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风和日丽。赵丁香出院回到家中。凌霄照着米兰的指点，每日熬中药调理母亲。匡吾同来找过凌霄，凌霄找借口，没见他。倒是赵丁香问过几次：“怎么这阵子没见小匡呀？”凌霄朝她母亲翻翻眼皮：“他是什么人呀？他有什么权利每天都来看望您呀。您老是国宝大熊猫呀，想看就看？以后来看一次让他交一次钱。”赵丁香听了不舒服了：“你个丫头片子一定又惹人家生气了。你跟谁都刺猬一样的，这要是我去了，看你还跟谁横去。”赵丁香一激动，一口痰就积到了胸口，又不敢深咳，只得伸长了脖子，硬往下压。凌霄看母亲痛苦的样子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你爸这阵子哪去了？”“一个中文研究生，写毕业论文呢。你说，她写什么不好，研究老爸早年的散文。老头子跟她屁颠屁颠地在图书馆呢。据说，后几天还会到老爸几十年前的老家去。”凌霄又翻了翻眼皮。
赵丁香哦了一声，半晌又问：“是男的还是女的呀。”凌霄不干了，笑着蹦开去：“老妈，说你这个病哪来的呀。这不是飞来横醋吗？人家一个小姑娘，比我还小两岁的”。赵丁香动了动轮椅上的身子：“哦，那有时间请她过来吃顿饭吧。要说你爸的文章，还就年轻时写过几篇像样的。小姑娘研究你爸早期作品，眼光颇好。”
凌霄端起药罐，用纱布蒙上，将汤液倒出，又熟练地把药渣加第一和水开始熬药：“那个我管不着，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老妈万寿无疆！”赵丁香笑：“活那么久不成了老妖婆啦？你打电话给你爸，看他啥时请人家来家里吃顿饭。”凌霄立即拨老爸电话，凌向前笑声朗朗：“这个周日吧，我跟小虞说一下。”
虞蜀葵来了。一个很安静的女孩。凌向前搬出早年自己的书稿。已经很陈旧了，搬了几回家，散失得也不少。虞蜀葵仔细翻阅，根据作品中提到的蛛丝马迹，按年份编号。捧起当年的书稿，凌向前不禁意气风发，仿佛回到年少时光，有时禁不住大声地朗读，虞蜀葵会停下笔，笑着侧耳听。凌霄第一次听到父亲好听的男中音。“我爸还有这一手呀，这么多年怎么只见他捧着个放大镜，看什么二十四史呀。”赵丁香脸上现着少有的柔情：“这么多年不是有其它事务挡住了他嘛，退休了反而可以拾起来重来了。霄，快来帮妈做饭吧，时间不早了。”虞蜀葵快步地走了进来：“我可以帮忙的。”
虞蜀葵连围裙这些都没要，站在厨房里，熟门熟路。剖开的鱼洗去腹壁的黑膜，放些醋先泡着。切好的鱼片用汤料包浸着。一边的锅里，油被烧沸，大排蘸着淀粉，哧溜滑进油锅里。“霄霄，瞧瞧人家小虞，你这个样子，以后嫁人都困难哦！”赵丁香赞赏地看着虞蜀葵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凌霄赖在她妈妈身上：“明明是你教子无方哦，怎么坏事赖到我头上？要是你和老爸训练有素，我能什么都不会？”赵丁香打掉凌霄搭在肩上的手：“不学无术，好意思狡辩。看来，日后，是得对你们爷俩训练一番了。要不哪天我走了，你们饭都到不了口……”凌霄一把捂住老妈的嘴。自从生过病之后，哪天走了，就成了赵丁香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凌向前心有所动，转身回书房，在电脑上叭叭忙碌起来。
开饭的时候，凌霄和虞蜀葵两人配合默契，所有的菜在装盘时，两个年轻女孩还做了不少花样。凌向前捧着刚打印出来的文章：“我刚写出来的，瞧，是不是挺有烟火味的？”
虞蜀葵接过泛着油墨香的作品，快速浏览着，完了，深深地呼了口气：“老师神速！写得也好，我是挑不出毛病了！”凌霄抢过去读，只读了几句，就放下了：“我还是习惯看到老爸在老妈的鸡毛掸下跳来跳去！”被揭了短的凌向前哈哈大笑，赵丁香随手操起鸡毛掸又准备向凌霄挥去。虞蜀葵由衷地说：“知道为什么老师的散文里总流淌着一股温润的情了，因为老师就生活在这种幸福快乐的温情里。”凌霄不太习惯如此文绉绉的对话：“我爸要是有点灵感的话，那都是我妈鸡毛掸挥出来的。”四个人全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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