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回到自己的住处，果然按照点长指示开始研究地气是什么东西，他读了许多书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感到地气这东西的确神乎其神，如果这么容易明白，山里人也不会祖祖辈辈施展了，肯定有什么好处。可是好处在哪里呢？王哲采取许多措施，只要书里提出的问题他都要询问有关部门，包括气象台。他知道地气是地理方面的知识，并不是迷信，然而不是迷信他一时又说不清，他想抽时间问一问老农民。
东北的秋天是变化的，十月的小阳春令人心暖，山里人都在忙着收割打场，白天黑夜连轴转谁也没工夫再理睬打狼的事了。整个湾家村繁忙景向令人心动，不论是在金光闪闪的豆地里，还是在没人深的红高梁地里，到处都有庄稼人的身影，到处都能听见丰收的歌声。农民只有在这几天里才是最欢喜的时候，也只有这几天里才能看见农民的笑脸，是土地为农民立下了汗马功劳，是土地养活了山里人。
此刻，在漫长而曲折的山地上，只见马车匆匆，牛车悠悠，少数几台拖拉机来往有序，一切显得紧张而不杂乱。老支书在家呆不住也来地里转转，他当了一辈子村干部，只有这时才是他最轻松和愉快的时候。在玉米地里，老支书碰上了常有理和常没礼兄弟，未等他上前搭话，闲事主任从小路上折了过来。离挺远他就打招呼，老支书只好停下与常氏兄弟扯闲话，闲事主任听了一会儿，就边卷喇叭烟边催促说：“老支书有啥话尽管直说，白刀子进来红刀子出去，我们听你的吩咐就是，管她谁是村书记。”闲事主任这样一说，马上吸引其他几个人的议论，随声附和。
“是啊是啊，你是几十年的老书记了，让我们干革命一句话的事。”常氏兄弟望着老支书流露出得意的神情，老支书瞪着鹰一样的双眼注视着闲事主任，说：“不是干革命，是人家不让你干革命。也不是我吩咐你们，而是有人吩咐我。我问你，抢亲的事怎么处理的，上面怪罪下来我怎说？”
闲事主任悠闲地吐着烟圈，毫不在意地笑道：“那有何难？有你在上面还怕上面查，关键时请他姑爷顶顶就是了，何劳你费尽心机。”闲事主任根本没将老支书放在眼里，他做事只依靠他在县城的姑爷子，这一点老支书心照不宣。
权力的失去和被人冷落的场面使老支书突然发火了，骂道：“你他妈狗眼看人低，想断祖宗的后路，如果常家姑爷子倒台，你们都得跟随完蛋。那干部就是一个例子，平时总觉得自己水平高不服这不服那，结果被人整出湾家村子，现在不知在什么地方鬼混。怎么，你们也想他吗？”
老支书态度严厉，声音宏亮，吓得闲事主任慌忙叫喊：“不敢，不敢，我们的命运都在你手里攥着呐，谁还需要说长道短？还是识时务者为的杰，您老想说什么只管说好了，有弟兄们为你撑腰。”
老支书笑逐颜开地说：“我用你们撑腰还不闪了腰？你们现在是闲情逸致，可我现在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为的不是你们吗？”
老支书不说了，闲事主任本来是想找老支书的茬，听到老支书敲打自己他哑了口，蹲在地里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也许事情来的太突然，他便挖空心思想为自己寻借口，千方百计为自己开脱。可是老支书还是不客气地揭了他的短，他急了，瞪着眼睛辩解着：“抢亲的事都是常有理背着我干的，那天他站在门口说风凉话，看见有人来抢亲他也不阻挡，反而指挥那些人快走。我猜他可能收了人家的好处费，或者说他就是主谋，这是我亲眼所见，赖是赖不掉的。”
“你他妈放狗屁，抢你家的人，你不管我狗抓耗子管什么？”常有理果然名副其实，一开口就是满嘴理论，将闲事主任噎了回去。他瞅瞅老支书，望望常有理，心里觉得委屈。
“行啦，行啦。你们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这些事我能不知道吗？常氏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事也是我的事。当务之急是我这权力要交给外人了，到时恐怕就没人为你们说话了。”老支书十分义气，见四周无人，又接着说：“现阶段上面查得紧，你们要赶紧采取对策搅乱他们的计划，这是惟一的机会了，如果搞砸了不仅是我下台，知青上台，你们的威信也将一落千丈。好处没有，坏事沾身，今后再也没有机会为你们争夺利益了。我这样推心置腹说了许多，你们听明白了吗？”
老支书开导他们一阵后，忽略不放心地问着。“明白了，明白了。”
四个人几乎异口同声，他们都感受到了问题的严重，紧张地听着老支书对他们的布置。按老支书的安排，几个人四处作梗，将点长的秋收计划彻底泡汤。各队都有消极怠工现象，一些粮食烂在地里，虽然点长组织几个工作队进驻湾家村实行控制，效果甚微。在此期间，常氏兄弟和闲事主任连办喜事宴请村人，地里的粮食无人过问，此阴招真是坑苦了一方人。点长向上级保证收多少公粮的计划彻底泡汤，他不仅挨了批评，差一点被撤职反省。点长有些想不开，感到心灰意冷，情绪受到严重挫伤，日渐消沉。公社机关干部下下对他没有好印象，老支书又动员山里人为点长制造麻烦，搞得点长四面楚歌。知青们更是离他而去，唯有王哲审时夺势，在这场斗争中掌握了实权。当一场大雪铺天盖地降落时，那干部突然从北京领回来一个漂亮女人，村里人看了十分眼热，马上将这消息报告了公社。点长听后不相信，问众人：“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干部真带回来一个漂亮老婆？”
“我们骗谁也不敢骗你呀，你去看看不就行了。”报告的人将头点了又点。点长一拍大腿，兴奋地说：“你们马上抓他狗日的，不过不要打他要先礼后兵，明白吗？”
“明白。”几个人如同领到了圣旨似的去抓那干部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