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温柔陷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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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西敏和姬如绵惊讶地看着琴仙云,道:“不会吧,我们怎么见到有人?”
琴仙云轻轻一指五十米开外的一棵参天大树,哈哈笑道:“你们看,那不是来了吗?”
崔西敏二人运足目力,顺着琴仙云手指看去,满眼全是不断摇曳的枝丫与婆娑飞舞的树叶,树上却连只鸟都没发现,更别说人了,而且那棵树虽然庞大,却并不茂盛,要是上面藏有人的话是很容易被人看见的。
姬如绵娇嗔道:“仙云,到底在哪,你就说嘛!”
琴仙云笑着看了看两人,忽然站起身来,眼睛转向那棵大树,淡淡地笑道:“前辈,你既然已经追到此处,那还打算藏到什么时候?”声音凝聚成一支无形的箭矢,闪电般地向那边射了过去。
崔西敏和姬如绵一愣,正要问琴仙云到底是什么人,却听得一阵尖细难听的“呷呷”怪笑声从刚才他们观察了好一会儿的那大树处传了过来。
那树上竟真的有人!
两人不自觉地随之站立,举目一看,就见树上一根不大惹眼的粗壮枝干轻轻地摇动了几下,接着这根“枝干”竟然从树身上分离出来,快捷地搭上了旁边的一根枝条,然后这“枝干”便迅速地扭曲、收缩、膨胀,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变换了数种形状,最后才成了一个身穿灰色道袍,身材颇为健壮的老道士。
老道士冷冷地看了琴仙云三人一眼,飘飘地从树上纵身而下。
琴仙云自始至终脸上都保持着一层淡然的笑意,崔西敏和姬如绵却没有他那么好的定力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那根“枝干”,若非亲眼所见,便是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稀奇古怪的荒诞之事。
崔西敏傻呆呆地看着那老道士一会儿,蓦地喃喃地道:“易形换影?”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老道士缓缓地走到三人约两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琴仙云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很好!贫道自认此次行踪极为隐秘,却没想到仍被你发觉,果然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哈哈哈……”他的话中虽然满是赞誉之词,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赞誉之意,代之而起的反而是凛冽的杀机!
琴仙云悠悠地笑道:“晚辈与漆雕前辈您缘悭一面,却不知老前辈您为何从菊影市一路追踪晚辈至此啊?”这老道士一到火车上便到处寻找自己,琴仙云不用猜也知他在从菊影市就开始跟踪自己的。
老道士听琴仙云说出“漆雕”二字,顿时面色大变,忽地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知道贫道俗家姓名?快说,否则就别怪贫道心狠手辣了!”说话之时,手背之上已是青筋暴突,一股若有若无的青气似乎正从皮肤内慢慢地散发了出来。
琴仙云漫不经心地瞟了他的手掌一眼,笑道:“这世上能将‘青竹魔气’和‘易形换影’的功夫练到如此境界的人除了‘灵蛇宗’宗主漆雕无二之外还有谁人?”
姬如绵没有听过“灵蛇宗”漆雕无二是何许人物,但见他神色如此可怖,不禁开始为琴仙云担心起来。崔西敏听琴仙云说出这老道士的来历之后,心中却是猛地一震,忖道:“没想到这‘灵蛇宗’竟然又出现了!”
漆雕无二听完琴仙云那番话后,脸颊肌肉连续跳动了几下,双眼光芒电闪,如发怒的毒蛇一样不断地吞吐着那红红的芯子,喝道:“你到底是谁,竟然知道贫道乃是‘灵蛇宗’宗主?”
琴仙云嘴角飘出几丝不易察觉的讥笑,道:“漆雕前辈,您既然跟踪了晚辈这么长时间,不会连晚辈的姓氏都不知道吧?”
“琴仙云!琴?琴……”漆雕无二脸色再变,霍地惊道,“你莫非是……”
琴仙云不待他将后面几字说出,便已微笑道:“不错!漆雕前辈想必还没忘记昔年的约定吧?”
漆雕无二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琴仙云,似想从琴仙云的神情中看出什么破绽,但琴仙云却始终含笑而立,没有露出半分让漆雕无二怀疑的地方。漆雕无二想起前几任“灵蛇宗”宗主所留下来的遗言,不禁有些举棋不定起来,虽然极为忌惮琴仙云的身份,可又哪能如此轻易地放过这个害了自己心爱徒儿的凶手?更何况此人虽然姓琴,但焉能保证他真的与那里的人有关?
崔西敏和姬如绵见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漆雕无二在听了琴仙云的名字后竟如此顾忌起来,不由暗自寻思起琴仙云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与琴仙云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除了知道琴仙云的姓名之外,却对他的其他一切全然不知,太衍大师或许知道,可并没有向崔西敏提过,所以他对琴仙云的来历也极是好奇。
“小子,你若以为单凭你这一句话便可让贫道相信,你也未免太幼稚了!”漆雕无二忽地狰狞地阴笑出来,这里人迹稀少,只要将他们三个悉数解决,又有何人知道是自己下的手?什么约定,见他妈的鬼去吧!
琴仙云自然也知道漆雕无二既是有备而来,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就退却的,所以听了漆雕无二的话后哈哈笑道:“前辈马上便会相信了!”说罢,琴仙云身影一闪,脚踏“缥缈步”,瞬息之间便来到了漆雕无二身前,双掌顿时幻化出无数个淡淡的残影袭向他胸前各大要害部位。
漆雕无二未料琴仙云竟有如此速度,此时要出手已是不及,顿时如离弦之箭般向后疾退,但琴仙云的双掌却如影随形,始终保持着与他胸膛数寸之距,让他避无可避。
不过漆雕无二毕竟乃是一代宗主,修为非泛泛之辈可比,手忙脚乱了一阵后马上便镇静下来,连续施展出灵蛇宗武学“灵蛇七变”中的二十三种变化方才摆脱出琴仙云掌影的笼罩范围,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个掌影拍中了他的衣裳。
漆雕无二何时吃过此等大亏,恼羞成怒下正待出手反击,琴仙云却已经飘然退回了原处。
“请恕晚辈刚才无礼了,只是不知前辈您现在是否相信晚辈方才所说的话了?”琴仙云温文笑道。
漆雕无二既惊又怒,哼道:“好个‘缥缈云掌’!”此时他却已是不得不信,这世上会“缥缈云掌”的便只有琴家之人了,而能在如此年轻就将“缥缈云掌”施展到这般境界的也只有那几个老东西的嫡系子孙!可即使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但要他放弃徒弟的大仇不报却是万万不能的!
琴仙云见状也不再出声,只是回头看了看满眼惊疑的崔西敏和姬如绵二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漆雕无二许久才阴沉着脸道:“琴仙云,今天贫道看在你先祖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但日后若再相见,可就别怪贫道手下不留情面了!”
刚才琴仙云之所以出手,一来是要让漆雕无二确信自己的身份,二是要让他清楚自己的实力!此时果然达到了预定的效果,漆雕无二为人多疑,而且行事小心谨慎,与琴仙云交手后他已明白自己就算要胜过琴仙云,也得到数百招之后,何况他们这方还有三人,若是真正动起手来,不慎让他们逃去,万一惊动琴仙云身后之人,那麻烦可就大了。反正报仇不急在这一时,等过几天有了周全之策再动手也不迟。
琴仙云微笑道:“如此就多谢前辈了!”
漆雕无二阴冷地看了三人一眼,身形一动,几个纵跃便消失在了林间尽头。
这事来地突然,去地也突然。直到漆雕无二走了好一阵子,崔西敏才道:“仙云,这老家伙怎么找上我们来了?”
琴仙云开玩笑道:“这我怎么知道,等下次见面你问问他不就得了。”
姬如绵却是终于松了口气,嫣然道:“还好他走了,刚才我真怕你们会打起来。”
琴仙云摇头道:“他今天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留下我们,所以才会见机退走。也许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又会出现了,所以我们今后还得多加小心。”其实即使他不来找琴仙云,琴仙云也会去找他的,只是现在琴仙云急着要找出陈兵甲来,所以才会借助自己的身份吓他一吓。
见两人点了点头,琴仙云笑道:“走吧,我们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也该上路了。”
看着琴仙云,两人心里却同时冒出了一个没有说出口的问题:仙云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一天漆雕无二没有再来找过琴仙云几人的麻烦,但琴仙云他们依旧没有半点有关陈兵甲的消息。在静月山中,陈兵甲就似一位神话般的人物,只要是生活在山里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这么个人物,可却无一人能够详细地道出他究竟住在何处,这实在令琴仙云三人有些难以置信。
琴仙云站在窗前,望着街道上扑朔迷离的灯光,心中不由一阵恍惚起来。他们回到宾馆时已是十点多了,连续一天的翻山跃岭,崔西敏一回到房间便倒头大睡,姬如绵则在洗澡口借后害怕留在他的房内,而琴仙云想到对于寻找陈兵甲之事还没有半点头绪,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遇到这样一个神秘的人物,琴仙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琴仙云静立窗前,沉浸在空灵的缥缈境界中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警兆,琴仙云忙睁开眼睛,便见窗外似有黑影闪过,难道是漆雕无二?琴仙云长身而起,跃至窗前,向外望去,果然见到正有一道人影猿猴般往地面爬去。
琴仙云就待追去,却见那人逸去的速度并不快,好似故意在等着人追上前去,顿时暗自怀疑起来,这不会是漆雕无二等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吧?心中暗忖道:“看来自己还是按兵不动为妙。”
如此寻思着,琴仙云返回原处,闭目盘膝坐了下来,表面上安静至极,但神识却已经覆盖了整个房间,甚至连隔壁崔西敏房内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响动都传递到了琴仙云的脑中。
那人见琴仙云没中计,果真没过多久又悄悄地趴到了窗边,向房里张望。琴仙云尽管没有张开双眼,但那人的每个动作都如实地反映在他的心内。探查着那人身周萦绕的气息,琴仙云却忽然诧异起来,此人周围一片凉意,可见他所修行的内功似乎并不是“灵蛇宗”的“青竹魔气”,难道说自己方才所猜有误?

就在这个时候,有股怪异的香味夹杂着冷风顺着窗户间的小缝隙吹进了琴仙云的鼻孔。琴仙云闻到这股香味,心头霍地一跳,会是她?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窗外那人见房内琴仙云久久没有动静,忽地冷冷地哼了一声。
琴仙云不再多想,睁开眼睛,身子迅疾向窗子飘去,同时轻声问道:“飞烟,是你吗?”
那人没有出声,不过看琴仙云向自己走来却也没有躲避。
琴仙云来到窗前一看,此人竟真是步飞烟!琴仙云诧异地道:“飞烟,你不是在菊影市吗,什么时候到湖源镇了?”
步飞烟淡淡地注视着琴仙云,幽深的眸子中流露出缕缕清冷的光辉,在琴仙云被她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的时候,她才道:“我也是今天才回来的。”说完这句,她的眼睛却瞟了房内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怪不得我刚才在外面活动了那么久都不见你跟出来看看,原来是舍不得美人啊!”
琴仙云听她如此说起,只能无可奈何地讪笑一声,这件事解释起来的话反而会让步飞烟觉得自己是在欲盖弥彰,反正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琴仙云见步飞烟还趴在窗子上,笑道:“飞烟,我们还是到房里面来说话吧,外面天冷而且有些危险。”
步飞烟轻哼一声道:“你就不怕我们说话会吵到她吗?”
琴仙云回头望了姬如绵一下,微微笑道:“没事,只要不是太大声,应该没问题。”
见琴仙云这样一说,步飞烟也没多再推却,双手一按,娇小的身躯“嗖”地一穿过窗子,飘飘地落在了房间里。
步飞烟进去之后第一眼便是看向床上的人,待她看清那人是姬如绵之后,不由奇怪地道:“她怎么也来了?”
琴仙云耸了耸肩膀,苦笑道:“你和她也算认识,多少了解一点她的性子,她坚持要来,我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哦,对了,飞烟,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到湖源镇呢?”琴仙云边说边倒了杯热茶送到步飞烟身前。
步飞烟接过喝了一口,她没有正面回答琴仙云的问题,却道:“你今天在静月山转了一天,找到了陈兵甲的下落吗?”
琴仙云叹了口气道:“还没有!我们明天再去看看,只要他还在这里,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步飞烟道:“有件事我不告诉你,恐怕你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个陈兵甲。”
“哦?什么事?”琴仙云急切地问道。他听步飞烟的语气,似乎对陈兵甲十分熟悉,顿时大喜过望。
步飞烟淡然道:“其实陈兵甲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三个人?”琴仙云大为奇怪地道,“不会吧,太衍大师为什么没跟我提起呢?”
步飞烟冷笑道:“太衍大师?要是人人都知道的话,他们还怎么神秘得下去?那位太衍大师没跟你说,是因为他也不知道陈兵甲是三个人的合称!”步飞烟细细地啜了口茶,不理会琴仙云满眼的惊疑,继续道:“陈何、兵乐、甲七便是这三个人的真实姓名,他们是志同道合的结义兄弟,制作出来的东西都署上三人的姓氏‘陈兵甲’,所以外人都只以为陈兵甲是一个人!太衍大师说见到的‘陈兵甲’应该就是那个其中的陈何了。”
琴仙云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中虽是高兴,却有些疑惑地道:“飞烟,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步飞烟脸色微微一变,道:“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反正该告诉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能不能找到就全靠你们自己了。”
琴仙云知道步飞烟定然清楚他们住在什么地方,但见她似乎有什么隐衷,却也不好追问,而且她能告诉自己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于是他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这事,找起来应该方便多了。飞烟,真是太谢谢你了。”说到这,琴仙云语气顿了一下,忽然激动地道:“飞烟,莫非你这次是专门回来告诉我这件事的?”
步飞烟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看了看窗外那幽冷的夜色,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罢,她人已向窗户走去,不过走到窗前时忽然停住了脚步,声音有些异样地道:“我干脆再说明白点吧,兵乐和甲七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你如果要找的话,直接去‘堑沟’找那个叫陈何的人就行了。”
知道了陈何的确切地址,琴仙云兴奋实是无以复加,但他嘴唇方动之时,步飞烟却已经飞身出了穿出了窗户。琴仙云追过去一看,只见步飞烟已顺着墙壁三两下滑到了地面。
看着步飞烟的身影逐渐消失,琴仙云忽然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竟然忘记了问步飞烟住湖源镇的什么地方了,不然找到陈何后也可抽空去她家谢谢她,现在看来也只能等回到学校之后再说了。
琴仙云和步飞烟在房里说了这么久的话,姬如绵还是没有醒来,看来她今天确实走得太累了。琴仙云怜惜地看了看沉睡着的姬如绵,再次静静地坐了下来。
而在这座宾馆的另外一个房间里,也有个人同时松开了戴着的耳机,吁了口气。
“沧天,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这人旁边一个道装打扮的汉子见状急忙问道。
沧天竖起根手指嘘了一声,道:“沧浪,你急什么,等师父醒来后我再说吧!”
他的话声刚落,一个阴沉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说吧,我已经醒了!”随着这声音的响起,一个老道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阴恻恻地看着沧天。这个人正是今天面对着琴仙云无功而返的“灵蛇宗”宗主漆雕无二。
沧天被他那怪异的眼神看得心头有些发毛,忙道:“师父,琴仙云那小子刚才在和一个叫什么飞烟的女人说话时已经将他们来到湖源镇的目的说出来,那小子说是来找一个叫陈兵甲的人,那女人却告诉他陈兵甲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分别叫什么来着呢,哦,对了,叫陈乐、兵何、甲……”
“够了,说得啰里八唆,听了这么长时间连人名都记不住,连饭桶都不如!”漆雕无二怒斥道,“那三个人是叫陈何、兵乐,甲七。”
沧浪奇怪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心中暗自迷糊不已。而沧天则被漆雕无二说得冷汗直流,哪还顾得上猜测漆雕无二怎么会准确无误地说出那三个人的姓名。
漆雕无二阴冷地看了两人一眼,道:“好了,你直接告诉我那小子明天会去什么地方就行了!”
沧天慌忙不迭地应了几声“是”,道:“那个叫陈何的人住在一个叫‘堑沟’的地方,据徒儿猜测,他们明天应该会去那里找陈何。”
沧浪见漆雕无二脸色不好,忙上前几步,笑嘻嘻地道:“还是师父您棋高一招,事先在那小子房间里安装了窃听器,我们现在才能早一步知道他们的行踪,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先去‘堑沟’布置一个陷阱,等他们往里跳了!”
漆雕无二沉声道:“该怎么做,我自有打算,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们!”
沧浪本想拍拍马屁,却碰了个钉子,只能道:“是,师父,那我们先出去了,您早点歇息!”沧天是巴不得早点离开,在漆雕无二出声后,心中如释重负,不过却依旧做出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和沧浪一起退出了房间。
漆雕无二两眼望着天花板,阴阴地笑了几声,自言自语道:“陈何啊陈何,十几年没见面,我也该去看看你这位老朋友了……”
堑沟,是静月山中一个极为隐蔽的小山窝,三面都被陡峭的悬崖环绕着,而唯一没有崖壁的那面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林木,在这片密林中只有一条窄小的山道,若是不仔细寻找,即便是身处其中,也很难发现这条道路的。
在距离堑沟不远的地方有座摩罗寺,十几年前里面还住有几个和尚,但后来却因失火而落得残败不堪,里面的僧人现在也走得一个不剩。随着时日的逝去,摩罗寺逐渐被人淡忘,如今静月山中已很少有人记得这间寺院了。
堑沟深处只有几间简陋的房屋,这里没有电缆线与外界相连,天一黑,就只能用油灯照明了,如今社会,若有人能在这样一个闭塞的地方生活上一年,也算是个异数了。
今日天刚蒙蒙亮,随着几下鸡鸣着声响起,一间房屋内亮起了一盏油灯,接着便听见一阵细微的唏嗦声,似有人披衣而起。不一会儿儿,房门“吱呀”地拉了开来,一个矮胖的影子端着灯盏从里面踱出,向对面那间房屋走去。
这是一位已过耄耋之年的老人,披着件宽大的外衣,昏黄亮光的照射使他的脸颊浮现出一片蜡黄之色。不知是由于天冷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老人的脚步略显得有些蹒跚,地上那被拖得长长的影子不停地在灯光下摇曳着,看去孤独而凄凉。
老人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将灯盏放在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然后依次点燃了房间里另外的五盏灯,交相映错的灯光使屋子瞬间明亮了许多。这间屋子的摆设十分简单,除了放置灯盏的那些小桌外,便只有窗口处的那张低矮的长凳。这张凳子上放着一个还没有完全雕刻出来的玉人,而玉人旁边则依次摆列着各种各样的雕塑工具。
那玉人除了那双眼睛外,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已经雕刻好了。老人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望着这玉人,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浓郁的哀伤,脑中似在回忆着些什么。
过了许久,老人的神色才变得平静了些,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个玉人,嘴唇颤动了好一阵子,才轻声叹道:“三弟,这几天我感到自己身体越来越不行了,要是现在再不动手把你的样貌留下来,以后恐怕就没这个机会了……”
老人深深地看着这玉人,两指拈起了凳子上一把闪闪发亮的小刀。
刀一入手,老人便似完全变了个人,手指不再颤抖,眼睛也不再浑浊,全身上下在刹那间充满了活力。在这一刻,他眼中已没有了任何东西,所有的精神与气力都凝聚在了那手中的玉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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