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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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赵子静留意了一下张耀,发现张耀是一个严律守纪的好学生,独来独往的他总是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放学后也是马上背上书包就走,几乎没做过什么停留,也不大与人说话。他因为长得帅,经常引得一些胆大的女学生站在教室窗口处看他,但他面色始终很平静,不予以理会,也不苟言笑。
他学习成绩比较一般,各科常徘徊在六十分及格分数上。赵子静很难把这样的张耀与那天气势十足,能轻易调动几十人的张耀联系在一起,他也从未相信过张耀真的是“黑社会”。做为一个书呆的他虽然不古板,不迂腐,常看些课外书籍,并且涉猎甚广,但是他对外面的社会只停留在书籍和电视上,空泛的理论知识很足,实践却廖廖。
眨眼间又到了星期二,又临到赵子静这组值日。下课后赵子静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张耀,把张耀死死的盯牢了,一怕他又不值日,二怕他出去又遇到小混混,所以他决定今天和张耀一起回家。自从上个星期二出了那件事之后,张耀觉得这星期二仿佛是一个劫日,一到这个时候就莫名的担心害怕。
张耀走出教室,赵子静慌忙跟上去,却被陈玲珑拉住了。陈玲珑道:“赵子静,我和你商量件事。”赵子静站住了道:“我出去一下,回来再商量行吧。”陈玲珑有意逗弄他,忍着笑意正色道:“不行,我说赵大班长,你平时可是最尽职尽责的班干部了,今天我要和你商量的就是班里的事。”赵子静没办法,只好说道:“好吧。什么事,你说吧?”陈玲珑道:“眼看就要毕业了,班里的部分同学希望能在毕业前去夏游一次,地点就在“白坝”水库,离我们这很近,要去的自己报名,自己带东西,不去的我们也不勉强。”赵子静道:“那现在报名要去的有多少?”陈玲珑想了想道:“大概有十个人了吧。现在还没定下来,只是部分同学提出来的,明天下午放学早,我在班里宣布一下,再统计一下具体人数。”赵子静笑道:“行啊,这是好事呢。”陈玲珑道:“你刚才不是要出去么,快去吧。咦,这张耀又跑到哪里去了,上个星期就没值日。这次怎么又跑了。”
陈玲珑的话提醒了赵子静,赵子静暗叫一声糟了,再抬头看看,哪里还有张耀的身影。他刚要出去找,被陈玲珑拉住了,她道:“算了,我们都快扫完了。再说,都快毕业了,睁一只闭只眼吧。”陈玲珑比赵子静聪明机灵,她看出张耀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普通的初三学生哪有那样经历过大风大浪沉淀后的沉着稳重,气定神闲的气质。身上的衣服虽然只是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上千元的名牌。事情往往是这样,表面的中矩中规下怕是暗潮汹涌。陈玲珑不想赵子静得罪张耀。她把洒水壶塞到赵子静手里,道:“去装水,大家都快扫好了。”
赵子静想想也是,自己这么严厉古板,和他也不是朋友,看张耀也没有结交他的意思,这样死揪住人家不放,人家会因为他的多管闲事而厌烦他。
赵子静拎着水壶走到厕所外的一排水池前。二中的教学楼是以前盖的旧楼,楼道没有厕所,学校就在离教学楼五十米处建了两个大的公共厕所,厕所外建了一个长形的洗手池。赵子静把装满水的水壶搁在池子里,走进厕所准备方便一下。张耀正站在里面,背对着门口,左手掐着腰,右手打着手机打电话。赵子静的脚步声引的张耀回过头来,看到赵子静后,张耀笑的眼睛都眯起来,迅速掐掉手机,笑道:“原来是班长大人,来上厕所?”眼前的张耀痞气十足,十分不正经。虽然和上个星期二的他不一样,但是表情丰富,和平时低调又少言的他判若两人。
赵子静扶扶眼镜,道:“张耀,今天是我们组值日,上个星期二我就提醒过你了......”张耀的兴趣显然不是听赵子静说教,他打断赵子静的话道:“我没忘,我只是出来上个厕所,顺便接了个电话。”赵子静走到便池边,对张耀道:“那你先把外面的水壶带回去把水洒了,我好了就回去。”赵子静方便完见张耀还站着没动,就道:“你不洒就我来洒吧,马上要毕业了,你也多注意一下功课。我先走了。”赵子静说完准备抬脚走人,突然右手腕被抓住,后背重重的砸在墙壁上,等他反应过来时已被张耀圈在身体间,张耀的两只手撑在赵子静的左右两侧,两人的脸颊贴的十分的近,彼此交错着呼吸,赵子静闻出张耀口中的清香是绿箭口香糖的味道,这种口香糖陈玲珑请他吃过。
张耀把嘴唇凑到赵子静的右耳下面,低低的笑声响起。赵子静怕极了,颤抖着声音问道:“张耀,你,你要干嘛?”张耀张嘴咬住赵子静的耳垂,轻轻的用牙齿细细的研磨,只听他含糊不清的说道:“干,嘛,你说,我在干嘛。”赵子静脑中轰隆一声,仿佛是被爆破的陈旧而破败的灰色大楼,碎砖屑四处飞溅,茫茫的烟尘迷住了赵子静的双眼,他惘惘的,清醒和理智已不知长着翅膀飞到哪里去了。张耀托住赵子静软成一滩的身体,在他耳边吼道:“给你时间,快走,不然我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这一吼把赵子静吼醒了,他身体一正,瞪大双眼看着张耀,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事,他使劲推开张耀,跑出厕所。

张耀抬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已鼓起来的下体,恼怒的低骂道:“妈的,竟然惹出火来了。”他本想逗弄一下赵子静,却没想到赵子静没怎么样,倒把自己逗出火来了。
一路急急的跑,到了家里脸上依然通红一片,双耳和颈后热的发烫。晚上赵子静躺在床上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可还是想不出张耀那样做的原因。上个星期二发狠的张耀,平常寡言的张耀,下午突然亲他的张耀,基于这些印象,赵子静把张耀列为不按理出牌的那类人,或许下午的事情只是他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自己平常又傻又呆,脾气好好说话,张耀一定是看中这一点来逗自己玩。子静的嘴一瘪,把毯子一抖蒙在头上,生自己的闷气。
星期三下午放学铃响后,全班同学收拾书包准备走人,却被陈玲珑叫住了。张耀没理陈玲珑的话,径直向教室外走去。却听赵子静叫道:“等一下,张耀,今天班里有事要说。就一会,两分钟就说完了。”张耀回过头盯着赵子静,一碰上张耀的目光赵子静赶紧转移了视线。张耀停顿了一下,转身走回座位上坐定了。陈玲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张耀,站在讲台上磕磕黑板擦,道:“大家安静一下,我有事要宣布。鉴于大家快毕业了,班里准备组织大家去“白坝”夏游,食物和水自带,车费也不报销。去的同学到我这里来报个名。”
初中三年的时光像是一个大筛子,筛出了成绩好和成绩差的同学。因为四班是重点班,人数比其他班要多些,前三排集中了学习拔尖的,中间几排是学习中等的,最后几排就是学习一般的或是差生。对于夏游,排在最后几排的同学比较活跃些,前面三排死气沉沉,和讲台上的陈玲珑互相瞪眼睛。
赵子静按成绩本来是坐在最前排,他个子也不高,还是个高度近视,但是后面有位成绩中等的同学十分上进,央求赵子静和他换座位,所以赵子静坐到中间那排去了,和张耀是一个组。
夏初的时节白天很长,五点钟的太阳还高高挂在西边,给人还是下午两三点钟的错觉。赵子静的母亲的米线馆开在有些僻静的地方,但酒香不怕巷子深,老顾客带新顾客来,新顾客又成了常来的老顾客,再发展新顾客,生意异常的好。赵子静的母亲长一张瓜子脸,肤色白晳,眼角的鱼尾纹十分的清晰,好像是一张纯白淡香的纸被揉皱了一点,有些碍眼。疏淡的五官,是纯白淡香的纸上做为背景的淡影。她的头发从中间挑开了在脑后挽了一个髻,是一个从二三十年代的民国走来的一个女人。她站在炉子旁,系着一条碎花围裙,手中的筷子飞速的从这个碗落到那个碗里。纵是这样忙,她还是镇定的很,做的十分有条理。
她对里屋喊道:“小静,再拿一瓶醋出来。”赵子静一边答应,一边从里屋走了出来,左右手分别拿了一瓶醋和一瓶酱油。把醋和酱油放在桌子上后,又动手收拾起顾客剩下的碗筷。
赵子静长的和母亲极像,虽然普通,但气质温婉,儒雅,没有侵略性。他的父亲在他五岁时得了肝癌死了,母子俩相依为命,赵子静也不觉得缺了父爱有何不妥,只是替母亲不值。他虽然年纪小小,一点都不成熟老道,但是他平常书读的多,思想开阔,他觉得母亲也需要有新的爱情,新的生活。这些话他没和母亲当面说过,只暗示性的说如果有个好后爸自己也是接受的。
又来了几个客人,赵子静准备去招呼。抬头一看,大惊失色,手中的碗差点掉到地上。张耀带着上个星期二操场上站在他身边的两个男孩,走到店里来。张耀老神在在的擦过赵子静的身边坐在空的座位上。他道:“班长大人,你不做生意了?”赵子静胸一挺,心想,有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赵子静道:“谁说不做生意了,你们要凉米线还是热米线?价钱也不一样,有三块的,五块的,八块的。”张耀道:“我们要八块的,你们俩要凉的还是热的?”头发是浅棕色的男孩道:“我要凉的。”穿灰色T恤的男孩道:“我也要凉的。”张耀看着赵子静道:“要三碗凉的。”浅棕色头发的男孩道:耀,你胃不好,吃凉的能受的了么?给他来碗热的吧。”没等赵子静接口,张耀抢先道:“就要凉的。”赵子静道:“那你们先等一下,凉的我会做,一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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