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混世魔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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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海处停着一艘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船,每日接近黄昏皆有一批城里的达官贵人、名门巨富从港口乘着小船摆渡到大船上,整夜远远的就可以听到从船上传来叮叮咚咚的靡靡小曲和男男女女嬉笑打闹声,酒肉飘香;渐渐的开始有一两艘红船停到了港里,一些时下比较吃香走红的莺莺燕燕会随着有钱的大爷们一同到那大船去。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以大船为圆点,港口为圆周这段半径直线距离及横向呈放射状扇形的海域,就象从周围呆板的黑白画里跳脱出来的炫丽彩图,桃色无边又春情盎然。港口上无须开口细说,用手往那边一指,大家都心照不宣,起初还有人或艳羡或不耻或怀着酸葡萄心理叨叨几句,久而久之已然麻木,完全接受现实了。
某个骄阳艳照的晌午,船内恬梦正酣,昨夜的荒淫糜烂之气尚未散去,海风吹撩起纱帘翩翩飞舞,依稀可窥到大床之上的人影——既有玉枕锦衾兼之软玉温香在抱,真是好个**苦短日高照。
蓬起的大裙摆簌簌扫过地板,长毛地毯吸去了足音,但身上发出急促的叮铃叮铃声仿佛警告着周遭的人来者不善,抉猛抽一口气后用力推搡着一名女子的肩膀,女子咕隆着:“干嘛?”
“能干嘛?起床!”抉吼她。
另一名女子是接下来的受害者,她直接被人掀开了裸身上的遮盖物,突来的凉意让她吓得抱住胸部坐起来尖叫:“哇啊!怎么啦?!怎么啦!?”
甩掉被子,抉插起腰没好气的说:“没怎么,我们这里过夜不管饭,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两个睡得稀里糊涂的人儿抬头看了看舱外的天色,不由自主的惊道:“都中午了?”
“你们现在才知道啊!?”抉弯腰帮她们把散落一地的衣物捞起来,一一丢到她们身上,“别废话,赶紧走人!”
“嬴大爷今天晚上还要我们姐妹来吗?”一个女子套好衣裙,恋恋不舍的望着此刻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某人问道。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抉不耐烦的用脚尖点着地。
“那等嬴大爷醒了,麻烦姐姐帮我们问问好吗?”一个拢着头发的女子抓紧时间订下约期。
抉挑了挑眉,这两个女人是真傻还是目中无人?她可是嬴庭大老爷带在身边来路清楚、名分已定的女人,竟敢明目张胆的当着她的面争宠,活腻了不成!?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啊!
“你们看是要乖乖的坐船回去,还是被我扔到海里自己游回去?”抉咬着银牙黑着脸威胁道。
两个风尘女子一看不妙,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抉痛快的看着她们的狼狈样子笑了起来,转头看看床上——哎,真正麻烦的来咯!
“我的主人,我的嬴大爷,起床了!”抓起一个枕头抉一下接一下往睡死的人身上砸去。
“……”
“太阳都晒**了,快起来吧!”
“……”
枕头攻:失败。
捞起裙摆伸脚踹,左一脚、右一脚——“起床,起床,起床!”
“……”
“午饭都做好了,你不饿啊?快点起来吃饭啦!”
“……”
脚踢攻:失败。
吼吼,搞什么?每天都这样,他不累她还累了捏……抉喃喃自语道:“看来只有用绝招了。”
抱着裙子后退了几步,刚准备发动攻势杀将过去把人踢飞,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高高举起一条手臂,掌中攥着一个扎得极其紧实小巧的羊皮卷,口齿不清含糊道:“你要的情报……”
抉大喜,笑眯眯的过去抽走羊皮卷,说:“原来你没忘记啊。”
等羊皮卷一离手,下一瞬食指冲着门外:“出去。”手臂滑落身侧,脑袋往枕头里一努:“谢谢。”
抉收起笑容往床上一跪,两手一撑,对着他不满的喊:“你还要睡啊!?”
“……”
“宿醉的头痛要喝解酒汤消除,光是睡觉只会越躺越难受!”抉拉开他身上的被子,男人未着片缕精壮、线条结实有型的身体暴露无余,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捏着鼻子抱怨:“哎哟,臭死了全是酒味!”
双眼紧闭的男人不受干扰,爬满髯须的脸上隐隐透着郁气,抉干脆坐到枕边跟推箱子一样把他推起来,然后灵巧的一滑用自己的背抵着他的背,两腿往床头上一支挺着小腰,手也没闲着摸到他的耳朵使劲往外扯:“看你还睡!?”
“够了,放开我!”被折腾得实在受不了了,男人无奈的一边揪下她的手一边轻嚷道。

“放开可以但是你不许再睡!”她才没那么好骗,在他背后要求保证。
“你这样我还能睡吗?”男人揉揉被扯得红彤彤、**辣的耳朵。
抉侧头观望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坐着坐着又睡着,才放心的翻身跳下床:“再没见过比你更会赖床的人了。”
男人盘起腿,懒懒无神的瞪着前方,嘴里说道:“你知不知道好女孩子是不会随便和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的?”
抉打开衣柜,头也没回便答:“你明明知道好女孩子不能和没穿衣服的男人躺在床上,那为什么还要赖床不起,让我每天叫你?”
男人闻言抹了一把脸:“当我什么没说。”
“我让雷塔把洗澡水抬进来,你臭得快馊掉了。”把更换的衣服放到床头,抉缓缓的走了出去。
嬴庭泡了一个热水澡,清清爽爽的出现在船上的餐厅,正在摆放食物的雷塔见到他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主人用膳吧。”
“哦,好。”嬴庭坐到凳子上,还没坐稳眼前的桌子上多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趁热喝,蘅秘制的解酒汤。”叮铃轻响,抉愉快的坐到他身边。
“这是人喝的吗?”嬴庭闻了闻说:“什么味道?真恶心。”
抉往桌子上一拍,大叫:“阿直你记下来,蘅打算当祖传秘方的解酒汤被人怀疑是毒药。”
“你等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这是毒药啦?”嬴庭连忙朝站在甲板上的阿直挥手,对着抉问。
“人不能喝的东西不是毒药是什么?!”抉振振有词,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怎么抵赖。
“好好好,我喝……”嬴庭端起那碗说得似乎很厉害的解酒汤,屏息一口灌到肚子里,嘴里涩且腥的味道差点让他又吐出来,他表情痛苦万分的放下空碗,语气绵软的说:“你要满意了的话,麻烦你说话轻一点,现在我头很痛。”
“活该,谁让你逮着酒玩命的喝?”抉别他一眼。
“安静、安静,请你安静。”嬴庭把手指放在唇上,“吃饭,吃饭就没空讲话了。”
饱餐了一顿后,嬴庭发现蘅的解酒汤果然药到病除,原来宿醉引发的头重脚轻症状全没有了,不愧是达瓦赞首屈一指的神医!怪不得刚刚他稍有迟疑就把抉气坏了,看不出来这女人挺维护自己哥哥的嘛。
四处看了看,午后暖洋洋的阳光普照大地,蓝天碧海,白色的海鸟在空中盘旋,空气里潮湿的海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天啊,要是他又睡着了,抉肯定跟他没完没了了,于是他自动自发找点事情来做,对着正和几个船工一起擦洗船板的抉问:“情报搜集完了要做什么?”
“这些就不是你该操心的范围了。”抉勾唇淡笑。
明白了她的意思,嬴庭问:“什么时候动手?”
“干嘛?”抉好奇的反问。
“我想跟去看看。”在她拒绝前他马上补充道:“你应该相信我的身手。”
“我以为你比较喜欢跟那些女人们一起寻欢作乐。”抉暗指今天从他床上被赶跑的两个红船上的女人。
嬴庭舒服的朝后面一靠,说:“偶尔换个口味调剂一下未尝不可。”
没想到他这样说,抉愣住了,旁边的其他人则低头吃吃的笑,这个嬴大爷说的话有时候还真逗趣。自从他上船来,时而慵懒时而犀利,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花天酒地、胡闹一气,但状似不经意间已经不着痕迹的把该完成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着实让人吃不准、琢磨不透。
他奇怪的行径还有一件让人印象深刻——记得他手臂上的伤终于复原,拆绷带没两天,有一次看到抉跟雷塔在玩耍,雷塔不小心拉开了抉的领子露出她后肩上的纹身,他问抉她纹的是什么?抉告诉他是雅宁花,上叙异独有花期在冬季特别不畏严寒的一种小花,而且只开在最高最陡峭的峰顶,生命力非常顽强。
嬴庭问:“为什么要纹身?”
“死了方便辨认。”抉简单的说明,一个杀手的下场往往都是尸骨无存,纹身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
“那我也要纹一个和你一摸一样的。”他认真的拧起眉。
“为什么?!”抉不解。
他说:“理由很简单我想跟雅宁花一样生命顽强,但又想死后方便别人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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