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赤子连番施巧计 佳人一度展羞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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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他又起来练习抓水气功,只练得心田空明、灵台清净,才坐下暗思取胜之法。一时间心中流过无数条顽童之策,但上不了那峭壁,向天飞又知他要来盗经,因此他一细加思索,便觉没一条管用。良久无策,暗道:“看来只有等待下去,待他提防之心淡了,再伺机而动。”忽然大喜:“他未定打赌时日多长,那我何必急在一时?”
以后两人一起练功,均有精进。一日,两人在水中练功,正勤奋间,叶飘零忽地手上一痛,被什么毒虫咬中,急爬上岸。向天飞跟上岸来,问道:“怎么啦?”叶飘零道:“我中毒了。向兄,你继续练吧。我去找药。”向天飞道:“你道我如此没义气吗?”问道:“你这是何毒?需用何药化解?”叶飘零道:“据我所知,此乃‘十步绝命蚁’之毒,化解甚易,用‘千年见’、‘小红莲’混合敷之,即可化解。”向天飞道:“此事甚易。我去取药,你在此稍候,我去去便来。”身形一晃,投东而去,奔出里许,彼处为两山之间的一道缝,绿树丛生,草药繁多。叶飘零被弦儿、小佩搀扶着坐下,望着向天飞奔去的身影,忽然想起:“此峭壁我虽不能攀上,但从山口绕上去,寻路上山,从峰顶滑下来,难道我也不行么?”心中一兴奋,连手上疼痛也忘了。
半个时辰后,叶飘零渐渐昏迷。朦胧中只觉弦儿、小佩往来奔走,甚是惊慌,头一热,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时,鼻中闻得一股药气,自是向天飞采药回来,救了自己。叶飘零站起身来,谢过向天飞。两人重又练功。深夜,叶飘零心想向天飞三人也该睡了,当即悄悄起身,绕道山缝,寻了一条小路,一个时辰后攀上山顶,来到峭壁旁。伸头往下一看,长江已如一条细长的带子,身临绝壁,万丈临空,不觉双腿有些发软。呆了半晌,心想:“如此滑下去,要是稍微不慎,只怕会摔得粉身碎骨。”不禁有些踌躇。迟疑半晌,心想:“若能夺回经书,免了他滥杀无辜,从此大概我也不会再作恶梦了,岂非好事一件?罢罢罢,这样日日恶梦,实是生不如死。拼了这条性命便是。”心一横,从峭壁上滑下,直落下去。这般滑得数十丈,遇到稍微不平整之处,便以掌击,或以脚踏,暂缓下降之势。他正全神贯注下滑,忽然间身前一空,身子突然悬空,离峭壁已有五六丈。原来是那峭壁顶端向外突出,叶飘零滑过顶部,下面的山壁均向里倾斜,他止不住势,立即摔到半空中。这当儿哪容细想,他双手往下一按,暂缓落势,随即往后凌空劈出,尽力向里扑去。但半空中无从借力,这一下虽然使尽全力,也只飘了一丈。他一掌未能奏效,更不迟疑,双掌连连下击。这十数日来在长江中的苦练发挥出来。砰的一下,双掌打在一块突起的大石上,顿时把那大石震下。他双掌一阵剧痛,却借力弹起,这时心神稍定,见那大石直坠而下,暗叫不好,这大石落下去,岂不砸坏了下面三人?急一扑身,飞掌将那大石推出去,自己却借力后飞,背心重重撞在峭壁上,他急忙双手抓住山壁,停在半空中。回头看时,那大石已落到长江之中去了。扑通巨响,从下面传来,回声绵延不绝,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令人毛骨悚然。
他往上看去,断壁横空,遮住了天。想起刚才一幕,心中砰砰直跳,若不是运气好,碰上那块石头,自己早已粉身碎骨了。而若不是这几日在长江中苦练,内力不足,摔在那石上,只怕此时也已丧命了。他这次不敢再行大意,就猛然下滑,双眼盯着下方,手足并用,战战兢兢,缓缓往下爬去。约有半个时辰,终于平安到达向天飞三人所居的石上。他双足踏到实地,心中才宁定下来。但定睛一看,大失所望,叹道:“一夜冒险,谁知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他只道天气炎热,三人必定露天而睡,谁知三人却睡在三个睡袋中。他此刻若要盗经,势必先解开睡袋,必然惊醒向天飞。而若点他**道,便成强抢了。他长叹一声,向天飞却从睡袋中伸出头来,道:“叶兄弟!”叶飘零吓了一跳,叫道:“你,你没睡?”向天飞道:“刚才你弄出那么大的声响来,我们焉有不醒之理?只是不敢惊动你。否则弄得你从上面摔下,如何是好?”弦儿伸出头来,道:“公子,你也太冒险了,从那上面滑下,可比从下面上来难多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叶飘零被这一弄,便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是怎么回事,唯唯几声。向天飞道:“兄弟,你要盗经,尽多方法。怎能如此不顾性命?以我轻功,要从上往下滑行数百丈也是不敢。如此,我不敢跟你赌了,就此取消吧。”叶飘零忙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焉有取消赌约之理?我们继续赌,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不会用这个笨法子了。”
小佩招手叫弦儿过去,附耳低言一阵。弦儿点点头,钻进小佩的睡袋里,对叶飘零道:“公子,这么晚了,你就别下去露宿了,就在这睡袋里度过今宵吧。”叶飘零谢了,钻进睡袋。一夜晃眼即过。翌日,向叶两人又跃下长江抗击洪流。叶飘零心中思忖:“昨夜一番辛苦,谁知到头来功败垂成。以后该用什么法子才好?用毒?”他转念之际,不慎吞了一口长江水。这时长江污染严重,他喝下去,只觉恶心难当,“用毒”两个字从心底迸出。他心下思索:“用什么毒好?”回想医疗班中一月所学,寻思:“听谢师父说过‘人心丸’,谓之天下第一奇毒。盖因人心天下至毒也,非药石能解,唯有再服人心丸,方可解毒。但服了人心丸当五脏俱焚而死。用人心丸是否一定能化解,却是毫无定数。”又自转念:“人心丸太过危险,那么‘缠绵草’呢?缠绵草只能令女子和少数男子心碎而死,对大多数男子只能迷其心智,但解毒须用‘断肠草’,只恐有伤身子,不可用之。难道用‘情花’,情花之毒,却与‘缠绵草’也无甚异处。那么用什么好?”一时难以决定,双掌加紧拍击。离他十丈处,向天飞也在苦练。经过这十多日勤练不缀,两人内力俱已大增,洪流虽然澎湃汹涌,不可一世。但二人掌力使将出来,威不可当,隐隐然已足可与洪流相抗,双掌舞动,一股股激流被掌力推动,四散开去。
拍击数十掌,稍感疲累,爬上岸来。正值向天飞同时上来,两人相对大笑。弦儿、小佩已经上山打了两只野狼回来,正在火旁烧烤。两人鼻尖上都渗出细小的汗珠来。小佩见到两人上岸来,低声说了几句。弦儿盈盈站起,提了两只狼腿,走过去道:“少爷、公子,你们上来了?”向天飞接过一双狼腿,掷了一只给叶飘零,柔声对弦儿道:“弦儿,这段日子辛苦你和小佩了。”弦儿低着头道:“少爷,你怎么突然对奴婢客气起来了?”向天飞把弦儿拉到身边,温言道:“弦儿,我不是说客气话。我自幼孤苦,要不是你与小佩二人两年来朝夕陪伴,说不定我此时已经不知道在何方了!”弦儿道:“少爷,你不要这样说。教主,堂主,还有所有的姊妹,她们都……都挂念着你啊。”向天飞道:“可是,整个红巾教,就你们两人跟我最知心。弦儿,我一定会好好待你们的。”弦儿眼中射出欣喜的光芒,低声叫道:“少爷……”向天飞道:“不要再叫少爷了。弦儿、小佩,你们虽然名义上是我的丫鬟,可我从来就没把你们当丫鬟看过。你们都是我的好妹子,知道吗?”
弦儿忙站起,垂头道:“少爷,你别说笑。教主和姊妹们知道了会怪罪的。”向天飞道:“我决不会让你们任何为难的。在人前,你们仍叫我少爷,但背后只准叫大哥,好不好?”弦儿笑着摇头,挣脱他手,逃了开去。叶飘零心中一动:“用‘狼心狗肺’作引子,使用‘甜言蜜语粉’?中毒者必定乖乖听人吩咐。此法只需‘清心明眼丹’即可解,妙极!”向天飞微笑着看弦儿逃走,便与叶飘零双掌相抵,两人同时运功,相互协调真气。不一刻,调息完毕。两人又下水去了。
吃过午饭,向天飞整整调息了一下午。叶飘零却道要去摘点果子来,便又上了赤甲山。找寻半日,才配齐了“甜言蜜语粉”和“清心明眼丹”,采了几只果子回来,路上又丢了几个。向天飞运功完毕,见他去半天只抱了四只果子,奇道:“你去这么久,采了这么多果子回来?”叶飘零道:“这多吗?我还以为少了。”弦儿、小佩都暗自偷笑。叶飘零分了果子,掏出两颗狼心,用刀子剁得粉碎,偷偷把“甜言蜜语粉”洒在狼心上,心想:“虽然没有狗肺,但狼心引发的毒性应该也足够了。”一切都弄好了,叶飘零为免怀疑,把狼心交给弦儿道:“姊姊,麻烦你帮我烤熟。”弦儿道:“哦,好的。你要吃狼心吗?”叶飘零嗯了一声。
稍顷,狼心便已烤熟,盛在瓷碗中。叶飘零谢了,接过瓷碗,道:“向兄,弦儿姊姊的手艺真是不凡,你要不要来点?”向天飞闻得清香,道:“好啊!”接过碗来,大口便吃。叶飘零心下暗喜。向天飞吃了一些,还给叶飘零。叶飘零又让弦儿、小佩都吃了,自己预先已服了“清心明眼丹”,于是把剩下的扫了个精光。四人吃完狼心,叶飘零行出里外,装作去练抓水气功,过了半个时辰,回到岩滩,见弦儿、小佩软倒在星光下,却不见向天飞踪影。他大吃一惊,忽然一人出现在十丈之外。叶飘零吃了一惊,扭头一看,那人蒙面白袍,身子瘦长。那人哈哈大笑道:“某家追踪这几个恶贼多时,始终不能得手,今日你这小子把他们迷倒,帮了某家大忙,可真是多谢你了,哈哈哈哈!”声音嘶哑,倒似喉间有一个大包。他大踏步上前,去拉弦儿。
叶飘零伸手拦住,他想此人必乃正派门下,倒也不敢得罪,拱手道:“阁下既已擒去那向天飞,何必再为难这两位姑娘?”那人道:“你既迷倒他们,何以不让我处决他们?莫非……”退出散步,点头道:“是了,你并非除恶,乃是劫色,对不对?”叶飘零又羞又怒,喝道:“阁下说话无耻,原来不是正派门下,吃我一掌!”飞身扑了过去。那人仰天一倒,避开此招,右拳反击而来。叶飘零斜身退开,单刀出鞘,数丈内一片寒光。那人身法如电,早在十丈外。叶飘零吃了一惊:“此人轻功,似乎不在向兄之下!世上居然还有如此轻功!”那人一退即前,早到了叶飘零身前,叶飘零刀在外门,不及回手,抛去单刀,随手一掌,那人已在五丈之外,身形未定,又已攻了上来。叶飘零全然看不清他身法,只得双掌舞动,护住全身。那人好几次冲上,都被他掌力弹了出来。叶飘零只觉那人轻功不逊向天飞,心下已经大骇,而那人内功之深,似乎还在向天飞之上,比自己只是稍有不及而已,心中转念:“天下又有如此人物?此人是谁?”
那人攻不进叶飘零的圈子,陡然拔地而起,哈哈大笑,去拉小佩。叶飘零正要追击,忽然听他声音不再嘶哑,立即认出,道:“向兄,是你?”心下大奇。那人哈哈大笑,扯下蒙面巾,道:“兄弟,开个玩笑,哈哈哈哈!”正是向天飞。弦儿、小佩一起站起,俱各含笑。叶飘零目瞪口呆,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向天飞哈哈大笑,道:“叶兄弟,你也不认清楚人。那甜言蜜语粉我用过不知道几千次了,哪会中甜言蜜语粉之毒呢?便是她们,”指着弦儿、小佩,道:“也天天吃我给她们的甜言蜜语粉,早已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食而不知其味,根本就毒不倒她们了。”叶飘零闻之,心中暗叹:“此计又不成,实天意也!”说道:“向兄,我也想不到你内力进境如此之快,已是远胜昔时了。”向天飞搭住他肩,道:“都是兄弟你这几日来助我练气之功,哈哈!”
日后又是十余日,叶飘零与向天飞两人互助,内功都是成倍增进,远过殷仲期望。长江水底,可站得稳若泰山,掌力使出,足可以翻江倒海,搅得江天寒彻。到得此等境界,方悟从前之渺小。而叶飘零在向天飞指点下,轻功也是大进。叶飘零心想离开慕容附庄将近两月,也该回去了,便对向天飞道:“向兄,我便将回转衡山,看来你是必定又要长途跋涉了。”向天飞道:“兄弟的意思是……?”叶飘零笑道:“你可不许耍赖。是你自己说陪我的,我还没偷到经书,你可不能离开我。”向天飞道:“既然你盗不到经书,你便认输呗!”叶飘零笑道:“可你自己没约定时间,你亲口应诺,我就算明年偷不到,你也不能离开。”这一次轮到向天飞瞠目结舌,好半晌才道:“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一辈子盗不到经书,我就一辈子都必须跟随你走。”叶飘零忍笑道:“向兄大才,此话一点也不错。”
弦儿见向天飞狼狈万状,跳起来道:“公子,你这般太强词夺理了吧!”叶飘零哈哈大笑,道:“向兄,你也终于要上我一次当了,事不宜迟,快启程吧!”向天飞无奈,只得带了弦儿、小佩,与叶飘零一道投湖南而来。晓行夜宿,不一日,进入湖南境内。一路上,在客店打尖时,叶飘零总是暗思对策,定要盗回经书。而向天飞也是暗暗提防,恐他又弄什么手脚。这行路千里,斗智斗力,叶飘零小孩心性,固然是兴致盎然,而向天飞见叶飘零花样百出,真是红孩儿卖艺——人小名堂多,却也颇感有趣。弦儿、小佩当然也是眼界大开。但向天飞长了叶飘零四五岁,见识阅历,无一不胜叶飘零百倍,阴谋诡计,更不知见过多少,故此叶飘零费尽心机,终究只是一些小孩儿的伎俩,因此始终无法得手。
不提一路两人各费心机,途中非止一日,叶飘零重返衡山,望着慕容附庄,练武场、洞真泉、群英楼,无一不是自己熟悉之处,但回到聚义厅,昔日热闹之处,如今却已冷冷清清。曾经聚集了慕容附庄六位风云人物,四位大师兄,一向为众人瞩目,可如今却已人去楼空,只有殷赢铺盖尚在,却也已满布灰尘了。叶飘零一番感叹,道:“向大哥,你们且在此稍待,我去见见师父。”来到原初级急修1 班,不见有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对面二楼有一窗口伸出一个头来,却是袁神。叶飘零大喜叫道:“袁师兄!”袁神抬起头来,也是募然一喜,大叫道:“叶师弟!”曾少华、夏晖等人都伸出头来,叶飘零从四楼跃下,此时轻功,与初进慕容附庄自不可同日而语,半空中一个倒翻,扑向对面之楼,双掌后拍,已借力掠至刀训班中,曾少华忙让开,叶飘零便从窗口穿入。
这干师兄弟均已好久不见,紧紧拥在一起,均是欣喜无限。刀训班之人同时入门,曾少华用功最为勤奋,被殷仲指为大师兄。当下曾少华待众师弟见过叶飘零,便拉了小师弟,道:“叶师弟,我给你介绍。”指着正伏在桌上呼呼大睡的一人,低声道:“这是大师兄阮随风,整个暑假,众师弟得他教益,大有收获。”叶飘零奇道:“原来阮师兄已在此地,小弟远走他乡,不能得闻教益,当真可憾。”曾少华又拉着一人道:“这位韩叶彬韩师弟,本出衡山铁掌帮,那次比武,衡山区名列第五,因此进入慕容附庄高级班,纳于刀训班门下。”叶飘零见那人身材微胖,下颌微尖,眼露笑意,当即施礼道:“师弟安好!”韩叶彬忙拜下道:“小弟韩叶彬,参见师兄。”
阮随风抬起头来,道:“何事如此喧哗?”见到叶飘零,笑道:“原来是你回来啦?”站起来道:“怎么样?在武当学到些什么?”叶飘零道:“就练了些双刀破阵的刀法而已。”阮随风道:“那好啊,待会我得看看。”叶飘零道:“是啊,师兄,正有许多疑难要求你指点,想不到你已到了衡山来了。”言下欣喜无限。众同窗热闹一阵,各回原位研习刀式。叶飘零却在旁听阮随风讲解疑难。只半个多时辰,疑难俱解,又说起与向天飞打赌之事,那阮随风生平最是豁达,听了也不以向天飞为邪教之徒为意,只道:“此事易举耳,你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管教他自动还你经书。”叶飘零听了,连连点首,道:“阮师兄果然高明,小弟万万不及。”
说话之间,日已中天。叶飘零道:“各位师兄弟,咱们不如去‘故友居’大醉一场如何?”众人一齐轰然答应,叶飘零道:“你们先去,小弟随后便到。”别过众人,回到聚义厅。向天飞正躺在床上,弦儿、小佩分坐两旁,给他轻轻捶腿,见叶飘零回来,当即盈盈站起,道:“公子,回来啦。”叶飘零道:“向大哥,吃饭去吧!今日我们刀训班聚会,向大哥也去参加吧!”向天飞一跃而起,笑道:“好啊,不过,兄弟,你可不要为了盗经胡来呀!”叶飘零笑道:“小弟哪敢?不过,向大哥,你还是先把肩上这四朵红花遮掩一下,以免惊世骇俗,好吗?”向天飞脸上一阵为难,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便加个披肩吧。”弦儿、小佩都加上了披肩,遮掩红花,三人来到“故友居”,刀训班数十人已把四张桌子拼在一起,菜也点好了,只等叶飘零前来,店中却无其他顾客。
叶飘零对众位师兄弟道:“小弟来介绍。这位向兄,乃世间一位奇男子,轻功之妙,天下无双。这两位弦儿姑娘、小佩姑娘,都是向兄的好友。”刀训班众人一齐鼓掌。向天飞拱手道:“叨扰了。”坐到西首。弦儿、小佩分在两边坐下。叶飘零在阮随风与小佩之间坐了。阮随风道:“开饭啦,大家动箸吧。”众人轰然答应,顿时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叶飘零端了一杯茶,向天道:“这一杯茶是敬殷师父和岳师娘的,祝愿两位老人家身体安康,合家欢乐。”刀训班三十余人一齐肃然,都跟着喝了。叶飘零又对阮随风道:“阮师兄,久慕英名,奈何自去年春节匆匆一别,转眼半载,今日得见,真是大慰平生。你我兄弟干一杯!”阮随风站了起来,道:“师弟,大家份属同门,不需如此多礼,小兄先干为敬了。”端起一杯酒,仰头喝下。众人都欢呼起来。叶飘零跟着喝了,又敬了向天飞,问曾少华道:“曾师兄,何以不见沉江沈师兄?”曾少华未及答话,一旁的潘玱快嘴,说道:“沈师兄已去了雪峰附派,叶师弟为何不知?”叶飘零异道:“有这等事?他在这里好好的,为何要离开慕容附庄?”众人都不作声。阮随风大笑道:“人各有志,焉能勉强?叶师弟,你何必多问?”叶飘零便不再问,道:“阮师兄,你在武当一年,今日回来,不知有何感想?”
一提到武当,众人立即肃然起敬,都道:“是啊,武当天下武学之圣。阮师兄,你在此一月,却从来不跟我们详谈,不知其中滋味到底如何?”只有向天飞暗暗冷笑。阮随风道:“叶师弟,你在武当也呆了半月,却又感觉如何?”叶飘零见众人眼光都望向自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这次去见到至清真人,深觉武当高人,非同凡俗,无论武功见识德行,都的确是高人一筹。但我潜心学艺,也未多加注意武当情形,连武当山也未游遍。”阮随风轻声道:“其实武当派与其他高等门派也差不多,不过如此而已。”叶飘零问道:“那师兄你是否认识武当于通和其人?”阮随风笑道:“武当弟子成千上万,小兄怎能尽识?叶师弟这次结识了此人吗?”叶飘零笑道:“何止结识!还与他大战了一场呢!”潘玱凑过头来,问道:“怎么打的?快说一下详情!”
叶飘零回过头来道:“向大哥,你还记得那于通和吗?”向天飞仰面笑道:“此道飞扬跋扈,虽是武当门下,为人却与阮兄大异,我又怎能忘记?”阮随风叹道:“身为武当弟子,此中难说得很,不谈也罢。”易定军奇道:“师兄,少林武当,何等神圣的门派!师兄何似有难言之隐?”韩叶彬笑道:“师兄,千万不可阻了师弟们攻读武当的兴致呀!”阮随风笑道:“贫嘴!你以后自然就知道了。”众人一边谈论,一边用膳。席终人不散,曾少华、韩叶彬、易定军等人去付了帐,众人走出“故友居”,重返慕容附庄。来到练武场上,曾少华道:“叶师弟出外学艺两月,武功定然大进,不如就此大显身手,让众兄弟一开眼界如何?”众人一齐鼓掌。
叶飘零也不推辞,溜到墙边,摘下两把刀来,拱手道:“小弟献丑了。”双手拉开,将武当所学尽数施展出来。众人一边看一边喝彩。自江海瀛去后,众弟子中,任何人的刀法进度都是远落后于叶飘零,此时叶飘零施展大成班的刀法,许多精微之处,众人已经无法领会,满场中只有阮随风、向天飞连连点头。叶飘零脚下一步步踏着八卦步法,练武场留下一圈脚印,均是一般深浅,平平整整,全无差别,可见其中使力之匀。他使完一路刀法,陡然间喝一声,双刀出手,向上飞出,穿进一棵大树的树冠中。瞧双刀脱手之势威猛非常,但**树冠,无声无息,一片树叶也没震落,足见其中力道刚中含有至柔,力道转换,已臻化境。众人一齐鼓掌叫好。
向天飞见两柄刀插在五丈高处,心知叶飘零是要自己显示无双轻功,技压当场,微微一笑,双足轻点,一跃而上,果然便有五丈余高,取下双刀,轻飘飘落地,交还叶飘零,微笑不语。众人见他一跃如此之高,实是惊世骇俗,相信纵然阮随风,也是有所不能,而身法轻盈美妙,神鬼莫测,辗转如意,更是难能。众人叫好之声,更是震动云霄。当下纷纷抢上,各舞单刀,练起刀法来。阮随风负手而立,微笑观看。引得剑训班、掌训班、棍训班的人也都出来,观赏一阵,各持兵刃,纷展绝艺,一时间单刀对长剑,铁棍迎双掌,闹成一团。
忽然一人厉声道:“何事如此喧哗?乱糟糟的成何体统?”众人舞得尽兴,突闻暴喝,一齐收手,见那人正是慕容秋风。叶飘零叫道:“原来是你这白痴!今日你我势必再战一场!”慕容秋风不屑道:“手下败将,焉敢言勇?”叶飘零越众而出,朗声道:“今日你若不敢应战,我也不会强逼于你。不过,慕容监察鼎鼎大名,毁于一旦了!”众人见他顶撞监察,都大气也不敢出,不知这幕戏如何收场。慕容秋风道:“好,你既如此大胆,今日本座便再教训一下你。”血风刀已在手中。
叶飘零大踏步走过去,叫道:“看刀!”右手一沉,正是武当玄虚刀法,但见他双足成马步之势,单刀斜划,夹着一股柔和浑厚之力,扑向慕容秋风。慕容秋风血风刀也迎上去。双刀相格,两股力道激荡,卷起一股尘土。两人各自退开五步,慕容秋风只觉其中力道虽然柔和,却又沉重之极,直是人力所不能抵挡,大觉骇异,没想到殷仲所言果然不错,这小子出去两月,武功果然又是倍增。叶飘零蹂身再上,单刀再出。慕容秋风再举血风刀一挡,啪的一下,叶飘零气血翻滚,仰天倒下。慕容秋风被震出丈许,双手隐隐发麻。叶飘零一跌即起,单刀劈下。慕容秋风挥刀一格,啪的一下,叶飘零手中之刀断为两截,慕容秋风再退三步,这才站定。
叶飘零只听掌训班一个女声道:“慕容师妹,快去阻住你二哥。要是伤了叶飘零就不好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叶飘零武功不在二哥之下,二哥百招之内,伤不了他。而且我这二哥从不听人劝告,只恐无济于事。师姊,赶快另想计较才是。”不知为何,听到这声音,叶飘零竟是心中怦怦乱跳。转头看去,只见三个少女,俱是绝世风华,其中一位绿衣姑娘,年约十五六岁,俏立当中,全身似有青烟环绕,更是清丽脱俗。叶飘零心中砰砰直跳,暗道:“难道这位姑娘居然是这白痴的妹子?”本欲出掌攻击,一时却迟疑了。慕容秋风连连后退,心下大怒,见叶飘零手中并无兵刃,当即还刀入鞘,迎面一拳打去。一人叫道:“师弟,不得无礼!”半空中伸下一只手来,搭在叶飘零肩上一甩,叶飘零被摔出三步,那人也身不由己往前冲出,正是阮随风。他左手甩开叶飘零,右袖一拂,一股柔和力道已经盖在慕容秋风拳上,两人各退五步。阮随风分开两人,道:“叶师弟,各位,都别再闹了。慕容监察,多多得罪,告辞!”
慕容秋风见阮随风如此功夫,心知难以讨得好去,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场上人一哄而散。叶飘零却呆呆望着那绿衣姑娘,目送她离去。阮随风拍拍他肩,道:“走吧。”往练武厅走去,刀训班众师兄弟一齐跟上。向天飞快步赶到叶飘零身侧,低声道:“怎么?对那位绿衣姑娘发痴啊?”叶飘零满脸通红,道:“向大哥,你别开玩笑。”向天飞大笑三声,道:“我与弦儿小佩出去游玩,你安心学艺去吧。”叶飘零道:“那好,我们晚上再在故友居相见。”向天飞当下朗声道:“各位,向某先行告辞。”闪身一晃,早去得远了。
众人来到练武厅,自行研习高级班刀法。阮随风在旁指点,叶飘零则独自研习大成初修进修班刀法。晚上吃过饭,叶飘零去拜见师父。殷仲见了,喜道:“今日我事务有些繁忙,未去刀训班。原来你今日便回来了。怎么样?内功练得怎样了?”叶飘零道:“弟子幸不辱命,双掌已可与洪流相抗。”殷仲大喜,却又叮嘱道:“好。不过内功之道,永无止境。人之潜力,无穷无尽,足可开天辟地。日后内功练习,非为师所能左右,一切都由你自主了。”叶飘零想起自己终于青出于蓝,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惆怅,叫了一声:“师父!”殷仲又道:“你现在武功,远胜你阮师兄当年,但比他现在,却仍是远为不及,你万不可自满,趁着他在这里,多多向他请教。”叶飘零目睹阮随风一拂袖便震退了不可一世的慕容秋风,于阮随风武功实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盼自己某日能到他的地步,当下点点头,其意甚为坚定。
殷仲嘱咐他一阵,便道:“你只要充分自信,来日比武大会,必有辉煌。你且去练习刀法吧。你既然回来了,便跟你阮师兄说说,让他住在你那聚义厅便可。”叶飘零应了,跪下拜别,重回练武厅温习功课。
亥时过后,刀训班之人这才各自回家。阮随风、叶飘零回到聚义厅。向天飞正在烛光下将叶飘零租借的一本侠义小说《咫尺无缘》看得津津有味,弦儿小佩在一旁挑芯,调理香料,见阮叶归来,忙开了门。聚义厅内有十张床铺,五人闲聊一阵,各自卧下。别的门派是决不会允许男弟子宿舍留宿女弟子的,但慕容附庄招生只在衡山本地,本无几个弟子借宿。此刻离全庄统一开课还有数日,因此聚义厅无人管理,因此弦儿、小佩在此卧下,却也并无大碍。
如此数日,附庄正式授艺开始,刀训班暑期专训结束,殷赢回到衡山,阮随风便上武当山,向天飞和弦儿小佩却住到客店里去了。叶飘零被编入了高级初修5 班,由殷仲作掌班师父,其练武厅在高级楼的一楼。刀训暑期专训虽然结束,但叶飘零已痴迷刀术,仍旧终日钻研。开课这日,叶飘零对向天飞道:“向大哥,小弟今日有会,中午时你到‘英杰楼’下的大树下等我,咱们一起去吃饭,好吗?”向天飞应了,叶飘零又开始研读《双刀破阵要诀》,直到日上三竿,才急急忙忙赶往练武厅去。这时已是剑术师父卢猛在台上一大通诸般勉励,听得弟子们呵欠连连,叶飘零却不理会,尽管读自己的经书。剑术师父过后,又是掌法师父罗易,再来一通呵欠。换了几个师父,主导师父殷仲走进来,也免不了一通勉励,然后道:“各位,从今天开始,你们五十六人便同窗学艺了。大家要好好珍惜这聚在一起的机会。高级班是人生最难忘的历程。高级班的同窗感情也是最真挚、最深诚的。各位初聚一堂,相互不熟,不妨上来做一番自我介绍。”众人一齐鼓掌。
殷仲笑道:“易定军,你先来吧。”易定军是刀训班门下,故是殷仲认得的5 班的有限数人之一,听了殷仲之言,当即走上台去,道:“各位师兄弟师姊妹,今聚一堂,在下大感荣幸。在下易定军,乃刀训班门下,日后还望各位多多指教。”说着走下台去。众人鼓掌。第二个走上来,顿时雷鸣般的掌声爆响,惊吓了叶飘零,放下经书,抬起头来。只见台上一个白面少年,身着蓝衫,神采飞扬,令人不敢仰视,但眼中神色,却又亲和之极,足足称得上一位俊美少年。叶飘零正在寻思:“这美少年是谁呀?好似很熟悉的。”记起似乎在掌训班里见过,却想不起名字来。那少年待掌声稍息,道:“在下李俊杰,见过各位师兄弟师姊妹。……”叶飘零心中叫道:“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十全神掌!果然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他心下一惊,掌声更为铺天盖地,李俊杰后面所说便未听到,但叶飘零震于李俊杰盛名,心中早已敬慕之极,也是用力鼓掌。他内功深厚,掌声盖过了班上所有人,惹得大家都注视着他。又一位姑娘走上台去,未语先笑,神态动人,她说道:“小妹许盈盈,于暗器略有所长,至于其他武艺,就靠师兄弟师姊妹们提携了。”叶飘零心想:“暗器?暗器是我最薄弱的一环啊。”待那姑娘走下,他也走上台去。台下掌声又是爆响,直追李俊杰上台之时。
叶飘零环顾台下,虽未多加留心,却听得台下一个女声轻笑道:“这位师兄模样好怪,他是谁呀?”另一个女声道:“你不知道他呀?哦,我忘了你初级班在绍山。他可是我们慕容附庄最负盛名的大才子叶飘零呀!据说他于一天之内,学完初急班的刀法,又于半年之内,学完高级班三年……”这时掌声更响,把两个声音淹没了。叶飘零抬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他目光稍一停留,却并不在意,再转头过去,心中一震,那白衣女子之旁,一个绿衣姑娘端坐椅上,正是那日与慕容秋风大战时所见之人,似是慕容秋风的妹子。他心中大颤,没想到她居然会与自己一班,莫非当真是天意不成?那女子见到他的眼光,微微一笑。叶飘零也报以一笑,收摄心神,对全班道:“在下叶飘零,长于刀法,欢迎各位与我切磋,在下必定尽心尽力,倾囊相助。另外于暗器一道,在下可说是七窍通了六窍,却要请各位多多指点。”殷仲微微点头,心想:“飘零暗器功夫的确差了一点,不过想来于他前程,应无大碍。”
叶飘零走下台去,却无心再读经书了,一双眼睛,盯在那绿衣姑娘身上。好半天才收回来。不觉过了数人,耳边忽听一女声笑道:“本班有了李俊杰、叶飘零二位师兄,在慕容附庄高初班中,本班必定是首屈一指的。但我湘江水仙虽然计无所长,但还是盼各位将来千万不要当我不存在呀!”一人应声而起,走到台上,道:“虽然本班有了李俊杰、叶飘零二位师兄,可本班仍未必首屈一指。”众人一齐看着他,有人问道:“为什么?”那人道:“很简单。因为有我!”众人大哗。那人道:“我先行言之,到时全级比武,但盼各位师兄不要骂我莫胆英只会吃饭睡觉。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尽力避免这等事情。”大摇大摆走下台去。
那绿衣姑娘盈盈站起,走上台来,道:“小妹慕容秋水,见过各位。小妹虽为掌训班门下,但武艺低微,与李俊杰师兄差得远了。”叶飘零盯着她,心中却想:“果然是慕容秋风那白痴的妹子,身为掌训班弟子,武艺焉有低微之理?这位慕容小姐好生谦虚。”看着慕容秋水回到座位,推攮着身旁那白衣姑娘。那白衣姑娘初时不依,终于还是走上台去,低着头轻轻道:“我叫水若寒,初到慕容附庄,什么也不懂,请多多指教。”噗哧一笑,半掩面跑下台来。
自我介绍用了半个时辰,殷仲上台道:“各位,待会慕容龙掌门要召开全附庄开课大典,你们现在便赶去英杰楼大会厅吧,要赶在其他班前,给掌门一个好印象。”众人纷纷站起,往英杰楼而去。殷仲叫住叶飘零,道:“飘零,你就专心练刀,这个大会,你不用去了。”叶飘零想起阮随风定下的计策,就在今朝,忙道:“师父,弟子以为这个会还是去好,这些小事,也耽搁不了多少时分,何必再给慕容秋风口实。”殷仲沉吟一阵,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叶飘零出了练武厅,往英杰楼而去。大会厅里已聚集了两三千多人。叶飘零来到自己班的位置,找到了易定军、申奥、段思,三人亦都是刀训班门下,叶飘零告知三人向天飞的真正身份及与自己打赌一事,随后又和盘托出阮随风的计划。易定军道:“向兄行事洒脱,真难料到他原来是邪教中人,此事易耳。”三人都允诺了。

却说向天飞带着两个丫鬟在外游玩一阵,见日上中天,便回到慕容附庄,来到英杰楼下,见那大树粗及两人合抱,高近**丈,树龄只怕有近千年了。三人站在树下,言笑不拘。不一忽儿,英杰楼门开了,慕容附庄弟子纷纷走出,热闹非常,纷纷拥拥,奔向食堂。待大批人流散去,不见叶飘零踪影。三人心中微急,门后走出三人,正自顾自的交谈,向天飞知道三人乃是刀训班下,当日“故友居”里有一面之缘。听其中一人低声道:“两位师弟,不必抱怨了。还是快去打点行装,明日便要去祁连山,万里迢迢的,多做准备才好。”向天飞内力甚深,远远听见,不禁脸色一变:“难道刀训班要上祁连山?”侧耳倾听。一人大叫道:“师兄。此等苦差为何交给我们专训班?”向天飞心想:“专训班都要去祁连山?他们要干什么?”正自寻思,已有人替他回答了,正是先一人,他劝解道:“师弟,这是没法子的呀,咱们专训班平日风头太健,这次湖南武协攻打红巾教,各门派纷涌响应,派去的无一不是高手。咱们慕容附庄,自然就只能交给我们专训班了。”向天飞、弦儿、小佩三人听了,都是大惊:“名门正派攻打红巾教?”又听第三人嘻嘻笑道:“这次可好玩了。围剿祁连山,不知要发生多少趣事呢!”话未说完,已被后一人在头上敲了一下,那人喝道:“老大,这是流血的事情呢!好玩?好玩个头啊!红巾教里,高手如云,说不定你就要去阴曹地府见你祖宗了!”三人说到这里,抬头猛见向天飞,招呼道:“是向兄啊!在这里干什么啊?”向天飞抱抱拳,道:“等叶兄弟去吃饭呢!”一人指着厅内道:“叶师弟还在里面,马上便出来了。在下等先行告辞了。”向天飞微微躬身,那三人去了。
向天飞三人心中都大为震惊,不料风云陡起,红巾教终于为名门正派所不容,竟要大举攻山。众姊妹武功高强,并有“姊妹阵”为镇教之宝,所谓姊妹同心,其利断金,纵然湖南武协属下各门各派倾巢而出足以大败红巾教,但正面相对,欲将之扑灭,却也不能,但若姊妹们毫无防备,如何抵抗大批强敌?弦儿道:“少爷,红巾教有难,我们是否立即回山?”小佩却低声道:“教主孤零零在祁连山,不知现今如何?”向天飞心急如焚,道:“我们立即回山!”弦儿道:“那我们立刻便走吧!”小佩道:“姊姊,少爷还要等叶公子呢!”弦儿道:“少爷,你等他干什么?攻打红巾教,他定然也有份,待会见他,说不定会遭到……”一时间却说不下去。向天飞道:“纵然如此,他也是上命所差,身不由己。以今日我与他的交情,想来他不会对我下手的。”
叶飘零躲在会场里,心想时机已到,大踏步走出来,道:“向大哥,我……”向天飞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问道:“兄弟,有何事不妨直说。”叶飘零嘴唇动了动,终于说道:“你快回祁连山去吧,我不留你了。”向天飞暗叹:“到底跟我有一番交情,终于破了门户之见。”装作不解他言语之意,存心要再试他一试,道:“兄弟,你我相处数月,可谓肝胆相照。你应知我并非好人,但生平讲话,却从不反悔。”叶飘零知他言语之意,道:“当日打赌,原为一句戏言,向大哥,那几卷经书,小弟便送给大哥,只盼以后你在杀人之时,能稍有慈悲之心。”向天飞心下感动,暗道:“到底是小孩子,容易感情行事。”说道:“兄弟,这可是你的不是了。男子汉大丈夫,焉能言而无信?当日小兄说了陪你不走,直到你盗到经书,无奈此时家有急事,不得不就此告别。这次打赌,算我毁约认输。小兄弟,经书还你。”掏出经书来。叶飘零双手接过,说道:“多谢向大哥赐还经书,免我受师父重责,有一事须向大哥言明,但请大哥恕罪。”
向天飞笑道:“你我兄弟一场,说话何须如此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小兄自当全力以赴。”叶飘零道:“小弟说的是湖南武协之事,但请大哥恕罪。”向天飞道:“我知你是受命而为,小兄自不会怪你。但到时还请你手下留情。”叶飘零道:“小弟所说不是此事。其实此消息是我请三位师兄弟讹传,为的是请大哥还我经书。湖南武协之事,实属空**来风。”向天飞目瞪口呆,心想:“我上当了?”但一转念间,已经明白,大笑道:“兄弟高明,小兄输得心服口服!”叶飘零笑道:“此等计策,原是阮随风师兄所教。小弟力所不能也。”向天飞叹道:“阮兄之才,吾不及也。”又道:“但不经此事,小兄离开祁连山如此之久,也是得离去了。”叶飘零道:“小弟心知,且再去故友居进一杯水酒,以资相送。”男子离别,素来爽快,当下四人来到故友居,点菜用饭。随后向天飞携二女离去。
叶飘零回到练武厅。易定军、申奥、段思迎了上来。易定军问道:“事情办得如何?”叶飘零正自为离别而郁郁,易定军问起,他才展出笑容,伸出二指,道:“阮师兄妙计焉有不成之理?”段思笑道:“师兄,以后若还有这等好玩之事,可得多多找我。”申奥道:“小顽童老大,你能不能不提这个玩字?”易定军笑道:“他能不玩?就是师父在授艺之时,要是旁边的师兄弟不跟他玩,他还要左手和右手玩的。你想他不玩吗?”四人哄笑一阵,走入练武厅。刻苦学艺,不觉下午转眼过去。
叶飘零吃过饭,回到聚义厅来。偌大一间房子,十张床铺,如今却已只剩下自己与殷赢两人了,想起昔日与江海瀛你追我赶,共练武功,而今自己在慕容附庄刀法上再也没有对手,一时间心中怅怅不已。殷赢走入,见叶飘零出神,道:“师弟,何故神伤?”叶飘零道:“小弟想起这里当年何等热闹,可怜如今却凄凄惨惨,冷冷清清了,前后不过半年,何其变化如此之大!”殷赢默然,半晌道:“自从南宫师兄、杜师兄等相继离去后,聚义厅的声势一落千丈。暑期杜师兄曾不远千里从郴州赶到这里,不过那时你在武当学艺。如今杜师兄已在华山门下了。”叶飘零道:“杜师兄去了华山,那他在全国比武中发挥不错啊。南宫师兄和其他师兄呢?”殷赢弯着手指头答道:“南宫师兄是在……是在点苍山门下,常波常涛二位师兄进了中条山门下,而杨勤师兄好像是到了恒山派吧,我记不大清楚了。”殷赢正侧头思索,门外忽然有人叫道:“殷师弟,你说错了,我不是恒山门下,我是峨嵋门下。”门被推开来。杜清风和杨勤并肩走进来。
殷赢、叶飘零一齐抬头,都道:“两位师兄,何以今日尚在衡山?”杜清风笑道:“明日我便当前往华山,因此今日特来看望你们。”叶飘零问道:“杨师兄,你什么时候走?”杨勤道:“后天下午,我当先赴武当看看石天星,然后转道峨嵋。”叶飘零让两位师兄坐下,道:“石天星师兄在武当?那谁在少林?”杜清风在床上一躺,道:“少林一个,是关人龙,武当两个,一个石天星,还一个是吕不欣。”殷赢道:“常师兄和南宫师兄如今安在?”杨勤奇道:“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殷赢道:“小弟说的不是他们在什么门派,是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啊?”杜清风失笑道:“这样啊,你也不问清楚。他们在十日前便上山学艺去了,那时你们两位都不在此。”殷、叶二人俱叹息一声,道:“此后只怕再难相会了。”杨勤长眉一挑,道:“不然。人生变幻无常,日后能否相见,谁能预料?况武功发展如此神速,整个天下越来越小,决无两人永世不能相见之理。”叶飘零笑道:“嗯,世上不可能的事只有一件。”殷赢问道:“师弟,是什么?”叶飘零道:“就是不可能有不可能的事。”
杜清风从床上一跃而起,道:“此去华山之后,就很难再看到慕容附庄了。两位师弟,走,咱们再看看慕容附庄的风景。”数人应了,走出聚义厅,在慕容附庄中漫游一阵。随后两位大师兄告辞去了。殷、叶二人送走两位师兄,便要去练刀了,两人寻思:“到5 班去,殷师父说不定又在外面监视,还是另找一间较好。”便来到高级楼四楼一个练武厅中,点亮蜡烛,开始温习刀法。半个时辰后,殷仲进来了道:“你们怎么每天都换地方,呆在初修5 班不是挺好的吗?为师这次又得满楼找。”叶飘零不好意思笑道:“师父,今夜月光如水,夜色清凉,毫无盛暑之气,在四楼更易心静神宁,因此我们便到了这里。”殷仲跺足道:“胡闹!你们在室内练武,与室外又有何干?时光就在这般到处乱跑荒废,还弄得为师每天满楼寻找,真是胡闹!赢儿、飘零,为师把5 班的钥匙交给你了,你便老老实实呆在5 班,以便我随时查看,知道吗?”殷、叶二人忙站起道:“谨尊师父吩咐。”殷仲给了叶飘零钥匙,看了一下两人研读的真经,随后去了。
叶飘零道:“师兄,怎么办?以后呆在5 班,挺危险的。殷师父随时来查看,岂不是说,我们半刻也不能离开?”殷赢笑道:“不用理会,你还怕我们找不到推搪的理由吗?”叶飘零一年来多经世事,与同宿舍之人海阔天空神聊,已不是当初那个浑浑噩噩、墨守成规的无知少年,闻言点点头,道:“理由的确好找得很,师父这串钥匙,又怎能锁得住我们,哈哈!哈哈!”殷赢道:“小兄有一妙计,可在5 班点亮蜡烛,而我们却呆在其他练武厅。殷师父便只道我们是出去上厕所去了还是另有他事,哈哈!”叶飘零迟疑了一下,道:“这样太浪费了吧?”殷赢道:“浪什么费?蜡烛又不要你出钱买。”叶飘零细细思索,终于拍掌道:“好,就照师兄说的办。”
两人温习功课,个半时辰后,才回到聚义厅来。红烛高烧,厅内空空荡荡。两人分别卧下,殷赢问道:“师弟,你新进高级班,班上可有什么美女来了?”叶飘零虽然早知少年男子习惯,但此刻闻得此问,仍是脸上发烧,半晌道:“有几个吧。”殷赢兴趣来了,继续问道:“真的吗?叫什么名字?”叶飘零想起慕容秋水,心中一动,道:“很多啊,想许盈盈、湘江水仙、还有慕容秋水等等,都很不错的。不过我也不知道什么叫美女,所以,我也说不大清楚。”殷赢道:“大概长什么样,你说说。”叶飘零想起数人,心中却一片模糊,说道:“这叫我怎么说啊?”殷赢奇道:“不会吧。就是说他们相貌如何啊?身高多少,脸型如何,你不会连这个也不懂吧!”叶飘零不好意思笑道:“师兄,我真想不起来。”殷赢道:“那算了,明天下午散学后我会经过你们班,你指几个给我看看。”叶飘零心中一紧,道:“师兄,这样不好吧。要是让同窗们发现了……”殷赢道:“不会发现的。到现在了。你怎么还这么胆小呢?”数说一阵,殷赢忽然跳起来道:“师弟,走,有好玩的东西。”说着起床,往外走去。
叶飘零跟上,道:“师兄,你要干什么?”殷赢神神秘秘的一笑,道:“不用多问,跟我来吧。”叶飘零只得紧跟,两人来到初级练武楼。楼梯口铁门紧闭,原本不能上楼,但这自然难不住二人,只轻轻一纵,便上楼去了。殷赢疾步如飞,带着叶飘零来到二楼东头尽处,那是某个师父的授功厅,师父便在此处理教务。殷仲指着门道:“师弟,可有法子开启?”叶飘零道:“师兄,你到底要干什么嘛?就不能先告诉我吗?”殷赢诡秘的一笑:“你打开不就知道了?”叶飘零无奈,只得将门上写着“授功厅”的硬牌取下来,从门缝里插进去,搅得几搅,门便开了。两人走进去,叶飘零待点蜡烛,殷赢扯住他道:“点蜡烛干吗?想被人发现呀?”练武楼对面便是众师父的住宿楼,因此殷赢极为小心,晃燃火折,来到一张桌子旁,拉开几个抽屉,喜道:“果然在这里?”叶飘零凑过头去,道:“什么东西啊?”殷赢笑道:“师父们不是都有弟子的资料吗?资料上是有画像的呀!我猜个人资料定然放在师父练功处,果然不错。”将火折递给叶飘零,伸手掏出一大螺卷轴来,在桌面上展开来,每张纸右上角都是个人的画像。殷赢看了第一个,便啐了一口,道:“什么吗?长得还没我好。”叶飘零却觉得那小姑娘挺秀气的,比之殷赢似乎还是好一点。
殷赢继续下翻,看一张,骂一张。叶飘零却觉得每个都不错,各有各的好法。殷赢看得一阵,觉得不大清楚,说道:“师弟,把蜡烛点燃吧!”叶飘零道:“你不怕被人发现吗?”殷赢道:“发什么现?现在都是午夜了。谁那么无聊,这么晚还到外面溜达?”其实此举正中叶飘零下怀,他当即马上去点燃了。殷赢一转眼看完数十张画像,叹道:“怪不得都说慕容附庄没有美女,果然一个个都是水桶。”叶飘零道:“师兄,你是操劳过度,眼睛出了问题吧?女孩子们都挺可爱的呀!”殷赢垂头丧气,道:“去殷师父的练功处,看你们班的画像去吧。”叶飘零应了。两人跃下初级楼,前往对面高级楼二楼西头授功厅,来到殷仲的桌子旁。两人点燃蜡烛,殷赢抱出那五十六个卷轴,一个个在桌上展开。叶飘零翻出慕容秋水的画像,怔怔出神。殷赢看了一阵,见叶飘零发呆,凑过头来一看,失笑道:“这是谁啊?瞧你呆的。”叶飘零答道:“三小姐慕容秋水啊,你也不认得吗?”殷赢笑道:“看你这神态,是不是喜欢她啊?”
叶飘零脸一红,放下画卷道:“你说什么啊!”又去看其他画卷。殷赢拿起慕容秋水的画卷,端详一阵,笑道:“师弟,你眼光也太差了吧。三小姐实在不过普普通通而已,再怎么说也最多只是中人之姿啊。”叶飘零正看到另一人的画像,身着红妆,瓜子脸蛋,白里透红,如要渗出水来,小巧的鼻子,微显挺拔,一双眸子微含笑意,不理会殷赢说什么,叫道:“师兄,你来看这一张,怎么样?”殷赢伸过头来,只觉眼前一亮,满室生辉,道:“不错,她是谁?”叶飘零道:“下面注明了,叫做白如霜。不过今天自我介绍我怎么没注意到?”殷赢看完所有卷轴,叹道:“你们班比我们班还是好些。至少还有几个美女。”叶飘零又径去观赏慕容秋水的画像。直到眼皮交战,两人才回聚义厅睡了。
此后的日子,叶飘零遵从殷仲之命,随堂学练气功、掌、暗器、剑术,至于文理和其他功夫,却自行修习。因此一日中往往只有半个白天在练武厅,其他时光或在聚气厅,或进洞真泉,一天至少三个时辰用来修炼刀法,而其他文理武功加起来也不过两个时辰,剩余七个时辰则是人生必备的吃喝拉撒睡大觉,加上他必要的到处游荡了。每日散学,众同窗小半立即回家,大半却还呆在练武厅中温习功课,盖归家后看到床铺想睡,看到零食想吃,总之难于安心练武。而叶飘零一年来,不知为何,他已越来越依恋同窗,不愿再独处聚气厅了。因此每当这时他既无心学艺,也无心出去玩耍,便在练武厅内外游来荡去。许盈盈笑称他为“紫盖游神”。他也时时经过慕容秋水的座位,有意无意间总要与她说上几句话,着实其乐融融,渐渐淡忘了绍山的梅花谷。晚间众同窗纷纷归去,他有时便与殷赢在练武厅温习功课,静候殷仲来查,有时估摸着殷仲不会来,便跑到别的练武厅中,深夜无人时在慕容附庄里到处乱闯,逢锁便开,逢门便入,无法无天之至。但殷赢时不时吐几句市井粗话,叶飘零却仍脸红不敢接口。
这日,叶飘零来到班上。罗听玉闯进来,讲了一阵文才要旨,最后忿忿说道:“你们看看你们交的文章,没有一个字数够的,短点也罢了,若向叶飘零那样有内容也就行了,偏偏一顿胡写,内容空洞之极。你们平时都干什么?难道便没物可写不成?”说着将文本发下,气冲冲走了。叶飘零伸手去取自己的文本,慕容秋水手快,先行拿过。叶飘零一怔,慕容秋水对他一笑,顿感满面生光,也报以一笑,手缩了回来。慕容秋水回到自己座位上,展开叶飘零的文本。原来叶飘零性子外向且单纯,并不把写文章当任务,里面说的都是心里话,又因多看武侠小说,因此文笔典雅,慕容秋水看完本周三篇,赞叹不已,还了给叶飘零,轻声道:“师兄,你写得真好。以后写了可得先给我看再给罗师父看啊!”叶飘零笑道:“那是当然啊,师妹,你曾在文才上获过奖的,我正要你指点啦!”今日上午还一堂武德修养,叶飘零不需修习,回聚义厅去了。
晚上又是刀训班集中训练之夜。夏晖、曾少华等人所在刀训班有三十多人,而殷赢所在刀训班包括叶飘零已经只剩十一人了,其中四人来自今天的高急班,刀法最高的名为方大鹏。风转云、袁野、傅贤德三位师父却早已辞去了刀训班的职位,两个刀训班便由殷仲全权负责,忙得不亦乐乎。他先嘱咐了曾少华好好带领众师弟用功,然后来到这边,上台说道:“众位,省级刀法专科预赛三天后便要开始了,去年石天星不负众望,自行修习,在决赛中夺得三流奖。大鹏,你们四位高急班的经过了正规训练的,相信你们应该要超过石天星。但武学日日都在进步,你们既要有充分的信心,却也不能大意。至于进修班六位,按上面的规定只能在比武场外相互比武并答题,有专家评分,但不参与排名,也不能获奖。你们可以去参加试试自己的水平,心里有个底,明年参加比武时心中有数。”众徒弟一齐受命,叶飘零却偷偷狂写文章,心中想着慕容秋水的啧啧赞叹声。殷仲又道:“今晚你们继续修习高急班的意心刀法、五虎断门刀、披风刀,这三大神刀在预赛中是重头戏。为师得去看看你们的师弟。”放心不下那边刀训班,急急忙忙到隔壁去了。
他走到后门,从门缝中看过去。只见三十多人中,韩叶彬、易定军在低头钻研。其他却都围成一圈。往圈中看去,原来又是小顽童段思倒竖蜻蜓在耍杂技。殷仲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总是长不大,成天就知道玩这些把戏。”正要出声,曾少华已经在内说道:“好了,闹了这么久了。段师弟,开始做功课啦!”众人各归原位,拿起经书。那段思却还在翻筋斗,绞指头,逗得众人不时大笑。门开了,殷仲走进来。段思忙溜回原位。殷仲有若寒霜的脸忽然放下了,说道:“段思,你耍得不错,再来玩玩,上来呀!”段思忙摇手道:“不玩了!不玩了,我不会玩的。”殷仲走到他身前,笑道:“门是不是你关的?这么热的天,关着门干什么?”段思忙道:“师父,开门后总是有蚊子飞进来,所以我就关门了。”殷仲道:“原来如此。你们好好练武。”转身走出去了。他一离去,里面顿时闹翻了天。
不多时,殷仲回到练武厅,拿出一段熏香来,却是医疗班新近配制成的“蚊虫畏”。殷仲把熏香递给段思,道:“段思,既有蚊子,你把它点燃吧!”段思接过来,涨红着脸说道:“谢谢师父。”话声说的跟小孩子撒娇一般,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殷仲道:“好了,你们用功吧。”又拿了一段蚊虫畏到隔壁去点燃了。
每次刀训班集中训练是一个时辰。众人散去后,殷赢和叶飘零也回到聚义厅,准备洗澡。如今的群英楼上面又加了一层,里面藏着无数经卷,是在慕容附庄任教的师父们查找资料之处。殷赢和叶飘零曾数次于深夜潜入其中翻看一些小说。聚义厅在一楼靠里。楼前是一丈宽的草地,然后便是慕容附庄的围墙了。从门前望去,月光下、围墙外,无数座高楼,重重叠叠,烛光如星,密密麻麻。西首因有一大块空地,因此西端围墙上可看见天空,月光便从这里洒下,几道长长的影子映在门前。浴室在房门右边与围墙之间。两人用冷水冲了凉,一时间神清气爽,两人在床上一躺,又自闲聊起来。说话间,殷仲推门而入。两人未料到殷仲竟未回家,都是一惊,跳了起来。殷仲并未责怪二人,说道:“刚才为师在刀训班勉励了大鹏他们一通,其实这届高急班刀法后继无人,大鹏也并非顶尖人物,唉!慕容附庄声势如此之弱,只怕要惹得衡山附派、雪峰附派耻笑!飘零,你说该当如何是好?”叶飘零从未想过这些问题,不知该如何劝解,问道:“师父有何良策?”殷仲道:“为师已思得一法,你和殷赢二人是今天慕容附庄中刀法最高之人,为师可以替你二人报名参与预赛,假充高急班之人,壮大本庄声势。你二人意下如何?”殷叶二人齐声道:“但凭师父吩咐。”
殷仲道:“飘零,你此时在湖南武协、衡山附派中俱已小有名气,雪峰附派距此甚远,本来不知道有你,但沉江去了雪峰附派门下后,雪峰附派刀训班见他刀**底极深,想招他入门,然后他说道‘我刀法不论无何苦练,也始终难于赢得了叶飘零,我这一辈子绝不再踏入刀道中。’不论雪峰附派如何劝诫,他最终还是入了剑训班。”叶飘零怔怔出神:“莫非沉江离开慕容附庄,又是因我而起?”殷仲不理他神色有异,继续道:“因此,雪峰附派也知道慕容附庄有个叶飘零。所以你要参加,须得改名。这样吧,你冒名为章劲前去参赛。至于殷赢就不必改名了。但都充作慕容附庄高急班之人。”殷赢、叶飘零一齐领命。
殷仲去后,两人仍去练武厅温习功课。叶飘零终日只修刀法,殷赢却广涉旁门。两人勤练有一个时辰,才回去安睡了。第二日该是叶飘零上午随堂学艺,下午自行温习。他来到练武厅时,卢猛已走上台来,正要开始传剑。叶飘零忙奔进去坐好,卢猛见他来迟,心中不悦,道:“叶飘零,你就住在旁边还迟到,这也太不象话了,全班人人比你住得远,可却都比你早多了!你再晚来一步,今日便算你迟到了!”话音未落,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少女跌跌撞撞奔进来,头发上满是水珠,正是那白衣水若寒。全班都哄堂大笑,卢猛也不觉笑了,发作不下去。水若寒走到叶飘零身后,她的座位距叶飘零有丈许,中间隔了四个人。叶飘零回头看她头上的水珠还不断滴下,心想:“想不到今日迟到,是被她救了。”卢猛开始传授紫电剑。这还是初急班的内容,不过加深了许多。众人都凝神听讲,唯有那叶飘零只因心想自己早已熟知,因此尽管自己忙自己的。卢猛因殷仲打过招呼,于是也懒得理会。
卢猛教了十招剑法便走了,徒弟们大都老老实实呆在座位上温习功课,叶飘零自然又到处闲逛,加上小顽童段思这边招一下,那边惹一下,整个练武厅中充满了笑语声、喝骂声。叶飘零见慕容秋水正与坐在她后面的两个女子闹得正欢,高兴得脸上有若绽开了一朵大红花,银铃般的笑声隐隐传来。叶飘零不由自主便走到她身旁。慕容秋水一回头,看见是他,更是展颜一笑,叶飘零只觉眼前一亮,不敢逼视,侧头避过她的眼光,半晌才回过头来,迎着慕容秋水一笑。慕容秋水自个理会她那班女伴去了。叶飘零心中不知是喜是愁,轻轻走了开去,来到楼道上,那花园里群花也开得分外灿烂了。
坐在慕容秋水前面的莫胆英从窗内伸出头来,叫道:“叶师弟,进来,慕容师妹有话跟你说。”叶飘零在窗外转过身去,慕容秋水不提防莫胆英突然胡闹,脸上涌上一阵红晕。叶飘零从未注意过少女的脸,这次初见少女羞意,更感玉人娇艳。他不由自主便迈出一步,当即省起,心想:“我怎能如此?”当即止步,笑道:“莫师兄,慕容师妹绝世风华,小弟凡夫俗子,如何敢痴心妄想?你不要在这里胡搅了。”莫胆英笑道:“你嘴还挺硬的。我才……”这时哨声响了,掌法师父罗易走进来。叶飘零乘机溜回座位上。中午叶飘零目送慕容秋水离开练武厅回家去,自己才缓缓回到聚义厅,取了饭盆,前往食堂。
下午叶飘零径去聚气厅修练内功,不多时便静不下心来,心想:“数日未去市集玩耍了,今日既然无法练功,干脆便去玩玩吧。”于是离了聚气厅,展开轻功,一溜烟来到市集上。他许久未至,这时听得满街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听来也别有一番滋味。他转过两条街,来到“广安租书社”,此社专门收藏记载武林英豪的小说。老板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姓胡。叶飘零经常到这里看书,其中武林前辈金大师笔撰的许多小说是他最爱的。金大师所著十数套书他都已翻来覆去看了数十遍,老板深以为异,他在此十余年,还没见过有人如此痴迷,同一本书能看上七八十遍,因此常与叶飘零攀谈。两人早已熟识。这是叶飘零与他搭讪几句,又去金大师专柜前翻看起来。胡老板笑道:“还是看他的?你不是一直都在抱怨他的书已看了数十遍,再也没法看了吗?”叶飘零一边翻书,一边道:“是啊,可是,他人所著实在太差了点,还比不上我自己写的。所以只好还是看金大师之书了。”抽了一本《倚天屠龙记》出来,这本书他翻来覆去看得最多。胡老板道:“古大师的书也挺不错呀,其实你可以看看他的。”叶飘零道:“古大师的名字我是久仰了,金大师已教武侠包罗万象,后人再也无法超越了。我实在无法相信还有人能在武侠上另创新招来。因此古大师的书我是没看过的。”胡老板道:“天下武学,源远流长,若浩瀚烟云,一人之力,焉能说尽?古大师的确在金大师之后另创新招,他的书与金大师完全不同,却又别有滋味,值得一读。”
叶飘零听了,半信半疑,道:“既然如此,我就耐性看看他的书吧。如果一柱香内不能吸引我,那我还是不看了。”说着来到古大师专柜前,拿出了一本《风云第一刀》,才一翻开,一句“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映入眼帘。叶飘零陡然身子一颤,一股寒意直透心扉,悲从中来。他不由自主便看了下去。一晃一个半时辰过去,他已看完了第一第二册,他放回书,抽出第三册,瞧天色已晚,心想到了散学的时候了,再不回去,只怕慕容秋水要回家了,便问胡老板道:“看来今天我不能在这里看了,租一本要多少钱。”胡老板道:“租书出去,押金是五两银子。不过你跟我这么熟了,就二两吧。租金是每本每天二十文钱。”叶飘零一摸兜里,这个月还剩二两五钱银子,当下毫不犹疑,掏出二两银子,拿了书回到慕容附庄。
班上果然散学了,但众同窗都在温习功课,还没有人回家。叶飘零暗呼侥幸,幸好慕容秋水暂且还无离去之意。他回到同桌马充骏旁边座位上刚刚坐下,莫胆英的同桌耿长心便走到他身前,说道:“叶师弟,我暂且跟你换换座位,有些事要跟充骏说说。”叶飘零正看《风云第一刀》,未曾细想,便应了,才一起身,便看到慕容秋水正跟那一班女伴闹得欢,心中一动,想:“耿师兄跟我换座位,我不是可以跟慕容师妹说话了?”走到莫胆英之旁坐下。慕容秋水回过头来,见到他微微一怔,道:“是你呀。”叶飘零微笑着点头,道:“师妹,我可以来吧?”慕容秋水笑靥如花,道:“师兄说哪里话来,当然可以。”莫胆英叫道:“啊哟,好温馨耶!”慕容秋水噗嗤笑道:“你吵什么?小心我去揍你的绛雪。”慕容秋水同桌梅丽萍笑道:“你揍她有什么用?人家莫胆英早换人了。现在是什么时代?慕容师妹,原来你也跟不上潮流了!”
叶飘零睁大双眼道:“这种潮流跟他作甚?”莫胆英道:“说得好,你跟慕容师妹真的是天生一对,干脆把她嫁给你好不好?”他说完这句话,与梅丽萍都大笑起来。梅丽萍又道:“你还没发现啊,他二人名字都是相关的,叶不逢水,怎能飘零?哈哈,原来他们父母都已暗示过了!”两年前,有人说起叶飘零与江水残时,曾羞得叶飘零差点发怒,要把那人揍一顿,但此时此刻,叶飘零却又羞又喜,偏生全无怒意,偷眼瞧慕容秋水脸上又涌起一股红潮,随即消退,心中突生一股极为异样的感觉,豪气满胸,大喝道:“好啊!我就不怕?莫师兄,只要你敢!”逗得梅丽萍笑得更厉害了,上气接不上下气来。慕容秋水脸上一阵发烧,连耳根子也热了。叶飘零哪知少女羞涩,还问道:“慕容师妹,我们何必把人言放在心上,是不是?”慕容秋水一张嫩脸益发红了,嘟囔了几句,叶飘零丝毫未明其意,心中如电,想起今日中午,班上以文才著称,自负高傲的林逸风在聚义厅和自己聊天时,曾说起掌训班中人,慕容秋水乃是掌训班中人,他听林逸风说到掌训班,心想可能会说到慕容秋水,正合心意,当下静听。记得林逸风曾说:“掌训班中人不用提了,武功虽高,各有其才,但为人城府之深,当真是难于料想。似李俊杰、慕容秋水,都是一方高手,可心里之言是决不会渲之于口的,只有耿长心,虽然是个傻瓜,但却很是可爱……”他日间多游荡班外,对同窗了解不深,因此也不知是否真如林逸风所说,但此刻见慕容秋水盈盈羞色,心想:“得找些话来说说才是,以免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说了一句奇笨的话:“我觉得你城府好深的,心中怎么想,谁也想象不到。”慕容秋水一怔,道:“为什么这么说?”莫胆英却又对慕容秋水道:“不要扯开话题呀!你默认了,哈哈!”叶飘零也正在絮絮叨叨,梅丽萍也还在哈哈大笑,忽然间都一齐沉默下来。原来慕容秋水脸上潮红未曾退尽,脸上却滴下珠泪来,莫胆英奇道:“怎么哭了?飘零师弟,是你惹的吧!”
叶飘零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陡然涌起一股热血,只觉自己生在世间,就决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忽然就展开轻功,从窗户中飞跃出去,在半空中翻个筋斗,右手在墙上一推,头下脚上又从窗口穿进来,窗台距椅子不过尺许,他无法在这短距离之内调转身子,啪的一下,头部着椅,顺势翻过身,这才站起身来。慕容秋水珠泪未干,见他摔得狼狈,不由得噗哧一下,笑道:“你这样子好傻,哈哈,哈哈!”只笑得花枝乱颤,指着他对莫胆英道:“你看见他刚才没有?好像个猴子,哈哈!”叶飘零见她展颜大笑,脸上却挂着两滴泪珠,微微摇动,心下不由得痴了,他心智一迷糊,加上头部这一撞,还真有些疼痛,又说了一句笨话,道:“怎么才一个筋斗,你就破涕为笑了?”莫胆英却大笑道:“果然是夫妻之间,灵犀暗通,相互知心啊!”大笑着整理好经书,回家去了。这边留下叶飘零百思不得其解,目视着慕容秋水将经书一本本收入包中,又盈盈站起,叶飘零忙道:“慕容师妹!”慕容秋水嗯了一声,道:“怎么了?”叶飘零道:“师妹,我行事无愧于天地,何惧旁人耻笑?你能不能告诉我,今日你为什么会哭?或者,写给我也行?”慕容秋水脸一红,忙提起包去了,只笑倒了旁边的一个梅丽萍。叶飘零心中有若打翻了五味瓶,翻滚一阵,傻乎乎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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