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杯弓蛇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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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和硕温宪额附舜安颜是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佟国维第三子隆科多的幼子,乳名瑞柱。他出生于康熙二十一年四月初七,母亲是隆科多嫡妻索绰罗氏。由于佟国维的关系,他在少年时期就在无逸斋做了皇八子胤禩的陪读,后来随着年纪渐长,他在旗人里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读书人。
而这温宪公主既不是皇后所生,又并非是长公主。但她却算是比较幸运的公主,因为比她年长的公主们大都远嫁蒙古。而康熙在温宪公主的婚事上,不但没把她嫁去蒙古,甚至还怕她到了地方受苦,眼巴巴的把她嫁给了京城里的宗室子弟,不得不说是托了乌雅氏受宠于康熙的福气。
俗话说月有阴晴圆缺,万事难两全。自从温宪公主嫁过去以后,虽然表面上与额附是相敬如宾,和和睦睦的,私底下却有她自己的难言之苦。因为公主府里有老嬷嬷把着的大门,他们夫妇别说是过夜,就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
温宪公主性子本来就冷淡,加上她年纪尚小,倒也没放在心上,以为这样活一辈子也还可以忍受。谁知自从额附舜安颜的小妾有了身孕后,温宪公主顿时是又气有恼,竟是彻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翌日清早,带着自己的侍女就进宫想找乌雅氏诉苦。可当她带着侍女路过昭华门的时候,并没有走右手边通往永和宫的仁泽门,而是走了左手边的景耀门,再穿过千婴门,转眼间就到了兆祥所胤祯的住所外。
继而就是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胤祯听完温宪公主的诉说,挑了挑他那细长的眉毛,不急不慢的道:“九姐,你这话倒让小弟不明白了?就你依着那火爆性子,怎么就活不下去了呢?”
温宪公主闻言秀眉一皱,半天也没有言语,似乎已经陷入了沉思之中的样子。
胤祯本想打趣温宪公主几句,过后两个人还像小时候那样打打闹闹也就过去了。谁知温宪公主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不是有句老话说,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致吗?九姐,虽说你是天家公主之尊,但如今尚无所出子嗣,就是额附身边的小妾先有了身孕,你还能说个不字吗?依小弟看倒不如善待这对母子,既让众人见识了你的妇德,又能让额附感激的你宽容,而你自己始终还是那孩子的嫡母,就跟有了自己的儿子一样,岂不乐哉?”
温宪公主听了半响,突然从椅子上起身,脸色也比方才好了许多,说:“十四弟,你说的没错,原是我想得有些偏差了。那你好好养伤吧,我这就要走了。”
“这会儿时辰还早,额娘那儿还正在和广胜叙话。你不如在我这儿再坐一会儿再走吧。”胤祯见温宪公主抬脚要走,急忙扶着床榻起身道。
温宪公主正要开口答话,无意中却瞥见不远处舒娅正手捧着药膳从屋外进来,不经意的发现昔日那个不起眼的小宫女,相隔数年后已变成一个十三岁的少女了。待舒娅越走越近,只觉得她眉目清雅,肤色白里泛红,虽神色间仍有些幼稚,却掩饰不住其容貌的秀丽。
舒娅见温宪公主一声不吭的盯着她,本能的感到她正用与平时不一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不由得愣了片刻。但又唯恐失了礼数,忙暗地里吸了一口气,等走近温宪公主身旁时,又利落的行了一个礼。
温宪公主上前亲自扶起了舒娅,眼角却瞧着胤祯,轻笑的说:“十四弟,没想到你身边的小丫头出落竟这么漂亮了,真是好福气啊。”
胤祯闻言笑而不答,而舒娅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顿了顿嗓子,道:“主子,这是小厨房刚做好了鹿筋汤,您快趁热喝了吧。”

一听是鹿筋汤,胤祯立马皱了眉头,待要开口阻止,温宪公主抢着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又不是逼你喝毒药,不就是一小碗汤吗?几口就能干了。”说完,看了看桌子上的自鸣钟,道:“都已是卯时了,想必额娘也该和广胜说完话了,十四弟,你好生养病,我改日再来看你。”
胤祯听了后稍点了点头,并没再挽留温宪公主,而是端起舒娅递过来的汤喝了起来。
舒娅送温宪公主出了院子后这才折回屋里,喃喃自语道:“都说女子多痴情,男子多薄情。如今看来果然不假。纵然贵为天家公主,也未必能活的快活。”
“噗”胤祯吐了一口汤水,抬眼看了一眼舒娅,愕然道:“舒娅,你怎么突然说的话这么怪异?”
舒娅一脸默然,并没有搭话,而是迅速收拾好胤祯喝完的瓷碗,径自出了内屋往外屋去了。
胤祯心思敏捷,当下略一思考,便猜到了舒娅的心意。但他身为皇子也有着他的无奈,只好闭上眼睛不去再想这事。没过了一会儿,他不知不觉中躺在床榻上睡着了,梦里尽都是无尽的草原和绿绒哭泣的背影。
到了下午未时的时候,常德进宫觐见胤祯,当看到他身体并无大碍时,这才放下心来。
“主子,您身子现在好些了吗?奴才和郭先生在家里都担心的不得了。”
胤祯闻言,轻笑道:“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儿就这么容易倒下啊?不过要待在屋子里出不去可真是闷死人了,再过几日等我伤口愈合能出宫了,那时候肯定要到你家里再跟郭先生促膝长谈一番。”
“主子,那敢情好啊,您快些痊愈,郭先生和奴才随时候着主子的到来。”
“常德,最近你有去石保家吗?他们还好吗?”胤祯说这话时,真是想了又想,犹豫了半天。
常德闻言愣了一会儿,才道:“奴才倒是最近去过石保家里,一家人日子还过得去。”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封密信,神情有些诡异的道:“奴才临走时,石保的儿子保常交给奴才的一份信笺,再三恳求奴才务必把信转达给主子。”
胤祯心底雪亮,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绿绒介着保常的名义写给自己的信,不由得兴奋起来,忙伸手接过那信笺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待常德走后,胤祯迫不及待的拿出那封绿绒的信笺,不过才看了几行,顿时感到天昏地暗,一时间竟不知道身在何地。原来这封信还真不是绿绒写的,的确是她的弟弟保常写给胤祯的信笺,上面说绿绒前几日得了疟疾,并且已连着几日高烧不退,眼看着生命垂危,并且信里还说希望胤祯能尽快派人来救他姐姐一命。
胤祯强撑着看完信后,忙叫舒娅把荣二格喊来了。刚要开口,突然他自己先楞住了。猛地想到绿绒既非皇族,又不是大臣家的小姐,就是让太医去给她治病,内务府也不会同意的。幸好胤祯与常人不同,他情绪虽悲痛难忍,但思路还算清醒,道:“二格,你马上去出宫,到常太医府上,带上他女儿阿图火速到石保家里,绿绒如今性命危在旦夕,片刻也不能耽误,否则你就提头来见我吧。”
荣二格见胤祯这会儿口气极其强硬,丝毫不像平时不轻易发怒的他,也心知这事情紧急,慌忙中甚至连告退的话也没说,与哈奇两人一路上快马加鞭的往宫外甜水井胡同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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