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习惯与改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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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
随着最后一个人颓然倒下,一直站在角落充当仆役的阿直和火祥快速走过来,将人挨个扶起摆弄人偶玩具一样使其趴俯在桌子上,放眼望去仿佛他们皆是因为喝得酩酊大醉而陷入昏睡中罢了。
换好男装的抉站在船舱外对一边避开满地狼藉的杯盘一边踱向她的嬴庭说道:“都是你非要跟来,害得我们这么麻烦,算了,当做帮蘅测试新药的效力好了。”
嬴庭撇撇唇:“如果是想感谢我帮了蘅的忙,你不妨直接说出来。”
抉白了他一眼,歪头对他身后的雷塔说:“注意观察他们的反应,别忘了做记录。”
“知道了。”雷塔点点头。
一切准备停当阿直和火祥分别捡起一件掉落在地的乐器,在抉跟嬴庭登上小舟出发时,船上传来了悠扬的曲调,嬴庭眯起眼睛问:“还有什么是他们不会的吗?”
“生小孩。”
嬴庭瞪她:“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
抉指指天又指指地:“上天入地,我,无所不能。”
她一说完发现嬴庭的脸色微变,看着自己的眼神深刻又复杂,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盯着漆黑的海面沉默不语。
抉划着桨猜想刚才她一定是唤起了他对某个人的记忆,估计那个人曾经说过跟她类似的话。“上天入地”是吗?“无所不能”是吗?呵呵,那个人叱诧风云、精彩纷呈的传奇故事如雷贯耳,称得上是一代女杰了,往后若是有机会她倒想跟她见上一面,认识认识。
深更半夜城内不复白日的喧哗,静悄悄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不知名的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夜风将店铺外挂着的招牌吹得摇来晃去,蜷缩在墙头的野猫打了一个哈欠,突然掠过的两条黑影吓得它喵呜一声急忙窜逃,而黑影已经踩到了对面的房顶上双双俯低身子,窥探着另一头的动静,待一切重归之前的宁静他们才无声无息的跃下,鬼魅般潜进了某座占地广阔的宅邸。
一间独立在深深大院内极为幽密的屋子,房檐下嬴庭密切的注视着周围情况,侧耳听到非常轻微的一声“咔哒”——猫着腰的抉把匕首放到嘴里咬着,小心翼翼将面前的门推开一条缝,下一刻人滑溜的闪了进去,他马上也跟着没入合上门。
天空高高挂着一弯浅浅的上弦月光照细微,所幸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所以在房间里行动丝毫没有受到阻碍,他甚至可以看清楚抉向他打的手势,两人各自走到一排大方格柜的一头同时展开摸索。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在一个摆着铜壶的方格里,他感到掌下略略有个凸起,立刻朝抉伸出手比了比,她轻巧的靠过来。
把铜壶拿下来递给她,嬴庭试探着将有异的地方用手摸了一遍,然后果断的一顶一抠一块巴掌大小的薄木片被取了出来,抉利落的把手放到里面很快就抽出一张压得瘪平的羊皮卷,她交给他再从怀里取出另一张羊皮卷放回去,嬴庭马上把薄木片复原,等他一完成抉接着将铜壶往上一放,细心的他还帮忙调整好稍微移位的壶身,身旁的抉见状偷偷无声的笑了笑,从头到尾他们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一点不象初次合作那样生疏。
趁着夜色两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宅邸,避过夜巡的守城队伍顺利的回到了港口,跳上了小船,直到这一刻抉才一吐为快:“你不说一定没人相信你是第一次出任务。”
“那是你事先策划得仔细。”嬴庭自己也不相信他们居然配合得如此默契。
其实她只不过说了一次行动内容,他凭借的全之前积累下来丰富的实战经验,功力之深不容小觑,尽管如此抉还是讽刺道:“哟,我的主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
“这是我所有美德中最不起眼的一项,显然常常被人忽略了。”嬴庭把手放到沁凉的海水里拨来拨去。
抉学着他的口吻:“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回到大船上,看到他们平安归来,留守在船舱内的人虽然保持着沉默,但脸上均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与此同时原本昏迷中的人开始微微挣扎扭动了起来,抉忍不住感叹道:“蘅的药未免太神奇了吧?”

嬴庭把放在他身上的羊皮卷递还给她,说:“为了庆祝蘅的新药测试成功,明天你可不可以不要来吵我睡觉?”
“这好像是两码事。”抉向外走去,难得好意的提醒他:“少喝点吧,酒喝多了毕竟伤身。”
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倒了一杯酒:“你关心我?”
抉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其他人都好奇的竖起了耳朵,憋着一股气说:“过几天我们回上叙异,只怕不再天天有美酒佳肴、红颜知己相伴,你最好现在做好准备,免得自己到时候不习惯。”
“既然如此那我岂不是更应该抓紧时间好好享受一番?”嬴庭挑衅的仰头将杯中物一口饮尽。
抉冷哼着转身离开,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才懒得去搭理呢!从他宣布过去的那个自己不复存在后整个人都变了——刚认识他的时候是一个自持王者之姿高高在上,仿佛一切皆在掌握的死样子,让她看不顺眼;现在则是放荡放肆到无法无天,彻头彻尾的大混蛋一个,更让她不爽到了极点!若不是承诺将他平安送出柘邑,而不完成任务她是绝不放弃的话,她还真是想潇洒的一走了之算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嬴庭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落寞,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又连连灌了几杯,这时旁边有人说话:“不愧是嬴大爷啊,真是海量,我们都醉过一遭了您还再喝……呵呵!”
嬴庭拉回注意力发现那些被药迷晕的人都东倒西歪的坐了起来,根本一点都没发觉有什么异样,自己还以为自己刚刚喝醉睡着了。
“迟瑰大人咱们接着喝,今天所有人不醉不归!”嬴庭一脸不羁的嗤笑,一把揽过刚自药力中苏醒的女子压到怀里,端着杯子殷殷劝酒。
“这是当然的,大家来啊,喝!接着喝……!”
“干杯……全干了!”
“呀,嬴大爷你坏死了,你怎么咬人家呀……”
“哇哈哈哈……人家嬴大爷是喜欢你嘛……哈哈哈哈!”
“讨厌……”
“呵呵……”
“倒酒、倒酒,全都满上!”
“……”
琴瑟又起,杯觥交错,浪笑淫语此起彼伏,声色糜烂持续整夜直至破晓……
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抉他们终于完成了在柘邑最后的任务,启程准备前往吐曲然后取道回上叙异。大船起锚那天,前来送行的贵族商船还有官船绵延几海里甚是壮观,直到将他们送出外海才停下来显得特别离情依依,想不到平日的酒肉朋友竟然还讲几分义气,让抉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甲板上躺靠在椅子里的嬴庭累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发现终于将那些追在**后面的船远远抛下后,懒懒散散的站起来打算回船舱补眠。
跪坐在矮桌旁和雷塔玩着游戏的抉问道:“到吐曲前要经过咖夏,有没有什么人想让你去看看的?”
嬴庭顿下身形,过了一会儿说:“咖夏没有我认识的人。”
雷塔疑惑的看看感到兴味勾起诡笑的抉,再看看肩膀似乎变得僵硬的嬴庭,最后无声的望向正从后面走上来的火祥,后者面无表情的晃开一副事不关己样。
“是吗?上叙异离咖夏说远不算太远,说近也不算很近,隔着一座腾腾山脉两个国家呢,你又是锡贝莱人通关文牒申办下来不容易,要不要趁着还在柘邑把该见想见的人好好见一见!?”抉异常为他设想周到的说。
“如果你现在实在闲得无聊,我建议你去当阿直的帮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嬴庭的嘴里发出。
抉体贴的问:“怎么啦我的主人,你在生气吗?”
嬴庭侧过头,眼里蛰伏着某种猛禽掠食前深藏的锐利,瞬间锐利褪去黢黑的眸子里剩下某种说不上来应该形容为悲伤还是绝望的一片死寂,他淡道:“别来惹我,大家还想和平相处的话就别来惹我。”
抉微怔,呆呆的看着他走进舱消失在视线中——死**依然还是死**,没有因为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种生存方式而改变分毫,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地位始终未曾动摇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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