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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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厅内的寂静,一个侍卫满脸喜色来向高渐飞禀报,练玉冲将军带着粮草精兵从京城赶来援助,已到了城外。
高渐飞大喜过望,带着欧阳静和铁拳匆匆要去迎接,临走却向卫紫衣躹了一躬:“本王替天下苍生再次谢过卫兄捐赠宝藏之恩!”
卫紫衣尚未完全从宝宝那句话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干干笑道:“殿下客气了!”
高渐飞向宝宝看了一眼,转身走了,心里颇惆怅,舍弃一个太子妃,换来一个宝藏,然而天下苍生之福事大,个人私欲事小,再放不开终归也得放手。
宝宝见他们来去匆匆,又带刀佩剑,问卫紫衣道:“大哥,他们要去打坏人吗?”
卫紫衣的脸瞬时酱紫,与身上衣服连成一色。
唐卓忍了多时的笑意憋不住爆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卫大教主的窘态百年难得一遇,有趣,有趣!
笑了一会,抬头看到宝宝满眼的迷惑,卫紫衣则阴了一张脸,忙咳了数声稳住笑意,向捋须含笑的方常如道:“方神医解药研制得如何了?”
“颇有进展,应可提前让郡主恢复记忆。”方常如答道,眼却瞧向坐在对面的宇文凤。
自高渐飞他们走后,宇文凤便对着桌上的碗发呆,任唐卓笑得多大声,眼皮都未抬一下。
卫紫衣听说解药可以提前,喜不自胜,忘了方才的尴尬,拉着宝宝的手问:“宝宝想不想快快长大?”
“想!”宝宝猛点头:“红红阿姨说,等我长大了,美男要多少有多少。”點了點他的胸膛,又转头指了指唐卓,“不过等我长大了,我只要两个帅哥哥就够了。”
卫紫衣大皱其眉,听她屡次提到红红阿姨时便有惊人之论,对这个女人实在深恶痛絶,所幸长大后的宝宝并不按这些言论行事。
唐卓低低笑了起来,小时候的八宝委实有眼光,比之长大后的八宝可爱多了。如果趁这几天让她牢记红红阿姨的教诲,不知几天后的八宝会否可爱些?
他的想法尚未付诸行动,已被卫紫衣当场扼杀。
“宝宝,红红阿姨的话不可尽信,一生得一良人足矣,怎可贪多?”
宝宝眨巴着眼,似懂非懂。
唐卓见状,接口道:“非也,非也,红红阿姨的话也非全无道理”
末等他說完,卫紫衣顾不得尚有旁人在场,一把抱过宝宝坐到膝上,谆谆告诫:“宝宝,不管长大不长大,你只要有大哥就夠了,要不然大哥会伤心。你也不想大哥伤心,对不对?”
宝宝这下听懂了,拍拍他的心口,再拉低他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记:“大哥不伤心,宝宝只要大哥就夠了。”
卫紫衣笑了,斜看了眼唐卓。
唐卓撇转了头,这人当真无趣得紧,八宝跟着这人,如何可爱得起来?若是让自己来教导,八宝肯定要聪明可爱些。
可惜一整天卫紫衣紧紧守在宝宝身边,令他一丝教导的机会也逮不着。
直至晚饭后,他到后园散步,竟看见宝宝独自一人在那蹦蹦跳跳。
宝宝见到他,开心地迎上来:“帅哥哥,陪我玩。”
唐卓左右望望:“你大哥呢?”
“大哥跟哥哥走了,哥哥不让我跟。”宝宝撅起了嘴。
“姐姐们呢?”唐卓前后又再看看,看不到跟着她的丫环们。
“姐姐们都不陪我玩。我跑,她们追,”宝宝扮了个鬼脸,“可是她们都追不上。"
话音刚落,柺角处传来几声呼叫:“郡主,你在哪?"
唐卓拉起宝宝的手:“我们跟她们玩捉迷藏,好不好?"宝宝用力点头。唐卓飞快地拉着她躲到假山后。
听着呼叫声越来越近,宝宝兴奋地抓住唐卓的胳膊,脑袋拱在他胸前。
此情此景,唐卓仿佛又回到了在广华寺的那个晚上,一样的夜色,一样近的距离。只是这样的情景即便再重演又能如何?几天后一样要被她拒之千里。
正自伤情,耳朵一热,心下一跳,宝宝踮起腳尖,贴着他的耳根小声道:“她们过来了。"
月色下,宝宝两眼闪着兴奋的光芒,晶莹澄亮,唐卓情不自禁伸手搂住她,轻道:“那就不要动。"
宝宝乖乖不动,等呼叫声远了,拍手笑道:“帅哥哥,她们好笨!我们过去吓吓她们。”推开他就要跑去追那两个丫环。
“別去,帅哥哥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唐卓再伸手环住她的腰。
宝宝高兴道:“好啊,什么地方?"忽地啊的一声,又推开唐卓,仰头道:“大哥說,不可以让別人抱。”
唐卓叹了口气,他的话你就记得那么牢?
扶住她的肩,谆谆诱导:“你大哥說的別人是外人,表哥不是外人,所以表哥可以抱你,懂了吗?"
宝宝歪着头看了看他:“你是表哥?所以可以抱?"
“对,我是表哥,可以抱。八宝真聪明。”唐卓竖起拇指。
宝宝乐呵呵抱住他:“大哥也說我聪明。”
唐卓打橫抱起她,施展轻功,飞上不远处的一座屋顶。放她坐在瓦片上,再环住她肩头。
“帅哥哥跟大哥一样厉害,都懂得飞。”宝宝拍手叫道,又指着远处的篝火:“不过昨天跟大哥看不到那个。”
篝火处是军营,今晚想必是练玉冲带着新到的士兵在操练,所以火光特別亮堂。
唐卓心底顿升一丝愁绪,再过些天,八宝记忆恢复了,仗打完了,从此便也各自东西,相见或许已无期。
“帅哥哥,你身上好香。"宝宝搂住他的脖子,鼻子在他颈上蹭了蹭。
唐卓也在她颈间嗅了一下,然后在她耳边轻轻吹气:“八宝也好香。"
宝宝怕痒,身体向后躲开。唐卓两手忙环住她向怀里一带。宝宝仰头天真一笑,嘴角微翘,梨涡隐现。
唐卓蓦然一阵冲动,俯下头,贴上唇。又软又甜,似乎还带着一股奶香,想必是这两天喝得奶多。沉醉中突地一激灵,抬眸看到宝宝正睜大了眼,状甚迷茫。
抬手往脸上拍了响亮的一巴掌,八宝现在只是一个小女娃,怎能对她做出这等,这等龌龊事。
宝宝更迷茫了:“帅哥哥,怎么了?"
唐卓干笑:“有蚊子,我这是在拍蚊子。"想起她在霁雱山看见她二位师父在行那事时,也曾给了她自己一巴,如今想来莫非她那时也起了这等念头
“帅哥哥骗人,冬天哪有蚊子?"宝宝瞪大了眼。
八宝倒也不笨,唐卓嘿嘿笑了笑:“那个,那个是"
“我知道了,你也让坏人跑了。”宝宝湊到他耳边小声道:“大哥昨晚拿出棍子,被我看到了,大哥就打自己的脸,大哥說因为他让坏人跑了。”
唐卓哭笑不得,說这人无趣当真是无趣,怎能跟一个小孩老是說坏人呢?八宝跟了他,断不能变得有趣了。若是我便会这样說,被蚊子叮到了,所以长出棍子了,蚊子又叮到脸上了,所以打脸上了。
"帅哥哥,快看,有坏人!"宝宝指向园中某处。
唐卓顺着她的手一瞧,假山附近一个矮小的黑衣蒙面人正鬼祟地东张西望。
“八宝,帅哥哥带你去抓坏人。”唐卓扶她站起,“不过不能出声,不然坏人就跑了。”宝宝兴奋点头。
黑衣人一路躲躲闪闪,去的方向竟是方常如的药舍。

唐卓观他身形似有几分眼熟,再看他身法,轻功比之宝宝竟还糟糕许多。
只见那黑衣人小心翼翼躲在药舍转角处,取出一支管子,向着门前的几位侍卫吹了吹。不多时,侍卫全部倒地,黑衣人推门进入药舍。
宝宝紧张地抓住唐卓的手,唇动了动,想问什么。
唐卓捂住她的嘴,传音道:“乖,别出声!我们跟去看看。”抱着她绕到药舍后窗,向内窥望。
房内灯光明亮,靠墙一个木架摆满了瓶瓶罐罐,当中一张桌子零散放着一些草药和石钵。
黑衣人向中间的桌子只看了一眼,便去查看木架。
唐卓瞧那黑衣人,身形竟与宇文凤相似,再留神看她露在面巾外的眉眼,确是宇文凤,想起她这些天对宝宝的态度不善,心下一惊,莫非她要破坏药材?暗暗扣了枝梅花针,只待她一有异动,便要出手。
宇文凤却只看不动,上下巡视了木架一番,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转身又再看桌上。
门却在此时无声无息地开了,铁拳站在门口。
宇文凤惊惶转身,跑向窗户,铁拳伸手一拦:“公主可是要找七日噬心散的解药?”
宇文凤惶色更甚,退了一步:“什么七日噬心散?”
“七日噬心散,顾名思义,服下七日后便要受那噬心之痛,公主回来已有四天,剩下这三天,如果找不到解药,公主可是打算要让全军士兵中了那迷筋散以换取解药?”
铁拳每说一句,宇文凤便退一步,退至墙角,萎顿于地,握拳捶向墙壁,咆哮大哭:“是他逼我的,逼我嫁给那九王爷,逼我服了七日噬心散,逼我要在你们的水源中下迷筋散,为什么要逼我?他是我二哥啊,以前那个疼我爱我的二哥啊!”
铁拳蹲下,握住她的拳头:“公主……”宇文凤却扑到他怀中抽泣不停,铁拳僵了僵,话吞了回去,等她哭声渐歇,放开她,退了几步,道:“公主不必担心,方神医有解药。解了那七日噬心散后,公主便可回京。”
宇文凤站起,低头道:“太子他们可知……可知此事?”
“这事只有我跟方神医知道。”铁拳凝望她,眼带怜悯:“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太子。”
宇文凤倏地抬头,呆望着他,忽又低下头,绞着衣角道:“你……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声音细如蚊鸣。
铁拳沉默,一会才开口道:“公主请回房吧,等一下我让方神医拿解药给你。”
宇文凤幽幽道:“我知道,如今……如今我这样……已配不上你。”
“你想多了。”铁拳别转了脸。
宇文凤看着他的侧脸,叹了口气:“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喜欢她,你又何苦呢?”
铁拳面无表情:“属下不知公主说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还不承認!”宇文凤的语气忽然尖锐。
唐卓心道,對啊,連我都知道是誰了,还不承認!低頭看了看宝宝,正咬着手指頭,疑惑地扑閃着大眼,嘆了口氣,怎麼一個個都是傻子,愛上了这個傻八宝呢?
宇文凤再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条宝贝帕子不就是她的么?‘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在洛阳那时,可有陪她买花去?”
铁拳没有出声。
宇文凤瞪了他半晌,摔袖走出房间。铁拳站着不动。
唐卓正想离开,却见铁拳从怀中取出一条紫色手帕痴望,看得出神,没留意宇炫走进房,来到他身边。
宇炫见到他手中的帕子,眼神闪了一下,而后静静望着,不动亦不出声。
唐卓好奇,八宝的帕子有那样好看么?连宇炫这木头人也看成这样?
铁拳收起帕子,才惊觉宇炫在身边,揖身道:“三殿下找属下有事?”
宇炫木无表情,嘶声道:“四弟找你。”。
铁拳匆匆出门而去。
宇炫负手静站了一会,突然喃喃道:“共道牡丹时,相随买花去。”长长叹了一声,也走出房间。
唐卓在窗外听得怔住,宇炫念这句诗的声音,全然沒有平时的嘶哑难听,相反还相当悅耳,且听着有点耳熟,似在哪听过。
忽听得宝宝叫道:“大哥!”,转身一看,吓了一跳,卫紫衣正站在他身后,两眼炯炯发光。
时间就好像又回到了三人站在皇帝的御书房顶的那晚,宝宝的头一样地靠在他胸口,卫紫衣一样的目光炯炯。
唐卓这一刻却更加的心虛,心虛得手动快过脑动,等他清醒过来,身前已空空如也,宝宝已被他自己送到了卫紫衣手上。
愣愣地看着宝宝向他挥手再见,愣愣地看着卫紫衣转身离开,再仰头愣看天空,觉得自己就像那浮云,追逐着月光,疾风吹到,浮云顷刻间散得无影无踪。
半晌后,摸摸鼻子,叹了句傻子,转身回房歇息。
卫紫衣闷声不响地抱着宝宝回到房间,宝宝似感应到他的怒气,怯怯道:“帅哥哥說他是表哥,可以抱。”
卫紫衣哑然失笑,宝宝现在只是个孩子,自己怎么跟她计较起来了?将她放在椅子上,柔声道:“他虽然是表哥,但表哥也不可以抱,懂了吗?"
宝宝不明白为什麼表哥不可以抱,但还是点了点头。
卫紫衣道:“宝宝,我叫姐姐帮你洗澡,洗完再睡觉。”
"不要,我要大哥洗。"宝宝扯住他的衣袖,一晃再晃。
卫紫衣蹲下身,斟酌着要怎么措词說服她,拿起她的手亲了亲:“宝宝,你是女孩子,大哥是男的,女孩子不可以让男孩子脫衣服,所以让姐姐帮你洗,好吗?"
宝宝勉強点头。
等他再回房时,宝宝已坐在床上,见他进来,蹬足扑到他怀里,鼻子蹭了蹭:“大哥好香。"
"宝宝也好香。”卫紫衣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宝宝嘻嘻笑道:“帅哥哥也这样說。”
卫紫衣试探道:“他也亲你了吗?"
宝宝指了指唇:“亲这里了。”卫紫衣怒火盈胸。
宝宝再道:“然后帅哥哥打自己的脸,說在拍蚊子。然后就看到那个坏人了,坏人去了那个屋子,水哥哥就进去了,坏人又走了,铜人又来了。"
卫紫衣被她这一番"去了来了"弄得晕头转向,怒气平熄了不少。想起刚才到那个药舍时,只来得及听见宇炫在吟诗,声音却与平时不同,觉得实在奇怪,便详细再问宝宝之前发生的事。
宝宝虽以童语道来,卫紫衣大概听明白了,宇文凤的事,沒兴趣去想,鉄拳对宝宝的情之前也已知晓,只是奇怪以宇炫木讷的性情为何会对帕子感兴趣。
正寻思着,唇上一片糯软。
宝宝嘴唇贴上来,学着唐卓亲她那样,**着卫紫衣的唇。
卫紫衣自然而然回应着,渐渐忘了宝宝已不是平时的宝宝,正当他忘我地沉醉着,宝宝疑惑道:“大哥不是說男孩不可以脫女孩衣服吗?"
卫紫衣浑身的热火瞬间冷却,帮她穿上衣服,看到宝宝仍自瞪大了眼,等他解释,便道:“洗澡的时候不可以,但在床上的时候可以。”
宝宝不甚明白,却沒有再问,揉了揉眼,拉他躺到床上,窝在他怀里,很快睡着了。
卫紫衣叹了口气,这样的夜晚还要再过几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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