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天涯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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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岚干笑了两声,面对晓春提出的质疑她的解释是这样的:“其实这是有原因滴,我吧打小就离开老家出来务工捏,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呗,东奔西走这么多年自然是一口南腔北调啦……但,我从来没忘记我是吉纳人!”
“噢,原来是这样。”晓春点点头,然后又问:“那你怎么干上这个差事的?”
“哎,说来话长,大概就是因为年少无知误上贼船捏。”岚偷偷的吐了口气,还不都是为了“跑路”?否则至于落到当刽子手的走狗吗?这辈子就嘴贱点,其实还是有颗闪闪的红心,循规蹈矩的良民一个。
斜眼睨着他,晓春摸摸躺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孩子的头发,岚发现他的手指骨节纤长、白皙,忽地联想到涑也有一双极为漂亮的手,拨弄琴弦时流畅且灵活无比,弹奏出的音律仿似能勾出人的灵魂,随着曲调跌宕起伏、时悲时喜……俱往矣,只能追忆逝水年华。岚神色微黯,再往上细细打量,这小子生得倒是眉清目秀,甚是儒雅的模样,应该是怀才不遇又遭受迫害的小愤青,也许惹了什么要命官司混不下去了所以才逃到柘邑来的,看来人人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啊!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
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
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那缓缓飘落的小雨
不停地打在我窗
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
不时地回想过去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岚悠悠的唱完,晓春立刻很感兴趣的说:“不大哥,你的歌都很特别,我非常喜欢呢。”
不大哥?!岚呆了呆才想起胡邹给阔耳那个“不来客”的名字,原来船面上发生了什么他小子在底舱都听得一清二楚啊。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岚木讷的说。
晓春为取信于她还转过头去对其他人说:“你们记得吗?那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多好听啊。”
几个还没睡去的人纷纷点头,搞得岚哑然失笑,道:“那都是我无聊乱唱的。”
晓春以为她不好意思,还特认真的说:“真的很好听,歌词写得又好,不大哥不愧是能歌善舞的吉纳人!”
“呵呵……呵、呵呵……”真是个爱国者,说到哪儿都不忘为国争光。
在天的另一头,吐曲城中。
柯柯将一大张虎皮垫子铺到软塌上,把几个靠枕拍拍松放到一边,抖开一床看起来温暖又舒适的锦被,仔细的把放了木炭的铜暖炉搁进去盖好。吐曲位于柘邑的北方,虽然强劲的台风会被夏曲山脉拦截掉,但高山雪峰环绕的寒意足以在黑夜来临时将人冻死,何况连日来城主的身体一直很虚弱,如果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怕是真的要卧病在床了。
回头看到城主还站在半掩的窗前盯着外面的风雨冥想得出神,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自从左侍宫失踪后,城主便疯了似的到处寻找她的下落,废寝忘食、上天入海翻遍了王城的每个角落,若不是还秉持着左侍宫尚在人间的信念,只怕他断无独活的念头了。最后在王后苦苦的哀求下,他才勉强答应先回吐曲修养一番。至于王后跟他说了什么,又承诺了什么她这个地位卑贱的奶娘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前天他们一路舟船劳顿的赶到了吐曲。
城主在吐曲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年纪稍长后开始游历柘邑各个岛屿体察民情,甚至常常出使列国,跟其他修习禅道的行者交流、切磋、增广见闻,即使后来得到七城的属地,仍然在吐曲过着清心寡欲、无奢无求的生活,从不以自身已是封疆祭司的地位恃宠而骄,直到王后数次来信催他前去王城争夺雾吹大祭司之职才碍于母子间的情谊动身离开,没想到这一去却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人。在亲历他痛苦挣扎蜕变的过程中,柯柯才晓得她的城主也有男人冲动和执着的一面,过去不求那是因为没有真正碰上心爱之物,但凡碰上了他是致死也不能放过的。
回来三天了,熟悉的景物,熟悉的民风让城主不再狂躁得突然在半夜冲出去找人,满大街乱闯乱逛了,但却变得异常沉默,叫人感到害怕,向来他就是个喜欢把心事往心里藏的人,如此憋着掖着身体怎么受得了!?

“城主大人,床已经铺好了,早点歇息吧。”柯柯走过去说。
他身上的素色长袍随着从窗口灌入的寒风摆动,勾勒出日渐枯槁的轮廓,看得柯柯心酸不已,只闻得他一声淡淡的叹息,然后低低的问道:“你猜岚现在在做什么?”
“……”
不等柯柯回答他又笃自说:“风雨这么大,她有地方可以躲吗?有东西吃吗?穿得暖吗?病了怎么办?给人欺负了怎么办?”
“城主大人,左侍宫那么聪明,她会照顾得好自己的。”柯柯只能如此安慰他。
“是的,她的确非常聪明,而且还很野蛮,与其担心她被人欺负,不如担心别人被她欺负来得实在。”象是堕到了回忆中的某一处,他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展颜,可爱得有点傻气且不断丰富变化的表情瞬间点亮了他的脸,使得原本就俊美非凡的他更夺人呼吸,连看着他长大的柯柯都不觉的直了眼,星星保佑城主早日找到左侍宫吧,您怎么舍得让一个天之骄子这样为爱消沉下去!?
在海的另一边,独岛王城辅星殿。
国王的到来让辅星殿人仰马翻,侍从们急急忙忙的穿梭在殿内,一边要迎接王一边准备去通知正在沐浴的王子昼,时间这么晚了王子昼的幕僚们都已离开,凯维将军也出岛去寻找左侍宫了,整个辅星殿显得空荡荡的。
“殿下在沐浴吗?我一个人去找他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国王年迈的脸上最近憔悴了几分,皱纹深刻。
侍从们领命乖顺的一一退开,国王缓步走在通向浴室的长廊上,当他还是王子时这里是他的寝殿,即使过去多年所有摆设还是一样一成不变,不过昼这孩子尚武让房间里多了些兵器和阳刚之气。
王子昼半躺在浴池里,目光涣散的落在窗外挂在天边的月亮,潮湿氤氲的水蒸汽浸湿了他的发、他消瘦却刚毅不减的脸庞,露出池水外的蜜色肌肤强健有力,肌理分明,在夜明珠发出的光源下闪现着金属般的光泽。
浴室的门洞开,他没有回头,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他才出声道:“怎么?酒还没拿来吗?”
“少喝点酒,柘邑不需要一个喜欢酗酒的国王。”
王子昼猛的转过头,看到跟自己说话的人竟然真的是国王,他无奈的说:“外头那些人在搞什么鬼?都睡死了不成,怎么没半个人来通知我一声?”现下他身上未着片缕虽同为男人又是父子但难免有点尴尬,再说要他如何行礼?
国王走到池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垂眼看着儿子:“是我让他们别惊动你的,你连着几天没上御星殿来,走这趟只是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用不着来那套皇家礼节。”
对于自己疏于政务的事情,王子昼自责的低下头,想到父亲日理万机亦是非常操劳,夜里不睡还要特地跑来探视他真是罪过啊。
国王知道他在涑成婚之日赶回王城争夺岚,还逼得岚不得不跳崖寻短,让昼深受打击,现在更是在全国撒下天罗地网全力搜索伊人芳踪,可惜直到目前仍无半点音讯。早领教过岚各种古怪的超高能力,只是没料到她还那么能藏!自从涑被王后劝走后,剩下昼一个人天天躲在辅星殿借酒消愁,意志消沉。他这两个儿子都是痴情人,又同样固执不肯轻言放弃,怨之怨天底下只有一个岚柞,不能掰开两瓣一人分一份皆大欢喜……
“昼。”
王子昼抬起头看着父亲,说:“父王,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到时候我一定能……”
国王伸出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今天来找你的目的不是想听你忏悔,听你发誓赌咒说到时候你会如何勤于国政,如何努力治理柘邑等等无用的场面话,而是来告诉你我的一个决定。”
王子昼自知惭愧,如果父王罚他回下十六城把守边关,或是削掉他的王储之位他都毫无怨言。
“我打算退位,让你继承王位。”
轻轻一句话却如一枚重磅炸弹炸得王子昼顿时头昏眼花,顾不得那许多哗的从池子里站起来,惊叫道:“父王……!”
国王忙用手遮眼,戏谑着:“无论如何我还是替柘邑找了个身材非常彪悍的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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