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枉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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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那些没有种棉花的人家,或是种得较少的人家,都到农场去采棉花挣钱去了。
农场离兴北村大概有40里路,那里的每户人家大概都要种上几十亩,有的甚至是几百亩,所以仅凭几个人肯定是采不过来的。
所以每年的秋天都会有人去农场采棉花挣钱,当时是每斤1毛钱,后来渐渐涨到1毛五,再后来就两毛的了。采的快的一天也能挣上20块呢。虽然钱是不少,但是也是挺辛苦的。
每天夜里3点钟就要起床了,集中挤上拖拉机,当时五队和十队都没有专门去农场的拖拉机的,所以每天早晨都得去六队那里坐,之所以要起得早是要去采早晨带露水的棉花,俗称露水花,带露水的棉花采下来,会很重,也叫压称的意思,所以大家宁愿早点去,也不愿错过露水花。其实有露水的时候是很冷的,当所有的衣服都被露水侵湿,冷的人牙齿打颤,但没办法,因为要挣钱啊。
就在贺红霞和别人一起去采棉花的时候,彭德君被王子根家请去帮忙建房子了。
在当时,如果能建上瓦房,那已经相当高的生活水平了。
王子根家之所以能盖上瓦房,是源于他的父亲留下的银元。
在当时,银元农村的叫法叫洋钱,当时他们把旧的草房拆除时,听说从墙壁里拆到了一坛的洋钱。
当时,洋钱的市场价格为60元一块,这一坛得卖多少钱啊。
本来有人还是不怎么相信这个说法的。
可是当彭德君给他家的新房子挖地基时,捡到了三块洋钱,不止彭德君一人,其它帮忙的人也有捡到的。所以后来,所有的人都相信了,他们家是真的有洋钱。
王子根的媳妇陈秀美因为生得漂亮,再加上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巴,当上了兴北村的妇联主任。
在当时,计划生育就是归她所管的了。
她刚上任就闹了一个大笑话。
有人报告说某户某某的媳妇从外地偷偷回来了,挺了个大肚子,大概有七八个月了,而那户人家已经生有一个女儿了。
所以这是违反计划生育条例的。
“当然要杜绝此类事情在兴北村发生,”陈秀美义正严词的说道。
于是,当晚她便带上几个所谓的大队干部,摸黑潜进了这户人家。
因为这户人家的儿子并不在家,所以她想当然的认为只有媳妇一人睡在床上了。
于是,命令来人将其连同外面盖的被子一起抬到在外面等候的拖拉机上。
于是,几个人坐着拖拉机一路往乡医院奔去。
在她的管辖范围内,正常情况下是决不允许再有生产第二胎的现象的。她在心里想道。
“主任,你看,羊水都出来了。”同行的一个男子说道。
开快点,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陈秀美对着开拖拉机的人说道。
其实她们带来的并不是那某某媳妇,而是这某某的老爸,也就是媳妇的公公。
因为担心今晚会有人来,所以便和媳妇换了个房间。
而陈秀美一行人想当然的以为这就是那某某媳妇,看都没看便把他给裹了来。
而所谓的羊水其实就是这老头撒的尿,因为实在憋得难受,又是紧张,又是颠簸的,尿就给颠出来了,那傻瓜还以为是羊水出来了呢。
当她们把老头抬进医院,正在门外等候的时候,那医生气冲冲的出来了。“你们自己进去看吧。”
几个人冲进室内,只见白色的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光溜溜的一个老头,只穿了一条四角的大内裤。蜷着身子在那发抖呢。
陈秀美的脸比白纸还要难看。她对着一起来的几个人,挥一挥手,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坐着来时的拖拉机回去了。
留下老人一人在那继续打着哆嗦。
回来后,那同去的几个干部便把这件事当作笑话告诉了别人,这是兴北村几年内遇见的最好笑的一件事情了,大家都说。
几天以后,她找到了出气的地方。
当时在四队有一户人家的媳妇,因为第一胎生的是女儿,公公婆婆又是抱孙子心切,所以在第二年便又怀上了。
因为这户人家为了保证顺利生个儿子,前任妇联主任在职的时候送了不少的好处。而她上任之后却没有一个人给她送过芝麻大点东西。况且刚上任就闹了这么大的一个笑话。想到这陈秀美就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便又带上几个人去了这户人家,这户人家的儿子是在家的,但是在家也是没用的,因为一人难敌众拳啊。于是这家的媳妇便被他们强行带到了医院进行引产。
可医生说此女子已经过了引产的时间,如果这样做的话会有一定的风险。
“没关系,你们尽管处理吧,有什么风险我来承担。况且这是我的职责。”当时的她简直像一个女皇,高高在上的女皇。
处理的结果出来了,那肚子里的孩子取出来之后竟然都会动了,鼻子、眼睛早已长全。手术的时候不论这个女子怎样的哀求,陈秀美就是无动于衷。
其实在当时有个医生也劝阻道,怎么样都是一条命啊。
“只要还没生下来,就不犯法,再说了我是按原则办事,是她违犯了国家政策。”陈秀美一边示意医生快点处理,一边说道。
可是,那个医生还想再说些什么。
陈秀美一挥手,“这是响应国家号召,就算有什么事,政府也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她说得轻松自如。

躺在手术台上的妇女,眼角挂着泪,因为麻药和镇定剂的作用,已经开始昏迷。等待她的将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她将失去,她的孩子,她的认为的一切。因为孩子没了,婆婆又要整天唠叨了,丈夫又要打她了,她以后的生活是黑色的。
这时,媳妇的公公婆婆和儿子也已气喘吁吁的赶到了。
他们还想最后挽救点什么,可是已经太迟了,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个他们认为是希望的小生命已经没有了。
婆婆一边哭诉一边拉着医生的手问道:“男孩还是女孩。”不知这时问及这个还是否有意义。
“是个男孩,”说完。那个医生也摇了摇头以示惋惜。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一切了。
“唉呀,我的孙子啊,你们还我孙子啊。”说着这个婆婆就一坐在了地上,一边跺脚一边说要还她孙子。
“您的媳妇,这时还很虚弱,可能要在这住上两天……”
没等医生说完,婆婆从地上一骨碌站了起来:“冲着里面喊道,住什么住,把我的孙子弄没了,还有脸住,哪有那么娇贵啊,想当年我生我儿子的时候,是在地里干活时生的。也没像她这样。儿子,去,把你媳妇叫起来,回家。”婆婆对一旁扶他的儿子说道。
“妈,”儿子想继续说点什么,但看到母亲那要杀人的目光又咽了回来。
“妈,我们回家吧,我没事。”里面的媳妇走到门口扶着门框说道。
那个医生看到她虚弱的样子,想去扶她,被她制止了。
“我说没事吧,就是吗,哪有那么金贵。”婆婆对着儿子说道。
媳妇继续往前走,她想走到丈夫身边,可是才刚迈前两步,身子就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快,快到急救室。”那个医生吩咐道。
“救什么救啊,”那个刚想走过去把媳妇扶起来的医生,被婆婆的一只手挡在了一边。
“儿子,过来,”婆婆吩咐儿子。只见她蹲下身,托起媳妇的脑袋,“来,按住她的脑门,把她的头发往后拽,”婆婆对也已经蹲下身的儿子说道。
“她刚才出了好多血,需要多多休息。”站在一旁的医生着急的说道。
“是啊,大妈,要不就听医生的在这住两天吧。”这时刚去过乡妇联汇报完工作的陈秀美,满面春风的走进来说道。想来又受到上级的夸奖了。
此时的婆婆看到进来的陈秀美,有句话说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下子扑过来,又撕又打,“是你害死我孙子的,你还我孙子,你们还我孙子。”婆婆再次又哭又闹。
婆婆被后面跟来的几个男人给拉开。
“妈,你就不要再闹了,既然已经都这样了,我们就先回家吧。”蹲在地上的儿子对着大吵大闹的母亲说道。
“是啊,”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公这时也说话了。“一直这么吵着算个什么事啊。”
“你们如果要回去,那就坐我们的拖拉机回去吧,”陈秀美讨好似的说道。
“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儿子扶起晕倒的媳妇,公公拉着还在撒泼的婆婆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儿子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陈秀美说道,“如果我媳妇有个三长两短,你要给我个说法。”
陈秀美愣了一下,只有一秒钟而已,随即冷笑一声。
也许事情到这,这一户人家自认倒霉就算了。可是,往往祸福不是人类自己可以掌握的。
这个媳妇回到家后,当晚就因大出血死了。
这下事情闹大了,这户人家带上一帮人来到陈秀美家非要讨个说法。
此时的陈秀美已经听到风声先离开了,她当然是到乡里去搬救兵去了。
一个小时后,陈秀美也带着一群人回来了,当然这些人有的是妇联的,更多的是穿着制服的人。
这一阵势让从未见过这么大场面的那些村民有些胆怯了。
带头的警察说,这样聚众闹事是违法行为,如果再不散去,便要把他们全都带回去刑事拘留。
最后,当然只剩下那户人家的儿子一人了。“她害死我的儿子,又害死我的媳妇,那这事怎么处理。”说着这个七尺男儿流下了辛酸的眼泪,扔掉手中的木棒,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一天时间,这个男人失去了儿子和妻子,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还没有理由痛哭吗?
妇联来的两个干部模样的女人,互相望了一下。便过来劝慰这个伤心欲绝的男人。
最后,警察指出了陈秀美工作失误的地方,当然这责任肯定不会摊在陈秀美一人身上。这户人家的每一个人也都负有相当的责任。
最后的解决对策就是,陈秀美拿出200元,对这户人家进行一定的补偿。
同来的警察和妇联的两个女干部每人也掏了一点,又凑了300元。就这样500元人民币在那个愚知的年代便平息了这场本来可以避免的意外事故。
这个引人深思的事件,一直在不断的上演,不知它能反映出怎样的社会现象,能带给人们怎样的思考。
后来听人说,那天乡里来的那些人,陈秀美每人包了一个红包送了过去。当然这只是听说而已。
当时对于这件事群众的说法是,有的人说她太不人道,但是也有的人说她是按原则办事,当然这样说的人是没有几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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