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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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罹昊因为等待和内疚而憔悴的快没了人样时候,早就对最后一个灵体的去向胸有成竹的罹嗔,终于大发慈悲的通知他,要给季承鞅做祭祀了。
罹昊在满月的晚上,亲手从石楼抱回了昏迷的季承鞅。
这是丁烯葵和田薰第一次见到季承鞅。
罹昊温柔的横抱着季承鞅,他眼里的神情深浓的令丁烯葵失控的咬碎了自己的嘴唇。田薰愣愣的看着他从未见过的季承鞅,雪白的刘海在他琥珀的眸子里染上浅浅的阴霾。
三个人中,洛宁是唯一见过健康时期的季承鞅的,蹙眉站在罹昊的身后,他担忧的问道:“昊哥,是谁把承鞅哥伤的这么严重?”
正在用干净的湿布给季承鞅擦拭身体的罹昊闻言,动作一顿,“不知道。现在只能肯定,承鞅和老巫婆的伤是由同一种手法造成的。”
“昊,承鞅的皮肤怎么会发青呢?”丁烯葵往前走了几步,**他们的谈话。事实上,如果不是注意到他还有呼吸,他会以为那只是一具被冷冻过的尸体。
“承鞅还活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罹昊心疼的抚摸着季承鞅凹陷的脸颊,“他的皮肤发青,是因为他在冰棺里待的太久了。”过一段儿时间就会好的。
田薰自始至终远远的看着上的季承鞅,安静的近乎诡异——只是他垂落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泄漏了他掩饰的很好的在意。
“真不知道,”洛宁忽地漾开一抹笑,“要怎样高贵的灵魂,才能配上承鞅哥呢。”承鞅哥是那么温润俊雅的一个人,希望他前世的灵魂也和如今的他同样的完才好。
“唐朝的王子李恪如何啊,小宁儿?”摇着团扇无声走进屋的又是不请自来的罹嗔,她笑看着洛宁微微瞠大的眸子。
“李恪?”玩味的重复着这个名字,丁烯葵下意识的看看罹昊低垂的侧脸,“图坦卡蒙,莫扎特,拉斐尔——嗔,你选的人还都是些‘大人物’呢。”不会还有些什么别的用意吧。
“呵呵,”罹嗔婉约的扬起淡红的唇,“我就说浣世阁里没笨蛋吧。”想套她的话,可没那么容易。“昊,你抱着承鞅跟锡来。”温声吩咐着,罹嗔朝着丁烯葵丢下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先行离去。
杨柳自在,送姊出宫门。
重为霓裳曲,清歌撩衅。
歌罢复一笑,簌簌有泪痕。
人道皇都好,侬道宫门深。
入十余载,风韵无足论。
空遭小蛮妒,白首哪承恩。
岂若阿姊好,此去适良人。
枝上鸟喈喈,波中鱼鳞鳞。
愿姊结连理,叶叶交欢心。
还愿明月下,乞怜寂寞身。
曲径幽深的后宫之中,隐隐传来子凄婉的歌声。寂寞的庭院里,富丽妖娆的杜鹃次第怒放,散发着馥郁的浅。
容颜鲜丽气质妩媚的杨,娇慵的斜坐在铺着雪白狐皮的长榻上,姿势优雅的揽镜自照,泼墨似的浓密青丝被身后巧手的宫绾成高高的宫髻,看上去十分的雍容。
隔着绣着猫儿扑蝶的薄纱屏风,一个容貌清朗俊雅、身穿素长衫的少年安静的凭窗而立,身上自有股令人无法直视的贵气。
“恪儿,”许是对自己的装束满意了,子终于莲步姗姗的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你又跟高阳出去骑马了么?”
李恪浅笑转身,恭谨的向子行礼,“是的,母亲。”
杨凝视着才到舞勺之年就已经比自己高的独子,满目的慈怜之情,“你呵你,总是陪着高阳到处跑。宫里的规矩都被你们忘到脑后去了吧,嗯?”
“母亲,高阳反正还小,有我看着她,就算多玩儿几年也不打紧的。”想起那个总是赖在自己怀里的小娃儿,李恪不由得露齿一笑。
杨幽幽的叹口气,握住儿子的手,“可是,恪儿你要知道,高阳的身份……”或者会给你本就不平顺的人生带来无数的困厄。

“母亲,”朗声打断杨未竟的话,李恪坚定的道:“高阳就是高阳,不管她的母亲是谁,她依然是我的!”
五年后,八月桂飘时。
入的吴王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李恪大婚了!
骨骼匀称修颀的李恪,身着鲜红的圆领长衫,站在人声鼎沸的来宾之中,脸上是没有表情的表情。这场婚姻于他,不过是场被逼无奈的游戏,至今为止,他连即将成为他发的那个人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看着满屋子虚假的令人作呕的笑脸,李恪的眼前又浮起高阳那张绝丽中带着孤傲的脸庞,想起她婷婷的站在自己的跟前儿,那么绝望的呢喃着,“恪……恪……你为什么是我的三哥,你为什么会是我的三哥……如果你是随便哪一个男子该多好……”她的哭泣萦绕在他的耳边,她的眼泪烙在他的心版,点滴成伤。
李恪很清楚他的父皇为什么莫名其妙的逼他成婚,也很明白这是他保护自己的唯一办法——然而如果能有别的路可走,他绝对不会选择让高阳哭泣的这一条!
纵情饮下今晚的第无数杯酒,李恪眼角淌下一滴苦涩的泪。
“高阳,请你一定要原谅三哥。”
“三哥,为什么我没有娘?”
“三哥,冰糖葫芦好吃吗?”
“三哥,你快来看看,这是父皇赐给我的踏雪神经…”
“三哥,我若生为男儿,是不是就可以陪你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了?”
“三哥,你快来尝尝我亲手做的杏酥……”
“恪……恪……你为什么是我的三哥,你为什么会是我的三哥……如果你是随便哪一个男子该多好……”
李恪站在笑语喧哗的人群之后,心如刀绞的看着高阳和房遗爱完成了步骤繁复的婚礼仪式。他的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高阳和自己在一起的每一个画面,是她或喜或悲或嗔或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儿。
当房遗爱牵着高阳在祝福声中往他们的洞房走去,李恪的唇角扬起叹息的笑痕——就从此时此刻此地起,那个把最初的真情镌刻在自己灵魂深处的高阳,再也不属于他了。
最后看了一眼高阳远去的背影,避开几个正过来向自己行礼的员,李恪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见到辩机的霎那,看到他那双睿智而明澈的眼睛,李恪轻而易举的就理解了高阳对他动心动情的原因——二十一岁的辩机,神情气质酷似少年时的他。
“恪,他就是玄奘高僧的徒弟辩机。”站在李恪的身边,风华绝代的高阳隔窗指着正在闭目打坐的辩机笑道:“我喜欢他。”从李恪结婚开始,她再也没叫过他三哥。
“房遗爱对你不好?”思索半晌,李恪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了积压在他心头两年之久的疑问。而接下来,当看到高阳那双忽然黯淡的眸子,他后悔了。
“脑满肠肥、不学无术、空有一身蛮力——提起他,我只能想到这些词儿。至于他对我好不好?说实话,我从没在乎过!”讽刺的轻抿薄唇,高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大唐后宫最得宠的高阳公主,却嫁给了那样一个男人,是不是很可笑?”
“阳儿!”沉痛的低喊着她的乳名,李恪的双瞳深邃如井,埋藏着种种缠绵激荡的情绪,“不要这么说!”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她脸上空洞的笑容抹去?
“恪……”无奈的摇摇头,高阳笑的痛楚,“我们回不去了。”
即便不是同父异母的兄,他们也回不去了。
“苍天给了你我相遇的机会,却忘记给你我相爱的权利——不管结局如何,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这是高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她的三哥李恪——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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