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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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扎尔密和脱脱不欢带着亲兵,骑着马,悄然立在远处观看。脱脱不欢约摸六旬年纪,黑须及胸,面目清癯,一双眸子注视场上,闪闪发亮。
脱脱不欢与小扎尔密在视察部队扎营情况,整个营地惟洛河一线秩序井然。兵士规矩,营帐整齐,火头军已埋好锅正在造饭,这哨人马约有十五万人。两人再看别处,还都是乱糟糟。脱脱不欢道:“今天下午我就发现有不少中原武林人士在我们营帐外行踪诡异,好像是在刺探情况!如今我们才安营扎寨,立足未稳,汗王要小心提防才是!”
小扎尔密紧张道:“莫非他们想擒贼擒王,要行刺本汗王!”
脱脱不欢是军中谋士,他四下看了看,笑道:“没事没事,是天注王爷成此大功,今晚有人要要来劫营!”
小扎尔密有些不相信,但还是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脱脱不欢附耳道:“只须如此如此就行了!”小扎尔密听后大喜。
且说太子如意,胡寄尘、楚曼君、秦牧与欧阳王正在后堂饮宴议事,只听胡寄尘道:“胡某不胜酒力,咱们还是先商量商量攻略大计吧。我虽是奉令来参议军事,但必竟是外人,好多事也不好置喙的。你们就说说吧!”胡寄尘言语闲闲,似随口而出。
楚曼君心知其意,也佯笑道:“胡先生说此话就见外了!”
欧阳王却微微一笑,暗道:你是金陵王王心腹,自不便参与太子门人的兵戎大计。但我也是新败之人,得看诸人眼色行事。”当下他望了望秦牧,又看了看楚曼君,已知他们试探之意,当下哈哈一笑顾左言他道:“如今国难当头,四海疲弊,说起来,这些年也真辛苦了这些军士了。唉!眼看太平,谁知又有这一场干戈之劫,国家多难啊!
胡寄尘心中笑了笑:老滑头,一时没话,半晌后才不疾不徐地道:“只是不知欧阳王对此次兵戈有何高见?说来大家听听!”
他知欧阳王新败,早已无再战之心,但他对天下大势往往颇有卓见,倒不是个一昧视天下乱离于无睹,对百姓哀苦略不当意,只一味逃散的人。而胡寄尘更对朝中此消彼长的势力和态势特别关注,,但如果欧阳王王此次和他意见相合,他倒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拉过来,好日后作长远的打算。
欧阳王看了胡寄尘一眼又一眼,也在猜度他的意思。心知他心中不愿太子一脉就此坐大之意,但他更害怕自己的一点本钱被胡骑吃掉,筹度一会儿,才看似无心地道:“本王新败之人,自不必多言,我军兵马虽多,如何奈得胡骑驰突,胡人居无定所,有益则战,不利则退。咱们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一条,就是倚天险取胜,实在不行,咱们只有后退至金陵,打持久战了!”
胡寄尘一双眼亮了一下,看向欧阳王,他也知其心中虽有不愿太子一脉就此坐大之意,但他心中,倒也存了国家安危、黎民甘苦之念。他是见过欧阳王为人的人,他立时轻轻一拊掌,有心无心地说道:“欧阳王所言,正合我意。咱们不如退至金陵,凭长江天险固守,一来可以分散敌军兵力,二来金陵物产丰富,我军可以就地取食,以逸待劳。”
如意轻叹,到了此时,各自还各怀心思,顾左言它,他冷道:“如果有不战而又可行之道就更好了。”
秦牧眼光微颤,沉声道“不错,要是有不战而胜的可行之道就好了。但如今大军已发,难以轻易言退,如果我们退了,这北方大好河山就让与他人了!岂不寒天下人之心!”
楚曼君一笑,道:“秦兄此言才是实言,我想说的是,现在都什么时节了,大家应该诚心相待,若是你试探我,我试探你,尽说假话,那就没意思了!”
秦牧轻轻搓着自己的手指,并不看楚曼君,他道:“不错!事在人为,只要大家我尽力尽心尽忠,以诚心相对,就没打不败的敌人,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
胡寄尘看向他那双手,那双手指节微白,那是一双有力之手。他虽有心思,却是断得大事之人,否则金陵王就不会派他代表自己前来。他似也知楚曼君秦牧心中之意,若是再相互试探下去,就真的没意思了,于是淡淡道:“太子殿下就下一道:若有轻言后退者,力斩不饶”的矫令!”
几人目光相对,那是男人间的交锋与握手,犹疑与期许。他们都不是孱弱之人,对天下大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一望之下,就知彼此是可以期许之人。楚曼君大声道:“好,我就等胡先生这句话了!”
秦牧忽纵声笑道:“丈夫处事,可非比女子,轻言寡诺。秦某一向最欣赏的就是敢孤身犯难、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的人物。胡先生快人快语,金石良言,正合时宜!”
胡寄尘认真地看向秦牧,轻轻点了点头:“书生岂可忘忧国,搦管也当百万兵。大家都自己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现在终于走到一起来了!太子从此明白,此时的大家才是真正和他站在一起的同志,正忠诚地为自己走进明天的辉煌殿堂而殚精竭虑,太子不能不大为感动。
其实,众人也许比太子更为急切,但他也深深地知道,现今形势亦同于弈棋:知其用而得其处者胜,不知其用而置非其处者败。
太子尚不是天子,但已监国,绝不可置非其处,否则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如今太子在胡寄尘眼中眼里是一着无上的大棋,他要凭着这步棋改变自己和天下。
一时间,满堂之人都颇有喜色,秦牧豪饮之人,欧阳王久居北方,自是好酒量,楚曼君也喝了不少酒,胡寄尘酒却喝得不多,众人也不便硬劝。众人俱是见闻丰富之人,开口讲评天下大势,品谈百年以来的风云人物,心中所见,每有相和,这时,众就会满引一杯酒一饮而尽,宾主相处极欢。
主客即欢,其它人当然也更高兴。只听胡寄尘放杯道:“确实,形势虽然很严峻,但毕竟胡骑主力仅中路南下,而其右路正倾其全力收剿黄河东、北未下诸城,对洛阳地区的正面压力已有所减轻。而魏庚将军已在京师抚恤军民、修治楼橹;并屡挫敌军的挑衅;沦陷区内奋起保家卫国的忠义民众,多则数万,少则数千,结寨山泽伺机出击,也在很大程度上牵制了胡人右路兵力。就是不少铤而走险、啸聚山林的盗寇,也纷纷来归,随便一抚即有十余万人,若殿下能善用其力,也是一支不容低估的力量。
欧阳王也道:“同时,河东、山东真正失陷者也才十余城,余皆固守不降,成为小扎尔密右路的绝大负担。
秦牧亦道:“就我的估计,小扎尔密能真正投入洛阳之战的兵力不超过三十万!”
楚曼君猛想起一事,忙道:“今日武林大会,群雄要夜袭小扎尔密,我差点把这事忘了!咱们应该去接应一下!”
胡寄尘拍案而起道:“不只是接应一下,胡骑立足未稳又遭偷袭,咱们应该去冲一下才是!”正在这时,一阵狂风骤至,只听得一声脆响,折断将旗一面,未曾出兵,先折将旗于军不利。众人为之神色一暗,楚曼君沉声道:“这是个不好的兆头,群雄已走了一个多时辰了,咱们更应去接应他们一下!
秦牧点点头道:“不错,若是还未开战咱们就输了一场,这对我军士气不利,是应该去接应一下,胡军师,下命令吧!我们听你的!”
夜色微明,已近三更,话说群雄分三队而行,冲虚领一队在左,叶宏志领一队其中,右面则是少林多情上人率领,群雄见胡人营寨酣声四起,自以为得计,纷纷提着弓箭长矛,铁锤刀枪剑戟,从两面山坡呼啸而下。谢忠更是一冲在前突入营寨,哪知营内零零落落,无多少兵马,众人明知中计,急往回撤。
霎那间,四周火光四起,杀声齐举,乱箭如飞蝗向众人射来,一时间,哀声四起,群雄本是乌合之众,眼见势急,借着功夫好,一溜烟地四处逃散,这样一来,反倒把胡兵冲了个七零七落。

毕竟小扎尔密早有准备,一时间,群雄没走多远就被包围了,衡山派掌门谢广禄一手抓住一枝长矛,运劲一抖,两名胡兵摔下山去。他掉转矛头,双矛犹似双龙入海,卷入人丛。徐子归,路长老等跟随其后,奋勇当先,胡人来势披靡,登时又将他们若等一干人都隔在身后。路长老一拳击出,将一名胡兵十夫长的脸打得稀烂,顺手抢过担架中的伤者,转身便走。谢忠满身是血,又已冲入了胡兵阵中,叫道:老子和你们拼了!”
胡骑越聚越多,众人已被胡骑包围在内,多情上人与静玄、静安率领两派门人数度冲杀,虽杀了数十名胡人骑兵,始终无法冲出重围。
毕竟群雄皆是血性之人,临敌退缩,那是决计不肯的。何况朝廷既已出动大军,决不能扑了个空便即整队而归,那是很丢人的事。许多人哇哇叫了起来,都道:“不跟夷狄兵拚个你死我活,耻为黄帝子孙。”
高祖立国已将近百年,但草莽英豪始终将不肯服其管束胡人视作夷狄,这时被胡人包围,各人更是热血沸腾,尽皆奋身欲起。
多情上人朗声说道:“众位英雄,今日正是男儿汉杀敌报国之时。大家尽情杀敌!”众人上欢呼叫嚷,响成一片。有人道:“咱们请多情上人发号施令,我们武林上下,尽听指挥。”群雄已大声叫喝:“公推多情上人为盟主,率天下豪杰大战胡贼!”
在这危急时刻,多情上人不得不受命,他沉声道:“诸位,此时此地,别无他法,只有冲散胡兵才是上策,大伙就冲出去吧!”
多情上人这么一说,众人也就不顾一切地向前冲了出去,刚一冲出去,便给一阵急箭射了回来,死了十几名弟兄,伤的怕有七八十人。
多情上人长叹一声,一马当先,抢在最前面。冲虚和叶宏志也各持长剑紧随其后.众人边战边走,胡兵却战越多,数十人只长矛围着多情上人,另有数支在多情上人背后弄影。
多情上人单掌一挥,掌门扫处,敌兵矛断戟折,死伤无数,但胡兵剽悍,人数上双占优势,越杀越多,步步紧逼上来。
群雄先前均想纵然杀不尽胡兵,若求自保,总非难事。但适才一阵交锋,见识到了胡兵的威力,才知行军打仗,和单打独斗的比武确是大不相同.
千千万万骑兵拥而上,势如潮水,如冲虚,多情上人,叶宏志这等武功高强之极的人物,在人潮中也是无所施其技。四面八方都是刀枪剑戟,乱砍乱杀,平时所学的甚么见招拆招,内劲外功,全都用不着。
正在此时,四面喊声四起,正东楚曼君,正西秦牧,正南丁剑、正北罗春,东南谢海石,西南胡寄尘,东北欧阳王欧阳小离亦领援兵杀到。
这几路人马一齐杀来,丁剑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罗春前遮后挡,银枪闪闪,胡兵纷纷落马,秦牧大喝一声,挺枪骤马,已杀了进去,脱脱乌维一见秦牧,脸色大变,一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阿吉那更是心惊胆寒,急引败兵没命逃窜。所到之处,胡兵纷纷诉说着图拉山口之事,闻听此言,尽皆变色,尽相逃窜。一时间无人恋战。
多情上人见状,从一人手中抢过一把长剑,当冲锋在前,多情上人成名兵器虽不是剑,但武学之道存乎一心,万变不离其宗。只见多情上人长剑光影纵横,残肢断臂好似落叶纷飞,鲜血四溅,便如雨下,溅在他僧衣之上,艳若片片桃花。他几个起落,便到阿吉那马前,见他服色,知道必是首领,凌空一爪,劈头落下。
阿吉那久经战场,见势不妙,身子一偏,倏忽钻入马腹之下,还未定神,眼前忽地出现一张老脸,那人正是衡山派谢忠,只听谢忠大骂道:“王八蛋,射了我五箭,我要宰了你!”
阿吉那一见,吓得连连后退,不及抵挡,差点便被谢忠捉在手里。阿吉那一见谢忠攻势,自是心慌,吓得是满地乱爬,避开谢忠,同时大叫道:“快来救我。”然此时众兵士都心惊胆战,只想如何逃命,哪还管什么首领。
楚曼君驰上一个小丘,纵目四望,忽见西首有千余名胡兵围住了冲虚道长率领怕三百来人,这些胡兵均使用长枪,将冲虚身后的人一个个挑落马下,多情上人领一队群雄待要冲入相救,却被胡兵一个千人队拦住了。冲虚心里一阵阵发凉,他久上战声,深知战场上,若是落了单,武功再高也不行。
楚曼君见了,飞身奔下小丘,立时率军前去相救,大声呼喝着向胡兵阵中冲了进去。胡兵一见有务来援,急上前阻隔,楚曼君挥刀横扫,将三名胡兵打下马来,哪知楚曼君来势汹汹,突阵而过,一下子将胡兵冲散,冲虚一见,急率队冲出重围。
群雄见大军来援,士气高涨,趁机大叫着冲了出去,时值小扎尔密在高处观战,见秦牧楚曼君所向冲突,无人能挡,救了一个又一个。当时奋然大怒,自领军来追秦牧,部将海颜接着,阿吉那见状不妙,也勒马回兵,朝秦牧包抄了过来。
秦牧见了,大喝着挺身而出,与小扎尔密大战了起来,只听“当”地一声,兵刃相交,小扎尔手持方天画戟,威猛异常,秦牧手握百炼精枪,如神兵天降,两匹马如丁字儿嘶杀。此时阿吉那力斗丁剑,脱脱乌维缠斗罗春,海颜也和楚曼君杀到了一起。拓跋焘的人马与谢海石的人马混战到了一块。双方抖擞精神,使出混身解数,各显神通。
这一下,让楚曼君为难起来,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海颜手下自不会留情,可问题就在于海颜是海柔的父亲。
海颜身材高大,使一口镔铁大刀,力道甚沉,楚曼君身材不矮,但比起粗壮的海颜来,不只稍逊逊一筹,而是差远了,要知道,海柔也要比楚曼君高那么一点点。
而楚曼君只使一口单刀,与海颜重达八十斤的大刀比起来,自然吃力不讨好,不时落于下风,楚曼君自思,这老头子怎么一点不给情面,不然,我可真发威了!这几个月来,他的内力日渐纯熟,若是现在遇到的是别人他一定全力而上了,可是!
一旁的胡寄尘瞄着机会,扣刀在手,拍马冲了过来,胡寄尘半空中手腕一抖,只见刀光一闪,三柄飞刀嗖嗖嗖射出,如箭般飞向海颜。胡寄尘想直取海颜,楚曼君一看大惊,一咬牙,调转马头,背对胡寄尘提醒海颜道:“小心有暗器!”
胡寄尘一掷飞刀的当头,一阵风自背后袭来,他心中已知背后有敌杀来,略一回头,果不出他所料,一胡骑小将见有机可乘,平地一掠,瞬间绕到了胡寄尘马后,半空中手腕一抖,一枝戟直在胡寄尘背后弄影。胡寄尘急转马头,正与来敌马尾相接,胡寄尘低头转身,再一低头,回身错位,一扬手,只见寒光一闪,一枚飞刀已钉入身后之人咽喉。
海颜沙场老将,一经提醒,不及思索地立马侧身,舞动手中大刀,向那三柄飞刀碰去,三柄飞刀在大刀上刺出几粒火星,掉落地上。虽击落飞刀,海颜心中也是吃惊不小,霎时惊出身冷汗。楚曼君也是暗舒一口气心道:“还好,回去有一个交待了!”
哪知海颜心里领情,手里毫不领情,勒马一转向,抡刀就向楚曼君头上砍去,楚曼君此时惊得目瞪口呆,一转念下,急架刀相迎,殊不知海颜早有计算,斜刺里飞起右脚,楚曼君猝不及防,躲闪不及,海颜一飞脚就将他踢落马下。楚曼君当时只觉头昏目眩,口中一甜,胸中气血翻滚。若不是近来内力修为大进,非被海颜一脚踢死不可。
海颜身后的一小将见着此机会,拍马举枪就向楚曼君刺来,宋忌一见大惊,拈弓搭箭,三箭连发,终将那人射下马来,骤马前来急救起楚曼君,海颜也再不理会,不再恋战,在左右的护卫下策马扬长而去。混战一场后,双方各有援兵到来,双方见此情况,也就相继罢手,各自归营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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