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茶肆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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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金阳镇,马车行走在通往江陵的大道上。再走三十里,就会进入荆湖境内,正是清晨时分,又值春分时节,花香鸟语,美不胜收。
驾车的是李别来,马车已经过改装,换了颜色,不过李别来还是那身白衫,腰上一柄短剑。有时连林落也会觉得奇怪,这位少林俗家弟子似乎从未施展过少林功夫。
林落骑着他那匹被唤作“乌鸦”的爱驹,不仅不慢的跟在后面,看上去,他好像是还在打嗑睡,他的蓝衫已经很旧了,看上去还很脏呢。
这是片林子,因为大多生长的都是参天直耸的枫树,所以这里又叫小枫林。小枫林离金阳镇二十几里,加上地势开阔,又地处阴凉,成了歇脚的好地方。林子深处有一家茶铺,正是供路人歇脚的,林落曾在此歇过,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喝一杯茶,就被赶到的南宫怜衣给吓跑了。
天还没亮就把公主和春意叫起来赶路,虽说是洗漱过了,车内也备了干粮和水,但怎么也得让她们出来透透气。所以李别来想在这个茶铺歇歇,不要太长时间,只要用完早饭就可以了,可以怕林落不同意,便回过头向林落望去,似是征求意见,只见林落两手一摊,摆出一副随便的样子。
于是四人便在这里下了马车,一起坐到了茶铺的一张桌旁。公主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多戴了一顶垂着纱帘的笠帽,里面有没有蒙纱就不得而知了。
四人分四面而坐,林落背对着大路,李别来在左,春意在右,公主坐在最里边。从表面上看,公主的位置最是安全,因为离道路最远,中间还有人相护,可事实上茶铺里面也坐了好几个人,在他们四人眼里,眼下任何外人都有可能是敌人。之所以让公主背对着茶铺里边的几位茶客,是因为林落抱了是祸躲不过的主意,故意露这么个破绽,让敌人觉得有机可趁,假若真是有人敢从里面袭击四人或是想借机掠走公主,林落会让自己的剑告诉对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茶铺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穿得有些破旧,动作也不是太灵便,倒是那小二,人长得挺机灵,见有客人,立即上来招呼:“几位客官,这么早赶路呢,要吃点什么?”因见几人有车有马,以为是个大主顾,所以显得特别的殷勤。
李别来道:“不用了,来壶茶吧”小二有些失望的应声而去。
李别来解开刚才从马背上拿下的包袝,里面是个大纸包,一打开,里面有四块烧饼,四个馒头,边解边道:“小姐,不好意思,这儿可是不比皇、、、你家,只能吃这些了。”
公主自嘲的一笑,道:“李公子说哪里话,以我现在的处境,一日有三餐裹腹便知足了。”
这时小二端上一壶茶,四人分沏,公主又道:“林大侠是哪里人啊?”
林落一怔,想不到公主竟会有此一问,一时还真是有些手足无措,干咳一声才道:“哦,我自幼被师父收养,四海为家,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是哪里人了。”
公主似是点了点头,道:“哦,冒眛了,听李公子的口气,林大侠的武功应是很高吧?”
李别来马上接话道:“我大哥可是武林中四大高手之一,和我师父一样。”听那口气,就好像说的不是别人而自己似的。
听李别来这么说,公主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把头侧过去看着林落而已,她并非江湖中人,不了解这些也不为怪。而那春意居然尖叫道:“什么?”引得老板小二及一旁的茶客都朝这边望过来,春意也发现自己失态,一吐舌头,压低声音道:“你就是剑鬼?”
林落笑着点了点头,道:“怎么,你也知道我?”
春意竟难得的显出扭捏的样子,道:“我跟那些侍卫大哥学剑时,他们常和我说些武林中的事,常常会提到你,说你是剑法最好的人。”
林落收回观看四周的眼光,笑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谁也不敢说自己是最厉害的,什么高手也只不过是江湖中人的抬举之言,信不得的。”依照眼下情形,似乎不应该在这些场合谈论这些,可林落的用意就是要让人知道这趟镖有他林落护着,好让那些份量不够的贼人知难而退,也好省些麻烦。
公主接过话茬道:“空**来风必有因,林大侠必有过人之处,我得春意这一趟可真是要麻烦林大侠了。”说得极为客气,可听在林落耳朵里却怎么也听不出客气的味道来,但又弄不清楚到底是何意。所以只好含糊道:
“小姐太客气了,此番大家同舟共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再这么客气下去,林某可真的要受不了了。”一番话说得大家莞尔。
李别来也道:“是啊,在家就别这么客气了,赶紧吃完了好赶路。”
几人一齐点头,林落先三人一步,端起茶碗送往嘴边,正在这时,那匹林落的爱驹“乌鸦”忽然一声长鸣。本来马叫是平常的事,可这马从早上起程开始就从未叫过,还真是让大家心跳了一下。而林落则脸色大变,同时阻止三人用茶,道:“乌鸦嘴一叫,事必有蹊跷。”
三人一齐望向他,李别来问道:“大哥是说这茶?”
“、、、、、、”林落正要开口,却只见那旁桌上的茶客四人竟同时立起,一张茶桌便朝林落等四人撞过来。林落并未与理会,只是李别来一掌拍在桌子上,面前的茶碗立像是中了邪一般在两女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儿朝飞来的桌子撞过去。
“叭、、、”茶碗碎了,桌子也落地了。可事情并未因此而作罢。因为那四个人不是木头。
一人一把刀,四个人就会有四把刀,四把刀同时朝公主的后背招呼,那四人已越过掉下来的桌子,春意要拨剑,李别来已伸出剑要阻挡,而林落竟朝地上狠狠一跺脚,四个本要偷袭的人却莫名其妙的被后面的桌子偷袭,桌子又飞了起来,撞向四人。
四人中只有一人回身对付桌子,其余三人仍是刀势不改的直取公主。就在那人伸出单掌去阻桌子时,林落轻吼一声“撤”,李别来已闪身到了公主背后,短剑一挥,要接下三人的攻势。而公主也在春意的牵引下到了林落身旁站定,林落则还是坐在原地没动。
那回身对付桌子的人也是活该倒霉,竟不知这是林落用的隔山打牛的功夫,整张桌子都是林落发出的气劲。那人伸手刚触到桌子,便听到“咔、、、”手臂骨头寸断,整个人也被撞飞,撞向那正和李别来对上一招的三人。
李别来见机也不打了,撤招退回,似是要看场好戏。三人发现有异已来不及了,仓促间一齐抱住飞来的那人,四人一齐倒地,等三人爬起来一看,那人已口吐鲜血而亡了。
三人脸色苍白,不知如何是好?
李别来正要开口说话,林落却先开口了:“何方神圣,竟让几个喽啰出来送死?”
公主因是蒙住脸看不见,只见春意和李别来脸色一变,同时环顾四周,却未发现异常。
那三人连滚带爬退过一旁,似是要等人出来一般。

林落又高声道:“伏了十几人,却让四个喽啰出来送命,真是让人不耻。再不出来,恕林某不奉陪了,林某还要赶路。”
话音刚落,便见这间茅草搭起的茶铺居然四散开来,林落一边对李别来说:“快带小姐回车上去”一面飞起一脚将面前桌子踢向茅屋,桌子在半途竟自行散开成无数的木屑,如无数暗器飞射过去。而从四散的茅屋内跃出来的十几人也被这突如奇来的“暗器”弄得手忙脚乱好一阵招架。
李别来带着公主和春意急行向马车,因为这马车是西风镖局专为此次行动打造的,为精钢打制,刀砍不散,箭射不进,只在前面可以入内,所以只要公主进入车内,只要李别来守在车门口,那么除非是将李别来击杀,否则便休想劫得公主。
可是敌人既然是有备而来,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他们让车呢。离马车还有三步之遥,马车上多了个人,这个人戴着鬼脸面具,披着黑披风,看行头应该是“幽冥四鬼”之一,但却不是伏虎关的二鬼之一,因为那二鬼的面具是牛头马面,而这个鬼的打扮却是黑无常。李别来知道自己若是论武功不是这个黑无常的对手,所以黑无常刚在车顶出现,李别来就手一伸,三点寒芒激过去。黑无常只是披风一抖便将李别来的三根银针收走。不仅如此,他收走银针,立马又一抖手中降魔杵直取李别来,李别来哪敢硬接,双手再散,一片数十点寒芒再次激射过去。
这黑无常也不停下攻势,只是单手将披风扯下向寒芒一扫,李别来的暗器顿时失效,而黑无常的攻势也已到了跟前,李别来别无选择,让春意护着公主,自己欺身上前,用手中短剑去架黑无常的降魔杵,这下还真是让黑无常有些不解,这个明摆着功力不如自己的后生小子竟敢硬接自己的兵刃,但不解归不解,依然招势不改,眼看就要两兵相接时,黑无常些上加上了十成功力,势要让这个小子偿偿厉害。
可就在两件兵器要碰上的一刻,李别来竟不见了,李别来这一消失,黑无常这一招便落空,不敢再直攻,硬生生停住身势,双脚刚刚落地站定,疑惑之余又觉出自己左边风声立起,一道劲风攻向自己的左耳。不敢怠慢,转势一扫,黑无常看也不看,降魔杵听凭听觉便扫向左边的李别来,
李别来这次也不再闪开,而是矮身下来,手中短剑刺向黑无常双足,黑无常哪会让李别来得逞,双足似是长了眼睛般的,竟倒飞上天,头朝下,降魔杵直取李别来天灵盖。
这正是李别来想要的结果,只有把敌人逼向空中,他的暗器才可发挥用处。因对手在空中无法借力,也就无法闪避了。见黑无常果如自己所料由空中倒刺回来,李别来当然不会放过机会,两手一抖,三柄柳叶刀、四根银针倒射向空中的黑无常,一般人发暗器,就算用上十件,也是齐发齐至,可李别来这七件暗器,虽是同发,可速度、角度、力度都不尽相同,李别来暗器手法的高明让黑无常大吃一惊,显然李别来适才发暗器时隐藏了实力。
黑无常当然也不是这么好相与的,他横行江湖十几年自有他的道理,四鬼在江湖上的名头甚至在西风四虎之上,事实上这十年来除了四大高手还有南宫怜衣等少数几人之外,还真是没什么人可与四鬼相比。这黑无常又是四鬼之首,西域双魔的大弟子,手段更是了得。
黑无常的面具忽然离开脸颊,被黑无常抓在手里这么挥舞几下,竟将李别来的暗器全给挡住了,三柄柳叶刀将面具刺穿,四根银针也插在面具上。李别来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可由不得他有任何情绪反应,黑无常的降魔杵来势不改的攻了下来,要是再不反应,头上可就要开个洞了。
李别来双脚侧蹬,翻滚过去,滚到公主和春意面前才立起身来。黑无常的降魔杵只能砸在地上,“碰、、、”李别来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黑无常也不给李别来任何机会,降魔杵在地上一顿双脚已着地面,降魔杵上扬,双脚再借力,还是直取李别来,这一路来,李别来还是头一回感到力不从心,刚一站定,黑无常的降魔杵已到了眼前。
林落借桌子四散的木屑将那伏在茅屋内的十几人阻住之际,又双脚齐出,将四张凳子踢了出去,这次凳子没有在空中四散,而是直接撞上四个人,四个人都当场毕命。但就这一瞬间,其他人已攻了过来。这些人中有一个戴鬼脸面具披白披风的,其他人都与那毕命的四人般着普通劲装。那披白披风的就是白无常,这个白无常顾忌林落的厉害,不敢上前直攻,而是指挥着其他人攻过来。这些人看上去也并不是四鬼手下,但也绝非善类,林落知道这时手软不得,旋身出剑一扫,一片白芒闪过,攻上来的六人来势不减,可是双脚却留在了半途,原来是被林落的剑气削断双足。
其余人等哪还敢上前,那白无常虽也戴着面具,可也能从他的举动看出他的惧意来。而就在这时林落已以发现后面李别来的危险,也明白了敌人是要以黑无常作奇袭先劫得公主,只要先劫得公主,自己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而他们有公主在手,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林落不理白无常,转身奔向黑无常,可他刚转身,就觉后面风声立起,白无常的降魔杵已破空而至,直取林落后脑,林落也不回头,反手疾刺,白无常对林落的剑太顾忌了,见林落剑至,降魔杵在剑锋一点,退了回去,可林落并未因此而轻松,那剩下的四个喽啰四件兵器已攻了过来,速度与力道都不是刚才那六人可以比拟的,显然,敌人是在隐藏实力,但此时已不及多想,林落回身,一招“四面楚歌”迎上,一剑分刺四人,只有林落能做到,那四人撤招欲退,没人敢与林落对招,可他们少考虑了一样,就是速度,他们的速度又怎能与林落相比。只是刚撤招准备退回,四只握着兵器的手已经离开了四人的身体,四人竟是在退回之后才发现手没有“回来”。与那断足的六人一样,倒地惨叫,哀嚎一片。
林落知道白无常是要拖延自己的时间,好让黑无常能有时间劫住公主。只可惜他们太低估林落的实力了,以林落在武林中的声望,便是西域双魔亲至,林落也有一挨之力,是否会落败也是未知之数。他们也太低估李别来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子,武功竟能跻身一流。
林落抛开白无常不管,随手一剑,剑芒立长,将黑无常快要击中李别来的降魔杵荡开,而这时背后风声再起,这次早在林落意料之中,一个错步闪过一旁,虽来不及出剑,却对空踢出一脚,正中白无常的肚子,踢得白无常倒飞出去,倒地挣扎。黑无常也知道机会已无,不可再逞强,只好暗恨己方轻敌,趁机退回,扶起白无常离开。
李别来想追,却被林落拦住:“他们是鬼,我们不是。走!”四人只好收拾心情,上车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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