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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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见状,都是微微一笑,各自回房休息。
叶倾听到关门的声音,这才睁开了眼,坐起身来。这时村子里一片昏暗,看去黑压压的,听不到一点声音。他心中愈发奇怪:“这村子怎么会这么安静?进村也有好半天了,可除了绿筏之外,似乎再没见过有其他人!难不成都躲在屋里睡觉了?”
他自进村子就一直心绪不宁,这下一人独处,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了。坐着发了会呆,发现霍香房间的灯还亮着,悄悄溜下树来,走到她窗前,想敲窗问她是不是一个人害怕,睡不着。手刚刚伸出一半,又缩了回来,觉着这样似乎又太着痕迹了,显得他好像很关心她似的。正犹豫不定的时候,窗内一暗,霍香已经吹灭了灯。
叶倾蹑手蹑脚地往回走,正欲爬上树,忽然见到树旁的花丛中透出幽幽两点绿光。他吃了一惊,随即哑然失笑。拨开花丛,果然见那只大黑猫趴在那儿。一把抱住,重新攀回到树上。握握它爪子道:“我寂寞,你也孤单,不如咱俩来做个伴。”也不顾它怪叫反对,拥着它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他忽然从梦中惊醒。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抬头只见一轮凄白的明月挂在当空,从一团团的乌云中穿进穿出。一摸身边,发现那只猫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掉了。起身坐了一会,定了定神,朦胧中听到东北角隐隐传来一阵凄厉的呜咽声。
他背脊上一阵发冷。这深更半夜的,谁在那儿哭?四周黑影憧憧的,只有草丛间时而传出几声虫鸣。看看绿筏的房子,见里面并没有动静,想来她们没有被惊醒。他原本就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多年的流浪生涯让他养成了一种自我保护的习惯,对于世界上那些奇奇怪怪、纷纷乱乱的事情,他向来不闻不问,习惯于在一旁冷眼做个看客。悲剧也罢,闹剧也罢,他都漠不关心,只图瞧个热闹,好混过这一天。
以前的他孤身一人,似乎一切都可以不管不顾的。但今夜却有些管不住自己,坐立不安的,望了一眼霍香的房间,起身溜下树,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月光下的猫隐村越发显得静谧压抑,一簇簇的合欢花散发着妖异的光。叶倾摸索着路,七拐八绕的,不一会周围的花儿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茂密,似乎是进了一片林子。那呜呜的哭声越来越响,融在朦胧的夜色中越发的虚兀飘渺。出了林子,放眼望去已是一片野草莽莽的荒野,声音正是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叶倾紧走几步,一路拨开半人多高的野草。走了一会,忽听东首传来凄厉的一声哭叫。他赶紧伏在草丛,借着月光望去,只见荒野中卧着一座青石砌成的巨大坟墓。他揉了揉眼见,忽然发现墓碑旁似乎跪了几个人,背对着他,耷拉着脑袋,离得远了,也瞧不清体貌。哭声似乎就是他们发出的。
难道是有人在这儿哭丧?虽有深更半夜的有些古怪,但只要不去招惹,想来也不至于有什么祸患吧?他悄悄地转了个身,就想退回猫隐村去。偶一抬头,只见夜空中有十数道亮光缓缓向西移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天空中飞行。其中几道亮光忽然抖动了几下,一头栽了下来,坠落在东南角。
叶倾微觉奇怪,不由愣了一会儿神。忽听身后“喵呜”一声怪叫,他大吃一惊,吓出一身冷汗,霍然转身,只见那只该死的大黑猫正瞪着一对碧幽幽的猫眼,微张着嘴,似乎要叫第二声。他连忙捂住它嘴,抱起它向猫隐村方向逃蹿而去。

也不知被发现了没有?叶倾时而潜行,时而疾奔,相信就算有什么东西跟来也未必能逮得到他。可……可该死的是,他迷路了!从小就四处旅行的叶倾原来是个天生的路痴!因此他的行程从来都是走到哪算哪,没有任何目的性可言。
他无奈地看看四周,只觉到处的景物都是一摸一样,只得闭了眼选个方向,迈步就走,心里暗暗祈祷:“可千万别转回那片墓地去!”抱着黑猫乱转了一阵,只见前方一片林子,他记起来时是经过林子的,心里高兴起来,快步走了进去。
林子里树木茂密,月光难以透下,显得格外阴森。他走了几步,就有些踌躇起来,这儿似乎不像刚才经过那个林子。正想退出去,忽然听到“嚓嚓,嚓嚓”铲土的声音。这声音甚是轻微,但在寂静的夜晚听来却格外清晰。
叶倾心说这里的人怎么都爱半夜三更的爬起来做事?不过心里还是欢喜,说不定可以找人问一下路。不过他又怕所遇非人,要是碰上吃人的妖怪那就不妙了,当下不敢掉以轻心,用手掩了猫嘴,小心地寻了过去。
拨开眼前的树叶,只见前面一棵大槐树下挖了数尺见方的一个坑,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从坑里竖上来,一摇一摇的。叶倾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好端端的又遇上妖怪了!悄悄转身准备离开,那只妖怪忽然从坑中跃了上来,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擦擦汗,道:“他娘的,总算挖好了!”
叶倾闻言一呆,随即满心欢喜地跳了出去,大声叫道:“原来是你呀?”
那妖怪没料到会有人忽然跳出,被唬了一跳。待瞧清楚了,呲呲牙,张开胳膊扑上来给叶倾一个狗抱,热泪盈眶道:“兄弟,他娘的是你哇!可吓坏俺了!”
搞了半天这只妖怪居然是个熟人,正是灵感洞的黄狗精伶俐鬼。叶倾轻拍他肩膀,见他神情憔悴,双眼布满血丝,不禁心中难过,歉然笑道:“老哥,你怎么半夜三更的在这儿忙活?”
伶俐鬼松开叶倾,忽然号啕大哭起来。叶倾只道他又想起了死去的兄弟们,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伶俐鬼嚎了一会,抹抹眼泪,呜咽道:“都怪俺……都是俺不好……”
叶倾默然,心想这怎么能怪你呢?
伶俐鬼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俺……俺把兄弟们的尸体给弄丢了……”
叶倾闻言一呆,几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愣神道:“怎么?”
伶俐鬼断断续续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当日伶俐鬼别了叶倾后,回到灵感洞中,见洞中尸骨如山,不禁泪如雨下。他忍着心中悲痛,将死在各处的妖怪一一寻来,搬到一处,就等挖好墓**将他们好生安葬。他在树下找到兄弟精细虫的尸体,又是一场大哭。他一天内经历连番剧变,心神俱疲,不知不觉地就拥着兄弟的尸体睡着了。
到了半夜十分,他忽然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惊醒了过来。那晚天气晴朗,月光如昼,不甚清醒的伶俐鬼见到了他一生都难忘的情景。只见原本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居然都陆续爬了起来,放眼望去,满地都是蠕动的尸身,一个接一个步履蹒跚地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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