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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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心想:“这里的人真古怪,动不动就喜欢拖口棺材出来!“
麻脸老头和独目汉子霍地站了起来,一个叫“三弟!”一个叫“三哥!”独目汉子激动地上前抱住那魁梧汉子,连连摇晃:“三哥哇,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了!”那白须老头仍是微笑坐着。叶倾偷瞧了一眼,只见那老头下身袍子干瘪,竟似没了双腿。怪不得他不起身相迎。
叶倾见那魁梧汉子浓眉方脸,颇有英气。只是不知为何,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双目黯淡无神。歉然道:“刚才撞了大哥,真对不住!”
那汉子宽厚一笑,向那白须老者道:“大哥,这位小兄弟是?”
那独目汉子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道:“这小子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一声不响坐下来就喝我们的青梅酒。害我们以为你……你先去了!这不,大哥连棺材都给弄出来了!”
叶倾有些明白过来,眼睛往那汉子带来的大棺材上转了转,心想:“那这口棺材里面装的又是什么?”霍香朝他努努嘴,又眨了眨眼睛,嘴上似笑非笑。显然是说:小光头,瞧你又惹祸了!
叶倾装作没看见。
那汉子瞧了一眼这对年轻男女,微笑道:“咱们四人自结拜开始,便约定每年的青梅时节来此一会。如果有一人不幸先去了,也会托人送上自己的骨骸。”
叶倾与霍香都是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不会被宰了下酒,都是松了口气。
那汉子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闭目细品,睁开眼道:“这青梅酒的味道一分没变,当真是十年如一日啊。嘿,今日董某人能跟诸位兄弟在此相聚,再喝得此酒,夫复何求!”一口气连喝了五大碗。原本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晕红。
那白须老者道:“三弟,你可是有什么事?”
董姓汉子摇摇头,又饮了一碗。忽然一阵虚无飘渺的歌声从沙湖那端飘了过来,若有若无,在烟波浩淼的湖面上荡来荡去。
叶倾道:“听,有人唱歌。”
霍香侧耳听了一会,轻声道:“似乎是个女人。她在唱什么……‘彼岸花,花开开彼岸。今生错……花开不见叶,叶繁不见花。生生相错几时休……’小光头,彼岸花是什么花?”
那董姓汉子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隐隐泛出一丝异样的铁青色,喃喃道:“黄泉路上,彼岸花开……她来了……她来了!”
叶倾与霍香睁大了眼睛,顺着董姓汉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株梅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名紫衣女子。湖风拂过梅林,吹起她衣衫的下摆,吹起她的缕缕青丝。
董姓汉子放声大笑:“董某人一家三口都在此了。兄弟已经见过,酒也喝过了,董某的性命你尽管取去就是!”
那紫衣女子格格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先斩了自己手脚罢。”
众人见那女子怀中抱了个铁琵琶,明眸皓齿,神态娇媚,实是个绝美的女子,没想到竟如此狠毒。
独目汉子怒喝道:“哪来的妖女,你自己怎么不斩了自己……”
董姓汉子连忙喝阻,不准他再说下去。向着那紫衣女子道:“只要你答应不伤害其他人,我即刻自我了断!”
霍香心里怀疑,心想:“他说一家三口都在这里,怎么没瞧见?”忽然瞥到他身后那口巨大的棺材,心里一惊,遍体生寒。心想:“难道他家人都在那口棺材里?”害怕地向叶倾挨去,见他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棺材瞧,想必他也发现了。扯了扯他衣服,小声说道:“小光头,那……那口棺材……”
叶倾嗯了一声,茫然道:“怎么?”回过头来,喜滋滋地向她道:“你说那口棺材是什么料子做的?我偷偷摸了一把,手感好极了,以后咱们也用这种料子的。”

霍香一阵气馁,她越来越猜不透这个小光头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跟他就像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永远无法真正地碰到一块。你说他精明吧,行事却总是颠三倒四,古里古怪。可你说他糊涂吧,他却又时不时……
正想着,忽听那独目汉子大吼了一声,暴跳如雷:“三哥,你到底在怕些什么?”
那白须老者似乎看出了什么,出言问道:“千屈,你受了重伤?到底怎么回事?”
董千屈缓缓推开棺材盖。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里面卧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其中大的那具被烧成焦炭,十分狰狞可怖。
董千屈双手抓着棺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声音却是出奇的平静:“我跟翠梅……有了私情。她……她要我抛妻弃子,跟她远走高飞。我一时气恼,将她逐出门去。她说……她说会让我后悔的。第二天……我就见到了羹儿……和羹儿他娘……”望着棺材里血肉模糊的两具尸体,忽然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白须老者身子颤抖,指着董千屈道:“你……你……翠梅是你徒弟啊!唉,你怎么……”
独目汉子担心地扶住他三哥,暴跳道:“谁?是哪个狗娘养的干的!”
那紫衣女子眼波流转,神态娇媚,说道:“董千屈,你与你徒儿男欢女爱,两情相悦,你就应该娶了她,与他人有什么相干?你带了她去,天涯海角,消遥快乐,岂不远胜如今?”她的话声轻柔婉转,听来十分舒服。忽然神情一变,冷冷说道:“可你为什么要始乱终弃?不仅害你妻儿惨死,还连累你三个兄弟给你陪葬!”抡指在琵琶上一挑,一道电光倏地落在棺材上,将棺内的尸体炸的四分五裂。
众人大惊之下,纷纷闪躲。霍香被叶倾抱着滚到一边,心里霍然想起在灵感洞听到的一件事情,不禁失声惊呼:“女魔头……她……她就是那个紫衣女魔头!”
白须老者被独目汉子背到一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坐倒在地,身子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嘴里叽里咕噜。梅林间霎时狂风大作,飞砂走石。无数树木拔地而起,犹带着树叶泥土,轰隆隆砸向紫衣女子。
叶倾吃了一惊,只听霍香轻声说道:“原来这老头精通木石搬运之法!”抱起她躲到一个小土坡后面。
紫衣女子娇媚地一笑,手指在弦上一挑,一勾,接着抡指连拂。琵琶铮铮作响,急如雨打芭蕉,一时间金蛇狂舞,电光四射。激射而来的树木纷纷被电光劈得粉碎,烟雾缭绕。
独目汉子怪叫一声,独目之中喷出六道烈火。那麻脸老头站在一边一声不响,这时忽然间仰天长啸,发出一连串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急促音节。
紫衣女子只觉身后风声怪异,竟似有数把利刃破空而来。也不回头,手指在琵琶上一阵急抡,身子轻轻地飘了起来,随风荡开。嫣然一笑道:“原来是鬼狱阴风吼,也不过如此!”白玉似的手指轻拂嘴角,朱唇轻启,微微开阖,似在跟人说悄悄话一般。
霍香掩嘴轻呼一声,道:“小光头快看,是无相雷音!专破音杀法术的无相雷音!
这麻脸汉子天赋异禀,自小修习鬼狱阴风吼这门音杀之术,能够以啸声凝聚风刃,杀人于无形。他眼见大哥吃亏,一上来就用足了全力,六道风刃盘旋着向敌人切去。谁知被那女子轻易躲过,心惊之下鼓声再战,啸声越发凄厉。忽然一缕极细微的声线钻入耳内,转瞬间竟变成隆隆雷音,心尖似被一根绣花针轻轻刺了一下,顿时全身法力大乱。六道风刃不受控制,竟倒飞过来将独目汉子切成了六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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