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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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这住房:观潮听海,地处繁华,交通便利,周围更是商场林立,占尽地利先机,可见这里的主人的过着怎样舒适奢华的生活了.
能够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不是腰缠万贯,就是有着出众的美貌,卓然的帅气,而吸引了腰缠万贯的靠山.
按着地址寻到门廊,我整整衣装,清清喉咙,又深深的换口气,然后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先生,细腻白白的脸庞,像是施了脂粉的女人,胖胖的身体臃肿的挤在白色衬衣,黑色的西服裤里,花色的领带蛇似的缠在脖颈上,正是那种典型的商人塑像.
“先生,你好!请问贵府是不是要为孩子请家教?”我的社交经历几尽为零,能够临场不惧,如此的沉着,实属不易了.
“是啊.你好.”他伸出手掌与我相握.
“请进来谈吧.”
我刚想踏入,但一眼看到地上鲜红的地毯,又不好意思的缩回了脚.
幸亏我有出门前沐浴更衣的习惯,要是还穿着昨天的那双三五天没有洗的袜子,可就糗大了.
他家的装饰也够华丽的了.超大屏幕的壁投式电视机醒目的挂在客厅的墙上,两棵叫不出名的树,神采奕奕的立在门口,宽大油绿的叶子,清洗的一尘不染,似乎还在不时的流淌着水滴.真皮的沙发,分列左右,式样花色无不是最为时尚的西式,可惜却失败的配了中国式的古朴茶几,让我不免怀疑主人的鉴赏能力.左右的墙上更是高悬着字画,”天道酬勤”,苍劲有力,入木三分.”奔马图”气势磅礴,虎啸龙吟.但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财源广进”的字,也被堂而皇之的挂在了墙上,真是有失大雅,想来应该是名人的墨宝吧.
我暗笑,主人固然是富有了些,可却是个俗不可耐的人,学人家讲品味,显富贵,不想却弄巧成拙,贻笑大方.还有,现代与古典搭配的不伦不类,庄重与庸俗协调的也有莫名其妙,色彩搭配的更是不敢让人恭维,红白黄蓝,总觉得有些别扭.
“刘梦,过来见见你的辅导老师.”他向楼上喊着,为我端来一杯咖啡.
“我是个商人,这么多年一直在生意场上打拼,也算是小有成就,手里有几个钱.可是却荒废了孩子的教育.”他点上一支烟,悠悠的吞云吐雾起来,”他的妈妈也是个大忙人,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哪来时间管教孩子!”
我的喉咙一阵难受,烟熏火燎的,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吸烟,不是出于礼仪,我早就狂咳不已了.
“现在孩子成了问题专家,成绩不好,上课捣乱不说,还经常的逃课上网玩游戏,老师都快把我们家的门铃按坏了.”他越说越气愤,滚圆的啤酒肚一起一伏,呼吸也急促起来,像是不堪刺激的心脏病人,我不禁把手伸到了兜里找电话,时刻准备着拨打120。
“现在刘梦的成绩总是最后几名,.我请你来是希望你能辅导他的课业,跟我一起好好的管教他,不然再大些怕是连我都没有办法了。
我点点头,“是啊!哪个为人父母的不期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而且你知道,现在的青少年的犯罪率这么的高,大多因为父母疏虞管教,娇纵溺爱所至。……”
突然意识到我说错了话,因为他在一脸不满的瞪着我,油白的脸上脂肪堆积,眉角紧锁,让我想起了为富不仁的资本家。
我狼狈的端起咖啡哆了一口。
“刘梦还是个比较不错的孩子,就是顽皮了点。可以这么说,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让他的成绩提高上去,要多少你开口就是了。”

靠!
有钱人就是他妈的“豪爽”,挥金如土;有钱人也他妈的最庸俗,动辄就是钱。
楼上脚步声起,我寻声看去,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扶着栏杆走下楼来。
那是一个很清秀的boy,一米四五的身高,微微有些发胖的身体裹在一身名牌里:李宁的上衣,addas的运动裤,nike的篮球鞋,耳里还塞着耳机,小巧的mp3挂在脖里,闪着幽幽的蓝晕,像是索尼的。好名贵的行头,这一身差不多是我一年的伙食费。
“钱是小事,孩子的将来才是最重要的。刘先生,你放心,我会好好的辅导他的,决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刘梦摇摇晃晃的走到我们跟前,再看那位貌似儒雅的先生,陡然起身将刘梦的耳机扯了下来。“就知道听歌,作业做完了没有?好不容易争回来的面子都叫你丢尽了。”
刘梦惧怕的低下了头,可是就在那一刹那,我分明在他的眼神与不屑的容颜里读到了满腔的不满与怨恨。或许他也像我似的有着掩埋在心底深处的私秘?心中不由得有几分喜欢,亦或是同情也未可知。
“刘梦,这是我为你请的辅导老师,张老师。”
“张老师好。”他的声音很小,而且仿佛风中的树页,胆怯的战栗着。
我起身向他礼貌的点点头微笑着,“你好。”
“以后你要好好向张老师请教,不会的就学,不懂的就问。只要你能提高成绩,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老子在商场上扬眉吐气,出尽风头,没想到却在一个初中老师面前抬不起头来。真他妈的丢人。”
傍晚十分凉风刮了下来,我吃过晚饭,背起书包,习惯性的跑到308,照例坐在哪个曾经给我美好回忆的座位上,守株待兔。
如果说人生是一次旅行的话,那308就是我漫漫征程上的一座小小的驿站。在这些许的不堪回首的往昔岁月里,我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的观察着这个陌生的歇脚点。形形色色的人来了又走了,红红绿绿的颜色日夜的不停的变幻演绎,但是我要等的人却再未曾出现过,哪怕只是短暂的驻足观望,竟也是也一点全无。
我趴在冰凉的书桌上,看着满纸的阿拉伯数字,希腊字母,加减乘除,再抬眼看看出双入对,亲昵的无间无隙的鸳鸯,忽的感觉自己好孤单,好寂寞。像是后花园里一只孤独的猫,无声无息的打量着这个精彩的世界:花儿在争奇夺艳的开,蜜蜂在不辞辛苦的忙,蝴蝶在自由自在的舞,鸟儿在抑扬顿挫的鸣,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繁盛。“这个世界多美好!”可是我不明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抓耗子的任务可以由狗来代劳,讨好主人的本领狗毫不比我逊色,那我的生与死还有什么意义呢?只是为了一日三餐和午后和煦阳光下的小憩?没有生活的动力,没有生存的渴望,就像是随波逐流的一片枯叶,索然无味。
我拿出纸给于雅写信,可是只是写了几个字,却再也写不下去。
窗外,爆炸声响起,一朵硕大美丽的焰火瞬间绽放,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留在眼前的依旧是那方灰蒙蒙的星空。收回视线,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我拿起那封信,笑着把它撕碎了,留给桌洞做纪念。
于雅:
我想你!
后花园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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