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一天早上，点长刚起床，当他来到厕所撒尿时，秋月忽然风风火火来找他。点长问秋月你来这里干什么，秋月说肚子痛，点长觉得奇怪，肚子痛找他干什么去医院找医生吃几片药不就好了吗？他给秋月一片去痛片，可她吃了还说肚子痛，很厉害。点长奇怪，问她到底哪里不舒服，秋月见他不开窍，慌忙趴在他耳边悄悄嘀咕。怎么会这样呢？他一坐在地上。这时知青们干早活的都回来了，恰巧听到了这个秘密，一袋烟工夫，迅速传遍全村。
几乎整整一个早上，知青们什么也不干，纷纷为点长的事奔波着。点长闻风丧胆，再次一坐在地上。因为世上什么东西都可以说破，唯有男女之事不能挑破。望着点长痛苦的模样，知青们束手无策，愣在那里不知说啥好。幸而老支书来了，他一看见知青们慌乱的样子就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老支书将点长拉到一边轻声问着：“你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非要嫁给你不可，难道你们已经……”
老支书不说了，瞅着点长暗自发笑，点长被看得心里发毛，于是就一五一十将与秋月发生的事毫无保留地都说了。
听完，老支书没说话，眉头诌了诌，心想这怎可能呢？他和队长走后几分钟时间就发生了这事，有些进展过快了。但他没有说别的什么，而是故意提高嗓门问种子的事，显然，老支书是有意将矛头引开以此帮助他们。吃罢早饭，知青们各自忙碌着，被人称为马夫的副点长王哲将犁铧绳子收拾齐备，又从队部马圈子里牵出一膘白马，正要套车时，老支书跟随过去，说：“先别套车，牲畜今天统统下地。”
“为什么不让出去了？”王哲不理解，连问三次为什么，终于将老支书惹烦了，两眼一瞪：“老子的事你不要管，小心风大扇了你的舌头！”
老支书说着，掏出烟袋狠狠装了一锅烟，点燃后吧吧吸着。那双被烟草呛着直流泪水的眼睛使劲瞅着点长，最后将目光停滞在秋月鼓鼓的肚子上。懂事的人似乎明白了老支书的用意，纷纷不声不响找借口离开了。
王哲牵着白马，扛着耙子，点长背着豆种跟随身后朝前走。其实，王哲心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走出村子，王哲就劝点长回去料理一下秋月的事，点长却头也不回朝河西地走去。王哲无可奈何摇头。
春天的田地一片麦黄，没有绿色，远处的山是黄色，近处的水也是黄色，只有河岸向阳的坡地长出几小片嫩草，而且还有黄色。沿着河流的方向朝前行更新视野，发现河水已被风干，所有渠道都因干旱而露出光怪陆离的黄色地皮，四面八方都是秃秃的，仿佛一块完整无缺的模具被太阳晒得粉身碎骨。由于这些日子紧张抢播，这块大豆种子田越来越接近尾声，刚刚播种的田地裸露着湿乎乎的黄土，唯有地头露出清一色的绿意。种子田是村子里的聚宝盆，山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劳动的同时就是将一年希望播种在地里。
眼下，为了秋天的大丰收，村里决定让点长与妇女队长秋月成亲，就在规模庞大的种子田里完成婚姻法规定的千秋美事，而点长一直蒙在鼓里。此刻，白马拖着空犁在路上撞出一串音响，王哲将长鞭使劲一甩，空空的天际便暴跳如雷。知青们忽啦啦跟到地头时，突然看见秋月哭泣着跑来，身后是一长溜看热闹的人群。这些人多数是秋月的小姐妹，她们一口一个坏东西，一口一个坏男人，两眼直截了当盯住点长，好像所有坏东西都是他。气得点长将豆种袋子往地上一摔，冲着秋月骂道：“你他妈别在这里嚎丧，有本事回家等着，种完地老子再与你算账。”
真邪门，几句话真将秋月镇住了，她呷了呷嗓子，瞅了瞅点长，一路委屈地走了。
王哲感觉秋月有些异样，似乎在往肚子里捂什么东西，张哲感觉莫名其妙。正寻思时，点长故意将长鞭一甩，扯起大嗓门怒吼着：“瞅啥？没见过呀？赶紧种地！”
这一喊不要紧，温顺的大白马突然被吓了一跳，它昂头看看蹭地窜进地里。王哲受不了这突然袭击，一下摔了一跤，爬起来急起直追跟随白马将犁铧**土里，然后歪歪斜斜边扶犁边回头问点长：“今天种什么？”
点长有些哭笑不得，准备了一早上居然不知种什么，他一来气，顺嘴应道：“胡萝卜。”
王哲不解，他只听说种黄豆种绿豆种花生，从未听过种胡萝卜，他想说胡萝卜不是这样的季节种，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看见点长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他知道点长心里正在为秋月的事伤脑筋也就不在搭言，可他心里有事便走了神，不停地叹息不停地挥鞭，可怜白马被王哲催促得上气不接下气，累得点长直喊停。白马累，王哲也累，点长更累。
王哲虽然比点长晚来一年，但对农作物很有研究，尤其是对赶车更是兴味十足。为此，他请点长帮助拉关系得到了赶车这一窍活，所以对点长的冷嘲热讽并不往心里去，他深知点长比他难。现阶段，点长的处境十分艰苦，如果不答应秋月的婚姻，她不会甘拜下风，一定会与他纠缠。如果答应了与她的婚姻，点长的下半辈子就要在农村扎根了，万一有抽调回城的事一切全砸了。
想到此，王哲告诉点长：“如果你想在农村成家也可以，万一以后有招工指标照样能调走，可能还会优先。”
点长看了看王哲，愤愤地说：“你说得轻松，如果我成家了以后就是农村的人了。有了孩子也是农村人，这辈子坑我一个人还不算还要坑下一辈子的人，这不是做损吗？”
点长气得两眼喷火，又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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