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待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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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再也没敢歇脚,而林落一整天都总觉得被人跟踪,可每次想回身查看到底是什么人时,却总好像是被对方发现了意图,对方的气息飘忽不定,不可捉摸,让林落着实伤脑筋。
正因为这样,他们故意错过了唯一的住处,落暮时分,几人连人带马在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林落道:“就在这里歇息吧,这里叫做向阳坡,地势开阔,不利对方偷袭,比较安全。”
其他三人自是没有异意,经过白天在茶铺一战,两女已真正见识的林落的手段,对他的信任和度大大增加。李别来忙着打点,林落则沿着旁边的斜坡往坡顶走去。
春意为公主收拾停当,也帮着李别来捡柴、生火,忙作一团。公主则坐在车沿上,悠悠的望着夜空,虽是看不到脸,也能给人一种不忍打扰的凄美,很是让人怜惜。
林落上得坡顶,双眼四下一扫,看到旁边顺着官道方向放着一根树枝,树枝所指的方向一尺处有三块小石子,这三块小石子呈三角状放置。林落眉头一皱,看似不经意的走过,将石子踢飞。
夜暮已然降临,目光无法远望,林落转身看着马车旁的三人,还有那一堆慢慢明亮的火堆,心里划过一丝无奈。这一路上,若是自己有丝毫疏忽,后果便不堪设想,自己出道以来,还是道次如此担忧,就算是面对南宫怜衣,那也只是想着快些脱身,不像眼下,等若是在狼群之中要保全一头羊羔。
刚想到这里,忽然感觉到一丝气息,就在来路方向五十步处,林落飞身下坡,奔也似的到得马车旁,在三人惊讶的表情面前,再次凝神细听,却又没了声息,奇怪。
见三人都盯着自己,林落显得有些窘迫,笑了笑,道:“可能是错觉,总觉有人在跟踪我们,可就是捉摸不到确切位置。”春意现在在林落面前已经温驯多了,自是不会觉得林落的举动有何不妥,李别来当然也不会,倒是公主,见林落如此解释,道:“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林大侠不必太过担忧,若此趟我真有不测,也是命里注定,怨不得人!”
若是听在常人耳里,就算是李别来和春意听来,都只觉这不过是公主的客气话或是一时感叹而已。可听在林落耳里却又是另一翻味道,自见到这位公主开始,林落就一直觉得公主并不像其表面表现得如此柔弱,最让自己不安的是,平常之人林落只一眼就能看出其是否通武或其功力高下,可公主给他的感受却是虚实难测,甚至有点莫测高深之感。
可若是公主真是武功高强,且已到了这种可以神光内敛的境界,又为何要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林落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去想它,打定主意静观其变。此刻只公主如是说,便道:
“公主多虑了,在下只不过中小心行事而已,放心,有我和李兄弟在,便是千军万马,也可杀出重围,何况几个毛贼而已。”刚说完心里边就开始后悔了,这牛也吹得太大了,还千军万马呢。看着林落那有些古怪的表情,公主竟破天茺的“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不过立马又觉失态,收起神情。可也让三人特别是林落目瞪口呆了,这一下失态在他眼里竟是如此的动人,林落不敢想下去,立马转身再次往坡上走去,一时失神下竟如普通人一般走得特别急却是步覆蹒跚。若真是个普通人,只怕会跌倒当场。
公主望着林落渐渐融入黑暗的背影,那对似水明眸竟也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春意走到公主身旁,轻轻问道:“小姐,怎么了?”,公主竟然如回神般的轻颤一下,才道:“没、、、没什么”见春意小眼睛盯着自己,忙道:“干粮好了吗?我有些饿了。”
春意不敢露出笑容,强忍笑意道:“快好了,”便转身走向火堆,经过李别来身旁时还趁机在李别来的脚背上狠狠的踏上一脚,再不理李别来的一声惨叫,只顾去收拾已烤得差不多的干粮。
所谓干粮,也就是最普通的烧饼,公主只吃了几口,就有些难以下咽了,但又不愿让人知道,只能皱着眉、咬着牙慢慢的嚼慢慢的咽。
就在这当儿,林落又回来了,手里提着样黑物,看不清是什么,只听他说道:“这烧饼吃起来实在是难以下咽,别来,把这个好好弄起来,虽是茺效野外,也得吃点好的。”说完将手中黑物扔到火堆旁,三人一看,原来是只野兽,只是平常似没见过,似猪似鼠。
见公主和春意更加是眉头大皱,林落解释道:“这叫竹根猪,专以吃竹根为生,肉质与山猪相似,不会有腥味,放心吧。”
听他如此一说,两女才放下心来。要知女儿家在吃食上最忌虫鼠类,所以林落才会告诉她们这叫竹根猪,却隐瞒了这种野兽还有个名叫做“鲅毛鼠”,也正好是鼠类的一种。善意的谎言罢了。
不过有一点林落倒真的没说错,这种畜类只是吃竹根为生。并不会有什么腥味一类的怪味,所以两女就算吃在嘴里也不会怀疑林落的话,还会感激他这么体谅自己。
李别来将这畜生拨掉皮去了内脏,有木棍架起来放上火堆,林落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从里面再拿出三只瓶子,从里面分别倒出些粉末,撒在这正在烧烤的肉上。见春意奇怪的眼神,便微笑道:“我浪迹江湖快十年了,常常要在野外过夜,带这些东西也是想吃得可口些。”
春意露出向往的神色,问道:“林大侠,闯荡江湖一定很有趣吧?”
“有趣?”林落看着眼前这个才十七八岁的小女孩,笑道:“最有趣的就是今天不知道是否能看到明天的日头。”
接下来的时间,春意就一直缠着林落给她讲那些江湖锁事,当然听在春意耳里便是江湖趣事了。李别来则专心的照料那只精光的畜生,公主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的避开和林落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听着林落给春意“讲故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火堆上的烤肉越来越多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本来是专心听林落“讲故事”的春意也渐渐安捺不住了,不时的对那烤肉瞄上一眼,看上去只怕连林落在说什么她也未必听到。
林落看到春意这副样子,心情大好。笑道:“别来,可以吃了吧,再不吃,春意姑娘只怕要嫌我啰嗦了。”
春意见被林落看破,小脸涨得绯红,强辩道:“我才不饿呢,我是怕小姐饿。”可是眼睛却是谁也不敢看。公主无缘无故给春意拉下水,也只好莞尔,道:“如此香气,任谁也会饿,我也饿了,李公子,可以吃了吗?”
李别来再翻转了几下,道:“好了,小姐过来吃吧,”便掰下几块给春意,春意先是递过去给公主,然后才自己双嚼起来。公主嚼了几口,见林落没动,问道:“林大侠怎么不吃?是怕不够吗?我和春意吃不了多少的。”
林落生怕引起这位美丽公主不必要的自责,伸手接过李别来递过来的一块,嚼了一口,道:“我适才已经吃了两个饼,饱了,你们吃吧。”说完又往坡上去了。公主看着林落背影的眼神有些许的迷惘。
夜已经很深了,已是辰时光景,林落独坐在坡顶,眼一转不转的盯着东方,眼前是一片黑暗。那柄跟随他十年的冥罗剑静静的躺在主人旁边的草地上,似乎是见证着主人此刻的孤寂。
不知什么时候,公主已经到了林落身后,林落没有转头,他知道是谁,那是公主独有的似实而虚的脚步声。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林落坐着,公主站在他身后三尺处,黑夜远处时而传来的几声狼叫并不能打破此时的沉默,两人似乎都愿意只是这样呆下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公主终于走上前来,也学林落般坐下,两人中间是那柄冥罗剑,还是那样静静的躺着。
林落也终开口道:“小姐为何还不休息,白天还不够劳顿吗?”
公主微叹一口气,道:“劳顿的是林大侠和李公子,我顶多也只是在车内稍觉有些气而已。”
林落收回目光,看着公主,道:“劳顿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如家常便饭,可公主受这样的委屈,只怕是生平第一次吧?”
公主迎下林落的目光,道:“自应天失散后,我就没抱有过什么奢望,只到今日,我才道有些庆幸之感,不瞒你说,我本不相信你,只到今早见你举手投足便次那么多人击退,我便有了要安全抵达临安的希望。”
林落被公主瞧得有些不自在,遂又将目兴投向黑暗,道:“在下也不瞒小姐,这一路上还不知有多少凶险在等着我们,但我可以向小姐保证,只要林落未死,便有小姐命在。”
顿了一顿,再转头望着公主道:“但若有人想要我的性命,这十年来已经有很多人做了他们的榜样。”
公主感受到林落内心的豪气,目光落在了那柄剑上,道:“可以看看你的剑吗?”
林落心里突的一下,就这一下,便把此刻的心情全部打乱。想起还未得知这位公主的虚实,现下对方又要借剑,是无意还是有意?是善意还是恶意?
可没等林落回答,公主已伸手去拿剑了,林落强忍住要伸出阴止的手,暗运真气,以防不测。
公主将剑拿在手中,显得有些沉重,但终还是拿起来了。林落并没有感受到有任何的杀气或是恶意,放心了一半。
公主轻轻的抚弄着剑柄上的刻纹。看着剑柄上的四处剑状的刻纹,问道:“这四道剑形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林落答道:“这是我四位师父刻上去的,每人刻了一道,这柄剑也是他们合力为我打制的。”一时牵起了对师父的怀念,心中不免不些感伤。
“实在冒眛,提起了你的伤心事”公主见林落的神情,有了些歉仄。将剑放回原处,理了理衣袖,叹了口气,道:“我本是贪图好玩,才偷跑出来,不想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还要连累如此多的人因为我而无辜送命,让我何以安心。”
林落侧头过来看着公主的脸,竟从那仅露出的双眼处看到闪闪的泪光。心中不忍,安慰道:“事已至此,就像小姐说的,上天注定,怨不得人。小姐不必太过自责,天灾**,世道已是如此之乱,与小姐何干。”
公主眼神中透出一丝忧怨,像林落般将目光投向黑暗里,长呼一口气,道:“对啊,眼下的处境,就像大侠刚才对春意说的,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日头,再怎么怨天尤人也没用,不如让自己快活些,也不枉这一路来的美景。”
林落不由自主的投过一许钦佩的眼神,道:“公主能这么想就好。”
公主又没来由的道:“不过我至少还知道,我可以看到明天的日出。”说完还对着林落笑了一笑。林落莞尔,道:“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向阳坡吗?”
没等公主开口,便接着道:“就是这里正好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坐在这里可以看着日头一点点升起。”
公主忽然盯着林落道:“林大侠以前在这里看过日出吧?”
林落并没有在意公主的表情,似是自言自语的道:“三年多了,都有些记不清了、、、、、、”
公主没有再问,林落也没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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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从车内走出来,躺在车沿的李别来也刚好醒转,两人开始用目光四下里搜寻林落和公主。便见两人并排坐在坡顶,而此时太阳刚好徐徐升起,从下面望过去,太阳似是从两人中间升想,红色的太阳,将两人身影也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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