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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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紫衣身如闪电向谷中坠落直下,口中疾呼未停:“宝宝”,呼唤声却被凌厉的风吹散,双手拚了命猛抓,也抓不住任何东西。
在他就快絶望时,只见袅袅薄雾中,一条紫色衣带在前方蜿蜒而行。
卫紫衣欣喜若狂地抽出银剑,点向山壁,借着反弹之力,加快下坠的速度,手向下疾探,终于攫住了宝宝的手臂。
银剑用力划向山壁,止住了下坠之势。
“宝宝!”卫紫衣颤声唤道。
没有回答。低头看她,双眼闭着,似无知觉。
强抑住心底的恐慌,卫紫衣向两旁张望,发现不远的崖壁似有一处突起,正要移过去,头顶疾风飘动,一条白影直冲而下。
卫紫衣本能地带着宝宝向旁避开,白影在他眼前一闪,一声凄怆的呼唤:“卫紫衣!”也随风向下而逝。
怎么是蓝白?卫紫衣心中的诧异只是一瞬,转头又仗着银剑向突起处跃去。
突起的石块后方是个可容两三人的窄洞,卫紫衣抱着宝宝坐进去,惶急地解开她的衣衫检查她后背所中的那掌。
脊背一片无瑕,并无伤痕,想是玉蚕衣为她挡去了那掌。只是宝宝仍是昏迷,脉像却平稳宁和,呼吸也顺畅,竟只是睡着了。
卫紫衣几乎敢肯定宝宝中的不只是迷花毒这么简单了,若只是迷花,断不会经常这样毫无预兆地熟睡。可叹自己不谙医术,只能抱紧她让她睡得暖和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宝宝才悠悠醒转,看着洞口茫茫的雾气,甚为迷惑:“这是哪里?”
卫紫衣扶她坐起:“这里是悬崖上的一个山洞。”
“山洞?”宝宝有点反应不过来,揉了揉太阳**。
卫紫衣忧心忡忡地摸摸她的额头:“宝宝,可是不舒服?”
宝宝摇了摇头,慢慢回想起昏睡前发生的事。是了,自己坠崖了,然后就人事不知。看到卫紫衣撕裂的衣衫,慌乱地检查他的身体:“大哥你受伤了?”
“没有。”卫紫衣抓住她的手,“宝宝,我们得赶在天黑前离开,才能找到水和食物。”
站在洞口往下望,弥漫雾气下隐约可见稀疏的树木,向上望,却是高不可攀的峭壁。宝宝看得目眩,问道:“大哥,怎么办?上去还是下去?”
卫紫衣上下望望:“上不去了,下去吧。”伸手环住她,“抱紧我,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宝宝紧紧搂住他的腰,拧眉叹气:“大哥,跟你在一起,我好象越来越没用了,胆量变小了,武功也不进反退。”
卫紫衣被她的神情逗笑了,亲了她一记,“大哥照顾你一辈子不好么?”
取下银剑,刺向山壁。借着银剑的支撑,慢慢荡落谷底。
谷下的情景倒没有宝宝想象的阴森潮湿,阳光从另一面的山丘斜照过来,枯枝上刚刚抽出的嫩芽显得更加青绿,平添了一丝春意。
“太阳西沉,潼门关在北,那我们应该向这边走。”宝宝指着前面的山丘道。
“宝宝方向感不错啊!”卫紫衣边走边张望哪里有水源。
宝宝晃了晃脑袋:“那是自然,以前参加童子军时,有一次在山上迷路了……”讲到这里突然忘了那次在山上后来怎么了,拍了拍头,奇怪!最近老是记不起东西。
卫紫衣看到远处山腰处似有水流动,大喜之下,并没有留意宝宝在说什么,走了一段路,看看四下无人,再凝神倾听一阵,确定了附近并无人声,才道:“宝宝,你在这等着,我去上面取水。”走几步又回头,“别乱跑啊!”
宝宝撅嘴向他挥了挥手,真是的,老当我是小孩子!
坐了一会,嗑睡虫又来拜访,便在坐的地方做个记号,起身到附近遛了遛,正要折回时,听见树林中传来一阵咔咔的敲打声,一下一下好象是在打火石。好奇心起,就想迈步走过去,但想起卫紫衣的吩咐,还是止了步。
往回刚走几步,一声咒骂又将她吸引住:“连你也跟我作对!”声音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两脚于是不听使唤地又迈过去。
一个白衣女子靠在两人高的斜壁上,前面的一堆干柴上架着一只山鸡,正试图点燃火石,乍见她,一脸愕然,再转为狂喜,向她身后张望。
宝宝想了好一会,才记起她是蓝白。实在奇怪她也到了谷下,一时竟忘了她的可怕。
蓝白望了半天,见不到想见的人,失望道:“就你一个人?”
宝宝这时警惕心才起,向后指了指:“我大哥就过来。”
蓝白看了看她的神情,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样,反正你也……嘿嘿……”笑得颇诡异。
宝宝狐疑地瞧她,不会又想玩什么诡计吧?转身欲往回走时,斜壁上的山道一阵得得马蹄声向着这边而来。
直觉地,宝宝躲到斜壁下不动。蓝白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马蹄声近,伴着两人的谈话声。
“……能成功便罢,不成功的话,叫文凤在他们的水源作作手脚,到时潼门关不攻自破。”这声音好象在哪听过,宝宝苦苦思索,便漏听了以下几句。
“……本王还真有点想念王妃了。”这把声音却很陌生。
“等我们一举南下了,王爷不就可以天天见到文凤了。”
文凤?宇文凤!讲话的这人是宇烨!宝宝霎时冷汗夹背,后悔不迭,早知道就该乖乖听话坐着等大哥回来。
“该回去布置布置了。”只听那个王爷道。
宝宝如释重负,轻轻扭了下酸硬的脖子,转头见到蓝白满脸欢欣,缓缓站起,笑得无比妖媚,口中唤出的却是无比恐怖的字眼:“二皇子!”
宝宝僵了一僵,随之而来的恐慌让她差点就要拨腿狂奔,生生抑制住冲动,紧靠着斜壁慢慢向来时的方向移动,心中不断祈求大哥快点出现。
只听宇烨在上面喝道:“谁?”
同时,上面的山道又一阵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而宇烨并没有跳下来的动静。
宝宝大喜,正要施展轻功逃走,巨大的昏眩感再次袭来,临晕过去前,看了眼蓝白,依旧笑得妖媚。
“你是谁?”宝宝困惑地眨眼,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个一脸木讷的人,大哥哪去了?
宇炫面上毫无表情:“我是宇炫。”声音嘶哑,难听至极。
“宇炫?”宝宝挠了半天头,硬是想不起宇炫何许人也。
宇炫递了杯水给她,提醒道:“女施主可还记得广华寺寺庆那天……?”

广华寺?宝宝努力思索,终于想起去年广华寺寺庆那天正是他帮她从宇烨手中逃了出来。
“你是三皇子!”宝宝兴奋了一下,看了眼身处的帐篷又再度迷茫,“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大哥呢?”
宇炫淡淡道:“下午我带兵出去,看见蓝白要把你交给我二哥,就救了你,至于卫教主,我没见到。”
“谢谢你!”宝宝真诚道谢,这人虽然冷漠,却是个好人。托着脑袋慢慢回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拍拍胸口,幸亏有他,否则现在已在宇烨手中了。
“你……”宇炫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指了指头部:“这里是不是受伤了?”
宝宝拍了拍头,不痛,不过最近老爱睡觉,记忆又有点退化,可能是中毒了,但想破脑袋也想不起除了迷花,自己几时又被人下毒了?算了,还是找到大哥再说吧。
跳下床,动了动手脚,走向帐门道:“我没事,谢谢你。我走了。”
“郡主!”宇炫将她叫住,“你不去看看欧阳候爷吗?”
宝宝想了片刻,才醒悟欧阳候爷就是哥哥,跳过去拉住他衣袖高兴道:“哥哥在这里?快带我去见他!”
宇炫看了看抓住他衣袖的手,木然道:“他不在这里,要见他得去潼门关。”
宝宝失望地放手:“算了,我还是去找大哥,再见!”
踏出帐门,门外守卫笔直站着,由着她走出去,并不阻拦。
漆黑的夜空,无星无月,宝宝一下子没了主意,下午坐着等大哥的地方是哪个方向?
“你现在出去,可能会撞到我二哥。”宇炫无声无息来到她的身后。
宝宝吓了一跳,拍了下胸口,娇嗔:“你属猫的?走路没有声音!”
宇炫道:“你不如跟我去潼门关,卫教主找不到你,说不定会去那里。”说完不等宝宝回答,就飘身不见了。
怪人!宝宝暗自腹诽,琢磨他的话,无奈又往回走。
卫紫衣回到原地,看不到宝宝,焦急地四周寻找,找不到宝宝,却见到了坐在岩石上发呆的蓝白。
“蓝白!欧阳姬在哪?”
听到卫紫衣的怒喝,蓝白猛然抬头,睁大了眼看他,一动未动,似看得痴了。
卫紫衣怒气腾生:“蓝白,我说过你要再玩花招,緃使你跟我二师父有些渊源,也絶不轻饶。”
“只剩下两个月了,你跟我回毒祖教好吗?”蓝白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看着他,满眼乞求。
卫紫衣一心认定宝宝失踪是她所为,不耐烦地抽出银剑刺向她咽喉。
不料蓝白并不避开,银剑触到她颈上皮肤倏地停住,卫紫衣的声音一如剑上的光芒般寒厉:“蓝白,再不说出欧阳姬的下落,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蓝白仍自痴看着他,喃喃诉道:“你知道吗?毒祖教历代的教主如果不在十八岁前成亲,便要注定一生孤老,不得成亲。可良人难寻,我……十八岁的时候都没有找到,只好服了延情丹……”
卫紫衣烦躁地打断她:“莫再啰嗦,你将欧阳姬到底藏哪了?”
蓝白兀自自语,眼神迷乱:“延情丹让我多了两年时间去找心中的良人,却终生只能对一人动心……本来已絶望了,直至遇到你……”
卫紫衣实在没有心情听她啰嗦,握剑的手微一用力,剑尖刺入半寸,厉声道:“说!欧阳姬呢?”
颈上的刺痛让蓝白清醒了几分,脱口道:“欧阳姬被三皇子救走了。”
卫紫衣冷冷看她,道:“你若敢骗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两个月后,用不着你我此生也会生不如死了……”蓝白眼色一黯。
“要是欧阳姬有事,你也不用等到两个月后了。”卫紫衣倏地往她肩上点出一指,“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你最好乖乖带路,否则的话,就不止是内力被禁制这么简单了。”说完阴森地朝她的脸看了一眼。
蓝白运力一试,果真提不起半分内力,再看了他的眼神,一颤:“你……你想怎样?”
卫紫衣慢悠悠收回剑,拭去剑尖血迹,抬头笑了笑:“女孩子不都爱美么?蓝教主是不是也不例外呢?”
蓝白脸色一变,半晌不语,最终道:“我带你去找欧阳姬。”
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凄然一笑:“我当真如此令你讨厌?”
卫紫衣没有回答,但脸上憎厌的神情已泄露了答案。
蓝白苦涩低语:"你心中就只有欧阳姬么?”,低头默默走着,一会,幽幽再道:“如果、如果没有欧阳姬,你会不会”转头望向卫紫衣,眼底盛了一抺期盼,“你会喜欢我吗?”
记得唐卓也曾这样问过欧阳姬,想必他当时的心情与自己一样,明知道答案是残酷的,内心的期望还是蠢蠢欲动,像飞蛾,明知那一点亮光会致命,还是义无反顾
“不会!”卫紫衣断然道:“宝宝说的,这世上没有如果。即便有如果,也不可能,因为你不是宝宝。”
这两个人还真是一样的绝情啊,连一个虚无的如果也不肯给!蓝白仰头望向天空,一只飞鹰飞掠而过,孤寂的鸣叫却盘旋不去。
难道自己注定要像这孤鹰在夜空下独自徘徊一生?蓝白的思潮顺着高低不平的山路起伏。
卫紫衣的心忐忑不安,不知宝宝跟三皇子在一起是否安全?
宝宝此时正安全地在宇炫的帐内睡得香甜,睡醒后见到一张木讷的脸在她头顶上方发愣,又再问道:“你是谁?”
方才的对话又再重演一遍。
宝宝抚住额头哀叹,惨了!照这样下去,会不会连大哥也不记得了?
宇炫扶她起身,递了件外袍给她,道:“出去走走,或许会记得更多。”
宝宝接过:“谢谢!”却在他一直无波的眼眸中仿佛看到一丝柔色,要待细看,宇炫转身走向帐门:“走吧!”
宝宝揉了揉眼,嘀咕道:“是我眼花了吧?”
沐浴在冷风中,宝宝的记忆好象好了起来,想起了去年的许多事。
坐在山石上,托着脑袋问宇炫道:“我记得你好象不喜欢说话,怎么今天讲这么多?”
“”
“你一直女施主,女施主的叫,你做和尚了吗?”
“”
似乎又做回那个惜字如金的宇炫了,宝宝无趣地站起,低头拍了拍灰尘。
“谁?”宇炫突然喝道。
一条人影快捷无比地向宝宝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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