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王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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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收回打量的目光,低着头坐到车里,抉吩咐道:“出发!”
马车应声而动,摇晃着上路了。车厢大得足可以同时坐下10人,结果才坐了他们两个,宽广的空间里垫着软塌,上面散落着几个靠枕,中间摆放着一张雕工精湛的圆型矮桌,几碟色香味俱全的小吃非常引人垂涎。
侧靠在绣有传统图案枕头上的抉似乎很疲累,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哼道:“抉是城主大人献给主人的礼物,往后还恳请主人好好珍惜、爱护。”
昼一边仔细琢磨她话里的意思,一边将目光落到她搁在膝上的那双芊芊素手上,青葱玉指骨节秀丽分明,未染丹寇的甲粉红娇嫩,可又有谁知道这样漂亮的手曾经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世界上最美的花总是带着剧毒,美丽有时候代表的是危险,是万劫不复……
等他从冥想回过神时,骤然发现不知何时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随即魔媚的一笑,精心修饰过的双眸闪过一丝嘲讽与淡漠……笃自取了一块小点心放到嘴里,行动间叮铃声又起,原来她腕上挂了数串玛瑙翡翠链子,玉石间擦撞出动听的声音,亦是相当昂贵的声音。
昼轻轻的闭上眼睛假寐,弥漫在鼻端的是他感觉非常陌生的脂粉气息,而一个货真价实的杀手正隐藏在这堆刻意堆砌出来的伪装中,怡然自得的享受着一些普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得到的荣华富贵,他则必须从此遗忘掉记忆中那些曾经用自己的生命去维护的所有正义光明的美好,依附于一个拥有黑暗势力的集团,心安理得的接受用血腥暴力交换来的平静、安全,说起来他更加无耻,如同一条恶心的食腐的蛆虫般苟且偷生。
“我高贵的主人,别在心里自我憎恶,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今天也许我们以卑劣的手段取代了别人,说不定哪天我们也会遭到同样的下场。”抉无情无绪的说。
昼掀了掀眼皮,顿了一下,有点意外被她洞察到自己的心思,原来她并非只知道杀人害命,泯灭了人性,还剩余些许自知之明。
既然都清楚——“为什么做杀手?”
抉嗤嗤笑:“主人您想听到什么答案,一个孤儿无依无靠、生活凄凉的成长故事?或者是一个误入歧途、不可自拔,终有报应的杀手的自白?”
昼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她:“用不着话里带刺,不想说就别说。”
一阵叮铃抉撑起香腮,歪着头与之对视:“等您夺回大权,整个柘邑又回到您手里的时候,我们自然消失不见,老死不相往来,这段对尊贵的您来说算是屈辱的日子也会灰飞湮灭,所以大家都省点力气别互相打探了,专心应付接下来即将面对的危险吧。”
他知道她说得对,一旦他走到能够摆脱达瓦赞摆脱她这个冷血杀手的那天,他会跟割掉一块毒瘤一样绝不客气的将他们剔除,可是模糊迷蒙的意识里浅浅淡淡的藏着一丝不舍……
良久,一路畅通无阻却也颠簸着的马车外逐渐传来了嘈杂的人声、脚步声,进入繁华市井后的拥挤让车速缓慢了下来,一直闲散的半躺在里面的两人开始正襟危坐起来。
抉隔着纱帘向外观望不远处巍峨的城墙,低声说:“城关有人会盘查,不过我们的人已经打点好了,本来城主要来亲自送您,巧的是今天有个重要人物来他分身乏术,倒是给我们逮到了好机会。”
昼看到不少地方都张贴着两张官方告示,一张是宣布王遇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朝政正式交由上王代管的告示;另一张是悬赏寻找王,附有画像的告示。看来这趟他出城风险挺大,若是不小心被守城的士兵认出来惊动了城主,那么他的命运如何可想而知。
“今天要来什么大人物?”摸了摸头上的软巾帽,昼问。
抉回头古怪的瞅着他,想了想才说:“海陆两军统帅——凯维。”
凯维!?咋一听到这个名字,昼先是一愣再迅速的抬起头,难以掩饰的露出一脸的兴奋之情,凯维那小子一定是得到他失踪的消息从吉纳赶回来找他的,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只要找到凯维,那么他就不用顶着别人的头衔,偷偷摸摸的逃走了!
“我劝您不要痴心妄想了。”抉兜头浇了他一桶凉水,“在搭上离开摩撒泽的船之前,您哪里也不许去!”
如同在回应他强烈呼唤似的,洞开的城门外骑行进来两队军容整齐的兵马,从他们手里挥舞的旗帜看出那正是凯维的队伍,大元帅已然来到了城脚下。昼浑身一震,似乎在黑暗中期盼已久般渴望的想冲向车门。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那叮铃声急响,空气中粉香涌动,眼前裙花飞扬,抉一个翻身跨坐到昼的身上,为防他故技重施她一手敏捷的治住他的伤臂,一手横于他的胸前,坚硬的触感让他清楚的知道她的袖管里藏着武器。
昼被压躺在靠枕上讶然的感受到她柔软的胸部紧紧的贴着他,她修长的双腿扣在他腰上形成一个颇为暧昧的姿势……这女人!不过此刻无暇顾及其他,因为所有的注意力统统集中在他们之间的那柄致命的可藏于袖中的精巧利剑上,外面已经开始锣鼓喧天,迎接海路两军统帅的人们涌上了街道,把他们乘坐的马车淹没了。
相较于车外的喧闹,车内气氛一片凝重紧绷,他们鼻息相互吹拂,视线纠缠在一块,抉娇艳欲滴的唇忽而欺至他唇边,吐气如兰道:“别轻举妄动我的主人。”
昼死死的瞪着她:“凯维是我的人,他是来帮助我的,我可以保证等我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后一定会给柴穗的死一个公正的交代的!”
“不对,主人。”抉笑得极其妩媚的说:“我凭什么以您一面之词就相信所谓‘你的人’不是敌人?何况这里是城主的地盘,就算来了10个元帅也无济于事。”
“他握有兵权!”现在是讲道理的时候吗?!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据我所知自从他做了元帅后就直接开赴吉纳,一个外将归国会带多少兵马来?这些兵马又有多少是忠诚的?”抉神色一改,恶狠狠的说:“我们的人为了今天您能顺利离开奔走了半个月之久,上上下下潜伏安插眼线、暗桩无数,全部把人头搁在刀口上,您的一个妄动招来得恐怕不是一两个人的杀身之祸,而是全军覆没!您说我会拿达瓦赞所有精锐的命去赌一个‘你的人’是敌是友吗?!”
昼无言的回望着她,此时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凯维缓缓的行走在人海的中央,隔着纱帘距离又远根本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伴随在他身侧的是摩撒泽的老城主以及几位重要官员,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城民热情的簇拥下正跟他们迎头走过。
抉咬咬牙硬是又逼进了几分,拔出袖剑直直的抵到他脖子上的大动脉,沉声警告道:“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当你的意见跟我方的意见相左时,应当以最优于我方利益的意见为准!”
那种胜利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怎么也抓不住的挫败感如万蚁钻心般啃噬着昼,他忍无可忍的低吼:“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自己的愚蠢!”
抉抬眼看着渐渐走远的凯维,哼笑着:“那也好过现在马上感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嗯?”
人潮散去,他们的马车动起来往城门驶去,两个人的身体仍旧叠在一起对峙着,昼反讽回去:“对,的确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我早知道跟我合作的人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家伙,当初又何必加入你们!?”
闻言原本支起上身收起袖剑的抉倒抽了口气,重新压回昼身上,但这次已有防备的昼伸手一挡,一把连同袖剑一起扣住她的腕:“同样的把戏玩一次就够了!”
“贪生怕死!?”抉气绝的说:“如果贪生怕死我们把你这个自以为了不起,光知道端着君王架子不知深浅的混蛋丢在山里自生自灭就可以了!”
昼双瞳蓦地一收紧,她的无礼和不断的羞辱、嘲笑已经快逼疯了他,今天更是严重妨碍到他几乎是惟一可以获得解救的机会,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容多想他猛的揪扯住她的头发用力拉下来,在她的呼痛声中使劲咬住她的下唇——“哇唔~~~痛!啊……”
如野兽般没有了理智他只想让她难过,让她晓得被人侮辱的痛苦!牙齿啮着她温暖湿润的唇瓣惩罚性的吮咬着,嘴里尝到的甜腥味让他浮躁的情绪得到奇异的安抚;至于这突如其来的侵略让抉有一刻的茫然,随即杀手与生俱来的灵敏反应让她马上做出反击,在无法挣脱快被揪掉头皮的钳制后,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加入到唇舌大战中,一口反咬住他的唇象小兽那样撕扯。两人瞠大泛出血丝的眼睛象盯着不共戴天仇人彼此凌迟着,谁都不服输、谁也不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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