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遇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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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岩石轰隆隆的从山上滚落,使大地为之颤动,飞沙走石间烟尘弥漫不一会儿便把前路堵死,紧接着一群打扮成强盗的人冲下山,直直朝昼的坐车一路狂奔而来,从箭下逃生的卫兵赶忙围到马车附近,拔出刀剑准备跟敌人短兵相接。
暂时躲在车上的三人紧张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内臣乙说:“他们是有备而来的,都怪我们太疏忽而让敌人有了可趁之机。”
“这些人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行刺陛下?”内臣甲费解不已,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今天老城主并没有安排勘察水利工地的行程,他原来是考虑到陛下舟船劳顿希望他呆在城中稍事休整几天,然后再由他亲自陪同前往,因为陛下自己想早日上路坚持要来,所以临时更改了决定,才带了一队卫兵走得很匆忙。不晓得敌人是怎么知道的?而且显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先别管那么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退出山谷,卫兵伤亡惨重恐怕顶不了多久。”内臣乙看到外面已经尸横遍野了,敌众我寡时间拖得越长陛下越危险!
“山谷那头相信也埋伏了人马,我们被包围了。”好一个“瓮中捉鳖”!昼拧起浓眉,捉紧长刀当机立断道:“撤进山去,这样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是!”
两个内臣均是文官,论武力当然不足以独当一面,但追随昼多年征战无数,即使要跟敌人面对面,心里一丝恐惧也没有,男儿战死沙场天经地义,何况是为了保护他们的王呢?他们一人抽出一把宝剑,一个在前一个垫后将昼护在中间下了马车。
车外刀光剑影一片混战,一见到昼出现,那些伪装的强盗马上集中火力向他攻击,两个内臣不断高声嘶喊着:“保护陛下!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昼刚毅的脸上有着令人生畏的冷静,一双锐利的鹰眼直视着来势汹汹的敌人,即使未着铠甲战袍,但那大气磅礴之势毫不逊色。隐藏在布料下的结实手臂沉稳且有力的挥着长刀,实用不花哨的招式高效率又轻松的击退了一**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其他的人看着这番情景不禁增强了胜利的信心,他们的王一向英勇善战,这次也不会例外,他们一定能顺利突围转危为安的,于是频频发动进攻的敌人纷纷被击退,而昼和他的卫兵们却越战越勇,踏着敌人的尸体一步步向山边靠去。
表面上局势对昼非常有利,可是实际上他很清楚面对敌人的人海战术,这样以一抵十的打法根本就是杯水车薪,纵然他的武功再高强也有力气耗尽的时候,而且敌人明摆着是要来取他性命的,这等弑君的重罪一旦失手后果不言而喻,他们必然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不达目的至死不休。
遇上连死都不怕的强敌,最忌浮躁、激进,如果他先乱了,其他的人就会跟着乱,战机一失生机荡然无存!边制敌边往山上撤退,感到体力正渐渐流失,身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昼仍旧尽量让自己人觉得他尚应对得游刃有余以定军心。正在此紧急关头一支凌空飞来的羽箭扎中了内臣乙的肩膀,他“哇”的痛喊了一声,随即喷出一口血,昼侧身一把抓住他溃倒的身子,未曾预料第二支羽箭深深的插进他的手臂里,锋利的箭尖整个穿透了臂肉露在外边,猩红的血沿着箭尖汩汩的淌出来,一滴滴的迅速浸湿了地面,昼忍痛闷哼着霎时额间布满青筋,内臣甲失声大嚷:“陛下中箭了!”
如果大家拧成一股绳豁出去拼死一搏,兴许还能杀出条血路突出重围,但拜这声大吼所赐,本来就命悬一线、危在旦夕的形势骤然急转直下,由于忧心昼的伤情仅剩的卫兵们开始稳不住阵脚了,面对另一场劈头盖脸而来的箭雨,只能非常被动的挥剑招架,中箭死伤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抬头看着两边山崖上的弓箭手,这帮人真是残忍狠绝,全然不顾还有自己的人在,只为置他于死地羽箭毫不客气的招呼到他们身上,双方人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顿时血流成河!
昼一咬牙将臂上的箭杆折断,猛的扎进企图举刀砍来的敌人颈间大动脉,刹那鲜血喷涌溅了他满脸,看了看身边的人他沉声怒吼:“快,撤到山上去!”
这时昼已然成了个血人,分不清哪里是他自己的血哪里是敌人的血,但他炯毅的双眼透着无比坚定的意志,如同浴火的雄狮威风凛凛、坚不可摧,其余幸存的人不再慌乱,大家团结一心肩并着肩将王护在身后,拼死向山上移动。
山路岩石陡峭嶙峋,低矮的灌木并不能起到多少掩护的作用,山谷上的人依靠绳索降下堵住他们上山的去路,后面的追兵紧紧相逼,如此看来他们早就料到昼会做出什么样的应敌对策,从而制定了完善的计划,就是要让昼命绝于此!
当最后一个卫兵倒在脚下,年轻的脸上那双惊恐的眼睛大睁,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依恋和不甘,由于失血过多开始呈现昏迷状态的昼,用力把长刀插到岩缝里,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豁然觉得这是一场道道地地的大屠杀!没有退路、更不允许投降,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才能结束所有杀戮……
两个贴身内臣死死的靠在他左右,敌人的屠刀已经齐齐的密不透风的对准了他们,中箭的内臣乙满是血污的手捏握着剑,颤抖的剑尖在无数的屠刀下如沧海一粟般微不足道,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陛下……这回真是麻烦大了,对吧……”

内臣甲闻言轻哼了哼:“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做什么?”
“我后悔了……”内臣乙懊恼的接道。
昼粗重的喘息着:“后悔什么?”
“后悔没听我妈的话娶妻生子呗……”他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丝,“我原来是打算等陛下立了王后生了王子,再找个好女人定下来的,谁知道陛下情路竟然如此坎坷,到现在连个王后的影子都没有,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等你了。”
“呵呵……”昼震动胸膛低低的笑起来,“听起来是我的错,真对不起你了。”
“没关系,好在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他们都找到了爱人,我妈至少不会太失望……”内臣乙望着昼说:“陛下,我是没有机会看到您的爱情开花结果了……最后说句大实话,我希望陛下懂得如何在有结果和没结果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
昼沉默的睨着他,有没有结果这辈子都不会有答案了吧?山谷间阴风阵阵,鼻尖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住星神张开黑色的羽翼盘旋在他们头上,呼号着要将他们带走,生死一线之隔,稍纵即逝。内臣乙神色一整,突地掉转剑头往自己腹部一刺——即使是死也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能成为敌人的刀下亡魂!
内臣甲张大嘴巴想喊却喊不一声,他痛苦的磕上眼睑,不忍眼睁睁的看着跟自己一起嬉笑怒骂、历经风雨、形影不离的伙伴就此离去……他们还说好到了咖夏一起去喝一杯的,如今这个约定只能在天国上完成了!
昼看着他如睡去般安详的容颜,他的声音尤萦绕耳际,面对敌人索命的刀口,此时此刻死亡之于他是不是勉强不失为星星给不出答案下的一个结果?他平静的扬起头,说:“我想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没有人回答他,整齐划一的把刀锋一亮,辐射出决绝的杀意,昼一把抽出长刀,双手握紧刀柄与同样摆开了架势的内臣甲交换了一个视死如归的眼神,两个末路英雄狂吼出声挥刀向敌人砍去,几十把钢刀铁剑撞击在一起迸发出金石火花,随即利器刺入皮肉,鲜血飞溅!腰上被削去一块的昼狠狠的劈开敌人的肩膀,反身刺穿下一个敌人的肺部,碾过地上敌人的头颅,一刀接一刀砍着源源不断仿佛永远都砍不干净的敌人。厮杀的惨烈程度完全丧失了人性,就象一群疯狂的野兽般彼此不要命的啃咬肉搏,只为看到对方断气死去……
不多时,陷入敌阵中的昼被人砍中了双腿,轰然跪倒在地,一人揪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扯,另一人举起剑利落的朝他的咽喉割去!说是迟那时快,一支墨黑的羽箭低鸣着死死的扎入那人握剑的手腕,不容喘息又一支墨黑的羽箭扎入后颈,箭尖刺破喉咙成功的阻止了他的惨叫声,整个人扑倒在昼的眼前,血水这才缓缓的流出顺着岩石的纹路扩散开来;而下一个毙命的就是揪着昼头发的人,同样是中箭过后伤口才流血,昼知道碰上使箭的高手了,不由得放眼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那边树木茂盛的山丘上没有一点动静,让他揣测是不是摩撒泽的救兵赶来了?!
这个当口围着昼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倒地,不是眉心就是后脑中箭,看来这个箭手喜欢拿人头做靶心,而且奇准无比箭箭命中要害,好像吝啬得不愿意让别人浪费他一支箭。
被人偷袭的敌人开始反扑,一部分人飞快的朝身后的山丘包抄上去,还有一部分人仍旧留下来继续完成杀王的任务。不过这个任务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容易完成了,因为只要有人向昼出手必定在下一刻无声无息的死在黑箭之下,这让剩下的敌人只敢站在距离昼丈许开外的地方,仓惶的抓着武器到处乱瞄,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不小心步上前人的后尘稀里糊涂的命丧黄泉。
身受重伤浑身是血的内臣甲匍匐着爬到昼旁边,虚弱的问:“有人来救我们了吗?”
不曾松开长刀的昼远远盯着那帮冲到山丘上的敌人,说:“最好是。”
“嗯?”内臣甲不解,难道陛下以为除了这些始终不肯透露身份的敌人之外还有别的想刺杀他的人吗?
很快的山丘上传来了打斗声,那群强盗打扮的人和一群猎装打扮的人缠斗在了一起,昼吐掉嘴里的血,呼了口气挣扎着想站起来,内臣甲连忙要扶他,他对他摇摇头:“你伤得比我还重,歇口气吧。”
“陛下您要去哪里?您的腿……”内臣甲忧心忡忡的望着他的王。
刚刚被敌人连砍了两刀,昼的两条腿上从膝盖到脚踝均有一条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伤口,昼用手扳直失去知觉的双腿,安抚道:“没事,死不了。”
跟内臣甲两人互相靠着背坐起来,总算将那边山丘上的情况尽收眼底,假强盗们是碰到对手了,猎装人的人数不多但全都武功高强,没过多久便解决了那部分敌人,而且还冲过来准备对付这里的余孽。
“他们不是官兵。”昼冷冷的说。
内臣甲讶异道:“您怎么知道?”
昼伸手指着跑上来的人:“他们没有旗帜……”
“那他们是什么人!?”
“一会儿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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