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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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一个热热闹闹的酒吧里花45分钟把下个月销售作了图文并茂大约三千字的夹叙夹议的计划书,然后揣进口袋里,眼睛空洞里瞅着这个打着“奢华的简约”口号的屋子里大方块一色的墙壁和一根粗壮挑起屋顶的剥光皮的桦木,各种**和腰肢扭来扭去,维持着最佳的姿态和风度,精神上却一点儿正形没有,**裸地搜寻着一饱眼福的乳沟、大腿和丰乳**,到处是直勾勾的眼淫,蠢蠢欲动的意淫。哦,还有体面小生的匀称身材和媚眼,凑个空隙凑上去搭腔,为对方叫上一杯象嚼口香糖那么容易。
我发誓退了休要开一个酒巴,男人一杯啤酒50,女人减半,然后净找看着顺溜摸着滑溜的男士约会。一副绝佳的身材和一张漂亮的面孔,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应该属于公共视觉财产,发挥它的最大价值是大众义不容辞的责任。
正琢磨着克隆这家酒巴的部分元素,手机响了,好友于小娜嘻嘻哈哈叫起来:“一珊,这么吵,干嘛呢?”
“忙着呢,写工作计划。哪能象你,自己挣多挣少还有别人养着,咱只能吃自己。”
“闹哄哄的,能写下去?没事过来吧。”
“越安静我越不习惯,不是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吗?我就是那大隐,越鬼哭狼嚎越能找到感觉。嘛事?有好吃的就过去,有点什么活就别搭理我,忙着呢。”
里面哇啦哇啦一大串,大概说我狼心狗肺之类。我放下电话,看着一个穿花格衫的男人咕咚咕咚喝冰啤,肚子不是他的似的。等他喝完了,又拿起手机听,正好听到她挂机之前的一句话:“反正她们三个都在我这儿,来不来随你便!”
我飞快向门外走,那个花格衫男孩走上来,肉麻兮兮地说:“GG,刚才你看了我十七秒六眼。”
我冷冷地推开了他,“DD,老姐现在不喜欢花里胡哨不入流的姐弟恋,你的胡子还没长出来,等长出来再玩吧。”
于小娜住在方庄。她和她老公都属于这个城市最早的一拨富人子弟,当时很时尚地在南城最大的成熟社区方城园置了房产,现在正考虑着往外移。
刚走到她门口就觉着不对劲,一股臭哄哄的东西从门缝里往外挤,别提多难闻了。敲敲门,就几秒,于小娜笑容可掬的脸蛋就从门里探出来,随即涌出一大股恶臭,熏死人了!
“哇塞!你们搞什么搞?臭死人了!”
“马里——马里——马里——哄!看看这是什么?”她兴高采烈地举起一块黄色的肉状物,“敢说不喜欢吃!”
“榴连呀!”我立码后退五步,严正警告:“我就是不喜欢!一看它就晕!”
“这么夸张?这东西吃起来和闻起来是两回事,捏着鼻子尝一口就知道了。”
客厅里正大块朵颐的王佳和其他人也过来帮腔,嗅味更浓了。
“在泰国就捏着鼻子尝过了,鼻子口腔胃没一个喜欢的。这东西就象你老公唐大志,不能人人都喜欢,你吃着爽口,我情愿上吊。我到楼下大厅里先坐着,等你吃完了给我打电话。”
我蹭蹭刚跑到楼下就看到唐大志坐在那儿看报纸。
“哟,刚才从这里过,怎么没看到你这个大活人!”
“你眼大跑光呗!”
“不对,刚才从这里过时的确没有人,你刚进来的吧,哈哈!”
“你哈哈什么,我都坐这里半小时了,刚才看见你急匆匆地进去。我还说呢,不先招呼你,看你招不招呼我,结果你不目不斜视犟犟地走进去了。回来还诈我!有你这样的吗?”
我服气了,坐在他对面。“不喜欢吃榴连?”
“刚才你还说榴连就象于小娜的老公,不能人人都喜欢。我就是那‘人人’中的一个。”
我又哈哈两声,“这你也听到了?”
“全楼都听到了,话说那么响。”
我一拍大腿,“这下全楼都知道了你家在食榴连,有爱吃的说不定正往你家串门去呢!”
“就你会说话,以后下水道漏了或有个什么异味,大家都会以为我家又吃榴连;别人吃时也以为我家在吃那个坏东西。”唐大志不真不假的,故意让我下不了台。
“反正我说了,全楼人也听见了,你说该怎么办吧!”
“说了也无所谓,顶多在电梯里贴个安民告示:于小娜家里只吃过一次榴连,以后再不吃了,再有臭味与于家无关。但你损害的我的名誉怎么办呢?”
我看了他一眼,忽然发现他的眼神中飘过一丝狡黠和……暖昧。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心咚咚地跳了两下,小心地求证,“你说怎么办?”
“补偿吧。”
“怎么个补法?”
“你想一个。”
“再给小娜买二斤榴连,她高兴了,你还能不高兴?”
“和小娜无关。”
我看了一下他的眼睛,昏暗的灯光中泛着温热。整体上说还算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五官不那么细致,但粗犷有形;多年的商海沉浮使此人凝炼,沉稳,睿智,富有细致入微的洞察力。他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我低下头看看自身哪儿出了问题,为什么三五句话过后令好朋友的老公出了叉子,以前见面也开过暖昧的玩笑,那只是玩笑。但今天看样子是真的,如果我愿意,马上就可以去找个宾馆把事解决了。自己衬衣第三个钮扣没扣上,露出里面乳罩的蕾丝花边。这也没什么,重新扣上就是了,如果这也是罪过,刚才那个出租车司机就得手了。

“你想和我过一晚?恕我直言。”
“如果你愿意。”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结婚?也没有固定的男朋友。”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但你有性生活。”
“对。不多。”
“我一直认为我不错。”
我定定地看了看他,“但你是我好朋友的男人!”
“在精神上我不属于任何人。”
“但你这张脸就贴着标签:于小娜!”
他吁了一口气,但脸没有移开,“我身上唯一的标签是:我是个健康而成熟的男人,对你应该有吸引力。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时不时地想起我?”
我心咯蹬一下,这是句咒语!妈妈的,如果从前没有,那么以后可能某个晚上会这么想。有些预言并不是预言,而是恶毒的提醒,让不可能或忽视的事情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烙在脑海里。人的行为中就有一种奇特的猎奇和反抗意识,把不可能变成可能,让忽视的明朗起来。
“你忘了一句话:兔子不吃窝边草。”
他神情淡然,“我又不是兔子,你也不是草。你不是用来吃的,而是享受的。”
“我是说我是兔子,你是草。我最好不要品尝窝边草!”
“我也值得你享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数数干什么?”
“让脑袋清醒一下。”
“我让你着迷了?”
“我有个备忘录,其中一条是不跟有妇之夫约会,很危险。”
“此话差矣,该修改了。国家宪法该修改的时候还要动一下。”他娓娓笑着,具有挑逗性。
他是个聪明人,背着客厅、过道和楼梯而坐,所有的表情只能展示给我一个人,即使于小娜突然从楼梯上冲下来,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变得一本正经。
“你常背着小娜和其他女人私会?”
“不多。偶尔。”他也坦然,“在这种事上你不必相信每个男人,谁都渴望艳福。”
“为什么找我?”
“你是我一直渴望的。我一直想象不出和你在一起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从什么时候?”
“很久了。如果一个男人可以娶两个老婆,第二个非你莫属!”
我笑了一下,“很荣幸,可我就是不想跟有妇之夫鬼混。”
“理由先?”
“第一,这种人身体和思想都很肮脏,签过婚姻合同却不想算数。第二,我不想遭另一个女人骂。女人骂女人是很难听的。”
“呵呵。”他笑起来,“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勇敢最具有反叛精神的,其实你很胆小。”
“激将法?”
“我付出什么代价你愿意?”
“在我的概念里,性和爱情都是自由的选择,当我找一个男人时,正好他也需要一个女人,双方付出同样的热情,收获同样的平静,没有轻视,没有鄙薄,连令人不齿的暗喜也没有。就这么纯洁。我虽不知你怀有什么样的目的,品尝所有高傲自以为了不起的女人,以沾便宜的心理?那你就真的不行。还有,你为什么不怕你老婆小娜知道会杀了你?”
唐大志风平浪静的表情令人惊讶。“只要你不说,她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说?”
“这种事能说得清吗?好听不发说——既不好听也不好说。”
我抬起头,突然发现于小娜就站在他身后,心砰砰地跳着,怕她听出珠丝马迹,与她老公谈那话题,还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老公笑吟吟地站起来,吸着鼻子,“吃完了?咱家的猫没给熏一个跟头吧?”然后转向我,“那可是只纯种波斯猫,熏死了就叫她刽子手!”
“刚才它和我抢着吃呢。”好朋友笑嘻嘻地靠在老公胳膊上,“刚刚你们谈什么?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在我正想着编个瞎话搪塞前,她老公先笑着:“我们刚才还开个玩笑呢,再买个大榴连,如果一珊一口气吃下去,我就从顶楼往下跳!结果她考虑了半天,还是不敢。”
这瞎话不赖,我赔笑,心里开始鄙薄这对夫妻建立在沙子堆上的爱情。
“哎呀,一珊,你千万别当刽子手!我老公真从楼上跳下来——借给他包天的色胆加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爬上去,甭听他瞎吹牛排。其实你真吃二斤也没什么,死不了人,幸许还会喜欢上那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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