼腆的笑笑,洛宁露出一口细密的贝齿,“是啊,为了跟你道谢嘛。”
“我还以为你是来跟我‘摊牌’的呢。”坏心的贴近洛宁的耳朵,季承鞅调皮的眨眨眼,“你不是很喜欢昊吗?”糟糕,他似乎上瘾了呢。
洛宁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是,承鞅哥才是昊哥最重要最在乎的人啊。”他唯一的愿望,不过是能在昊哥偶尔寂寞的时候,陪伴他而已——至于其它,他从阑曾奢求。
目送田薰流着泪离去,罹嗔头一次尝到了由心底深处叹息出声的滋味,苦的令她的胸口发胀,“赐,我是不是很残忍?”就那么直接的把答案扔给那个脆弱单纯的孩子。
“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任何人。”伸手拥罹嗔入怀,酽赐公允的道:“今天,如果是换了另一个人,是未必会说的那么清楚明白,但是他,或者‘他们’,也许会走更多的弯路——对于元神的觉醒,这并不是件好事儿。”
有时候,残酷也是温柔的一种方式。
“我常常都会想,”转身把自己更深的偎进酽茨怀抱,罹嗔闷闷的道:“我们挣扎了这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越来越觉得,就为了那个虚妄的上古使命,就这样一代一代的蹉跎着我们罹氏一族的生命,真是非常的不值。”虽是活着,却无法真正的活着。
环着着罹嗔细腰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酽赐半阖着黯淡的冰绿眼眸,缓缓道:“不管你走哪条路,我陪你。”只陪你。
罹嗔耍赖的用鼻尖拱拱他的锁骨,掩饰自己的哀绝的情绪,却遏止不了自己眼中不断涌出的冰凉液体,迅速的浸透了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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